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許可揚也打完電話回來,剛好送婆媳兩個出門。 離開這片高檔小區之后,回學校的路上,王小芬暗自思考,許可揚有求于她,提出來的條件還是很誘人的,但她還是猶豫,畢竟她也知道餅子畫得再大承諾未必可以兌現這個道理。 她幫許可揚,許可揚的承諾又能兌現多少? 認一個干女兒,又真能有多少便利? 王小芬想來想去,覺得不能輕易答應。 路上,舒寧一直沒吭聲,她知道王小芬有自己的考量,而且站在她現在的立場上不好多說什么,如果她催了,會讓王小芬誤以為自己迫不及待,插上翅膀就要飛奔干媽懷抱。 結果到了學校,王小芬卻忽然嚴肅地對她道:“香兒啊,你晚上要是做夢夢到堂禮了,你和他說一聲,讓他來媽夢里,媽有事和他商量?!鳖D了頓,“就一會兒,不耽誤你們?!?/br> 舒寧:“……哦?!?/br> 可問題是,【造夢】道具早就已經用完了,再想“托夢”也不可能了。 舒寧倒是想過去購買商城里翻翻看看有沒有【造夢】賣,但搜了好幾遍都沒有,這下在夢里造個堂禮出來托夢是徹底不可能了。 其實找個托詞,說堂禮最近都沒托夢,糊弄過去也不是不行,但舒寧知道,王小芬提到要和堂禮討論的事情,就是許可揚提出的條件。 舒寧想想,覺得“堂禮”還是有必要再“出現”一次。 于是當天晚上,凌晨一點多,被1.3叫醒之后,舒寧起身下床,輕輕走到王小芬床邊坐下。 “媽,媽?!?/br> 王小芬正在熟睡,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烏漆嘛黑里見到一個人影坐在自己床邊,抬腿就要踹,被舒寧一把抓住腳腕子。 “媽,是我,堂禮啊?!?/br> 王小芬一愣,收腳坐起來,抬手按亮床頭燈,媳婦的身影清晰地落入眼底。 王小芬驚訝地揚眉,明明是只有兩個人的宿舍,但還是屏息壓聲地說:“兒子?你怎么又回魂兒了?” 舒寧:“秦香說的啊,她說你有事找我要和我商量?!?/br> 王小芬怪罪道:“那你托夢給我啊,上你媳婦身干嘛啊,她不要睡覺休息的啊,明天還要起早?!?/br> 舒寧心道我特么裝個鬼容易么我您還挑三揀四的,嘴里辯解道:“媽你做夢插秧呢,我倒是想叫你,你不理我啊?!?/br> 王小芬倒的確是有這么一個干活兒不廢話的毛病,于是順理成章相信了這番說辭,此刻既然“堂禮”來了,便立刻拉著“兒子”把白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末了又感慨,“你活著的時候,我騙你說爸爸意外死了,你也信了,結果你死了,倒是騙不了你了?!?/br> 舒寧默默道:“媽,因為我在下頭沒找到我爸啊?!?/br> 王小芬嘆氣,心道也是,鬼知道的總比人知道的多。 但忽然一頓,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兒子”,“那你在下面怎么有錢花的?” 她為了做樣子,這二十多年里,每年都給堂昊喆燒紙,也的確只當著男人死了,但因為當年在村子里宣揚堂禮還“活著”,所以這十年里,從未燒過半張紙。 這么一來,死去的堂禮在下面肯定是沒有錢用的,既然沒有“錢”,他在下面怎么生活? 王小芬順著這個思路,忽然又抬手重重在“兒子”身上錘了一下,“你說,你是不是勾搭了女鬼,花人家女鬼的錢了所以才能過得這么瀟灑?想托夢就托夢,想回魂兒就回魂兒,好像陰間不用上班不干活兒似的?!?/br> 舒寧一個為了談正事兒特意裝神弄鬼的當事人都要炸了—— 堂禮??!我親老公??!你棺材板兒掀一掀??!你看看咱媽都整天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怎么老覺得你在下面吃喝嫖賭不干正事兒的啊,你到底是不是親兒子??! 第30章 【是婆婆也是媽】 舒寧心里炸完了毛, 面上維持淡定, 她幾句話把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然后和王小芬聊起了正題。 王小芬的意思是, 她很猶豫, 她一面覺得堂昊喆的家事,她一個外人不好插手, 雖然她也的確同情許可揚、憎惡堂昊喆這個人渣;另外一方面, 對許可揚的提議,她也動了心,覺得如果真認了這個干媽, 對秦香有好處,但就怕等離婚的事情幫完了, 許可揚會翻臉不兌現承諾。 舒寧聽完王小芬的話, 果然和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 王小芬猶豫道:“兒子啊,你說這事兒要怎么辦?” 舒寧口氣幽深地說:“媽,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瞻前顧后了?當年秦家那個大媳婦追上門來問秦香要彩禮錢, 你不是一把刀就追出去的嗎?不談認干媽的這件事,你難道不想錘堂昊喆一頓嗎?” 王小芬一愣,這個她還真沒想到,倒不是說她已經忘記當年的事情了, 只是思路總扯在認干媽這事兒啊,老想著對秦香有沒有好處,許可揚事后會不會不兌現承諾這些。 總想著秦香,都把自己的感受給拋開了。 王小芬脫口而出:“錘啊, 我何止想錘他,簡直想錘死他!” 舒寧:“那么媽,你又何必考慮其他的呢,你就當幫許可揚爭家產是在報復堂昊喆,等堂昊喆身無分文還和許可揚離婚凈身出戶了,他就是為當年拋棄咱們的事遭到了報應?!鳖D了頓,“至于其他的,媽你就先別管,有我在,不用您cao心?!?/br> 王小芬還想說秦香的事情怎么能不cao心,可忽然又想,這是兒子啊,是堂禮啊,秦香是他的媳婦,他難道還會不管秦香嗎? 于是徹底心安了,又覺得“堂禮”說的特別有道理。 對啊,何必考慮那么多呢,幫不幫許可揚是一回事,但她自己也得把堂昊喆收拾一頓吧,難不成還能白便宜這個臭男人?便宜他睡完就跑、搞大肚子還不負責任? 呸,想都別想! “好,兒子,媽聽你的!” 舒寧卻又緩緩道:“還有,媽,這次回魂兒我會多呆一些日子?!?/br> 王小芬不明所以,“干啥?” 舒寧在昏暗中的室內光線中瞇了瞇眼——當然是一起搬空堂昊喆的家產了。 @ 堂昊喆被罵了一次,和種豬一起做了比較之后,有段時間沒再找過王小芬。 畢竟是男人,好面子,自尊也強,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熱臉貼冷屁股。 然而沒多久,出差回來,堂昊喆想來想去,還是控制不住,回來又找了王小芬。 起先幾次王小芬還是原來的態度,甚至更為冷漠,呵斥也不少,但忽然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態度就沒那么疏離抗拒了,雖然還是冷臉,但不再罵他了,冷臉歸冷臉,也沒有繞道走,他去打飯,也能正常問他吃什么,不會直接把飯勺扔給別人自己走人。 堂昊喆把這個變化看在眼里,覺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兩人之間重燃的舊情發揮了作用。 他想想也對,女人么,總是感性的,死纏爛打對大部分女人來說都很有效果,在女人眼里,萬眾風情中,最抵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深情”。 堂昊喆也覺得自己對王小芬的確有“情”,要不然也不至于過了這么多年,女人都不再年輕了,他還念念不忘。 堂昊喆下定決定,要把王小芬重新追到手,他對自己的內心一向遵從,喜歡什么要什么,東西是這樣,女人也是這樣,才不管那么多。 于是這之后,堂昊喆很頻繁地出現在理工大學,不過光明正大畢竟不好,便悄悄弄來王小芬的號碼,信息聯系。 起先的時候王小芬不怎么回,但堂昊喆可是個藝術家,他在稿紙上隨便畫兩筆,便是一副傳神的畫作,手機拍下里,發給王小芬,再配一些聲情并茂的文字,堂昊喆追女人第一次追得這么用心,自己都要把自己感動哭了。 卻不知道另外一頭,王小芬看了畫作,擰著眉頭,完全欣賞不來,這畫的什么狗屁玩意兒? 再看畫后面的幾行字……這寫的什么鬼??! 她除了算卦要用的一些字,根本不認識幾個字啊,堂昊喆還發信息給她干什么,是忘記她不識字了嗎? 王小芬轉頭就把手機丟個了舒寧,不,是“堂禮”。 當媽的還叮囑,“兒子啊,你看著回吧,我反正是看不懂的,要是你也不高興回就別理他,讓他一個人在那兒忙活去?!?/br> 舒寧接了手機,點頭,但她怎么可能不回消息呢,她不但要回,還要回出一個“若即若離”的效果,讓堂昊喆這條大魚自己順著鉤子魚線往上爬。 不出幾日,堂昊喆這邊果然上鉤了。 他不再發消息,直接電話打了過來,邀請王小芬去喝咖啡。 王小芬只是不認字,又不是不會說話,聽說堂昊喆要請她喝咖啡,她一點兒也不客氣,說:“行吧,在什么地方?!?/br> 堂昊喆報了詳細地址,是市中心一個商業街的高檔咖啡店。 王小芬想了想,“貴嗎?” 堂昊喆被這樸素的兩個字問的一愣,非但不覺得王小芬土里土氣,反而很心動,“沒事,小芬,你不用考慮錢,我請你?!?/br> 王小芬道:“我知道你請,我就是問你貴不貴?!?/br> 堂昊喆大方地表示:“不貴?!?/br> 王小芬哼道:“那不行?!?/br> 堂昊喆溫言軟語地說道:“小芬,沒事的,雖然這種地方你沒有來過,但你現在也出來見過外面的世界了,這種場合早晚要去的,你不要考慮錢,我……” 沒說完,王小芬打斷道:“你聽錯了,我是說不貴我不去,你找個貴的店,我要吃貴的?!鳖D了頓,“嗯,就是貴的,最貴的!” 堂昊喆:“……” 電話那頭的王小芬則對著身邊的“兒子”直眨眼,對吧?就是這么說的吧?她沒說錯吧? 舒寧點點頭,朝她比了個大拇指。 對!就是這樣! 周末,王小芬赴約,去堂昊喆重新定的一家更高檔的咖啡店。 去之前,舒寧給她買了一身新衣服,還特意拉她去店里弄了弄頭發。 衣服是上下裝的裙子,還露一截小腿,王小芬換上之后,各種不適應,又扯頭發,嘴里抱怨道:“見那爛人還做什么頭發啊,浪費錢?!?/br> 舒寧表示:“沒關系,許家那邊給了活動經費?!?/br> 王小芬立刻問:“多少???” 舒寧:“一張卡,信用卡,隨便刷?!?/br> 王小芬這才放心了。 舒寧又道:“媽,你記住了,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堂昊喆丟臉,臉面這玩意兒不值錢,咱們得讓他‘丟’錢,錢才是重中之重,你千萬別顛倒主次啊,所以咱們赴約,不是為了讓他丟臉,沒必要穿得和他過不去,再說了,咱們自己也有面子的啊,那種場合穿得不合適,被人指指點點總不好吧?!?/br> 王小芬一想也對,立刻道:“還是兒子你考慮得全面?!?/br> 但王小芬到底不是個可以耍心眼兒玩弄男人的女人。 她去赴約了,和堂昊喆喝咖啡,在這個城市最好的江景咖啡館的大露臺上,男人想要聊一聊曾經的美好過往,于是提到了當年那個小山村。 王小芬一聽提起那村旮旯了,特別不解風情地給堂昊喆說—— “地不好,石子太多,每年都要重新翻地?!?/br> “家里的田和地都給二寶他們家了,不知道二寶個傻小子顧不顧的上兩家的地,大寶媳婦養的那些小東西有沒有在院子里拉屎拉尿?!?/br> 堂昊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