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怕夾到人,喬微忙又按開門鍵,一個身形高大健碩的醫生進門來。 “到幾樓?” 她就站在按鍵旁邊,順口問一句。 “六樓?!?/br> 喬微按下樓層鍵,眼角只瞥見那白大褂上前—— 還沒等她抬頭看清男人的臉,忽地被他后面縛住雙臂,有帕子飛快捂上臉。 刺激又帶著微甜的味道鉆進鼻腔里。 糟了! 喬微心中一驚,屏住呼吸,下意識想張開嘴巴喊,然而帕子上的味道卻越發濃烈起來。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掙扎的力道,男人縛緊她的力氣越來越大,她身上卻越來越軟,不過幾個呼吸間,四肢綿軟地癱倒,只聽手機落地的一聲脆響,喬微便完全沒了力氣。 電梯在六樓停下來,叮一聲,門開了。 “車備好了?”架著喬微的男人邁步出來。 “二號門?!?/br> 另一人推出早就備好的輪椅,替昏迷的喬微扣上一頂帽子,拉低帽檐,低聲回道。 來醫院的病人不知凡幾,喬微的模樣并不打眼,人來人往的大廳中,誰也沒有在意那推著輪椅匆匆走出離去的幾個男人。 霍崤之等了許久,沒有先等來喬微,倒是保鏢們先下來了,他從兜里撈出手,朝后看,疑道,“喬微呢?” 剛剛電梯擠不下,一群人要跟上前時,門已經關了,他們走樓梯都已經抵達大廳,喬微卻到現在還遲遲沒下來。 霍崤之低頭撥號碼,喬微的電話卻一直處于無應答狀態,再打通時,對面已經被陌生人接起來。 “喂,您朋友的手機好像掉在醫院電梯里了,我撿到時候屏幕碎了……” 一群保鏢們神色立刻凝重起來,做他們這行,最重要的便是觸覺敏銳,情況很不對勁。 倘若真的除了意外,現在是最要緊的時間,人一定還沒走遠。不等霍崤之吩咐,他們轉身四下飛快散開,分成幾個組尋人。 霍崤之沒料到,他千防萬防,還是被人鉆了空子,手機上原本有定位系統,可卻被對方扔在電梯里。 大廳內,大廳外……霍崤之疾步走著,左右張望,不敢看漏一處,就怕錯過了喬微的身影。 喬微渾渾噩噩坐在輪椅上跟著人出了醫院,其實她腦海中隱約有些意識,但偏偏沒力氣睜開眼睛。 一行人巧妙地避開所有攝像頭,沿著醫院的路朝外走。 夏天草木盛,林可渝這段時間花粉過敏,身上長了好些疹子,馬上演出要來,她卻接連幾天還不見好。 身上發癢,燥熱的天氣更叫人心中煩躁。 已經事先預約過醫生,她帶了副黑框大墨鏡,寬帽檐極低,下車便帶著司機匆匆進醫院。 怕曬,她走的是人不多的石子小路,這里樹高,陰涼。 迎面與一群男人擦肩而過,她走出幾步,忽地頓下來,墨鏡拉下一截,瞧著幾人遠去的方向皺眉。 “小姐,怎么了?” 她總覺得剛剛輪椅上蓋毯子坐著的那個女人,似曾在哪里見過。 連那從毯子里露出的那只手,也有幾分熟悉。 想到手,她終于與猛地有了頭緒,她們拉琴的人,對別人的手形和指形都很敏感。她和喬微一起上了挺長時間的課,那雙手,恰恰是她特別觀察過的。 一行人走得很快,林可渝一晃神的時間,他們已經行到路盡頭,就要轉出二號門了。 不對啊…… 喬微才從帝都的音樂節回來,身體怎么著也不至于差到三伏天還坐輪椅上蓋毯子,要人推著走吧? “跟上去看看?!?/br> 她踩著高跟鞋在石子路上小步疾步跑出一小段,遠遠看著那行人收起輪椅,把喬微帶上車,黑漆漆的車門一合,便疾馳遠去。 喬微……卻像是沒有意識一般任人擺弄。 她怎么了? 林可渝皺眉,徹底摘下眼鏡,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她待要出聲喊人,才發覺自己沒看清車牌,四下張望,二號門外行人稀少,壓根沒人注意的剛剛的動靜。 “走吧?!?/br> 她壓下心中所有的想法,轉回身朝醫院內走,步伐越來越快。 “小姐,又沒事了嗎?” “費什么話,讓你走你跟著走就是了?!?/br> 反正她從來也不是什么好人。 前段時間就是因為霍崤之幫忙,才讓環海從危機里起死回生,若不是因為喬微,霍崤之怎么可能吃飽了撐著管席家的閑事兒。 一連打好幾個電話,才找到醫院安保部調出電梯監控,霍崤之急匆匆直奔屏幕前看回放,屏幕卻顯示十來分鐘前,喬微被個白大褂的男人使用醫用紗布捂了臉,陷入昏迷。 整個過程短暫至極,連監控室的保安也未曾注意。 那男人穿戴口罩,醫用無菌帽拉得很低,看不清五官,只知道身形健碩。他們在六樓出了電梯,再之后的走廊是監控盲點,如今人不知道到了哪里。 “繼續查,把所有出入口的監控都翻出來?!被翎胖林粡埬?,看去冷靜到了極致。 安保部的技術人員埋頭排查。 只有霍崤之自己知道,他的背脊僵硬,仿佛已經站成了一尊雕塑。 右手握著的,是剛剛找回來的喬微的手機。 他上一次摔碎了她的老年機之后,買了新的還給她,喬微愛惜東西,用了許久還和新的一樣。 可如今,觸摸屏碎得如蛛網般,他抬起來看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在發抖。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無可控制地忽地慌亂難安。 喬微不能出事的,普通人能承受的苦頭,于她而言都是致命的,她半點閃失也不能有。 這一刻,他無比痛恨自己,明明已經有了防范,做事為什么不能更周全一些?他就這么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了! 醫院的人流量極大,車又多,監控卻有限,難以排查到極點。 “通知警方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霍少?!鄙韨鹊娜说吐晞竦?。 霍崤之沉默了。 霍仲英從前花了大力氣結黨營私,一旦判決下來,他入獄,務必會拖著不少人下水。 對方是窮途末路的狂徒,霍崤之很清楚,他們費盡心機綁走喬微,一定別有所求。報警一旦被對方察覺,惱羞成怒,就不只是把人綁走跟他提要求那么簡單了。 霍崤之頭疼欲裂,卻只得握緊拳頭,強迫自己鎮定,一遍一遍梳理所有的線索。 他在等,他知道,對方一定會打電話來。 無論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他得讓喬微完好無缺地回來。 林可渝當晚治療回到家中,臉上的疹子還是不見消退。她敷上厚厚一層冰涼的藥物,拿起枕邊的書看半晌,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眼前總是一遍又一遍浮現白天的場景。 喬微不見了。 盡管并沒有消息傳出來,但她進醫院不久后,大廳出現的那群黑衣保鏢,還有出入口戒嚴排查的保安,無一不證實了她的猜想。 但奇怪地,她心中卻生不出幾分快意,翻身把書扔開,瞧著天花板躺下來。 就算不知道車牌,但她是看清了對方車型的,只要調查醫院附近各個路口的監控,一一排查,也算一條線索。畢竟時間就是生命,這辦法能極快地提高警方的工作效率。 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她干脆坐起來,抄起電話撥通了表姐的號碼。這個秘密堵在心底實在太難受,她忍不住想找個人尋求認同,一起承擔這份罪惡的情緒。 林欣瀾就是最好的人選。 盡管她繃著面子不肯承認,但林可渝就是知道,她喜歡霍崤之。上回樂隊出事,還巴巴地湊上前去幫忙,她這個表姐從來自持身份,什么時候上趕著主動過。 可當她聽到電話那端的回復時,這才明白自己走了一招臭棋。 “可渝,我原本以為你就是任性一點,沒想到你連這么重要的事都能閉口不吭聲,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霍崤之?!?/br> 呵,聽起來多么正氣凜然。 林可渝冷笑一聲,“霍崤之要是把她娶回家,還有你什么事?” “她人都已經這樣了,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林欣瀾反問,“他們車牌號是多少,上的什么車?” “不知道,沒注意?!绷挚捎鍤鉀_沖掛了電話。 是她蠢了,林欣瀾拿著自己看到的事情去與霍崤之接觸,同仇敵愾,豈不是更能拉近距離? 另一邊,霍崤之等了大半夜,卻先等來了林欣瀾的號碼。 “……情況就是這樣,具體車牌是多少,什么車型,我meimei不肯說,你也知道,席越把她惹毛了……” “謝謝,我會讓她開口的?!?/br> 不論大小,總歸是一條線索,霍崤之不敢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他掛斷電話,直接打給了林可渝的親哥哥林以深,他出面來問,最有希望。 再掛電話,已經是凌晨。 一整天沒吃飯、沒休息,霍崤之腦袋突突地疼,卻絲毫沒有睡意。他不知道喬微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身體舒不舒服,環境好不好……不論做什么,他腦子里總是這些念頭在循環。 東方在城市的地平線上泛起魚肚白,有一絲血紅。 手機短信,還有電臺都已經開始循環播放和推送臺風來前的氣象臺紅色預警。 他惶惶聽著消息,越來越急。 這場臺風無論規模還是威力,都是近幾年來的之最,今晚八點之前再沒消息,臺風就來了,那時候已經沒有人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