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二格格明明是皇上的長女,結果還不如做養女的大格格和meimei三格格受寵!這么一想,榮妃心里立時惴惴,不由自語道:“……只要布順達能好,我低個頭又算什么?!?/br> 不得不說,榮妃是個很會給自己加戲的聰明人,不過最后卻是便宜了三格格和布貴人。 那天和琳瑯分開后,一回鐘粹宮,榮妃就依樣畫葫蘆的把三格格的教養嬤嬤又罰了一頓,布貴人母女倆也是徹底放心了,先后被瑜貴妃和榮妃重罰,這幾個嬤嬤要是再敢囂張,那真是找死了。 康熙不在,不管是前朝的筵宴還是后宮的家宴,都得由太子出面領宴,冬至如此,元旦和小年也是一樣。 元旦前,康熙還從行營發旨,命太子代他于乾清宮的正殿里設宴款待宗親和群臣。 雖說不是在太和殿里行宴,可滿殿的‘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呼喊聲,還是讓太子不飲自醉。 但他也沒沉醉多久,才過完元旦,高粱就領著個小太監悄悄來拜見。 這小太監本是韋氏的心腹,卻是被高粱策反了。 聽了這小太監的吐口,太子這才知道韋氏她們又干了什么好事——原來瑜貴妃會出風疹,竟然是她們下的手! 太子氣得橫眉豎眼,叫來韋氏后,也不聽她狡辯,一腳把人踢出一丈去,然后才恨聲道:“你們好大的狗膽,居然又背著我行事!給我老實交代!阿哥所的小阿哥會夭折,難道也是你們……” 韋氏爬起來跪好,慌忙解釋道:“怎么會!小阿哥一死,不是倒救了大阿哥一回,否則瑜貴妃出事,皇上豈能饒過他和惠妃……” 知道自己的手沒沾上親侄子的血,太子方才冷靜了一些,他冷笑道:“這么說,你們對孤不但無過反倒有功了?!?/br> 太子這話韋氏哪里敢接,忙就死命磕頭,只幾下過去就把腦門磕出了血。 太子任由她磕,心里也是憤憤:竟敢一犯再犯,這狗奴才可真是不怕孤!好得很! 知道她做不了主,他也懶得再糾纏,只隨便找了個理由罰了韋氏三十大板,自己卻是忍到了隔天,等索額圖的小兒子,他的小表叔阿爾吉善進得宮來,再抓著他好生痛罵一番。 “是你阿瑪的意思吧,敢趁著皇阿瑪不在宮里對瑜貴妃出手,他真是天大的膽子!” “小阿哥一夭折,皇阿瑪反倒越發憐惜胤褆,你們這是弄巧成拙!” “而且,為什么又瞞著孤!韋氏她們到底是誰的奴才,是我的,還是索額圖的!” 真是氣死他了:小阿哥要是不死,皇阿瑪還不一定會帶大阿哥去打噶爾丹,可小阿哥這一死,反倒是鐵板釘釘了! 阿爾吉善被太子罵得面無血色,回頭趕緊就給索額圖寫信。 直到五天后,也跟著康熙去了內蒙古的索額圖才接到了他的信。 看完信,索額圖也是驚怒交加,韋氏竟是這么不小心,又讓太子抓到了馬腳! 索額圖有一親信幕僚,名張匡,這一次也被他帶來了行營,張匡隨后也看了這信,見索相焦愁,就小心的道:“相爺……太子畢竟也大了,很多事再瞞著也不好?!?/br> 索額圖聽得捋須搖頭:“太子心性尚且稚嫩,身邊又多是皇上的眼線,有些事讓他知道了反而不美,就像這一回,韋氏在毓慶宮里受罰,事后只能讓凌普出來頂罪,否則怎么解釋太子突然就重罰了他的奶娘?!?/br> 張匡道:“相爺說得也是。只是……”他伸手指了指天,小聲問道:“這天真的變了嗎?”依張匡看,皇上也沒慢待太子啊,為什么索相卻是越來越心急。 索額圖瞥他一眼,道:“太子出閣時,禮數上就定得太輕。本就是常年一起讀書的親兄弟,見了太子又只用行打千之禮,長此以往,阿哥們哪里會心生敬畏。最近這兩年不就是嗎,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個個都搶著在皇上面前表現……” 索額圖,在赫舍里家排行老三,所以又別號索三。這索三,自然不是什么體面的叫法,如今敢當面這么叫索額圖的人幾乎沒有了,可早年間敢這么叫的,那可就太多了,因為索額圖并不是父親索尼的福晉所生…… 從無人問津到赫舍里家的當家人,索額圖真是太明白生為庶子的不甘和念想,何況太子生來占有的還是皇位。 就是因為太子如今年幼,皇上尚且比較放心,他才手段頻出,趁著皇上不會猜疑到太子身上,他至少要把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這三個最有威脅的打壓下去才行。 其實,真的讓索額圖焦愁的是另一件事,這一次組織大臣上折子,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能讓太子監國,太子才多大,他的目標是退而求其次,太子能上朝站班,或者在折子發還前能看上一眼……可皇上最后竟是一點也沒松口! 發現皇上只想讓太子好好讀書,卻是分毫不想叫他接觸朝廷和政務,索額圖也是心知不妙:皇上現在就如此防著太子,以后又該如何! 第204章 班師 康熙三十年的春末,御花園里桃紅柳綠時,常寧所率左路大軍于烏珠穆沁小敗于噶爾丹,噶爾丹趁勢率五萬騎兵繞路進逼至烏蘭布通。 烏蘭布通距離北京只有七百里之遙。與此同時,噶爾丹的探子更是來報,康熙帝突然于行營病倒,已經退至行宮養病。 順利打到此地,又咋聞這樣天大的好消息,噶爾丹也是雄心陡起,想當年滿人入關,不也是以少勝多,終至奪下天下嗎。 他卻不知,就在他率蒙古騎兵到達烏蘭布通的前后,康親王杰書所部早已由蘇尼特方面進駐歸化城,好截斷他的歸路。而常寧方面也是半真半假的佯敗,如今已經全速從后方趕來烏蘭布通。 至于福全的右路大軍,更是早在半個月前就得了康熙的密令,悄悄從前方折回,于烏蘭布通設伏。 噶爾丹本也是一能征善戰的梟雄人物,可誰叫康熙已經不是頭一回打他。到了四月中旬,哪怕用上萬只倒綁的駱駝和箱垛筑成‘駝城’,又在其后賣力的射槍放箭,噶爾丹也還是兵敗于烏蘭布通山前。 吃了敗仗,噶爾丹忙率殘部死守烏蘭布通山的峰頂,又派出幾個隨軍喇嘛去向陣前大帥,裕親王福全求和。 可福全早得了康熙的密令,一邊說好啊好啊,就等你下來談,一邊卻是打得更猛,也是絲毫不給噶爾丹喘息的機會。 幾次想趁夜沖下烏蘭布通峰頂未果后,噶爾丹絕望了。于是哀嘆道:“與其被俘后受辱,死得臉面全無,倒不如現在就自我了斷的好!” 五月末的一天,噶爾丹果然服毒自盡。其首級不久后就被他的親兵割下,送去清軍大營,隔天準噶爾的人也盡數就地投降。沒想到能完敗噶爾丹,福全常寧也是大喜過望,忙就叫大阿哥帶上噶爾丹的首級,去往行宮向皇上報喜。 大阿哥騎馬狂奔,人換馬不換,半天功夫就到了行宮。等他到的時候,太子并三四五阿哥卻是也在。 太子親自迎出行宮,把臂迎接大阿哥:“大哥,你可是到了!” 大阿哥一頭一身的黃土,卻是極有精神,只見他朗笑一聲:“是我讓兄弟們久等了!”隨即撣下箭袖,俐落的打千行禮,“胤褆拜見太子!” 太子心里一怔,面上卻是繼續含笑,還俯身去扶大阿哥。 被他一搭胳膊,大阿哥自己就挺腰起來了,剛一站穩就一臉著急的問:“不知皇阿瑪可好?” 太子忙道:“皇阿瑪暑熱已消,如今已經沒有大礙了?!?/br> “那就好!”大阿哥放心的舒了一口氣,又和站在太子身后的三個弟弟,還有靠后一些的明珠,索額圖,費揚古等大臣一一見禮。 寒暄完,他才轉身從馬上把置于鞍后的一個木匣取下,也不怕晦氣的挾在左臂下,然后右手虛引,卻是讓太子先走,“走吧,咱們去和皇阿瑪報喜!” 噶爾丹的首級自然就在這木匣里。 太子臉上掛笑,也朗聲道:“好!”卻是抓著大阿哥的胳膊就往里走。 大阿哥不慌不忙的跟著他邁步。 見狀,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趕緊大步緊跟在兩人后面。 要說大阿哥不恭敬,那肯定沒有,但得勝而歸,又殺敵見血一番,大阿哥的氣勢卻是前所未有的高昂,一時間,太子竟是被他壓住了似的! 見勢不妙,三阿哥索性埋頭就走,四阿哥則擺出一貫的嚴肅臉,五阿哥干脆集他倆之長,低頭木臉,一路只看四阿哥的靴幫子。 索額圖,明珠,還有李光地,就跟在五阿哥身后,三人都是積年的老狐貍,只笑瞇瞇的看著幾步開外處的太子和四個阿哥,心里想的東西卻是絲毫和笑字不沾邊。 等進得殿去,大阿哥立馬跪下獻上噶爾丹的首級,親眼看到噶爾丹的首級,康熙不禁仰頭大笑。 太子和眾人連忙跪下恭賀,殿外候著的臣工和奴才也全都跪下三呼萬歲! 一天后,琳瑯才在紫禁城里得了消息,康熙大敗噶爾丹于烏蘭木通,不日就要班師回朝。 四月時,行營那邊就八百里來報,說是康熙突中暑熱,不慎從馬上摔下來……琳瑯真是擔心死了,后來又接連得信,說皇上雖然沒怎么摔著,卻是頭昏惡心,一連吐了好幾天,怕他是腦震蕩,她眼淚都給嚇出來了。 這邊,康熙病了,恭親王常寧也吃了敗仗,那邊,噶爾丹竟是一口氣打到了烏蘭木通。 也不知道馬氏是聽了傳言還是自己胡猜,卻是一心以為她家王爺已經死在陣前,進宮告罪時,被太后隨口一寬慰,竟忍不住大哭起來…… 馬氏心慌,其他人其實也好不到哪去,連太后在內,宮里的女人們都有些惶惶不安,琳瑯倒是有信心——就憑一個準噶爾,能把康熙大帝打敗,怎么可能? 可她也怕康熙的病是被自己和老鄉蝴蝶出來的…… 要是那樣,‘未來’會不會已經改變了?這話她也不敢和別人說,只能一邊擼貓一邊盯著自己的手心看,“……要是小玉瓶能聽我使喚就好了,哪怕一次也好啊?!?/br> 自從知道自己身邊有康熙的耳報神在,琳瑯就再沒用小玉瓶復制過金銀,好在小玉瓶燃燒小宇宙的功能是隱形的,誰也察覺不了,她正好能留它救命。 手心里有個小玉瓶,還有她是個穿越黨,這兩樣都是琳瑯要保守一輩子的秘密,就是福寶,她也不準備和他說起——秘密這種東西,只有和誰都不說,才能永遠是秘密。 可等事到臨頭,她才恍然發現:要是康熙真的出事了,只要能救他,便是要暴露金手指,她也愿意的! 可她再愿意,小玉瓶也根本不聽她的使喚啊。 生怕康熙真是腦震蕩,雖然知道沒用,琳瑯還是對著小玉瓶的虛影好一通折騰,連手心都戳紅了。 就這樣,她鍥而不舍的試了好幾天,結果小玉瓶一點面子都不給,也是安靜如雞!倒是她的左手心,被戳得都脫皮了,還有點淤青發腫。 貓大王在一旁看著,又感動又著急,它很想抱住玉兒,和她說:別擔心,朕沒事……可身在千里之外,它卻是只能喵喵作聲。 金手指沒用,琳瑯只能提心吊膽的苦等好消息,好在最后只是虛驚一場??滴醯牟『昧?,沒有腦震蕩,仗也打贏了。還馬上就要回來了! 第205章 蓋章 御駕回鸞的那一天,九門提督凱音布從前半夜起就帶著手下們開始準備迎駕。 但凡御駕要經過的街道都得凈水潑街,黃土墊道。 黃土墊道還好說,只要風刮得不大,前一天里灑好然后再封街就行了,可要凈水潑街,那就麻煩了。這時已經入夏,天干物燥,一瓢水灑進墊道的黃土里,兩三個時辰就給曬干了……總之,只是這凈道的差事,就得出動幾百人加幾十輛水車。 凈道只是迎駕事宜里的一個小關節,要凱音布cao心的事兒還多得很,就比如,雖然四九城很大,可奈何要進城的人太多,光是隨駕的御前禁軍就是兩萬出頭,還有隨駕的一干文武大臣的車架——到時內城就是九門全開,估計也得花上小半天的功夫。 人一多,心眼就多,御前禁軍對外是鐵板一塊,可對內也喜歡爭個先,除了大清門是留給皇上的車鸞過的,其他的內城門,是走收稅用的崇文門,還是走通向菜市口(刑場)的宣武門,這臉面上可是有好有壞的。 和得熬夜辦差的凱音布一比,紫禁城里的迎駕隊伍就幸福多了。打了勝仗,還梟首了敵寇,自然得獻祭太廟,前朝也會大肆慶祝,如此一來,后宮這邊可不就‘清閑’了。 琳瑯凌晨三點半起的床,吃飯洗漱,穿好大禮服,再戴冠化妝,五點半前,才準時帶著福寶去永壽宮和太后還有貴妃她們會合。 她和貴妃領著貴人以上的宮妃們對著太后一通磕跪起后,早就候在偏殿里,有資格迎駕的外命婦們方才恭敬的進來了,然后又是一通磕跪起并歌功頌德的繁瑣流程。自然,被歌頌的那個人只能是凱旋而歸的萬歲爺! 到了七點半,她和貴妃才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太后在午門前的廣場上坐下了。 遠遠看到太后和兩個貴妃都在各自的寶座上坐好了,也是在午門前集合的大臣和宗親們忙就過來請安。 這時,不管是大臣還是宗室,禮服的底色都是青黑色的,琳瑯只見烏壓壓的一片就過來了,穿著各種補服的就是大臣,腰系紅帶子的則是覺羅。 不得不說,男人們請安叫福的嗓門可是比女眷們的響亮多了…… 這時很講究男女大防,一請完安,大臣和宗親們趕緊又退了回去。 兩撥人一直等到十一點左右,午門終于開了。 都有大半年沒見到康熙了,琳瑯真是激動又緊張,一見康熙又瘦又黑的從黃金頂蓋的玉輅上下來,比她想象的還瘦多了,立馬就淚汪汪了。 皇上走的時候,她不哭,人一回來,就哭成這樣。這不是??藿o皇上看嗎?旁邊的貴妃等人一面心里犯嘀咕,一面也緊跟著開始‘喜極而泣’。 事后回想起這一幕,琳瑯也是樂了:好吧,一個不留神,自己倒是成了領頭羊了。 康熙走近一看,就見玉兒把鼻子都哭紅了,還眼巴巴的瞅著自己。 真是可憐又可愛??滴跄_下徑自四平八穩的向太后走去,眼波卻是暖如春水般縈繞在琳瑯的眉目間。 被他這么看著,誰還哭得出來,琳瑯不禁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