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嗯?!?/br> 秦淮突然扼腕嘆息道:“怎么這么早就離開了???昨天晚上……那種環境,山洞,暴雨,深山老林,怎么就沒發生點什么喜聞樂見的事情呢?” 她最后一句是嘟囔出來的,師廣陵一開始沒聽清,聽清了之后頓時變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蝦,從頭頂紅到腳底。 他惱羞成怒,狠狠打了秦淮的小腿一巴掌:“口無遮攔!” 秦淮一點都不介意,總之師廣陵下手有分寸,打的也不疼。她笑著躲了幾下,低下頭貼在他的耳邊說道:“你修的是道,又不是佛,但是對我卻這么無動于衷,到底為什么???” “……” 秦淮說完就抬起頭來,皺著眉頭用力拍自己的臉幾巴掌:“感覺自己剛剛像勾引唐僧的白骨精似的,你不要在意哈,我睡覺睡糊涂了?!?/br> 這種事情發生得次數多了,師廣陵自然也有所防備,但是每次又會被秦淮說得惱羞成怒,作為一名非常有威望的大神,師廣陵覺得自己的權威在受到嚴重的挑戰。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在“繼續忍”和“立刻給她點顏色看看”這兩個選項之間搖擺不定,忍了許久,深吸一口氣:“你這樣對我說話還好,回到宗門可莫與其他師弟師兄開此等玩笑?!?/br> 秦淮趴在師廣陵背上無聊地玩他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當然是有分寸的,而且這種玩笑我才不會跟別人開的好嘛,那叫性sao擾……” 師廣陵冷冷地打斷她:“你原是很明白么?!?/br> 秦淮笑著低下頭來:“你想說啥?想說我知道為什么還要sao擾你?” 她一把抱住師廣陵的脖子,在他身上狠狠蹭兩下:“我就喜歡調戲你!不可以嗎!臭道士,大木頭!” “……” 師廣陵突然覺得自己純屬自找,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為什么還要鍥而不舍地想與她辯一辯,就算秦淮要鬧到天上去,也由著她不就好了,總之她……還算有分寸的。 但愿。 師廣陵歸心似箭,他不讓秦淮下來走路,背著她很快走出了林子,一出大陣他便使用騰云駕霧縮地成寸的本事,帶著秦淮快速向宗門的方向掠去。只不過秦淮終究是個凡人,行路太快,又總是在高處飄著,秦淮就撐不住病倒了。那時候他們已經來到逍遙宗山腳下,秦淮也只是在白天打了個噴嚏,沒想到到晚上就發起低燒來,師廣陵不得不帶秦淮入住客棧。 “唔……對不起啊道長,又拖累你了?!?/br> 師廣陵摸著她發燙的額頭擔心地皺起眉:“你燒得腦子不清醒了?生病說什么對不起,說到底還是我疏忽了昨夜不該連夜趕路的,尋客棧休息一晚,也不至于讓你病倒?!?/br> 秦淮搖搖頭,想說什么,卻突然將被子拉起來,捂著腦袋用力咳嗽幾聲,然后鉆出來:“道長啊,你讓小二燒一桶熱水給我喝下去,馬上就能好?!?/br> 師廣陵想了一下,說:“還是請大夫吧?!?/br> 秦淮用力搖搖頭:“不要,我以前都是這樣,喝點熱水就好了,而且現在只是低燒而已,沒關系?!?/br> 而且古代的大夫她也信不過,中藥效果太慢,如果有退燒藥的片子她也就吃了,那些藥湯喝了還不如不喝,又不是每個穿越到古代的人都有運氣走路就能遇見神醫,秦淮覺得古代還是庸醫多。 師廣陵輕輕摸了摸秦淮的額頭:“不舒服怎么不早說?” 秦淮朝他笑了笑:“我之前沒覺得不舒服嘛?!?/br> 師廣陵擔憂地看了秦淮一眼,便去屋外喊小二燒熱水,秦淮見他出去,披著被子慢慢坐起來,她皺著眉頭冷得直打哆嗦——怎么會這樣,她以往也沒有這么容易生病的,來到這里之后是怎么了,怎么這么麻煩! 秦淮用力咬了咬牙——不能再給師廣陵找麻煩了,明天一大早,不管有沒有好轉,她都不能再磨蹭下去,總之只是區區一個小感冒而已,早點到他們宗門內,說不定安頓下來后會好得更快。 但是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秦淮打算得好好的,喝了熱水睡下了,半夜卻突然發起高燒,燒得直說胡話,師廣陵抱著她叫了半天,她連人都認不出來。 這樣子像被邪祟附身了一般。 師廣陵剛生出這種想法,隨即又想——這也不太可能,他在秦淮身邊,是多不開眼的邪祟才敢上她的身,而且他也沒有從秦淮身上感覺到任何不妥的能量波動。 師廣陵一時間陡生出一種焦頭爛額的棘手感,他以前還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甚至不信自己會連一個凡人都照顧不好。 秦淮陷入了深長黑暗的昏迷中,她隱約聽到師廣陵在叫她名字,秦淮想說自己沒事,張開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里又熱又干,聲帶想震動一下都跟砂紙磨著似的。 “阿淮……怎會如此?!?/br> 師廣陵抓著秦淮的手用力握緊,他心焦半晌,秦淮的情形卻絲毫不見好轉,師廣陵只好運起靈力,并起二指輕輕點在她額頭上。 秦淮原本難受得厲害,被師廣陵點在頭上,包裹著自己的陰翳竟突然散開,她已經聽得清師廣陵說話了,但是她自己還是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此刻的秦淮處于一種很微妙的狀態之下,不是清醒,也不是半夢半醒,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燒糊涂了,或者喝多了酒。 她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一些,嘴里突然嘟囔著說了一句什么,師廣陵聽不清楚,湊上去將耳朵貼在秦淮嘴邊:“阿淮,你說什么?” “子之……宛丘之上……” 秦淮難受得很,她想告訴師廣陵自己什么都沒說,因為她什么話都不想說啊……不對還是有句話想說的,她渴了,想喝水,還熱,還冷……總之渾身都難受。 師廣陵卻明白了,他陡然抱緊秦淮,又難過又生氣——他聽明白了秦淮說的是什么,那是詩經中的句子,“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下面兩句……洵有情兮,而無望兮。這本是女子暗戀心上人的詩句,如今他們之間乃是情正濃時,哪里說得上“暗戀”。 師廣陵捉摸不準,到底是她心中另有所愛,還是對他們現在的關系感到“無望”才這樣說,不論是哪種可能,對于師廣陵來說都不是好事。但是秦淮現在正在病中,師廣陵也說不好這幾句詩到底是怎么來的,他輕輕摸著秦淮的頭發,輕聲問道:“阿淮,你在說什么?你想告訴我何事?” 秦淮用力搖搖頭,她急促地喘了幾次,才覺得自己終于可以發出聲音了:“水……”她聲音沙啞得很,顯然還在被高燒折磨著。 廣陵急忙將她扶起來,給秦淮喂了一杯水,后者喝過水之后,呼吸竟又慢慢平穩下來,師廣陵看著自己的手指——難道剛剛給她輸入的一點靈力起了作用?要不要再輸送一些試試…… 他猶豫著,秦淮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阿淮,你醒了?” 秦淮瞪著一雙漆黑無神的眼睛盯著師廣陵,看了許久,才慢慢舔舔嘴唇:“長澤……” “……” 師廣陵被她看得呼吸一滯,他喉嚨有些發緊,特別想用手擋住秦淮的眼睛。好在她很快就清醒過來,雖然還在看著他,卻不再是那種雙目無焦的狀態,反倒有些迷茫:“我渴了……我想喝水?!?/br> 師廣陵將水杯重新遞到秦淮嘴邊,她立刻抱著水杯喝起來,喝得很急,還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慢一點?!?/br> “唔……” 將一整杯水都喝光了之后,秦淮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她突然笑了一聲:“我們凡人……還真是麻煩啊,又要吃又要喝的,還會生病……” 師廣陵伸出手摸了摸秦淮的額頭,而后皺起眉——溫度竟然自行降了下來,方才分明還在發燒,甚至于神志不清,突然又恢復過來,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生病。 “人食五谷自然會生病,好好養病,莫要多想?!?/br> 秦淮氣息還有些虛弱:“我覺得太麻煩你了……” 師廣陵他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在秦淮額頭上狠狠彈一下:“我從未覺得你麻煩,卻望你不要再生病,我對此沒有經驗,你若生病,我便手足無措?!?/br> 秦淮摸著自己的額頭,抿住嘴唇笑了笑:“我其實不是很容易生病的,肯定是突然來到這邊,有些水土不服,習慣就好了?!?/br> 師廣陵把秦淮放到床上,讓她躺平,自己坐在床邊低頭看著。秦淮總算發現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剛剛師廣陵問她的話:“長澤,你剛剛問我說了什么……我說什么話了嗎?” 師廣陵沉默地看著她,許久才道:“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br> 秦淮呆了呆:“什么?” 師廣陵看著她沒說話,秦淮一臉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這是……詩?什么意思?” “你竟不知?” 秦淮搖搖頭:“我是理科生,對詩詞不是很精通?!?/br> ——不知道,卻在病中不停地念著這兩句,這情況反而更糟糕。不過也好,至少不是他最開始想的那樣。 秦淮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松了一口氣似的,更疑惑了:“這幾句詩到底什么意思???我只記得燒迷糊了想喝水,要說的話肯定也是要水……念什么詩?!?/br> 她說完突然汗毛倒立:“我不會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吧?” 念詩這事情怎么聽怎么像古人愛干的事。 師廣陵其實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是他一直守在旁邊,邪祟妖魔皆不可能悄無生息地近身又離開。 “應當不是……” 秦淮卻嚇得不輕,比起妖怪來,她更怕鬼,沒等師廣陵說完,就不顧身體的疲累,直接跳起來撲進他懷里:“好可怕?。?!” 師廣陵下意識護住秦淮的身體,以免她掉到地上,正在這時,房間的門卻突然被從外面推開,緊接著有人闖了進來:“師叔!” “滾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對不住對不??!” 師廣陵雖然已經反應迅速地把秦淮遮住了,還是免不了讓來人看到了屋內的情形,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那扇被暴力推開又暴力合上的門,登時覺得頭疼了起來——門派的人,怎么這時候找上來? 第60章 師叔的教導也太嚴厲了 “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啊……” 一名穿白衣的年輕人抱劍靠在角落里,哭喪著臉,對另一名同樣穿白衣的年輕人念念叨叨:“師弟,你說我是否該立時自絕經脈,以死謝罪,免得日后受苦?” 被他叫作師弟的年輕人涼涼地瞥他一眼:“你莫非眼花了吧,房中之人當真是易執師叔?” 先前的年輕人喪氣地垂下頭:“我也希望不是?!?/br> 但是從靈壓反應來看,房內之人就是他們那位親親易執師叔沒錯啊??墒恰墒菫楹螘绱??易執師叔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怎會親近女子? 但是他又確實看見了……床上的女子身著粉衫,衣衫不整,被他的易執師叔緊緊抱在懷里……若真無此人,他又怎么會幻想出這等具體的形象? “嘿嘿,活該,誰令你不敲門就闖進去,這毛病早該改改了,最好讓易執師叔幫你改?!?/br> “師弟??!你怎可見死不救?!” “師弟”立刻朝他笑起來:“師兄,你既已準備要自絕經脈,還要我救什么,自絕吧,現在自絕還來得及噢?!?/br> ——日后被師叔惦記上,豈不是死得更慘,自絕經脈好歹還能留個全尸。 那位師兄大約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慘兮兮地舉起一只手,盯著自己的手腕:“那師兄先行一步了……嚶!” 正在這時,兩人身后的門突然“吱”地一聲被推開了,他們齊齊看過來,師廣陵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內:“樊離,你太吵鬧?!?/br> 樊離正是舉著手嚷嚷要自絕經脈的那位,一見師廣陵,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兩個人反應迅速,動作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下:“拜見師叔!” 這兩個年輕人一人名叫樊離,一人名叫玉荊,是太極峰峰主的兩名入室弟子。 師廣陵垂著眼睛看向他們:“三師弟可有話要你們帶給我?” 兩名年輕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從地上爬起來,樊離便說道:“師父三天前算到師叔已入大界,卻遲遲未歸,便差我二人來尋?!?/br> 太極峰的人多擅長追蹤之術、設界之術,樊離又是其中佼佼者,他只要引定一個人的靈壓反應,那人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找到。 師廣陵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有些私事尚未辦妥?!?/br> 那兩個年輕人又偷偷地看向彼此——私事?不得了,易執師叔居然也有私事了?之前他看到的衣衫不整的女子果然不是錯覺吧! “門派內可發生了什么大事?為何如此焦急要我回去?” 樊離急忙將飄出去老遠的思緒收回來:“昨日有一人攜師叔的手印敲開山門,說是……您讓他來的?!?/br> 師廣陵“嗯”了一聲:“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