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他語重心長的告訴素雅:“妮子,你不要在做白日夢了。更不要想著那個臭小子還會回侗寨來娶你。那個男人終究是外族人,一直生活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又怎么會真的愛上一個山寨里的姑娘,甘心放棄自己的商隊來到這種深山老林里跟你生活在一起?” 素雅起先是不肯相信的,固執的認為天賜一定會信守諾言,忙完自己的事情就會回來迎娶自己。 可是當肚子越來越大,半年之約早已過去,眼看就要生產臨盆了天賜還是沒有出現。素雅徹底心涼了,死心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被騙了! 她跟天賜認識那么久,卻連天賜姓什么都不知道,連天賜完整的姓名都不清楚。 她被騙了感情,被騙了身子,天賜都已經離開了,自己卻還跟個傻子一樣等著男人的回來。 眼看著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再想打胎可就不行了。 素雅雖然痛恨天賜的欺騙和玩弄,可懷胎數月,肚子里的孩子終究也是無辜的,她不想放棄這個孩子,可一旦在寨子里生下這個孩子,就一定會遭到整個侗族的恥笑,她與孩子,一輩子都沒辦法抬起頭做人。 素雅的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如此痛苦,出于對女兒的疼愛,他背著寨子里的其他人,去后山上尋覓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山洞,稍作打理,就把素雅接了過去,讓素雅在山洞里待產生子。 在山洞里生活期間,素雅的父親會不時過來送一些日常用品。 而素雅則開始性情大變,在山洞里用侗族里流傳的古老巫蠱詛咒之術,畫下了五幅畫,每一幅畫上都畫著一種慘烈的死法,以此來詛咒那個欺騙了自己的男人! 素雅本就是天命神女,從出生下來就被侗族里的祭司看重,當作是下一任祭司來培養,教導祭祀蠱毒之術,所以素雅對這些詛咒之術很是精通。 既然天賜有負于她,她也絕對不讓欺騙自己的人好過。 不久后,就在素雅即將臨盆的前一月,附近山寨的頭領忽然下山來到侗寨,為自己的兒子求親,而且點名就要娶侗寨里最漂亮,被大家奉為天命神女的素雅。如果不肯答應這門親是,否則就要發動戰爭,帶著人馬下山血洗侗寨。 侗寨里的人雖然也不乏年輕善戰的勇士,可在這種外界兵荒馬亂的節骨眼上,侗寨為了自保也不愿真的大動干戈。 既然給出一個女人就可以化解一場戰爭,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其他侗族長老連同族長,一起三番四次的到素雅家中游說勸說素雅的阿爹。讓他身為長老,要以身作則,給宗族的人做出一個表率。 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在給素雅送去的飯食中加入了打胎的藥物。他知道,如果直接明說,素雅一定不會同意這樣的親事。 食用了打胎藥的素雅很快就開始腹痛不止,抱著圓鼓鼓的肚子在草垛上痛苦的哀嚎,翻滾,很快鮮血從她的腿間一點一點滲了出來,逐漸染紅了她身上穿的白色衣服。而她也在極度的痛苦驚恐中昏厥了過去。 兩天后,失去了孩子的素雅剛剛清醒過來,就被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送上了花轎。 她哭求著自己的阿爹,可阿爹卻別過頭去,一眼都不看她。 她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好哀求穿上那件鎖在金絲楠木錦盒里的那一套鳳冠霞帔,才肯順從出嫁。 成親當晚,在洞房花燭之夜,她坐在紅床.上為自己畫下一副穿著鳳冠霞帔的畫像,便懸梁自盡了。 素雅自盡之前,以自己的額前血發下血咒,如果有人可以集齊所有的畫卷,并按照畫卷的上的死法殺人作為祭品,就可以讓自己還魂,并且可以達成這個人的任何愿望…… 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 我們圍坐在篝火前,聽老人用了半夜的時間講述完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篝火里的柴火已經少的差不多了,通紅的炭火化為了一團灰燼,在灰燼之中,還有一些零星的炭火保持著熱度,沒有完全燒盡。 老人講述完這個故事之后,又拿起放在腳邊的竹筒,打開木塞,狠狠灌了一口烈酒,擦了擦嘴巴,望著那堆已經火光微弱的篝火,不再說話。 而我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從這個故事中抽離出來,我一向是一個感性的人,聽到這樣慘烈的愛情故事,總忍不住在幻想當年那個叫素雅的女孩子臨死之前,是抱著如何凄慘憤恨的心情,畫下了自己的畫像。 除此之外,我也感到非常的震驚,因為我記得蘇婉在跳崖之前,嘴里叨念著的,就是天賜的名字。我那個夢境里的馮奎,在中彈倒下之前,嘴里念著的赫然就是素雅。 這個馮奎究竟是素雅的什么人?他會不會就是天賜呢? 一連串的問題在我的腦海中不斷的盤旋。 坐在另一邊的丁佳雯,她的表情也是一臉凝重,似乎也在思索著什么。 正當大家都各有所思,現場一片沉寂的時候,何俊這個家伙突然玩味一笑,對著老人大咧咧地說道:“閃爺爺,你這個故事也太玄乎了,該不會只是一個傳說吧?你說這個故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要是真的是這個女人立下的詛咒,怎么到現在才突然應驗?” ☆、第二百零三章 有人cao控這一切(非錯誤內容,原文此章有一部分內容重復) 現場氣氛本來是一片凝重,卻被何俊用這種素日里吊兒郎當的態度給打破了沉寂。 我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抬眼看向坐在篝火對面的閃力爾爺爺。 丁佳雯也抬起烏黑明亮的眼眸,有些怪嗔地瞪了何俊一眼。 可惜的是何俊正好用后腦勺對著丁佳雯,根本沒瞧見丁佳雯對自己的示意。他的神經一向大條,也沒發覺自己破壞了氣氛。 眼見閃爺爺沒有回答,又開口追問了一遍:“閃爺爺,我就覺得把,最近出現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能是一場謀殺案,可能是跟那幾幅畫有關系,但跟那個好多年前的傳說詛咒沒什么關系。你也說了,傳說故事里,那個叫素雅的女人已經是死了很多年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幾乎都死絕了。事情既然發生了這么多年,要是詛咒有效果,早就該應驗了,不會等到現在才發動詛咒吧?” 盡管來到侗寨的這幾天里,何俊已經親眼見識到了那幾幅畫的古怪,還有關于死者莫高的詭異惡心的自殺回放,可是何俊還是不太相信這詛咒之說。 何俊不相信,是因為何俊從小就是一個無神論者。他相信法律禮法,卻不相信鬼神傳說。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丁佳雯施展薩滿巫師的本領,能夠讓莫高的殘魂在畫里重現死亡時的景象??峙潞慰〉浆F在也不會相信丁佳雯這樣年輕漂亮的美女,會是一個薩滿巫師。 而我從小經歷的古怪事情太多,對于這類事情,我已經深信不疑。 我確信這幾幅畫不是毫無理由的出現,也相信那個素雅詛咒的傳說。 可是,我的心中卻有一個跟何俊差不多的疑問。 何俊提出的質問并非是毫無道理。就像是他現在問的這個問題,當年的素雅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即便是死之前立下詛咒。 為何這么多年下來,一直都風平浪靜。 唯獨從今年開始,這幾幅畫重現人間,并且還是接二連三的有人按照畫里死法那樣死掉呢? 坐在何俊對面的閃爺爺聽到何俊又對自己的話語質疑了一遍,一對白眉微蹙起來,似乎對何俊這番質問有些不悅。 而不等閃爺爺回答,我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對閃爺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那個……其實,我想問的跟何俊的問題差不多,我也比較好奇,為什么素雅死后沒有詛咒應驗。偏偏在這么多年后,人們都要把這件事情忘干凈了,這幾幅畫突然又出現了?而且還有人離奇死去?” “你們幾個伢子,覺得我是在跟你們講故事?不相信這是真的?”閃爺爺此時已經很不開心了,眉頭比剛才鎖的還要深。 我一看老人家臉色不對,趕忙扯開嘴角陪著笑臉,十分誠懇的低聲道:“哪有,閃爺爺,您是小艾的爺爺,也是侗寨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了。我們幾個人肯定是相信您的話。我不是在懷疑故事的真實性,而是覺得好奇,為什么之前沒出事?,F在卻突然詛咒應驗了?是不是最近侗寨里發生過什么事情?或者……” 我說到這里,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讓我猶豫的原因是,這后半句話跟侗寨有關系,我怕萬一說錯了什么,讓老爺子聽了更加不開心。畢竟這也老人家的臉色,現在已經很難看了。 正當我欲言又止,后半句話吐不出來的時候,坐在我身邊的丁佳雯忽然插嘴說道:“又或者是,侗寨里還有人知道當年素雅詛咒的事情,所以故意安排了這一切,想要集齊六副畫,讓素雅重生。并且想以此詛咒來達成自己某種愿望?!?/br> “咦,你怎么會這么想?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地里故意cao控這一切?”何俊的目光立即從閃爺爺的臉上移開,落到了丁佳雯的臉上,眼神里也充滿了驚詫,似乎沒有料到還有這樣一層原由。 而我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太好了,丁佳雯現在說的,正好是我想問老爺子的。 既然由丁佳雯開口提出了,那事情的方便許多了。在整個侗寨還有這位閃爺爺眼中,丁佳雯可是神女轉世。老爺子那么敬畏神女,肯定是不管丁佳雯提出什么樣的問題,都不會生氣。 “法師,您這種看法是怎么來的?”對于丁佳雯的插嘴,閃力爾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相反他布滿溝壑的老臉上寫滿了尊崇,用一種崇敬而虔誠的眼神望著丁佳雯。 “我的想法也只是猜測??墒?,這種可能性也是最大的。你在講故事的時候提到過,說素雅在臨死前用祭祀詛咒之術立下了詛咒,如果有人可以收集齊6副畫,并按照畫里面的死法獻上6個活人祭品。那么素雅就會重生,并且可以滿足召喚之人的一個愿望?!倍〖仰┞曇羧岷投宕?,不疾不徐地說道,“怨靈通常就有不小的力量,時間越久,怨靈的力量也就越是強大。況且素雅還是一個會祭祀詛咒之術的怨靈,那力量就不可小覷了。假如她重新被召喚,就算是想要她滿足長生不老的愿望,也不是沒有可能?!?/br> “太夸張了吧?”聽完丁佳雯一說,何俊的第一反應就是張大嘴巴,一臉吃驚的懷疑。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丁佳雯長睫一眨,眸子看向何俊,淡聲道:“就像是有的人玩筆仙、碟仙一樣,都是一種召喚術。只不過這是最簡單的召喚術,通常有一些道行的人都不會用這個方式。你以為召喚過來的真的是神仙?只是把游蕩在附近的孤魂野鬼召喚出來而已。所以才會有玩筆仙之后,被鬼纏身,輕則印堂發黑,霉運不斷。重則有血光之災?!?/br> “這,我沒玩過……”何俊慢慢閉上了嘴巴,但眼底的疑惑卻并未消失,“那就算素雅的靈魂可以被召喚出來,幫助人長生不老也不太現實吧?!?/br> “這一點只是比方。我也沒有說一定可以實現。古代皇帝,多少人尋求長生不老之術,可是沒有一個人能成功。這并非是世間沒有此術,而是需要付出代價。長生不老的方式也有很多,但不管是哪一種方式,都是需要付出代價。并且沒有任何一種方式可以做到正真意義的長生?!?/br> 丁佳雯甚少一次性說這么多話,給別人解釋什么。 看她今晚說了這么多,我心里也覺得稀奇。 “現在回到正題,剛才閃爺爺您說關于素雅詛咒傳說的這個事情,目前只有您一個人知道??蓮难巯碌氖虑閬砜?,最起碼還有第二個人知道關于詛咒的事情?!倍〖仰┑哪抗庵匦禄氐搅碎W爺爺身上,平靜地問道,“您仔細想想,整個侗寨里,還有誰,有可能知道關于這些畫的秘密?這個問題很重要,是突破所有事情的關鍵?!?/br> “這個……”閃力爾思忖著,慢慢垂下頭去,望著眼前在夜風中跳躍的火焰。 丁佳雯也不著急,耐心的等著老爺子的回答。 而我和何俊在等待期間,著手往篝火里重新添了一些柴火。 有了新的木柴,眼看就要燃盡的篝火一下子有了生機,橘紅色的火苗在夜風的吹拂下,瞬間變成長長的火舌,明亮的火光重新將我們幾個人的臉龐照亮。 借著明亮的火光,我看到閃爺爺臉上閃過的糾結。他似乎想不出,還有誰會知道這個事情。 既然剛才他講故事的時候,就明確說了,除了自己以外,知道這個故事的人都死光了??磥硭钦娴牟恢肋€有其他人了解這個詛咒。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彼尖饬肆季?,閃力爾重新抬起頭看向我們,蒼老的聲音也變得無力許多,“沒道理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當年知道事情的人,都已經老死了?!?/br> “閃爺爺,請問您是怎么知道這個故事的?”我決定從側面打探,也許會有新的發現。 “這個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很小,大概也就幾歲左右,因為年齡小,具體事情我也是聽寨子里的人講的。當時對這個事情比較清楚的,是那些20歲以上的人,但那些人在十多年前都死光了?!遍W爺爺回答。 “那您有親眼見到過那個素雅嗎?”我又問。 “有。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少女,長得真的很美。那時商隊也沒有過來。雖談已經隔了這么多年,可寨子里再也沒出過這么漂亮的女娃?!?/br> “素雅身邊除了她的父親哥哥,還有其他比較要好的朋友嗎?”丁佳雯也提出了問題。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當時年紀太小,跟素雅也沒有直接的接觸。這個事情發生以后,寨子里立下規矩,不準有人討論此事。我這些事情,也多半是聽那些人私下里說的?!遍W爺爺輕輕搖了搖頭。 丁佳雯眸色一凜,眼底閃過一絲凝重:“其實我很懷疑,目前在背地里策劃這些事情的人,是當年跟素雅比較親近的人。就算不是要好的朋友,至少也是跟素雅關系走的很近。按照事情發生的時間推斷,那個人當時應該也是小孩子,而現在至少與閃爺爺歲數相當?!?/br> “為什么這么推斷?”我看向丁佳雯,想細聽一下她的推測。 “因為跟素雅同歲,或者比素雅年紀還大的人,肯定已經埋在棺材里了?,F在我們手里已經有了四幅畫,也就是說已經有四個人成為祭品,跟畫里的死法一致。連殺四個人,卻還沒被人發現,而且可以控制人的思維,很可能也懂玄學道術。知道這幾個特征,最起碼我們可以排除侗寨里的其他人,縮小包圍圈了?!辟n英俊年輕,素雅清秀美麗,郎才女貌,日久生情。 一個月后,素雅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自稱是商隊隊長的男人。她已經認定,這個叫天賜的男人,就是自己這一生苦苦等待的良人。并且,背著長老阿爹與天賜私定終身,與天賜行了夫妻之禮。 在侗族的婚俗中,要有媒人說合,許下聘禮,備好嫁妝,在張羅酒席,敬過打油茶,對高堂三拜九叩之后,才能算做是真正的夫妻。 可是,這些婚俗的前提是,天賜必須是侗族的人。 如果是外族人,要娶侗族長老的女兒,那也要入贅到侗族,永遠生活在這里,不能輕易離開。 可這一點,天賜是做不到的。 素雅也知道,作為商隊隊長的他,不可能為了自己留在這里。但是因為有天賜給自己許下的承諾,素雅也就不在多擔心什么。 因為天賜告訴素雅:只要完成賬目清單上的最后數額,他一定會回來娶她。到時候,不管是生活在侗寨,還是一起去外面的世界闖蕩,都全聽她的。 不光如此,天賜還將自己攜帶的一套精致的鳳冠霞帔放在金絲楠木的木箱中,送給了素雅。說等來日自己返回之時,要讓素雅穿著這套鳳冠霞帔的嫁衣,行婚嫁大禮,讓她做自己唯一的妻子。 素雅對天賜的話語深信不疑,因為她相信天賜是正直善良的人,他也是愛自己的,一定不會欺騙自己。 很快,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商隊要離開侗寨了。 離別日子很快就到了,天賜離開的前一夜,兩個人相約在寨子里的后山上,躲在一棵桑樹下面說了一晚上的情話。 素雅只是一個侗寨里的女子,雖然是天降神女,雖然聰明伶俐,可到底沒有念過書,不懂那些國家大義,也不知道外面戰火紛飛,她只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過了今夜就要離開了。 她抱著天賜,躲在天賜溫暖寬闊的胸膛里流了一夜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