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齊燃看見穿著一身鮮艷紅色夾克的吳老師正站在走廊邊朝他們揮手,吼著什么。 學生們統一當作沒看見,然后撒丫子狂奔。 喧鬧聲此起彼伏。 “跑??!” “快跑??!” “沖??!小的們!” 齊燃拉著阮谷的手腕往外跑。 阮谷還沒弄清前因后果,下意識的跟著跑。 晚風在耳邊刮過,學生像開閘的洪流奔涌而去。 學校在十秒之內變成了寂靜的山嶺,阮谷喘氣站在人行天橋上,莫名覺得情緒舒暢。 就好像跑贏了光。 阮谷突然笑,笑意變大,銀鈴串兒嘩啦啦被風吹響。 她拿水杯橫擋住嘴,貓眼又圓又滾,“齊...燃,燃,剛才真的好好玩啊?!?/br> 齊燃眼底也有笑意在蕩,他朝她伸手,“走吧,我慢慢送你回家?!?/br> “嗯?!?/br> 不用趕時間,齊燃故意從大商場繞遠路。 寶藍色的幕布下,亮光璀璨奪目大型商店莫名生出幾分典雅感,就好像不悲不喜的貴婦。 阮谷抓緊齊燃一根手指,有些緊張,但更多是好奇。 阮谷正站在玻璃展柜里前打量里面一件海派旗袍。 它底色淺粉,西方的v形領,荷葉袖型,用鏤空織物和半透明的絲綢營造出一種精致簡約和美感。 跟在他們身后的白可眼珠子一轉,有了想法,從另外一邊進了商場。 阮谷雙手趴在玻璃窗上,湊近看它,雙眸閃光,微微迷醉。 齊燃單肩靠在玻璃窗上,看她,“喜歡?” “嗯,很漂亮,它的裁縫一定很喜歡它?!?/br> “撲哧?!?/br> 聽見笑聲,她轉頭看見白可。 阮谷目光下垂,落在她身上的旗袍上。 跟展示窗里一模一樣。 白可揚起熱情又友好的笑,“現在什么年代了,這些衣服都是機器批量生產的,根本不需要什么裁縫?!?/br> 白可意有所指。 這年齡的少女沒有那么強的目的性,能讓不喜歡的人吃癟的事兒都想做。 白可抬手轉了一圈,“看,我剛買的,跟窗里的一模一樣吧,什么尺寸都有,有錢就行啦?!?/br> 阮谷目光溫和專注的落在旗袍上,心悅誠服,“做得很好看?!?/br> “是吧,我也覺得好看?!卑卓捎X得勝了一局,得意洋洋。 整齊的針腳線。 統一的打板。 機械的繡花。 好看是好看。 只不過不合身。 阮谷沒說,歪頭抿唇笑,眼底溫和。 齊燃朝白可揮手,“我們走了,一會兒公交車晚了?!?/br> 白可花了這么多錢還沒有盡情展示... 齊燃不給她這個機會,帶著阮谷轉身離開。 阮谷邊走邊回頭朝她揮手。 “不高興嗎?” “沒有?!?/br> 齊燃不會安慰人,放在兜里的手指關節微曲,“雖然現在服裝的工業化生產很多,但是也有高端定制...” 阮谷歪頭看他,聲線穩又軟,打斷他,“齊燃,我沒有不高興?!?/br> “姥姥說了,現在的社會跟他們那個年代不一樣了,以前裁縫軟尺搭肩,走街串巷的黃金年代已經過去了?!?/br> “姥姥說讓我好好讀書,不要砍斷自己后路,未來有更多更多的選擇?!?/br> 齊燃心微軟,聲線放穩,“你姥姥說得挺對的?!?/br> “可是啊,齊燃,我以后還是會做一個裁縫的?!?/br> 她拉了拉他的袖口,遙指旗袍展示玻璃的方向,“那里的旗袍沒有靈魂?!?/br> 她聲音變遠,又如此清晰,和他心底的聲音合二為一。 ‘燃燃,mama跟你說,現在運動員不吃香了,你之后學金融接手公司多好?!?/br> ‘你身高只有一米八五,mama查了,喬丹有1.98米,現在認為打籃球最好的身高是2.03米,你這個硬件條件不行,不要浪費時間了?!?/br> ... ... 齊燃突然從包里拿出籃球,清雋的眉眼含著認真的情緒,“阮谷,你覺得我以后能成為一個職業籃球運動員嗎?” “你想嗎?” “想?!?/br> “你想就能?!?/br> 他們正處在一個喜歡游戲就砸錢,喜歡漫畫就夾在書里,想吃雪糕就不顧姨媽,想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就去熱血沸騰的努力的年齡。 努力去做夢,盡全力發光發亮。 齊燃超級好心情的把阮谷送到公交車站,重新走回那個旗袍展示窗外看著它。 突然他眉梢挑了挑看著窗戶上隱約折射出的熟悉人影。 他轉身跟上。 男人手搭在女人苗條的腰肢上,兩個人咬著耳朵說話,眼底情意綿綿的上了酒店電梯。 齊燃唇線抿緊,好心情消失殆盡,雙腿灌了鉛的跟上。 他看著棕色的門,落在刺眼的‘1039’的黃金銘牌上,敲了敲門。 “誰???” 他不說話,繼續敲門。 女人的聲音傳來:“開門看看,是不是走錯了?!?/br> 齊于穿著白色的浴袍打開門。 齊燃目光復雜的落在他身上,喉頭發澀,輕喊了一聲,“爸?!?/br> ... ... 裝潢華貴的客廳,煙霧彌漫。 徐麗和齊于對坐,煙頭堆滿了玻璃缸,齊于眼底血絲蔓延開,神色疲憊。 他揉揉額頭,“小麗,別鬧了?!?/br> 徐麗眼睛紅腫,臉上笑意諷刺又尖銳,“齊于,你知道我的,我徐麗雖然不是君子,但是也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公司股份我可以不要,但是要給燃燃股份至少半分之三十,而他的撫養權歸我?!?/br> “不行?!?/br> 徐麗下唇顫抖,“齊于,我跟了你二十年了,公司是我跟你共同打下的江山不是你一個人的財產,我跟你分,你損失會更慘?!?/br> 齊于眼眶發紅,“不是錢的事兒?!?/br> 徐麗調子抬高:“我們之間沒有其他事兒!只有錢的事兒!” 齊于拍了拍皺巴巴的西裝,“你現在不太理智,等你情緒穩定,我們再談?!?/br> ... ... 昨天雖然停電沒上晚修,但是周末的作業成倍增加,好像本質也沒什么區別。 阮谷洗過澡,穿了棉質的粉色睡衣,她晃著腳丫子在寫作業,白熾燈投下一圈亮光將阮谷包裹住。 她手機響了。 阮谷把加速度算出來寫上,看著陌生的號碼,試探性的‘喂’了一聲。 齊國忠聲音疲憊,“阮阮啊,是我,齊爺爺?!?/br> 阮谷放下筆,“齊爺爺,晚上好?!?/br> “晚上好,你能不能幫齊爺爺一個忙?” “您說... ...” 阮谷外面套了一件寬大的淺灰色衛衣,穿著黑色彈力褲,披散著濕潤的頭發,頭頂壓著一頂帽子急匆匆的下樓。 跟朋友嗨了一晚上的喬宇才回來,他赤紅著臉,瞧了阮谷一眼,哼哼唧唧,“今個本少爺高興,你不用出去買宵夜?!?/br> 阮谷瞧了一眼神色都恍惚的喬宇,半拖著他到沙發上躺好,“喬宇哥,我現在出去一下,晚點回來幫你泡牛奶?!?/br> 說完,阮谷小跑出門。 喬宇坐直身體,眼底哪里還有迷亂的模樣。 他摸了摸下頜,神色不爽,“靠,好不容易慰勞你,不讓你出去買宵夜,你還不領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