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第18章 制造皇帝18 而后三年中,天下的戰火紛爭越加激烈,為亂世而生的英雄們奔馳于持久的疆場,將鮮活的生命燃燒成黑紅的廢墟與荒原。一如每個新舊朝代交替的階段,平民生死比豬狗微薄,而名將逝去也如飛絮轉蓬。 在捅了主角兩劍后,路日就返回青宗,繼續日復一日練劍。 當師弟師妹們詢問他越珩去哪里時,他只是微微一怔,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帶下山的徒弟突然消失,這沉默寡言的人,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兀自遠離對于從小被生身父母拋棄在青山上的他而言,如同兄弟姐妹般的同門,依舊孤身一人,在山林深處,修煉劍法。 對此擔心不已的師弟師妹們注視著他的背影,只覺得那身影雖然依舊冰雪般無情而冷峻,卻蘊含著種種不能言說的痛楚,讓人心頭說不上來的滋味,忍不住替這不擅長表達自己內心情感之人悲傷。 大師兄內心必然痛極。 只是……他過于寡言而沉默,不擅長表達自己徒弟死于亂世事變中的痛苦,就茫然算是痛楚到極致,也茫然無措,不知如何表達,反倒是師弟師妹們更為他難過。 青宗聲望up。 雖然每天頂著“啊師兄好可憐”的母性目光讓路日就感覺十分微妙,但聲望up總歸不是件討厭的事,再說他跑到后山反倒意外發現了三世都沒能找到的能夠治療瘟疫的草藥,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至于怎么發現的—— 【我在后山瀑布那里洗澡的時候,那家伙對我說,“啊小哥你長得好帥不來看看我嗎我包治很多種病嘿小哥你來摸摸我吧呀那里不行的不要碰那里啊啊啊好爽去了去了咿呀?!薄柯啡站驼f,【印象實在太深,而且好吵,就把它拔下來了?!?/br> 系統表示沒眼看。 反正這個意外收獲反倒著實他青山仙人的美名,天下聲望up。路日就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錦旗的話,他的房間必然已經掛滿了各種懸壺濟世救我一命的奇怪條幅。 到后來,就連他的師弟們下山,回來時都會雙手掛滿雞鴨魚rou,一臉驚魂未定地看著路日就,艱難說:“師兄……都是給你的?!?/br> 青宗首席路日就,眾生之友,婦女心目中最佳女婿物色人選。 但路日就最關注的,還是主角越珩的動向。 在楊秀死后,他徹底接手北境的勢力,雖然作為一個外來者,最初并未得到信服,卻在經歷十死一生的絕境和謀殺后,憑著所向披靡的主角光環和陰狠決絕的性格,迅速清除所有反對者,不斷擴張勢力,很快從那個被天下通緝的少年皇子,成為令有志于逐鹿中原的野心家都聞之色變的血紅殺星。 當年用絕望而澄澈的眼睛注視著他,說我從未做過十惡不赦之事的少年,手中終于染上了血親的鮮血。在殺死三位兄長后,越珩面前的敵人,只剩下于皇帝死后割據京都,被譽為太和轉世的太子越琝。 【雖然主基調跑偏了一點,但劇情沒有變化?!柯啡站驼f,【世界自有約束力,那個詞怎么說來著,世界線收束?】 主角的命運不會改變,能夠改變的,只有那些對天命而言并非至關重要的角色和劇情。因此他三次輪回,始終沒有改變越珩人生的根本動向—— 流亡、崛起、稱帝。 但—— 這次會不一樣。 ……大概。 【如果這次再次失敗,我們就只能溜回帝國……】 想想那個場面就好絕望,路日就心情十萬個沉重。 但一切還是順應劇情,來到路日就等待已久的關鍵時刻。越珩不斷擴張的統治終于抵達青宗所在的通州,三天三夜,從青山上能夠看到大地被血紅色的濃云所覆蓋,仿佛昭示天空死兆紅星的沙塵,席卷這在三次輪回中被瘟疫所征服,而今則被霸者軍隊踐踏的土壤。 “昨天下山的師兄說,”在路日就練劍后,給他遞上水壺的小師妹猶豫片刻,道:“那個自稱焯王的家伙已經攻破通州州府了?!?/br> 路日就坐在青石上,“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擦拭劍鋒。 小師妹瞥了他一眼,最后還是下定決心一跺腳,道:“四師兄說那家伙的名字叫越珩?!?/br> 她緊盯著路日就的舉動,看到他的手頓了一下,卻并未回話,而是繼續手中的動作。 明明那一側劍面已經光亮如鏡,他卻像什么都沒意識到一樣,依舊不斷擦拭著。 小師妹只覺得越發難過,得知消息時,她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感,可是不安不過是不安,對大師兄來說,曾經救下并傳授劍道的徒弟不僅沒死,還變得惡名遠揚面目全非,那種感覺,恐怕更加誅心。 “焯王要求通州境內的世家和門派前往州府派人赴宴?!?/br> 名義上說是穩定民心,但說到底就是要宣誓霸主的權威。 路日就終于道:“我會去?!?/br> 小師妹一怔。 北地煞星的兇名天下耳聞,如今說要人赴宴,暗處里都被傳說著是要扣押人質,以此要挾通州各家服從。只是不論焯王聲勢再強,天下正統大義終在京都,他那染血的權威并不被世代傳承的世家高閥看好。 因此,赴宴是肯定要赴的,只是派誰去參加,卻是個難事,過于諂媚,恐怕通州收復時,于太子面前不好看,隨意敷衍,說不定會惹怒那殺胚,下令屠戮滿門。被邀請的世家門派,大多都決定派出嫡次子。 小師妹對越珩的印象雖停留在三年前那個畏畏縮縮藏在大師兄身后的可惡小鬼,還有這三年來,流言蜚語里那個以人血為食,頭顱為酒杯的殺人魔王,但強烈的直覺卻告訴她,這次宴席,絕對沒好事。 她糾結半晌,還是決定開口阻止,但還沒等她說話,路日就已經道:“你相信天命輪回嗎,阿純?” “……師兄?” 路日就抬頭看著她,然后,微微一笑,道:“你是個好姑娘……一直是?!?/br> 在被青宗收養,被青山養大的這十三年里,這是路樂純第一次看見大師兄笑起來的樣子。他只是微微彎起嘴角,那笑容淺淡,就像緩慢流動的冰冷河流,讓人心里微微一空,然后就是莫名寂寥。 遠處瀑布的聲音很遙遠,撞擊像是安穩睡眠的呼吸,有什么獨立在凜冽而荒蕪的波濤上。 那個笑容—— 路樂純想。 又安靜,又是悲傷。 * 路樂純是有女主命的女孩。 起碼系統是這么說的,不過路日就還真懷疑靠譜性,畢竟輪回三世,都沒見過小師妹和越珩走到一起,主角和女主一般不是cp?但她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這點確實是事實,比如路樂純對瘟疫有天生的抗體,不論什么樣的絕境都能夠活下去。 系統就告訴他,在他被視為禍國妖孽飛升狗帶的第二個輪回里,路樂純不知從哪拉起一大票叛軍,硬是在主角已經登基稱帝的局勢下占領京都,要不是反應過來的越珩殺回皇宮,被迫自殺,差點冊封女皇,毀壞劇情結局。 但在路日就看來,少了青宗覆滅的劇情,如今的她也不過是一個還單純得過頭的女孩子。 筵席上觥籌交錯,珍饈美食,州府里的燭火和燈光點綴著流光溢彩的顏色,舞女在庭院中翩翩起舞,揚起的裙擺含羞待放,宛如花瓣內側隱喻而迷人的世界??v使始終膽戰心驚侍候著首座那個煞星的通州名流們,也不禁醉醺醺于這歌舞與美色的享受中。 準備出這臺胡人舞的霍家家主見四下都是熱鬧哄笑的樣子,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于鼓起勇氣,漫步向前,對著堂上一施禮,朗聲道:“這是小人買下的涂雀舞女,精通舞樂,若粗坯胡舞能得諸位一笑,也是歡欣,不知焯王覺得如何?” 驟然沉默。 眾人雖是醉醺醺沉浸于宴飲之樂中,卻沒忘記自己到來這里的目的,生死之事依舊cao之人手,這面前剎那浮光,于自身姓名和家族興亡而言實在微不足道。 堂上既然,沉默到眾人的心都如同巨石拴著直往下沉,那人方才慢慢道: “尚可?!?/br> 眾人頓時哄笑起來,紛紛應和,一派歡騰的樣子,霍家家主趕緊沖領頭舞女使了個顏色,諂笑道:“能得焯王歡欣,真是不勝榮幸?!?/br> 領頭的舞女暗自深呼吸一口氣,露出嬌媚不勝花落的笑容,青衣低擺,緩緩向前,舞蹈時一直低著的頭鼓起勇氣慢慢抬起。 她的心中本有千萬種思緒和惶恐,但目光觸及那人面容,卻是一時空白,而后方才回神,暗自道:好俊。 世人傳說昔日的北地狼王三頭六臂、茹毛飲血,是不世出的混世魔王,權因上神一時不差,才將這非人怪物放出人間。但殺了楊秀而登位的焯王卻并未得到民意慣性的天神下凡鎮壓魔王的傳說,只因為他是個比楊秀更甚的怪物。 據說他殺人如麻。 據說他喜剖孕婦、食嬰胎。 據說他以人血沐浴。 但這時親眼見他相貌,不僅覺得,多半也要人血沐浴,才能洗出這樣非人的俊美。他的臉棱角分明、神明爽俊,線條優美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冷峻,湛綠瞳孔仿佛九幽地獄,燒灼灼寒火。英俊得冰冷而且邪性。 焯王的生母是昔日京都第一美人…… 果然如此。 她心頭想著這樣的念頭,不禁更深、更深地低下頭去。 堂上焯王面無表情看著她漫步上前,卻突然示意她停下,道:“說起來——” 四下聞言寂然。 “那邊那個白衣服的,”他說,“過來給我倒酒?!?/br>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投去視線,突然一愣。 坐在角落里的,是之前一直沒有參與眾人熱鬧喧囂,沉默寡言獨自享受佳肴的一男一女。 皆著白衣。 作者有話要說: 路日就:這個秘制醬香烤鴨!皮脆rou香辣!好棒!請給我更多這樣的福利。 小師妹:可惡危機感危機感危機感。 第19章 制造皇帝19 【系統啊,這烤鴨,絕贊?!?/br> 路日就用筷子戳著盤子里表皮鮮亮酥脆的秘制醬香烤鴨,嘖嘖稱奇。 【鴨rou緊實發達,沾上舌頭后散發著高湯澆濾的麻香,皮rou交際間帶有油脂,一小塊脂肪帶著八角調味后那清爽香辣的口感,舌尖先是麻癢,接著再感受到脂肪在口中融化的爽滑,脆中帶香,簡直想大喊出一個爽字?!?/br> 【再說這烤鴨皮,被秘制醬汁充分滲透,經過燒烤,表皮略帶焦黃的口感無比香爽,美味得讓人神迷意亂,咬一口都能感覺到烤皮在牙齒間破開時溢滿而出的炭烤風味……】 系統:…… 它突然很想向系統權益保護協會控告,這里有碳基生命正在虐待硅基生命。 只有旁邊一直吃得心不在焉的小師妹敏感聽到了方才焯王說的話,她抬起頭,看向那坐在堂上面無表情的青年,與對方的眼睛目光相觸。 那并非一雙常人應該有的眼睛,世人說那個殺星的眼睛里承載著九幽地獄,竟然是一眼就讓人脊背發冷,仿佛置身于重重寒火。路樂純倏然一驚,下意識轉頭看向路日就。 可是師兄只是冷淡地盯著面前的菜肴,縱使聽到那熟悉之人的聲音,卻絲毫不愿抬頭。 路樂純知道他這時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難言痛楚,而今的沉默更讓她覺得萬分揪心,立時在眾人注視下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是,焯王?!?/br> 舞女被迫停在與焯王極近的距離,聽到那堂上人低低哼笑一聲,卻很輕,輕得像是她的錯覺。 但那一瞬間仿佛刀鋒般直刺入骨的寒冷,確實讓她全身發抖,女人只能努力按捺下不安感,更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懼,跪伏在地上的頭目光流轉,看向正準備上前來的人。 那是個身著白衣,宛如出水芙蓉般美得如天地靈秀交匯的少女。 容貌向來是涂雀舞者的法寶,甚至是她們仰仗為生的武器,正如同用劍之人一旦懷疑自己的實力,使劍的手就會顫抖,舞女也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美貌。 至少,在這之前。 若是與這個少女眼眸中澄澈與驕傲的光亮相比,她確實不得不承認,自己遠不及對方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