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說的話也是那么的一陣見血。 “……”白爵沉默了下,“我和他沒那么多話好說?!?/br> “他和在學校的時候確實不一樣,”beta姑娘滿不在乎地撩了下頭發,“那時候總覺得法伊瑟·蘭斯洛特低調而優雅,而全校都默認他是你的?!?/br> “……我們是同學?”白爵遲鈍地眨眨眼。 “我比你大一屆?!蹦枪媚镄α讼?,“在海盜船上表現得不錯,我在后臺都看見了——那個鋼管上飛身一躍堪稱完美又專業?!?/br> 白爵干笑兩聲。 “帝國現在亂了套,我下午跟我父親通話的時候,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法伊瑟·蘭斯洛特的真實身份,新聞鋪天蓋地,你家現在正在風口浪尖?!?/br> 這姑娘換了個閑聊的語氣—— 殊不知她的話讓白爵唇角的笑僵硬了下:正常人都把這件事當趣聞來說,畢竟知道當年帝國軍部高層曾經對瑪格麗特公主母子二人下了暗殺令的人根本不多。 人們都以為這是蘭斯洛特上將的機緣巧合。 殊不知,這其實是不為人知的逆藏罪。 “怎么了?”beta姑娘歪了歪腦袋看著白爵,“你看著有些不安?!?/br> “沒什么?!?/br> 白爵仰頭將手中的紅酒杯里的液體一飲而盡。 而與此同時。 當某個親王的女兒,自稱法伊瑟表妹的姑娘,吊在他的胳膊上興高采烈地跟他說聯邦的地理風情,她家在第二星系的葡萄酒莊園釀造的葡萄酒如何千金難求時…… 她發現她親愛的表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嘛?” 少女可愛滴嘟起嘴問—— “是我說的話太無聊了嗎?” 這時候,法伊瑟的目光才不急不慢地從陽臺的方向收回來,微微一笑,生疏又禮貌地淡淡道:“不是,你說夏天的巨顛葡萄合適制造白葡萄酒,然后呢?” 當少女目光閃爍,又開始新的演講解說—— 卻并未發現今晚的焦點人物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沉默又游神的樣子……他的注意力始終放在一個人的身上,哪怕此時此刻,他看上去正和一個陌生的女孩相聊甚歡。 法伊瑟抿抿唇。 想要走過去,將他拎起來放回自己身邊—— 但是通往陽臺的落地窗緊緊閉合著,就好像把他們倆完全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在今天以前,法伊瑟從來沒有考慮過回到聯邦這件事有什么值得猶豫,就連蘭斯洛特上將也始終為這一天做著準備:法伊瑟身體里流淌著古亞克遜族的血液,如果有一天,聯邦沒有了合適的繼承人,他就會回到聯邦。 ——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法伊瑟卻不確定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了。 白爵說得對。 法伊瑟心中有個聲音默默響起…… 就連你自己也在懷念那一天,你可以無絲毫后顧之憂地摘下自己的軍帽,戴在他的頭上,哪怕是區區的cao行分,只要是與他相關的,都親手守護。 …… 這種感覺帶來的強烈不安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某一刻達到巔峰—— 印有帝國軍部圖騰的戰艦??吭诹送C坪,樓梯神展開來,從上面走下來的人不是蘭斯洛特上將甚至不是蘭斯洛特家的任何一個人,而是扎莫·希爾。 當他微笑著對白爵說,他的家人正在就法伊瑟·蘭斯洛特收養手續解除的事兒忙得焦頭爛額,無奈委托他接他們親愛的小兒子回家。 人群之后,法伊瑟微微蹙眉,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邊的黑發少年——似乎猜到了什么的他的面色有些發白…… 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牽他的手。 卻被無聲地掙脫開。 至此。 被掩埋了二十年的不安的種子,終于還是生根發芽。 第70章 山雨欲來。 當看到扎莫·希爾從戰艦上走下來的時候, 白爵以為自己心中的恐懼被擴大到了最大, 就像是一直揣測不安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法伊瑟,隨后發現此時男人的瞳孔已經縮聚從了一個墨綠色的點,那雙碧色瞳眸變得晦暗難測——唯一泄露他情緒的,大概就是此時被他握在手上的手套,這會兒他的指尖都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白爵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并不懷疑這個時候如果他開口, 法伊瑟可能會拋下一切義無反顧地和他跑回帝國—— 但是那毫無意義。 想到這, 白爵覺得更想嘆氣了。 當扎莫·希爾來到他們的面前—— 帶著他那種招人恨的完美笑容, 他看上去絲毫不在意法伊瑟眼下的身份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倍這件事, 大概是類似山高皇帝遠的想法……總之這會兒他臉上的笑容里寫著“勝利”兩個字,在白爵面前站定:“走吧,小蘭斯洛特少爺,奉元帥之命我來接你回家, 這一番冒險可讓你父親和母親擔心得夠嗆?!?/br> 白爵微微瞇起眼:“希爾,你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痹男θ莶蛔? “糾正你多少次了, 叫我扎莫?!?/br> 白爵動了動唇,隨后將唇抿成一條直線—— 此時, 他看上去已經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怒火,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哪怕蘭斯洛特上將已經退居二線,但是他好歹也是個上將,人們對上將之子向來是客客氣氣的, 更別提…… 拿他的父母威脅他。 那一刻白爵覺得自己受到了難以忍受的憤怒和侮辱,這讓他幾乎就要輕微顫抖起來。 而在他做出什么失去理智行為之前,白爵感覺到身邊男人的手輕輕落在他的肩膀,手掌心的溫熱通過肩膀傳遞,他微愣,隨即聽見法伊瑟沉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注意你在提起的是我的養父,希爾,收起你的嬉皮笑臉,你猜如果今天因為一些小小的意外讓你走不出聯盟的星際邊境……帝國會不會為你對聯邦發動戰爭?” 法伊瑟這話說得可不那么講究。 就差把“是的我在威脅你”寫在臉上。 扎莫臉上的笑容險些有些掛不住,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他并不需要逞這一會兒的英雄—— 比如法伊瑟的話語至少提醒了他,是的,只要出了聯邦星際邊境,剩下的還不是都由他說得算?……想到這,三人之間那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一下子放松了下來,扎莫敷衍又懶洋洋地說了句“我當然對蘭斯洛特上將很尊敬”后,對白爵做了個“請”的姿勢。 白爵看也不看他掌心向上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法伊瑟后,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那艘印著帝國軍部圖騰的戰艦—— 艙門開著,里面的光線偏暗,對于白爵來說,那就好像是什么猙獰的野獸無聲地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而他是那個義無反顧往里跳的獵物。 在他身后,扎莫·希爾臉上還是掛著慵懶的笑容,被無視了個徹底也沒有絲毫地惹怒他直起身,對著面前那面色冰冷如寒冰的男人笑了笑,他轉身跟著白爵上了戰艦。 當那架戰艦緩緩升空。 站在地面上,法伊瑟一動不動。 直到身后有人靠近,法伊瑟用冷漠的聲音道:“我不知道就這樣把他放回去是不是一件壞事?!?/br> “聽說他是你在帝國的時候看著長大的弟弟,但是我想他總該有一天需要自己面對一些事才能長大……” 成熟男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聯邦皇帝克里斯丁·布克蘭,抬手拍了拍難得看上去有意思迷惘的兒子……看著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碧色瞳眸之中閃爍的糾結,這位向來被人們稱作沒有感情的帝王眼角卻難得柔和—— “而你知道,以聯邦皇儲的身份留在這里才能夠對他形成最大的幫助,在帝國,你只是一名普通的軍校畢業生而已,法伊瑟爾?!?/br> 法伊瑟收回目光,回過頭看著他的親生父親。 后者笑了笑:“你還有更多要學習的東西,而作為失去了心愛之人的前車之鑒,我沒理由再讓我的兒子重蹈覆轍……或許你愿意相信我這個二十年來未盡到多少父親責任的老人一次?” 而事到如今,法伊瑟能夠做出的選擇似乎也只有這樣—— 盡管他早就為這一天做好準備。 但是事實降臨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甚至沒有辦法跟白爵張口說讓他稍等自己片刻這樣的話。 說不出口。 做不到。 …… 而事實上有些出乎白爵意料之外,在從聯邦回帝國的這一路上,扎莫·希爾慎重算得上是客氣的,兩人之間甚至沒有發生什么沖突……不過可能也和白爵一直縮在房間里不肯出來有關系。 到了帝國,白爵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回家里。 然后發現情況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糟糕一些—— 很多年前,瑪格麗特公主的香消玉損之后緊跟著聯邦就發動了戰爭,雖然兩者之間的直接關系被隱藏了起來,但是人們都不是傻子,秘密被第二個人知道就從來不是秘密,更何況當年有成千上萬的人直接參與了戰爭…… 而如今,伴隨著法伊瑟以聯邦皇儲的身份回到肩膀,這件事似乎再也兜不住了。民間開始留言四起,都說聯邦皇帝當年因為一夜之間失去愛人和血脈惱羞成怒才發動的戰爭—— 而畫風到這里出現了一些偏差,有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人開始將矛頭指向蘭斯洛特上將,指責他如果一開始就將法伊瑟完好無損地送回給聯邦皇帝,戰爭或許根本不會爆發,也不會有人白白犧牲。 ……………………這件事壓根就是無法辯駁的一件事。 暗殺令是軍部前任元帥下的密令,說了就是泄密; 不說,這鍋就得老實背著。 這顯然不是偶然出現的結果,正如以前提到,蘭斯洛特家族的政敵不少,平日里蟄伏陰暗處,此時聞風而動,大約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蘭斯洛特家一家被眼下情況惡心得夠嗆,卻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那些死去的士兵家屬們的責罵與呵斥,一時之間,整個蘭斯洛特家族成為眾矢之的! 身為普通公眾人物的希蒂第一個受到圍堵,在一次商業演出的時候被瘋狂的路人襲擊,不得不停止了一切工作通告; 路西弗開設的機甲維修店鋪被人噴全是臟話的彩繪,打砸這種已經不值得驚訝,因為這種情況做不了生意,干脆關門大吉帶著狼群跑路; 除此之外,白爵所有在軍部有軍銜的兄弟姐妹都主動或者被動地請假停職; 蘭斯洛特上將夫婦則在軍部接受調查; 一切亂成一團。 家里只有法斯一個人在等待白爵,他看上去情況有點糟糕,眼睛里充滿了血絲,看上去已經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 因為他們都知道,眼下對于蘭斯洛特家族來說最糟糕的壓根不是外面那些流言蜚語,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蘭斯洛特上將在當年領了暗殺令的情況下私藏法伊瑟,這是嚴重的違紀,往深了說,哪怕打個擦邊球給扣個“叛國罪”的帽子,也沒人能說什么。 而就在法伊瑟揭露自己身份的同一天,暗星巷的大門也向著蘭斯洛特家族敞開。 “莉莉絲本來也應該接受調查,你知道,那些調查,關于她們是不是也知道法伊瑟的真實身份,”法斯疲憊地說,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關于帝國軍部刑部的拷打手段,“他們都進入暗星巷之后,軍部的信息滲透不了暗星巷,變成了查無此人的狀態……現在目前就是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