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郭思拉住了皺眉從桌邊站起來想替自己出氣的長子喬克振,暗暗沖他搖了搖頭。 果然,坐在沙發上的喬楠勃然大怒,指著喬廣瀾罵道:“你去了趟看守所還光榮了是不是?丟人現眼的東西!我都恨不得掐死你,你倒能耐上了?;熨~東西,你說的還是不是人話!” 喬廣瀾不愛聽了,耿直地說:“我說的有錯嗎?她不上班,花的都是家里的錢,那不就是被白養活著?哼,白吃白喝還不干活,我要是娶了這么個懶婆娘,早就給打死了,你真沒出息?!?/br> 喬楠氣的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說:“畜、畜牲!你混蛋!你他媽就沒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你有什么臉說這樣的話!惹急了我我一分錢都不給你!” 郭思的臉同樣漲的通紅,怒氣簡直快要將整個胸腔炸開了,她心里恨的牙根癢癢,但隨后就聽見了喬楠這番話,立刻轉怒為喜,心里暗暗叫好。 罵的太爽了!如果能這樣就讓父子兩個人感情破裂,那自己就算是挨十頓罵也值得! 可以她得意的時候,忘記了一件很關鍵的事。 相比父親的滿臉憤怒口不擇言,喬廣瀾依然游刃有余,嗤笑道:“你說得出,又做的到嗎?爺爺立下遺囑親口說了,你死了之后家里的錢有我三分之二,你不給都不行。裝什么大瓣蒜,就知道罵我,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進去呢?要不是你媳婦和閨女跟警察撒謊,我至于的嗎?” 喬楠被他氣得暴跳如雷,又實在詞窮,站起來就想踹喬廣瀾,只是腿還沒抬起來,他突然反應過來,動作一頓,僵硬地問道:“你剛才說什么?誰跟警察撒謊了?” 喬廣瀾也有點驚訝:“你居然不知道?” 他本來以為喬楠是知道的,覺得這個父親也太完蛋了,心里頗為不滿,杠了一通之后才發現對方居然一無所知??蓻]想到啊,郭思還挺有手段的,不過端詳著喬楠這一臉愕然的神情,喬廣瀾初步判斷,原主的死應該跟他父親的關系不大——雖然喬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郭思的心里也開始慌張了,她設想過如果按照喬廣瀾以前的性格,肯定是一聲不吭,挨了罵就哭,一點也不用擔心他會吐露出這件事。但因為他最近有點難以把控,那么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推斷,最壞的可能性也是拿這件事來威脅自己,跟自己談條件。 但兩種可能性居然都沒有命中,這小子打了個直球,想什么說什么,張嘴就來,說話又利索,根本就沒辦法招架。 喬克振同樣不知情,已經在旁邊看呆了。 喬楠雖說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喬廣瀾到底也是他的兒子,他大男子主義慣了,最恨別人欺騙和忤逆,就算是喜歡郭思,也不能容忍她興風作浪,當下懷疑地看向對方,正好對上妻子蒼白的面色。 郭思被他看的一哆嗦,連忙調整了一下,露出一個略帶委屈的表情,心里飛快地盤算著這個話要怎么說。但旁邊一直沒有吭聲的喬慧慧就沒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質了,見到父親瞪自己,嚇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后退了兩步,躲到母親身后,戰戰兢兢地道:“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喬楠一下子就明白了,怒吼道:“郭思,你可以??!” 郭思本來還想著推脫,結果被喬慧慧打亂了計劃,她立刻明白這個時候再裝傻只會讓喬楠更加生氣,當機立斷,簡略地把整件事情依照沖警局的說法講了一遍,哀傷地說:“你想想,人一天到晚要做那么多事情,當時的小細節我怎么記得清楚,慧慧和我說的不一樣也是很自然的。廣瀾從小是被我養大的,我怎么對他你又不是沒看見,如果真的想害他,我能等到現在,用這種辦法嗎……” 喬廣瀾聽到最后一句,忽然心中一動,本能地感覺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個什么非常重要的點。 對啊,喬楠看這樣子一時半會死不了,遠不到分遺產的時候,郭思這么有心機的女人,為什么要選了那個時機,用這種并不算太高明的方法來陷害她軟弱的繼子呢? 他腦筋靈活,立刻想到了郭思或許跟張嶺東之間有什么交易,但這女人一看就不好說實話,看來明天也許還要找張嶺東問一問。 郭思說到這里,看著喬楠的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一點,于是再接再厲,繼續道:“我只是覺得孩子如果犯了錯就應該教育,而不是包庇他讓他誤入歧途,所以才會這樣做。老公,你相信我??!” 在喬廣瀾穿越之前,她也是用這番話來忽悠原主的,勝在情真意切,唱作俱佳,要不是喬廣瀾過來,原主恐怕就相信了郭思這番鬼話,也就直接被坑到底算完,不會再有后續這么多的事情。 喬楠當然不會像自己的小兒子那樣容易忽悠,他能感覺到郭思話里面的漏洞,但這么多年的夫妻,想想她過去對喬廣瀾一直溫柔以待也不容易了,不太忍心僅僅因為這一件事過分苛責,他帶著思量看著郭思,神情莫測。 喬廣瀾圍觀了一會,覺得沒意思,自己找到了廚房的位置,用微波爐熱三明治去了。 喬楠:“……” 郭思被丈夫這樣帶著審視盯著,緊張的脊背發涼,她全部的榮耀和財富都是來自于喬楠,心虛也不敢表現出來,只是仿佛萬分委屈一樣垂著眼睛,任憑對方打量。 喬楠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實在是很喜歡郭思的,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會在妻子去世之后執意要將這個沒有學歷也沒有背景的女人正式娶進門來。他能力平庸,經常受到父親失望的斥責,因此也就格外喜歡性格柔軟、條件也不怎么出眾的人——這樣可以讓他在對方的眼神中體會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 喬廣瀾的母親,太強勢了,也不知道她那么強勢,為什么會生出一個如此軟弱的兒子——當然,今天這個兒子有點反常。如果真的能由一次挫折讓他改改這個性格,喬楠其實還樂見其成。 喬慧慧忐忑不安,同樣一聲不敢吭,母子三人中只有喬克振的心情比較放松——一方面他是長子,一直很受父親重視,地位不同一般,另一方面也是在他的心目中,從小自己的mama就什么事都能擺的平,根本就不用擔心。 他甚至還有功夫用眼角瞥了一眼自己倚在廚房門上吃飯看熱鬧的小弟,不屑地撇了撇嘴,覺得頗為新鮮。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無論是進看守所還是作偽證都不光彩,就誰都別提了?!?/br> 喬楠終于緩緩開口:“廣瀾,你mama從你小時候就去世了,要不是你阿姨照顧你,你能不能活到這么大都難說,她不是有意害你的,你meimei就更不可能了,別不依不饒的。你現在不是出來了嗎?如果真的有人陷害你,你以為你還出的來?” 他這話一出,喬慧慧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喬克振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有郭思的心沉了下去。 夫妻這么多年,她最了解自己的丈夫,喬楠這樣說雖然是放了她一馬,但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自己,話也是沖著喬廣瀾說的,這說明他到底還是心里面有隔閡了。 這么多年都忍下來了,塑造的好形象毀于一旦!她明明想的很好,那個方法雖然有點冒險,但用在喬廣瀾這種軟蛋身上再合適不過,現在真是倒霉! 心里雖然憤恨,但郭思很聰明地沒有為自己爭辯,那樣只會讓好面子的喬楠覺得威信受損,本來已經是看在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放過她了,現在絕對不能再做錯事。 于是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低著頭,看起來還挺可憐。 喬楠掃了郭思一眼,臉色果然好看了一點,威嚴地說:“廣瀾,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吧?你也是,以后好好上班,工作是你自己一定要找的,就別總是給我丟臉!” 喬廣瀾用紙巾擦了擦嘴,隨手團起來,漫不經心地一扔,紙團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了垃圾筐里。 他答應的很爽快:“嗯,你放心吧,你是爹你最大,你說什么是黑的,那肯定漆黑漆黑,你說什么是白的,那肯定煞白煞白,我完全沒有意見?!?/br> 沒有受過這樣的頂撞,喬楠的臉色真的因為他的話而變得“煞白煞白”,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凳子,喝道:“你說什么?你這個不孝子!” 喬廣瀾道:“我沒有不孝啊。爸,我最心疼的就是你了,年紀輕輕就得了睜眼瞎,這么大歲數也沒治好,腦子還跟著壞了,嘖?!?/br> 他很遺憾地搖了搖頭,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喬楠氣的用甜白瓷的茶杯砸他,喬廣瀾隨手一架,茶杯正好砸在喬慧慧的腳邊炸開,喬慧慧“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大聲說:“mama,mama,我的腳——” 有一個碎瓷片劃破了她裸露的腳腕,傷口倒是不大,但出血了,郭思大驚,顧不上再想別的,連忙說:“天哪,怎么流血了!別哭,阿姨,阿姨,快把醫藥箱拿來!沒聽見慧慧受傷了嗎?!” 喬克振皺眉道:“慧慧,你喊什么,吵死了!這點傷死不了!” 客廳里面亂成一團,喬楠只覺得一陣頭疼,按了按太陽xue。 郭思把喬慧慧交給阿姨,討好地湊過去:“老公,我幫你揉揉吧?” 她本來想借機獻殷勤,正好把這件事揭過去,可惜趕上了喬楠有脾氣沒地方發,一把揮開她的手,白了郭思一眼道:“你先把孩子的事管好再說吧!少給我假惺惺的?!?/br> 郭思臉色一白,喬楠已經氣哼哼地摔門進了書房。 喬廣瀾則沒想到茶杯的碎片會把喬慧慧劃傷,聽見她的哭聲,連忙吐了吐舌頭,迅速溜了。 他進了自己的房間之后,第一件事是反手把門別上,跟著實在忍不住也哭了——剛才那一下茶杯打中胳膊了,砸的他好疼,又激發了哭包屬性,真他媽的,嗚嗚嗚。 整個喬家因為這件事都弄的不太高興,整整一個晚上,家庭成員們之間都沒有再互相交流,喬廣瀾好不容易不哭了,給路珩發了微信,跟他講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路珩那邊幾乎是秒回,看法和喬廣瀾一樣,都覺得第二天應該再去問一問張嶺東。 喬廣瀾看了一眼時間,笑著回了他一條信息:“你怎么還沒睡?” 路珩:“孤枕難眠?!?/br> 喬廣瀾:“你可以多擺一個枕頭?!?/br> 路珩:“……我想過去找你,想你了?!?/br> 喬廣瀾笑了,忍不住換成了語音:“得了吧你,大半夜的怎么那么有病呢?還是明早見吧,明天我過去找你,警局有人上班了咱們就一起去找張嶺東?!?/br> 路珩沒說話,連發了三個滿地打滾的表情耍賴,表達自己內心的渴望。 看著滿屏幕不停翻滾哭泣的小龍貓,實在要比路珩可愛多了,喬廣瀾大笑,順手把自己的定位發過去,就徑直關燈睡了——反正如果路珩想來的話,絕對用不著他cao心。 第154章 小哭包是朵霸王花(七 他躺在床上, 感覺上好像剛剛有了點睡意,外面的窗戶上就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喬廣瀾一下子就清醒了, 穿著睡衣從床下跳下來跑到窗前,一邊開窗戶一邊驚訝:“你居然這么快!咦,手里拎的什么東西?” 路珩把袋子遞給他, 空出來的手在窗臺上輕輕一按,就敏捷無聲地翻進了喬廣瀾的房間。 他一回身關上窗戶,先扭頭在喬廣瀾鼻梁上親了一下,氣息中還帶著夜霧的清涼。 “我家保姆今天晚上做的甜點特別好吃,我怕放久了影響口感, 趕緊往你這里趕——快點打開嘗嘗!我知道你最近肯定都沒好好吃飯?!?/br> 原主的家人只知道掰扯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沒有一個人關心他從看守所出來了, 有沒有挨欺負, 受沒受傷,心里難受嗎,餓嗎。 但即使這些事他其實并沒有經歷很多,路珩也還是在乎、記得。 喬廣瀾覺得原主很不幸, 又覺得自己很幸運,輕輕出了口氣,把保溫盒的蓋子揭開,笑著說:“那就讓我看看是什么玩意, 還能讓路大少爺這么贊不絕口的?!?/br> 路珩非常自然地脫掉外衣,拉開喬廣瀾的衣櫥掛進去, 坐在他的床上笑道:“不過就說了一句好吃,我可沒有贊不絕口,這個世界上能讓我贊不絕口的,只有你啊?!?/br> 喬廣瀾隨口道:“什么玩意,我又不是吃的?!?/br> 路珩曖昧地笑著:“但是你也可以吃,而且比什么都好吃……哎呀!” 喬廣瀾隨手抓起在椅子背上搭著的一件毛衣頭也不回地沖他砸了過去,路珩做作地驚呼了一聲,順勢倒在床上,抬手一撈,把毛衣接在手上,放到嘴邊就親了一下。 毛衣上有股香氣傳入鼻端,他的臉色忽然一變。 喬廣瀾一回頭想要罵路珩,正好看見這一幕,片刻的呆滯之后笑的直拍桌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是不是大傻子!這衣服是原主的,他老是愛噴香水,我今天本來想穿,一看實在嫌棄那個味,就給扔這里了——你個變態,沒事親衣服干什么!” 路珩觸電一樣從床上彈起來,恨恨地用手朝著喬廣瀾一點,顧不得說話,頭也不回地沖向了洗手間。 喬廣瀾快笑死了,在外面樂了好半天,這才開始檢查路珩不辭辛苦給他帶來的甜點。 不是想象中蛋糕曲奇一樣的點心,飯盒里面是果凍狀的半透明物體,被做成一個個花朵的形狀,看上去非常精致小巧,喬廣瀾嘗了一個,果然入口即化,冰冰涼涼,帶著檸檬的香氣,非常美味,是他的菜。 路珩刷了兩遍牙出來之后,喬廣瀾已經快吃完了,正靠在桌沿上站著,手里捏著最后一塊,看見他滿臉悻悻之色地走出門,簡直樂不可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路珩又好氣又好笑,自己也覺得很囧,磨了磨牙,趁喬廣瀾笑的沒力氣時,沖上去抱著他的腰,一下子把人扛到了床上,壓在他身上陰森森地道:“就那么有意思?” 喬廣瀾絲毫不介意被人壓在下面,瀟灑一抬手,將最后一塊檸檬凍扔進嘴里,笑嘻嘻地說:“你可真是夠二的——離我遠點,我怕豬?!?/br> 這句話他跟郭思也說過,也是到了路珩這里,同樣的內容就有了不同的口氣,反而撩的人心癢癢。 路珩切了一聲,手就順著他的衣服摸了進去,喬廣瀾這幾天關在看守所里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睡褲本來就顯得肥肥大大,被路珩一扯就掉了。 路珩不等他說話,親吻也隨之落下,兩個人的唇齒間一下子都充滿了檸檬的清香,不知道什么時候,喬廣瀾不笑了,路珩故意裝出來的咬牙切齒也早就變成了滿臉溫柔神色。 一夜好夢,晨光悄悄而至。 陽光正好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了路珩臉上,他睜開眼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微微側頭,喬廣瀾抱著他的胳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的正好,那副面孔也像是清晨中帶著露水的花朵,眉目舒展,恬淡美好。 路珩凝視著他,唇邊也不自覺地帶了笑,很輕很輕地將喬廣瀾額前的一縷發絲撥到旁邊。 樓下傳來沙沙的聲音,阿姨已經開始打掃院子,路珩是不請自來,知道自己應該走了,輕輕地抽出胳膊,想坐起身。 喬廣瀾在睡夢中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不滿意地蹙了蹙眉,閉著眼睛一拽,又把路珩抱緊了一點,舒舒服服靠著他繼續睡。 路珩被他這樣一抱,也沒法坐起來了,不由失笑,捏了下喬廣瀾的鼻尖,小聲道:“你可真霸道?!?/br> 喬廣瀾迷迷糊糊地拍開他的手,眼睛仍然不愿意睜開,路珩知道他大概好幾天沒這樣好好睡一覺了,又有點心疼,索性也不再執意起身,干脆反手將喬廣瀾摟在懷里,一塊躺著。 過了十分鐘,喬廣瀾忽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轉頭一看外面的天都亮堂了,立刻急眼:“幾點了!” 路珩把表遞給他,安慰道:“你別急,還不晚?!?/br> 喬廣瀾看了一眼,賴賴嘰嘰地說:“你怎么不叫我!” 路珩知道他有起床氣,再加上肯定是為了昨天夜里又哭了一場的事情懊惱,聽著這話倒忍不住笑起來:“好了,怪我還不行嗎,你又沒事要做,多休息一會怎么了?!?/br> 喬廣瀾皺了皺鼻子,被他順過毛來就不說話了,路珩在旁邊看他穿衣服,一件件幫著他遞。 喬廣瀾穿好后下床洗臉,道:“你別管我了,你走吧,先去吃個早飯等等,然后我很快去找你?!?/br> 路珩盤膝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我等你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