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聽我這樣說，云塵那雙眸子里的寒意才漸漸退去，當他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還有站在他面前瞪大雙眼看著他，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我…… “你……景妃娘娘不會怪你的，這事本也與你無關，你不要太……責怪自己了……”，云塵說著還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假裝釋懷的笑著沖他點了點頭…… 只是云塵……為何你……要瞞我…… 看到云塵那樣的反應， 我更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梅妃娘娘畢竟是他的母妃，他自然是應該護著的，那我呢，是不是就這樣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還是…… 我獨自一人坐在漣鳶池的臺階上，盯著那一池子平靜無波的池水發呆，“還沒想好？”，冥夜的聲音突然毫無征兆的在我的身邊想起，我一個激靈，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坐在我身邊的人，嗔怒的責怪他：“你走路都不出聲音的嗎？”。 他也不看我，只是不在意的回答我：“是你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叫我好幾聲了嗎？怎么我完全沒聽到…… “其實，你大可以不必這樣為難的，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連你都能想到的問題，我的父皇你那皇帝姑父想不到吧？”， 這話說的好像是有那么點道理，但是……什么叫連我都能想到的問題？怎么聽怎么覺得別扭…… 我很是不滿的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我們能查到的，父皇也一定都知道了，而且很可能比我們知道的更多，這件事估計用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有個結果了……”。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嗎？“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想瞞是瞞不過去的……”，說這話的時候他并沒有看我，只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其實我知道冥夜說的沒錯，可很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是錯的，但卻總是為了欲望，存了僥幸，殊不知從決定做的那一刻開始便注定了要還…… 那一日，風和日麗的，是個難得的好天兒，我想了一夜，覺得還是應該去找云塵好好的談一談，畢竟我與他以后是要做夫妻的，既然是夫妻那就不能總是藏著掖著的，總歸還是不要隱瞞的好。 我打定了注意，心里反而輕松了，我覺得云塵并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我若好好的跟他說，一定能解決這件事的…… 可或許……是我那時太小，想的太簡單了，并不知道有些事不是開誠布公，以誠相待便能解決的…… 我剛到云塵那，他宮中的小宮女說云塵去了梅妃娘娘那；最近云塵往梅妃娘娘那去的倒是勤…… 我剛到梅妃娘娘宮門口，便看到了一群侍衛將門口圍了起來，從來也就只有皇帝才會有這么大的陣仗的，難道…… 我本以為會被攔住，可那些侍衛好像并沒有要攔住我的意思，只是對我視若無睹的目視前方，我就這樣恍若無人的走了進去。 我看著那些侍衛，也來不及多想便往殿內跑，整個宮中那種肅殺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離殿門越近，我的心就跳的越快，直覺告訴我，一定是出事了，我加快了腳步，直直的沖到了殿門前…… 果然如我所想，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我永生都不能忘記的，我看見梅妃娘娘背對著我跪在地上，她的背上透出一把長劍，一看便知是從胸口一劍貫穿，那劍上還在不停的滴著血…… 另一邊握著劍柄的人……是皇帝姑父……，他眼中滿是怒氣，緊握劍柄的手上更是青筋暴起，一股寒意煞那間冰封了在場所有的人；怒不可遏的表情嗜血般的可怖，眸中充斥著腥紅，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了，握著劍柄的手用力的向前刺過去，沒有一絲的猶豫…… 我的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竟有一時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可下一秒我馬上就沖了過去，我看到云塵的一雙手，死死的抓著那把刺入梅妃娘娘胸口的劍刃上，鮮血染紅了整個劍身，已經分不清是云塵的血還是梅妃娘娘的了，只是云塵的雙手已經全是血水，正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我沖過去扶住云塵的手，“快松開！這手你不想要了嗎！”，我不敢使勁去掰云塵的手，怕一用力反而會傷到他，只是大聲的喝止他，可他就像根本沒有聽見我的話一樣，仍舊緊緊握著劍身…… 此時的梅妃娘娘口中幾乎全是血，完全說不出任何話，只有血不停的流出來，她的胸前，被劍刺穿的地方也是一大片的血跡，就猶如剛剛盛開的紅色的花，嬌艷欲滴卻又詭異滲人…… 我轉身沖著殿外跪著的一群人大喊：“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傳太醫！”，我自認為我的聲音足夠能讓宮門外的那些侍衛都能聽的清楚了，可這殿外跪著的一群人卻始終紋絲不動，就跟沒聽見似的…… 想來若是我面前的這位皇帝姑父不首肯，是沒有人敢起身去請太醫的，我轉頭看著滿臉忿怒，一身殺氣騰騰的人，“皇帝姑父，不管梅妃娘娘犯了什么錯，畢竟她是您的妻子啊，無論如何先傳太醫來，還有云……”。 “她不是孤的妻子！孤的妻子就只有你的姑姑，至于這個心如蛇蝎的女人……她死有余辜！”，他一邊說一邊狠狠的瞪著梅妃娘娘，那在面對姑姑總是一臉溫柔與小心翼翼的面容，此時卻籠罩著一層寒霜，那目光更是冷得像冰。 這些話不止聽的我一愣，就連我對面緊緊握著劍刃的云塵，都在聽到皇帝姑父說的這些話后，忍不住渾身一震，我能感覺到他的詫異與受傷，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依然沒有松開握著那把劍的手。 至于梅妃娘娘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絕望又不甘心的盯著皇帝姑父，像是希望能從他的神情里找到哪怕一點點的希望…… 可是什么都沒有，只有那把涼薄的劍穿身而過……我還想再說什么，皇帝姑父卻突然松了手，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要我跟他一起走的意思，可這個時候我是肯定不能走的，他見我堅持不走，便也不再勉強，繞過梅妃娘娘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云塵，皇帝姑父已經走了，你若還這樣握著這把劍，不止會傷到你，也會傷到梅妃娘娘的……，云塵……你把手松開……好不好？”，我試探的輕輕去掰云塵的手，他好像是聽到了我的話，竟慢慢的松開了手…… 當他將手掌攤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差一點就驚呼出聲，他一定是在那把劍刺入梅妃娘娘身體的一瞬間伸手握住了劍身，否則這傷口怎么可能深可見骨，若是在用半分力，這手怕是要被生生的斬斷了…… 我用帕子與自己衣裙上撕下來的布料將云塵的手先包了起來，看著那把還插在梅妃娘娘胸口的劍，還有云塵那雙滿是鮮血的手，轉身沖著殿外還跪著的那群人吩咐道：“還不快去請太醫！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們一個個的誰也擔不起！”。 那群人中終于有一個肯回應的了，“郡……郡主，剛才陛下有吩咐，說……說……說……”，我見那人一直吞吞吐吐，都要被他急死了，“說什么！有話就快說！別在這磨嘰！” “說……誰也不準傳太醫來給梅妃娘娘醫治，要……要……要看著梅妃娘娘……咽……咽氣……”，我完全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我那個一向彬彬有禮且溫文爾雅的皇帝姑父口中說出來的，就算他不顧及與梅妃娘娘的情分，也要念及云塵啊…… 想到云塵，我馬上轉頭狠狠的盯著說話的人：“那陛下有沒有說不許傳太醫來為三皇子殿下醫治？”，“這……”，聽了我的問話，他一愣，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是仍舊低了頭跪在那兒。 “還不快去傳太醫，若是三皇子殿下有什么閃失，你就是有幾條命也陪不上！”，聽完我說的話，那跪著的人往地上磕了個頭，回了聲“是”，才顫顫巍巍的爬起來出了宮門。 梅妃娘娘眼中含淚看著云塵，灰白的臉上已經全無血色，她的唇像兩片柳葉那樣微微地顫動著，好像有話想要說的樣子。 這時的云塵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是為什么……他竟有些冷漠的看著梅妃娘娘，他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剛剛他那么決絕的想要護住梅妃娘娘的，為什么現在這樣的漠然……好像眼前的梅妃娘娘與他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梅妃娘娘，太醫一會兒就來了，您……”，我還沒說完，就被梅妃娘娘打斷了，她看著我，突然就笑了，笑的那樣悲涼，卻又讓人覺得有些釋懷…… 她看著我搖了搖頭，這一刻的梅妃娘娘是我以前從來不曾見過的，好像這一刻的她才是真實的，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那樣的冰涼，好像是塊冰；然后我看著她又很艱難的伸手將云塵那滿是血污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年夜宴種的禍根 我抱著梅妃娘娘漸漸冷下來的身體，突然就覺得很難過，以往我與她也不過爾爾，我甚至還覺得她很是呱噪，可如今她這樣安靜的在我懷里，我反而覺得一點都不好…… 我不記得是誰跟我說過的，人在最難過，最傷心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這樣，只是現在我面前的云塵……他就跪坐在離梅妃娘娘不遠的地方，就那樣愣愣的看著她，不肯靠前，可眼中卻分明藏著悲慟，連看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替他哭出來，可是他卻始終沒有掉過一滴淚…… 太醫來的時候，梅妃娘娘早已咽氣多時了，她就那樣靜靜的躺在我的懷里，若不是滿身的鮮血，我會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我甚至懷疑太醫是故意算好時間才來的，不然他來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真正的明白了所謂皇宮，也不過就是個人人自危，人人自保，人人寒涼的地方罷了…… 太醫給云塵包扎傷口的時候，我覺得那么深的傷口，一定很疼，可是直到太醫將他手上的傷處理好，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他只是始終盯著我懷里的梅妃娘娘，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情緒…… 我看著太醫將云塵的傷口包扎好，開始收拾藥箱，便開口問道：“太醫，二皇子殿下的傷無大礙吧？”，太醫聽我問，便回身行了個禮，“郡主，殿下的傷臣已經處理好了，只是這傷口實在太深，已經傷了筋脈，一定要多加謹慎，不然……可能日后會多有不便…..”。 我看太醫這樣的吞吞吐吐，知道云塵的手一定傷的不輕，我有些擔心的看向云塵，可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臉上依然還是什么表情都沒有….. 太醫又囑咐了幾句便告退了，空蕩的殿中只有我與云塵相對無言，還有安靜的在我懷中的梅妃娘娘，我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才能讓這一切顯得不那么悲涼，只是好像現在說什么都已經無濟于事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里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