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越發顯得她皮膚蒼白，藍眼和紅唇的顏色實在驚艷，卻又因此看上去怯弱無辜，仿佛她在獨自面對著整個沉重喧囂的世界。

    郝樂蒂坐在證人席位上，公訴人對她詢問，“楚克·弗蘭肯開始對你進行語言及行為猥褻時，你的具體年齡？”

    “七歲?！焙聵返倩卮鸷啙?，卻令法庭旁聽席陷入難以置信的震驚中。

    而這僅僅是開始，在接下來的盤問中，每一個合理的非引導性問題，所得到的回答所展現出的事實，都令法庭旁聽席與通過攝像直播觀看庭審的關注者，難以想象這個年輕姑娘所經歷的沉痛過往。

    但被告方顯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辯護律師在公訴方盤問結束后，申請傳召本方證人——

    密蘇里州斯普林菲爾德市公立醫院婦產科護士，一位中年白人女性，看上去已經超過五十歲。

    辯護律師提問，“一九八三年12月8日，你是否在斯普林菲爾德市公立醫院慈善區產房，為名為艾普麗·李的華裔女性助產？她當初身邊是否有其他人陪同？”

    “艾普麗·李獨自前來，在我與另一位助產師幫助她生產的幾個小時時，她透露孩子的父親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和精神分裂癥，時常在精神病院出出進進，因此她不知道他在哪里?！?/br>
    “她當時的表現如何？”

    護士回答，“看起來有點糟，她身上只剩幾枚硬幣，那幾天斯普林菲爾德很冷，但她穿的很單薄，非常瘦，嚴重的營養不良，這也是導致她產后出血的原因之一?！?/br>
    辯護律師結束盤問，開始出示物證，“艾普麗·李生完孩子二個小時后，便因為產后出血死亡，而孩子在三天后被送進了斯普林菲爾德孤兒院，待了一年半后轉入摩根·李紀念堂孤兒院?！?/br>
    “而這位艾普麗·李女士正是檢方證人的親生母親，”辯護律師出示一份份物證，“她曾經是麻省理工學院的高材生，但因嚴重的精神分裂及躁郁癥退學，并被強制關進精神病醫院，因心理問題她生活的很落魄，幾乎稱得上輾轉流浪?！?/br>
    辯護律師清晰的將每一個字傳至整個法庭，“更值得我們了解的是，檢方證人八歲起便需要接受心理輔導，我們有理由相信來自親手父母的遺傳，令她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

    “一位親生父母均為精神分裂患者，多年接受心理治療的年輕女士在孩童時期的記憶，真的值得法庭取信嗎？”

    整個法庭的空氣仿佛都變得越發焦灼，檢方當即傳召心理顧問——全美首屈一指的心理學家漢尼拔·萊克特博士，證明證人證詞的可信性。

    漢尼拔面對辯護律師的質疑，神情冷凝，“精神分裂癥并不是遺傳病，一級親屬遺傳患病的幾率僅為4%至14%，郝樂蒂沒有任何患有精神分裂癥的跡象，她幼時接受心理輔導，除了由于被養父猥褻造成的心理重負外，更多僅僅源于高智商人群的特有表現?！?/br>
    公訴方的檢察官在開庭前與夏洛克·福爾摩斯有過多次會面，咨詢偵探顯然早就預計到對方會以幼時記憶不可信為由質疑證詞。

    “證人郝樂蒂·李目前的智力無法通過普通測試進行精確測量，在目前可官方查證的數據中，她十二歲時智商高達187，四歲加入全美天才兒童課程入學測量為159，而一個成年人，智力高于140便已經是智商超群的天才?！?/br>
    “毫無疑問，郝樂蒂是劃時代的天才，甚至有可能是當今世界最聰明之人，她出生七個月可以閱讀，三歲時已經可以看懂復雜深奧的物理理論書籍，八歲時完成代數和微積分課程，十二歲獲得物理學士學位?！?/br>
    檢方為證明郝樂蒂幼時記憶的可信性，向法庭提交一段影像證據，這是她在四歲時前往加州理工科學實驗室參觀時，加州理工學院物理系專程留下的會議記錄——

    實驗室禮堂內，知名物理學家蓋博豪斯博士站在講臺上答疑，四歲的亞裔小姑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勉強與其他坐著的成年者差不多高，而她正在與蓋博豪斯博士討論著超弦理論與點粒子理論相關問題。

    法庭內播放的影像結束，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想著——

    如果她沒有遇到戀童癖，是不是現在的世界都會有所不同？

    第22章 chapter 22

    power,born out of ed by man.wars rage on,and victors are ed.but true power ever be lost or won.true power　within.

    力量，始于自然，為人類所覬覦。戰亂連連，勝者為王。但真正的力量不會失去也沒法贏得，真正的力量源自內心。

    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高等法院莊嚴肅穆，執天平與寶劍的法律女神雕像蒙著雙眼，仿佛已經佇立多個世紀。

    郝樂蒂端坐在證人席位上，似乎被公之于眾的觸目驚心事實，甚至是辯護律師對她的公然質疑誹謗，對她沒有產生任何不良影響。

    深色的厚重木制證人席，令她看上去更為瘦小，但郝樂蒂的情緒卻稱得上平靜，“這位辯護律師先生指出我自幼年時便需要接受心理治療，這確實是事實，我曾經患有嚴重的邊緣性人格障礙?！?/br>
    郝樂蒂的發言令法庭上開始出現低聲議論，不少已經倒向她證詞可信的旁聽席記者與大陪審團成員，完全不理解她為何說出這段對她自身立場很是不利的言辭。

    此刻，在全美已經有超過五千萬人，通過各大電視新聞網獲得最高法院批準的攝像直播，正在同步觀看這場庭審。

    美國總統布什甚至為此推遲了國務會議；全美股市方面，在本該極為忙碌的上午時段，華爾街交易慘淡；兩大黨派議員如臨大敵，仿佛這個年輕女孩的一席話，將決定美國乃至全世界接下來超過八年的政治格局。

    郝樂蒂語調溫和，“邊緣性人格障礙，在童年時期遭受過殘害的成年人中極為常見，那是一種焦慮與精神錯亂的臨界狀態，比如我在七歲時憎惡一切——讓我每晚不敢入睡，唯恐其闖進臥室的養父，為了維持上流社會生活無視我所遭受一切的養母?！?/br>
    “以及在我試圖向波士頓警署檢舉被猥褻時，輕易聽信楚克·弗蘭肯所說，認為我是在說謊的那位警員探長，我至今仍清楚記得他所說的話——”

    “弗蘭肯先生是本地最受尊敬之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這里的英雄?！?/br>
    “當這件極糟糕之事降臨到我身上之時，我幾乎被摧毀了，”郝樂蒂手指交纏，擺在桌上，“那之后的很長時間里，我開始憎恨自身，我曾反復問自己，這一切是我的錯嗎？是因為我的孤立無助？還是因為我缺少反抗力量？這些事情發生的根源是在我身上？”

    她抬起目光看向眾人，“你們知道我為何會如此想嗎？”

    郝樂蒂令人詞窮的幽藍雙眸透過攝影直播，仿佛鎖定了每個人的心跳，令所有人屏息凝神。

    她終于回答，“因為我是一名性侵案受害者?！?/br>
    在這一刻，全美上千萬人的呼吸節奏仿佛全都調整到與她一致，而郝樂蒂的語調依舊溫和，“據臨床心理學結論表明，性侵案與其他犯罪不同，受害者們通常會認為事情發生的根源在于自身，因此長久陷入自責情緒之中；而有趣的是，性侵案中的加害者反而很少因此羞愧，他們總認為責任在于受害者?！?/br>
    辯護律師明顯不愿郝樂蒂繼續談論下去，“審判長，檢方證人發言時間太長，且有誤導陪審團傾向——”

    “證人發言沒有超出任何合理情形，審判長?！惫V方檢察官當即反駁。

    高坐法官席的審判長看向郝樂蒂，“請繼續，證人?！?/br>
    “那種怒不可遏與痛苦不堪交織的復雜情緒十分難熬，”郝樂蒂呼出一口氣，嘴角嘗試勾起一點弧度，“但好在我還有物理，骯臟的騙子偷不走我對物理的熱愛，科學將成為我的力量所在?！?/br>
    “我在八歲時終于成功離開弗蘭肯家，被加州理工破格錄取，我發誓我將一生為物理奮斗，畢生致力于為超弦理論做出實驗證明，以此兼容量子力學和廣義相對論，創造性的描述出整個宇宙的“萬物理論”?！?/br>
    在這一刻，觀看攝影直播的不少人已經熱淚盈眶，而gtgt

    郝樂蒂接下來的話卻好像一記重拳，帶來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在我獲得物理學士學位的那一年，我遭遇了綁架，被綁架犯用散彈槍擊中大動脈扔進地窖，差點流出身上一半的血液?！?/br>
    她面容蒼白，但語氣依舊舉重若輕，“我似乎被同一人摧毀了兩次，被狠狠拋下地獄承受烈火灼燒；而加害者依舊高高在上，不受任何影響的繼續做著被所有人尊敬的英雄，如同叢林社會中奪得權勢力量的勝者為王，而我是倒霉的犧牲者。 ”

    此時通過攝影直播觀看審判過程的觀眾在美國本土已經逼近六千萬人，或者說這一刻整個美國全都停頓了，所有人陷入深深的絕望，一個戀童癖罪犯，也許毀了人類社會改造世界的偉大進程。

    “但是，”郝樂蒂看向被兩位法警看守的楚克·弗蘭克，“我不會放任自己就此罷休，不會虛擲我的黃金時代，不會將我的生命獻給病態與仇恨，我將再次奮力反擊，重鑄人生?！?/br>
    在整個法庭內延伸至全美的寂靜無聲中，郝樂蒂牽起嘴角，“我在十四歲時被劍橋大學理論物理系破格錄取，十六歲獲得物理博士學位，十八歲與二十歲時得到工程學與數學博士學位，同時擁有化學與哲學碩士學位，你瞧，我不會被輕易摧毀，因為我的力量源自內心?！?/br>
    隨著她的幾句話，整個法庭氣氛陡然一變，簡直就像是流浪漢中了上億美元的大樂透。

    而這還不是結束，郝樂蒂看向攝像直播鏡頭，“在今日發行的世界著名頂級學術期刊《自然》中，刊登了兩篇理論物理論文，其中一篇為新型高速粒子加速器的成功研發；而另一篇，則是物理學家使用這種新型高速粒子加速器，成功完成實驗證明，做出了超弦理論正確預測?！?/br>
    “今天，成功將自然界基本粒子，與四種相互作用力完成統一的超弦理論，讓人類向實現愛因斯坦大統一理論的夢想邁出里程碑式一步，在可預計的將來，我們將深入知曉‘宇宙為何存在’這一終極命題?！彼难凵裰谐錆M天之驕子的卓越奮進，溫良稚氣的面容卻很是動人，顯得又酷又溫柔——

    “而我是這兩篇超弦理論論文的第一作者?！?/br>
    話音未落，法庭內掀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whoopee!”

    ——“bravo！”

    ——“thank goodness!”

    大陪審團與座無虛席的旁聽席眾人甚至起身致敬，整個會場響起長久不絕的掌聲。

    在庭審攝影直播能夠到達的每個角落，或熱淚盈眶，或掌聲不絕，仿佛幾分鐘前陷入停頓的美國被注射了一支強心劑。

    如果不是為了保持中立姿態，恐怕最高席位上的幾位審判法官，也差點成為歡呼與鼓掌人群中的一員，但即便作為法官必須要表現出公正態度，審判長依舊開口說道，“女士，您幼年時發出的聲音無人知曉，但在今日，您的證詞絕不會再次被人以謊言推翻，我代表美國司法部，向您保證?！?/br>
    這一刻，在全球互聯網訪問量最大的社交平臺facebook與twitter上，全世界上億名活躍用戶，將一個新話題推上首位——

    “永恒之女性，引導我們上升?！?/br>
    作者有話要說：

    power,born out of ed by man.wars rage on,and victors are ed.but true power ever be lost or won.true power　within.

    力量，始于自然，為人類所覬覦。戰亂連連，勝者為王。但真正的力量不會失去也沒法贏得，真正的力量來自內心——《revenge》s2e10

    其實有很多能錘死養父的方法，但我喜歡這個假期妹完全靠自身能力力挽狂瀾的方式

    “永恒之女性，引導我們上升”是《浮士德》的最后兩行詩，最愛這個版本的譯文

    第23章 chapter 23

    o one is violeo all.

    暴力之于一人, 即是暴力之于所有人。

    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高等法院內, 即便是由十位全美知名律師組成的“夢之隊”辯護律師團隊, 在今日庭審的最后論述階段，也完成的極為艱難。

    即便他們用盡渾身解數, 但在郝樂蒂不久前那一場令整個法庭乃至全美沸騰的發言之后，似乎任何結辯發言都顯得不值一提。

    審判長高坐于法官席位, 向大陪審團成員提出法律指示，“諸位在閉庭合議作出裁定之時, 只有確鑿無疑的確信每一個犯罪要素后, 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請做出以下三者之一的裁決——罪名成立、罪名不成立、無法達成一致意見?！?/br>
    在獲得法官之后, 陪審團被帶入評議室。

    在刑事案件中，有罪或無罪裁定要求必須獲得一致同意，如果十二名陪審員就裁定結果無法達成一致, 將導致案件進入“未決審判”階段, 只得重新審理。

    眾多刑事案件，就是在這樣一次次枝節橫生、曠日持久的重審中，令屢次受到挫折的公訴方放棄指控。

    而法律將在錢權法則下淪為犧牲品, 任由被告人獲得當庭釋放。

    在陪審團進行閉庭合議之時，郝樂蒂與自己的兩位顧問先生，正在法庭休息室內用午餐，高等法院外聚集著無數媒體記者, 郝樂蒂離開法庭前往餐廳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而且閉庭合議時間無法預計，長的話可以十天半月, 但短的話通常只有幾個小時，留在法院，倒是可以確保第一時間得知裁定結果。

    法庭休息室內，漢尼拔與夏洛克面前擺著法院餐廳售價6.95美元的雞rou漢堡，而郝樂蒂的午餐則是一份海鮮粥——

    這是住在華盛頓的瑞德小天使，特意在距離這里三條街遠的中餐館為她買來的。

    作為與本案有關的fbi探員，瑞德進入休息室并未受到法警阻攔，“近日華盛頓連續降雪，一份熱粥能讓你感覺溫暖一些?！?/br>
    華盛頓雖然稱不上美國冬季最冷的城市，但因為距離大西洋與五大湖較近，加上寒流來襲，冬季氣溫時常下降到零度以下，反而成為了全美年降雪量最多的地方。

    凜冬時節，一份guntang的咸粥似乎是絕佳選擇。

    郝樂蒂揭開食盒，只覺鮮香撲鼻，熱氣騰騰，米粒已經熬至開花粘稠入口即化，海鮮略帶一絲甘甜，咸鮮暖胃，令人忍不住胃口大開。

    “味道非常棒?！焙聵返賹θ鸬侣冻鲇悬c孩子氣的笑容，明眸皓齒的令人晃眼。

    咨詢偵探與心理學家看著眼前這一對娃娃臉年輕人——

    郝樂蒂和瑞德看上去同樣蒼白單薄，且有種討人喜愛的良善氣質，不過這卻讓兩位已經年過三旬的先生覺得有些礙眼。

    夏洛克最先開口，“今天難道不是工作日？fbi探員的休假時間如此多？”

    瑞德性格內向敏感，不擅長與生人交流，更何況是傲慢毒舌的咨詢偵探，“昨日bau小組剛剛結束一樁發生在佛羅里達州的兇殺案，今日輪到我調休?！?/br>
    郝樂蒂瞪了夏洛克一眼，接著摸摸小天使的金發meimei頭，“高級特別探員工作一定非常忙碌?！?/br>
    黑發小卷毛抱著手臂，神情冷淡——聯邦調查局探員有什么了不起？他可是一人對抗世界的咨詢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