葉明芝睜開眼睛一看，是自己的小女兒王菊站在床邊，她看著她笑了笑：“哪里有橘子啊，你要吃？”

    “就是我們家背后的那棵橘子樹啊，往年不都是給我們吃的嗎？”王菊很奇怪今年怎么沒得橘子吃了，從她會吃橘子以后，房背后這棵橘子樹已經陪她好幾年了，每年到了橘子成熟的季節，葉明芝都會采來給她和哥哥jiejie們吃的。

    “哦，那棵橘子樹已經分給你大哥家了，往后你們不能吃了，要吃去問你大嫂討！”葉明芝無奈的說著，起身穿好衣服。

    “我不喜歡大嫂，她總是和你吵架，還很兇呢，你去討來嘛，我要吃橘子！”剛剛5歲的王菊哪里懂得分家的道理，就是吵著要吃橘子。

    “都跟你說了分給你大哥了，不能吃橘子了，你還要吃，要吃你自己去討！”剛剛睡醒的葉明芝本來就有點煩躁，這孩子還喊著要吃，葉明芝就說話大聲了點。

    誰知道王菊被她這幾句大聲的話嚇哭了，“嗚嗚！~嗚嗚~！”的哭著，還一邊跑了出去：“我要吃橘子，我就要吃橘子！”

    “吃，吃，吃，我去給你看看！”葉明芝跟了出來，哄著王菊：“你不哭了，mama就去給你討兩個！”王菊看看葉明芝，一邊抽泣一邊說：“那你帶我去討”

    “哎喲，好，媽帶你去討，來，把眼淚擦干凈！”說著葉明芝蹲下來幫王菊擦干了眼淚，牽著她的手走到房背后那棵種了幾十年的橘子樹后面。

    這棵樹是王祖德當年來到擺咔寨就種上的，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年了，長得枝繁葉茂，樹干粗壯。年年都開花結果，王家的孩子們吃橘子都全靠它呢，就連寨子上的孩子們也吃了不少。

    “來，你看都還沒黃呢，你實在要吃，媽給你討兩個大的，就只怕你大嫂看見了要不高興了！”葉明芝扒開樹葉找了兩個飽滿的橘子扯了下來，遞到王菊的手里。

    正在這時李梅英打開后門看見了，她就罵了一句：“不要臉！偷橘子！”

    葉明芝一聽就來氣了，回嘴到：“哪個不要臉，這橘子樹雖然分給你了，還是王忠他公公種的呢！”

    “就是你不要臉，背著我來偷橘子吃！”李梅英不講理的提高了聲音，婆媳兩就因為兩個橘子吵了起來。

    “我不要臉，你不是一樣，到了菜土里就討我栽的菜啊，辣子啊，毛辣茄啊，你以為我不曉得了！還說我不要臉！”葉明芝數落到。

    “你就是不要臉”

    。。。。。。兩個人從兩個橘子吵到了菜園里的菜，再吵到了家里的板凳，臉盆，刷子等都是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后來又吵到吃飯洗碗，干活穿衣，把生活中碎碎的事情都吵了個遍，把城市和農村的生活也批判了個遍。

    吵到最后，李梅英氣不過居然沖了上來，拉著葉明芝就推搡，一邊的王菊看著又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了。

    “哭，哭，哭，一家都是矮子，丑姑娘！”正在氣頭上的李梅英口不擇言，罵出了傷人的言語。

    葉明芝本身就是個要強的人，最討厭別人說她是矮子，還罵她女兒。

    于是又來氣了：“你高，你高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什么都叫王忠做?！闭f著也推了李梅英幾下。

    李梅英氣不過跑到屋里拿了把鋤頭站在樓上的門口，正要對著葉明芝挖下來，好在剛回來的王忠及時出現了。

    “你干什么？”王忠看著李梅英大喝一聲，李梅英嚇得放下了手中的鋤頭。

    “她要挖死我啊老大仔，你看你給媽找的好媳婦，我不過是要給金花討兩個橘子吃，她就這樣對我了！”葉明芝看見王忠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頭。

    王忠聽了葉明芝的話又看了看滿臉怒氣的李梅英，二話沒說就進屋去把李梅英拉到房間里，不一會，屋里就聽見“乒乒乓乓~！”的打斗聲，兩個人在里面打起來了。

    葉明芝聽著那打斗的聲音，又怕自己的兒子王忠吃了虧，就去拍門。

    “你們別打了，以后我不討橘子就是了，都留給你們，別打了！”屋里打斗的聲音還在持續，葉明芝一直在外面拍門，喊著：“別打了，別打了！”

    終于，過了一段時間，聲音停止了，王忠開門出來，手里抱著兒子，嘴里喘著粗氣，臉上多了幾道血印子，葉明芝迎上去心疼的說：“媽從小都舍不得打你一下，痛不痛??！”

    “媽，沒事的，這種不懂事的就應該收拾！”王忠擦了把臉看著葉明芝。

    “媽也不是要挑撥你們打架，只是，哎，都怪金花，非要吵吃橘子！”葉明芝心疼的看著王忠，接著說：“以后媽離她遠點?！?/br>
    “媽，沒事的，小兵你先抱過去吧，這個不懂事的只顧自己哭，你看孩子餓了，都哭成這樣了！”王忠把手里的兒子遞給葉明芝，葉明芝抱過去，仔細的哄著：“小兵乖啊，奶奶給你煮雞蛋吃！”

    葉明芝抱著還不會走路的孫子，牽著5歲的小女兒往自己家的房間走去。王忠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心里真不是滋味，他也后悔當初怎么就娶了這個縣城里的姑娘。

    葉明芝把兩個孩子喂飽了，自己也煮了點飯，把王忠叫過來一起吃了，李梅英一直呆在房間里沒有出來，到了下午，她打開后門，拿了把柴刀，把那棵生長了三十多年的橘子樹砍了。

    傍晚的時候等一家人都回到家，已經無可挽回了。一棵為老王家服務了三十幾年的橘子樹就這樣被一個來了不到兩年的城里姑娘砍掉了。

    只是李梅英砍掉的不僅僅是橘子樹，還砍掉了老王家對王祖德的思念寄托，砍掉了寨子上的人們對她的尊重，大家站在樹旁邊小聲的說著：“拿根樹出什么氣??？”

    “就是，都種了幾十年了，還是我們老隊長留下的念想呢！”

    “哎，現在的年輕人啊，都不懂禮貌啊，都敢動手打婆媽了！”

    “就是，城人要都像她這樣，那我真的還看不上呢！”

    “以后寨子上娃仔們又少了橘子吃了！”

    “這橘子不是快要黃了嘛，真是可惜了，結得這么多！”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也沒有人敢上前去勸阻。李梅英聽著人們的議論卻充耳不聞，一邊抽泣一邊賣力的砍，一棵大樹就在她的大刀之下倒下了，一樹還沒成熟的橘子也跟著倒下了。

    從那以后，李梅英好像變了個人，天天窩在家里，錄音機開到了最大聲，引得寨子上的幾個還沒結婚的年輕后生都來她屋里聽歌，跳舞，王忠說了也沒用，有時候她還趁著王忠不在家，把錄音機拎到別人家去玩。

    王忠想要收拾她，可是她每次都說：“你敢動我，我就叫我哥來打你！”后來她真的叫來了縣城里的娘家人，他們圍著王忠一頓數落。

    “王忠，我們看你老實，才答應讓梅英嫁給你，你要再對她不好，我就不氣了！”這是李梅英的哥哥李老四的聲音。

    “兩個人過日子，難免有磕磕碰碰的，梅英你就是性子太要強了，忍一忍！”這是李梅英mama的聲音，她還算個懂禮貌的人，和王忠的mama也談得來，也經常說李梅英。

    “忍，忍，你就只會叫我忍！我都挨他打了還忍??！”李梅英委屈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哎，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只是你都嫁過來了，別一有什么事情就去叫我們，搞得我們好像惡人一樣！”李梅英的mama覺得女兒的做法不對，她也不想維護她。

    “那我不叫你們還能叫誰啊，這里又沒有親戚！”李梅英看著她mama。

    “好了，好了，大人打架，孩子還是要管的，我聽王忠說，你都不管小兵了，還讓他奶奶幫著帶！”李梅英的mama數落著李梅英。

    “那小兵不是他們王家的人嗎？她帶不應該??？”李梅英小聲的說。

    “好了，我和你哥明天就回家，你和王忠好好的過，別總是任性了！”李梅英的mama這回來，看到寨子上的人們都斜眼看著他們，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兒一定是不得人心了，她自己也覺得丟臉了，想盡早的離開。

    等他們走后，李梅英還是老樣子，到處去玩，現在更嚴重的是連孩子都不帶了，王忠拿她沒辦法，還要忙著照顧打米機的生意，就只能把小兵交給葉明芝帶了。

    葉明芝倒是很高興帶自己的大孫子，而且祖德嫂也喜歡這個胖乎乎的重孫，一有空就抱著，有時候晚上還讓他跟自己睡呢，他總說：“真像王忠小的時候！”

    “是啊，不管李二妹怎么不是人，這個可是我們王家的種，我們要把他養大！”葉明芝看著自己的孫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