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那也不一定,這事怎么能肯定?!贬t生這番接話,蘇醒臉色有些不悅。 紅梅朝蘇醒擠了擠眼,心想咱們是來檢查身體的,又不是來跟醫生置氣的。 “陳紅梅,你去旁邊小屋子等著,我給你檢查檢查?!?/br> 當醫生過來要紅梅脫褲子時,紅梅有些不好意思,她可從來沒當外人的面脫過褲子。 “我是女醫生,你有啥好緊張的,快脫快脫,外面還有很多人等著呢?!?/br> 紅梅紅著臉脫褲子,爬到架上去躺著。 醫生邊檢查邊問:“例假準嗎?多久一次?” 紅梅搖頭,“有時候二十來天,有時候四十來天?!?/br> “來例假時肚子疼不疼?” “有些脹疼,每回來這個時肚子都不舒服?!?/br> 醫生問了很多問題,檢查的時間倒是不長。這里沒什么先進儀器,沒法進一步檢查。 “你可能有點宮寒,我先給你開點暖宮的藥吃,不過這問題不大。如果半年后還沒懷上,再過來看。我在報紙上看到說有些城市嘗試用超聲機給婦女檢查zigong情況,不過我省還沒有,明年或許能進一臺,到時候你來檢查就能看清楚是不是有什么問題?!?/br> 紅梅懵懵懂懂地點頭。 醫生又出來叫蘇醒,讓一位男醫生給他檢查,同樣也是用rou眼看看有沒有啥缺陷。 男醫生出來跟女醫生說,一切正常。 出了醫院,蘇醒拿著那一大包中藥仔細瞧了瞧,“你不是說醫生說你沒啥事嗎,干嘛還要你吃藥?” “醫生說我有點宮寒,這是暖宮的,可她又說沒啥問題,不影響懷孕。你說這藥我到底吃不吃?” 蘇醒覺得紅梅問得有些奇怪,“買了就吃啊,不吃豈不是白買了?” 紅梅臉色卻不太好看。 “怎么了?”蘇醒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要是怕苦就不吃,反正沒啥影響,何必苦著自己?!?/br> 紅梅咬著唇,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當然想吃藥,苦又算得了什么??伤峙鹿乓娝运幘驼J為她一定是有問題的,否則醫生不會開藥。 以后要真是一直懷不上,公婆肯定到處說是她身體有問題,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可是中藥得熬,老遠都能聞得見,這事沒法瞞著公婆。 她也不知該怎么跟蘇醒說,“蘇醒,我拿藥的事你能……不告訴爹媽嗎,誰都不能說?!?/br> 蘇醒立馬明白了,紅梅是怕家里人說她身體有問題,或是對她沒好臉色?!昂?,我不說,你把藥收好??墒恰窃趺窗舅??” “我可不就是為這事發愁嗎?”紅梅急得想哭。 “這有啥好發愁的,不吃不就行了?!碧K醒把藥拿過來,“隨便扔哪都行,別帶回去?!?/br> 蘇醒瞧了瞧左右,隨手把藥扔在了路邊一棵樹下。 紅梅趕緊過去撿了起來,“不能扔,我得吃,醫生說了要堅持吃兩個月?!?/br> 藥得吃,又不能讓家人看見,這事還真是難辦! 小兩口坐在路邊馬路崖上一籌莫展。 過了好一陣子,蘇醒臉帶喜色,說:“要不這樣,以后趁家人夜里都睡著了咱再熬藥,每回多熬些,熬夠喝兩天的。平時白天熱藥時也在自己屋里熱,只需把藥碗坐在開水碗里,很快就溫乎了?!?/br> “那晚上熬藥時屋里味道肯定很重?!?/br> “大晚上的沒事,咱把后窗開著,再用扇子往窗外煽,門得關著別讓味道飄進堂屋?!?/br> 紅梅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進了貨回到家,像以前一樣已經深夜了。紅梅檢查一下門縫,硬是往門縫里塞了很多紙,打算第二天晚上就開始熬藥。 第二天早上,蘇醒已經去磚廠了,方荷花就問紅梅去醫院檢查身體的事。 紅梅微微紅著臉說:“沒事,我和蘇醒都一切正常,醫生說……要是半年后還沒懷,再去醫院仔細檢查,應該沒啥問題?!?/br> 方荷花聽后松了一口氣,”正常就好,正常就好?!?/br> 晚上,等家里人都睡著了,紅梅和蘇醒偷偷把爐子和木柴拿進屋,躡手躡腳地熬起藥來。 這一熬起來,滿屋子都是煙味和藥味,紅梅嗆得不行,眼淚都流出來了。蘇醒一手捂著嘴,一手拿扇子拼命往窗外煽。 半個多小時后,藥熬好了。紅梅在喝藥,蘇醒還在煽煙味和藥味,手都煽麻了。 這么一折騰,他們比平時晚睡一個小時。 到了早上,紅梅站在堂屋拼命吸鼻子,試試能不能聞見藥味,還真的聞不見啥。 方荷見進門撞見,“紅梅,你在堂屋里聞啥呢?” “???哦沒有……沒有聞啥,可能是家里刨木頭打家具,味道挺重,鼻子不太舒服?!?/br> 方荷花沒在意,忙去了。 第五十章 一天夜里, 方荷花起身跑茅廁。 出來時她瞧見她家屋后有隱隱的燈光,心想這小兩口在干嘛呢, 都幾點了,還不睡覺! 說不定是在干那事呢,她又不好過去說他們,她搖搖頭進屋了。 “他爹, 老大那小兩口也不知咋的,房事勤, 這個點都還沒睡??墒乔谝舶浊诹?,紅梅還沒懷上?!?/br> 蘇保國翻了一下身,迷迷糊糊地說:“紅梅不說了嗎,醫生給他們倆都檢查過了, 都正常,孩子遲早的事。你別一天沒事就知道催催催, 孩子早來晚來都隨緣?!?/br> 方荷花尋思著也是, 兩人身體都沒問題, 孩子遲早會有的,就上床呼呼大睡了。 過了兩個星期, 同樣是夜里,蘇喜起身跑茅廁。 他見到燈光倒沒想到什么, 但聞見一股子味,這味道好像還是從大哥屋的后窗里飄出來的。 他走過來瞧,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 他大哥正在拿扇子在煽啊煽。這可是農歷九月中旬,夜里已經很涼了,不蓋被子都覺得凍,哪有人站在窗邊煽扇子的? 蘇醒更是被他嚇一跳,窗外突然冒出一個腦袋,能不嚇著么。 蘇醒嚇得手一抖,手里的扇子直接掉地上,“誰?喲,喜子你干嘛呢!” 紅梅坐在床邊剛好喝完中藥,她趕緊把碗往被子里一收,喜子并沒瞧見。 喜子揉著眼睛說:“大哥,這么晚了你不睡覺,還開著窗煽扇子,你很熱嗎?這……這不可能熱啊?!?/br> “不……不是熱,我屋里有股味,我往外煽煽?!?/br> “哦,屋里能有啥味,真是的?!碧K喜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紅梅見喜子走了,神色有些緊張,“喜子不會看到我喝中藥了吧?” “沒有,他見我站在窗口嚇一跳,壓根沒往你那兒看?!?/br> 紅梅嘆了一氣,“你說我,喝個藥跟做賊一樣,要不……還是跟媽老實說吧。醫生說我這問題不大,不影響懷孕,吃一段時間就好了,我不應該瞞家里人的?!?/br> 蘇醒關上窗戶,說:“要是半年后還沒懷呢,爹媽肯定就說是你的問題,到時候天天催你去看病,你不煩???沒事,都喝了差不多一個月,再熬一個多月就好了。很晚了,咱倆也睡吧?!?/br> 到了十月下旬,紅梅把最后剩的一點藥也熬完了,以后就不必夜里偷偷摸摸熬藥了,她想想心里都痛快。 次日賣貨回家,她把昨晚熬的藥拿出來熱,先往一個大碗里倒開水,再把藥碗放里面坐著。 這時她想小便,就出來把門關緊,然后跑茅廁去了。 方荷花本來在地里干活,她家旁邊的地里也有人干活,那家女主人說手皮都磨破了想跟紅梅那兒買一雙勞動手套,還把錢遞給方荷花了。 方荷花是個急性子人,說她這就回去幫著拿。 回到家她喊了一聲紅梅,沒人答應,她就直接推門進了紅梅的屋。 一進屋她首先找手套,找到了就把錢往桌上一擱。就這么一擱,她瞧見桌上的藥碗了。 她端起來聞了聞,自言自語道:“喲,真是苦得很,沒事吃啥藥啊?!?/br> 再一低頭,又看見桌底下的爐子了。她再蹲下來瞧,床底下還放著幾根柴呢! 這個紅梅,熬藥還躲自己屋里,弄啥呢?方荷花嘴里直嘀咕。 紅梅在井邊洗了手就往屋里跑,與婆婆面對面撞了個滿懷。 “啊喲喲,紅梅你……你急啥,撞得我腦袋疼?!?/br> “媽,你……怎么回來了?”紅梅有些緊張,慌里慌張地往桌上瞧了一眼。 “張嬸想買勞動手套,我就回來拿了,錢擱你桌上了。對了,你桌上怎么還放著藥碗,你看著好好的喝什么藥?” “我……我今天有點拉肚子,所以……那個……” “那也不用在自己屋里生爐子熬藥呀,在屋外熬就好了,屋里熬得多熏?” “呃……也是,我……我沒想到?!?/br> 紅梅緊張也沒想到合適的話應付,尷尬地進了屋,方荷花沒再說什么就走了。 可走著走著,她覺得哪兒不對勁,以前紅梅也拉過肚子,沒見去買中藥回來熬的,拉個一兩天自然就好了。 再想著那爐子里的火是熄的,不像是今天熬的,既然是昨天熬的,那應該是昨天就拉肚子,紅梅剛才明明說是“今天有點拉肚子”! 這事還真是越想越蹊蹺! 接下來幾天,方荷花有事沒事就想著這事,感覺紅梅有什么瞞著她,難道紅梅得啥病了? 一天中午,有一家生了孩子,請女客時,方荷花和紅梅過去吃喜酒。 桌上很多婦人都在說說笑笑,那個愛說粗話的秦香也來了。 她嗓門也大,說:“你們知道啵,海子那活兒怕是不行,這娃是海子老婆吃藥吃出來的,他們倆結婚大半年了沒懷上,跑去醫院抓回來中藥每天熬著喝,沒幾個月就懷上了?!?/br> 紅梅聽了后頭埋得很低。 方荷花聽了后則是心里一咯噔! 去醫院?然后抓中藥?每天熬著喝?這…… 再想到那次深夜里見老大屋里后窗有燈光,她突然間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