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脛骨內側末端是腿上相對薄弱的地方,這些蘇烈都是講過的,早在第一節 課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人體脆弱的地方都一一講解給她聽,包括了有效的攻擊方法。 而在過去的三個月里,她一直在不停的重復訓練著相同的動作,其中就有這個掃腿,一遍又一遍的踢著沙袋,從來都沒有嫌棄過累。 而今天,這一切的努力終于派上了用場。 緩了一會兒,她從蘇烈的懷中起來,朝著桌子后面的那個男人看了過去,高聲叫道:“周先生,現在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久久的沉默過后,那人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堵門的黑衣人低下頭,向兩邊散開,通道露了出來。 “走吧?!被厣砜纯刺K烈,她把鞋子穿好,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都沒有著急,步態穩重的從保鏢們中間穿了過去,走到門口,她忽然停?。骸拔蚁肫鹨恍┦聝?,想要回去一下?!?/br> 蘇烈并沒有異議,拉著她又走了回來。 桌后的男人看到他們反身回來,挑了挑眉,終于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 “我想見一下你的母親?!鳖欛褐苯诱f道。 “為什么?”男人挑眉。 “給你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醫者仁心?!?/br> 這是一棟很大的別墅,光是院子的占地面積,就遠遠的超過了普通的民宅。 顧窈和蘇烈在保姆的帶領下,穿過長長的走廊到了別墅的另一面,中間的露天的玻璃房頂,陽光大片大片的撒了進來。 和前面的設計風格不同,這里的色調偏于淡色,顯得柔和而寧靜,白色的地毯上,窩著一只同色系的布偶貓,張著藍色的眼睛,懶洋洋的在舔毛。 “夫人身體不好,雖然很喜歡這只貓,但是并不敢和它接觸?!北D氛f著,嘆了口氣,把貓抱到另一個房間之后,關上門出來,走上樓去。 不一會兒,她推著一個頭上戴著毛線帽的中年女人出來,雖然她的臉色蒼白,還坐著輪椅,但從臉上還是能看出,她年輕時候一定是那種很美麗的女子,即使如今被病魔纏身,她的身上還是縈繞著一種楚楚可憐的動人氣質。 “伯母你好?!鳖欛撼蛄藗€招呼 “你好,很漂亮的一位小姐?!迸颂撊醯男π?,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蘇烈:“這位是你的丈夫?” “不,我們是朋友?!鳖欛撼忉屃艘痪?,仔細的觀察了觀察她的臉色,接著說道:“您有一個很愛您的兒子?!?/br> “阿衍,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只是……童年的時候不在我身邊,受了很多的苦?!迸说那榫w有些低落,微微嘆了口氣。 和中年女人談過之后,顧窈和蘇烈兩人沿著原路被保姆帶了回來,光線昏暗的大廳里,那年輕男人還在,只是那些兇神惡煞的保鏢都被趕了出去,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顯得有些孤寂。 兩人走過去,不慌不忙的重新在沙發落座,顧窈這才開口說道:“你的母親很愛你,看你為她的病這么著急,你也一定很愛她吧?!?/br> 她的語調平平,看那男人低頭撥動佛珠,沒有答話,也覺得習慣了,自顧自的說下去:“如果你真的為她著想的話,就聽取醫生的建議,去醫院接受保守治療,不光能延續你母親的生命,還能讓她少受些罪?!?/br> 依舊沒有人答話,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讓她在明希醫院住院,我愿意盡自己所能?!?/br> “為什么?”年輕男人這才猛的抬頭,右耳的耳釘閃了一下,隨即沉寂下去,重新隱入黑暗。 顧窈看著他,平靜的回答:“因為,醫者仁心?!?/br> 兩個人出去后,蘇烈等在別墅外面的保鏢便焦急的圍了上來,連帶著公司的一些人也都來了,正在外面打電話聯絡人,秦秘書一下子撲過來,眼里亮閃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淚水:“蘇總,顧小姐,你們終于出來了!” “打電話聯絡香港那邊的周家,把這里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碧K烈甩下一句話,就拉著顧窈走到自己的車子跟前,拉開車門把她塞了進去。 他的力氣有些大,弄得顧窈胳膊有一些疼,她叫了一聲,皺起眉來:這人又發什么瘋。 心里有些不爽。 看到蘇烈從另一側上了駕駛座,她轉頭直接問道:“你怎么了?干什么那么大勁兒?” 男人默不作聲的把車窗升上去,放低身子,從高跟鞋里把她的腳拿出來,捏了捏,檢查片刻,這才妥帖的放回鞋子。 直起身子之后,面色沉得的能擰出水來:“你今天太大膽了,知不知道,如果位置找的不對,你自己的腳也會斷!” “那你呢?你自己一個人斗二十幾個人,而且是車輪戰術,你就不大膽嗎?”顧窈一點兒也不相讓:“如果今天不是我阻止你,你就那么繼續打下去,遲早會力氣耗盡,被人打死!” “我來之前已經摸清了他別墅里的情況,里面頂多就有三十多個保鏢,雖然有一些勉強,但以我的能力,都把他們打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碧K烈的面色并沒有緩和,冷聲說道。 顧窈挑眉:“不用模糊其詞,你就直說吧,你有沒做好自己受傷的準備?是不是打算拿身體去硬抗?” 蘇烈看了看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當時情況緊急,雖然有更周密的應對方法,但對方防守的十分好,硬闖的話我怕你會受到傷害,只好答應周二的條件,自己單獨進去了?!?/br> “所以啊?!鳖欛禾谷坏呐c他對視:“只許你犧牲自己來救我,就不許我冒險去救你嗎?我也有自己做人的準則,縮在后面做一個懦弱的人,這我是做不到的?!?/br>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眉目仍然清冷,臉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豪氣,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起來。 “怎么了?”蘇烈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顧窈也同樣看著他,紅潤的唇瓣張了張,她說道:“就因為我是這樣的性格,你才會喜歡我,不是嗎?如果我是那樣懦弱的人,當初在游輪上,你看都不會看我一眼,我說的對吧?” 是這樣嗎? 蘇烈沉默下來,硬朗英俊的面容上,冷硬的神情被柔情取代。 是這樣的,他愛的女人,就是這樣的勇敢,灑脫,她身上的所有氣質,都是如此的耀眼,卻也是如此的讓人心疼。 有時候,他寧愿她柔弱一點,可以躲在他的身后,讓他為她遮風擋雨,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是真正的她嗎? 俯身過來,他輕輕的抱住她柔軟的身體,那么強硬的一個男人,第一次發出這樣的嘆息:“我的窈窈啊,我該拿你怎么辦?” 第27章 纖腰 回去的路上,顧窈詢問了一下這個姓周男人的具體情況。 蘇烈正在開車,聞言頓了頓,問她:“這可能會涉及到一些隱私問題,你確定要聽嗎?” 顧窈想了想,點頭:“還是聽吧,以后估計也會和他打交道,多了解一些總是好的?!?/br> 蘇烈便說道:“這個周二大名叫周青衍,但他在家里的排名并不是老二,他上面有十個jiejie,一個大哥,但香港那邊的老一輩都比較傳統,根本沒把女兒放進家譜,周青衍底下還有一個弟弟?!?/br> 顧窈說道:“是聽說過這樣的說法,有些農村家庭,明明家里有好幾個女兒,對外卻說,只有一個‘獨子’?!?/br> “是?!碧K烈接著說下去:“周家起家時間不早,是從這周青衍的父親那一輩開始,傳到他這一輩總共才兩代,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香港有一個特別出名的珠寶店,叫銘升珠寶,那就是他們家的產業,周青衍的父親叫周銘升,早年間白手起家,在緬甸開礦,開出了頂級的玉石,后來回港開了這么一家珠寶店,生意越做越大,漸漸的,各行各業都有涉足?!?/br> 他這么說完,顧窈就有些驚奇:“我之前聽那姓周的說,他家和你家是沾親的,這又是怎么回事?” 蘇烈倒有些不屑:“只是挺遠的遠親罷了,論起來,三輩往前和我們家是近親,我爺爺那會兒估計兩家還有些來往,后來他們舉家搬到香港,就斷了聯系,之后兩家都發達起來,這才有了些來往?!?/br> “所以那周青衍的母親又是怎么回事?”顧窈又問。 蘇烈就耐心的跟她講:“他母親就是咱們y市的人,以前在酒店當服務員,被周青衍的父親看上,估計當時也用了些手段,逼得她沒辦法,只能跟了他,那會兒這周銘升已經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已經有家室,奉行的還是舊時代的做法,光姨太太都有四個,周銘升一開始還想讓周青衍的母親也跟他回去,但后來覺得她性子太烈,回香港的時候就把她扔下來,誰想到沒過多久周青衍的母親就懷孕了,那會兒又不準墮胎,就只好生了下來?!?/br> 顧窈聽到這里就差不多明白了:“所以生下后沒過多久,孩子就被周家接走了?” “是這樣?!碧K烈點頭:“至此之后就沒讓母子二人再見面,周青衍一直在香港長大,雖然生活很富裕,但其實過的也未必很好,兄弟姐妹很多,母親又不在身邊,只有保姆照顧,估計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父親一次?!?/br> “這樣的生活環境確實會影響到人的性格,但這個周青衍身上的氣質很特殊,單單是遠離母親一條,還并不足以讓他變成這樣吧?”顧窈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又問。 “你猜的很對?!碧K烈沉吟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原本是怕引起你的不適,不打算說了,剛才跟你提到過,周青衍上面還有一個大哥,是周銘升和原配夫人所生的,五年前,他因為殺人罪被香港警方逮捕入獄,但是消息被壓住了,并沒有被媒體報道,傳聞他是個很殘暴的人,以虐待為樂,受害人多達上百,都是被秘密綁回家中,然后虐待致死?!?/br> “然后呢?”顧窈皺起眉頭。 “根據坊間傳言,受害人也包括周青衍,他因為在周家沒人庇護,從小就時常被大哥毒打,只是因為怕事情暴露,才沒有殺他,只是對他進行一些人身控制,直到他成年后,有了自己的勢力才得以擺脫?!?/br> 蘇烈說完之后,兩個人就又是長久的沉默。 雖然這個周青衍看起來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遭遇還是令人感到同情,生在這樣的巨富之家,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的,也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顧窈當天下午就回到了醫院,岑溪看到她之后,還過來埋怨的問道:“你哪兒去啦?我拿上錢包出來找你,你連個蹤影都沒有,打電話也不接?!?/br> 顧窈沒和她說實話,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 快下班的時候,她又接到了顧時笙的電話,這孩子一上來就迫不及待問她:“媽讓我出國留學,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她做了決定的事兒,哪兒輪得到我管?什么時候又和我商量過?”顧窈笑了一聲,又問他:“再說了,你自己就沒有個心理準備?媽對你抱著那么大的期待,當然會給你安排一個好的前程,你自己文化課又不行,現在只有出國的一條路能走?!?/br> 顧時笙的語氣這才軟了下來:“我不想出國,我的英文差,出去之后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比現在還凄慘?!?/br> “起碼你自由了,天高皇帝遠,享受享受自己的生活不好嗎?”顧窈安慰了他一句。 顧時笙嘖了一聲:“你快算了吧,咱媽通過視頻電話都能查崗,更得把我逼瘋?!?/br> 正好有病人來了,顧窈就應付了他幾句,掛了電話。 其實比起她那會兒,母親對顧時笙已經算是松懈的了,除了在鋼琴上要求嚴格之外,學習基本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些天醫院都很忙,正是換季的時候,心腦血管疾病多發,腦出血的病人很多。 顧窈忙完了一臺手術,出來去天臺上站了會兒吹吹風,下來的時候去自動販賣機前頭買了一罐咖啡,慢慢喝著往辦公室走。 岑溪過來說道:“新來了病人,陣仗很大?!?/br> “什么???”顧窈仰頭把咖啡喝盡,把空罐子扔進垃圾桶。 “腦瘤晚期?!?/br> 顧窈聽了她的回答,心中就是一動。 頂樓vip病房有一個他的病人,她就直接坐著電梯上去,準備順便去看一眼,一出去樓道口就守了三個黑衣服的保鏢,看著面相有些兇惡。 顧窈挑挑眉:“我是這里的醫生?!?/br> “請出示證件?!庇幸粋€保鏢就惡聲惡氣的說道。 剛換完衣服,胸牌還在口袋里,顧窈剛想拿出來戴上,又覺得有些不爽,把手又收了回來,抱著胳膊問道:“憑什么啊,這里是醫院,又不是你們私人的地方?!?/br> 之前蘇烈的保鏢也在頂層把守過,但人家是大手筆的把一層病房都包下來,至少沒有影響到別人啊。 看著這些人熟悉的面孔,她自然記得,那天圍攻蘇烈的人中就有他們,心中就覺得更氣。 待要直接硬闖進去,冷靜了一下還是作罷。 掏出了胸牌晃一晃,那放緩聲音,好聲好氣的問道:“現在,我能進了吧?” “我們要查一下真偽?!眳s不想對面的保鏢得寸進尺。 這下顧窈就真的有點兒火了,直接把牌子收回,啪的一聲摔在墻邊:“想看?你過去撿吧?!?/br> 拿出手機打算聯系醫院的安保,無論如何,這里她是必須要進去的,不能因為他們影響了正常的工作。 “讓她進來?!蹦婀庾邅硪粋€長相俊美的瘦高男子,臉頰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手上那串紅色的珠子分外吸引人的眼球。 就那么陰沉沉往那邊一站,陽光照的膚色幾乎有些透明,似乎是特別討厭這陽光,他的面色沉了沉,立刻有人小跑著過去,把窗戶關上了。 保鏢們已經讓開,顧窈走進來,打量了這人一眼,總覺得出了那陰暗的大廳,他的面頰看起來和善了很多,又帶著些許的脆弱,只是身上的那股邪氣仍然存在。 但不可否認,這種主觀的感覺很多事因為之前聽說了他的身世,不自覺開始同情。 所以顧窈只是這樣想了片刻,便又提高了自己的警惕,盯著他問道:“周先生,不知道你派了人把這里守起來是什么意思?頂層還有其他的病人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