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仿佛是因為過于驚奇的緣故,朗格拉克醫生不禁走到了項靈熙的面前,而項靈熙則很快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臉,老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是很真誠地在和我的資助人交流的!” 正在認真“交流”的兩人并沒有發現克拉默的那顆金色的腦袋在樓梯那里冒了一下,卻是因為擔心自己被發現而從警惕地低頭偷聽變成了仰頭偷聽。并且他還倚著扶梯,打算替他們家還昏迷著的隊長看看樓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見兩人相對著笑了起來,但是在一會兒之后,氣氛卻是突然變了味,那種改變的方向讓克拉默只想這就沖上樓去把大哥的女人帶下樓去,但他卻偏偏還想再聽到一點“證據”,也想知道朗格拉克到底想做什么。 而后,朗格拉克就在短暫的沉默后試著開口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我就覺得……我以前可能見過你?!?/br> 朗格拉克! 你居然是這樣的小子! 但就在克拉默打算往上沖了的時候,他卻是聽到項靈熙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回答道:“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還以為是我的感覺出錯了?!?/br> 朗格拉克:“我今年27歲,大學的時候在英國學習醫學,之后也在那里拿了醫學碩士?!?/br> 項靈熙:“我……比你大兩歲。大學的時候在維也納學習油畫?!?/br> 朗格拉克帶著一本正經的探究問道:“看起來我們應該沒在念大學的時候見過面?” 項靈熙則帶著微笑來回答:“我也覺得?!?/br> 朗格拉克又繼續往后數:“畢業的那年我進行了一次環球旅行,以曼徹斯特為起點,由西向東旅行?!?/br> 那句“由西向東進行環球旅行”激發了項靈熙有關過去的回憶,并遲疑著問道:“你去過波蘭?也在華沙待過?” 早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那段回憶就這樣因為又一位當事人的提示而突然浮現眼前,并被渲染得鮮活起來。 朗格拉克不禁重新仔細地打量起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小畫家,而后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在晚上看手機的時候用上防輻射和抗藍光的眼鏡?” 倆人各自回憶起的線索就這樣接到了一起,當項靈熙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她很快伸出手來,并示意對方趕快和她來一次擊掌! 在那之后,回憶中的那些畫面和信息很快就在兩人的腦中跑得飛快,兩個曾在旅行中遇上過的人很快就對起了更多的細節。 項靈熙:“你和我住在同一間青年旅舍,還睡在我的下鋪。和我們同屋的有兩個英國人,因為他們打算和整間屋子里的人都認識一下,你才和我做了自我介紹?!?/br> 朗格拉克:“你向我推薦了華沙起義博物館,睡前我一直在想旅游書上的介紹部分,結果當天晚上你就不小心把眼鏡掉了下來,那時候我已經睡著了,就做夢夢到我的胸口被槍擊中了?!?/br> 眼見著項靈熙和朗格拉克又進行了一次擊掌,拿出了手機把這些全都錄了下來的克拉默覺得這樣的一幕簡直觸目驚心。 項靈熙:“對,你告訴過我。我記得前一天的晚上我還特意叮囑你,華沙起義博物館總是會排很長的隊,還會限流,所以你得一大早就去那里趕開門?!?/br> 朗格拉克:“我還說沒問題,我會七點就起來?!?/br> 項靈熙:“但是等到我都打算吃個早飯就去坐車離開了,你還躺在那里睡著。所以我不得不帶著尷尬把你喊醒,去找我的眼鏡?!?/br> 朗格拉克:“我只記得后來我幫你找到了眼鏡?” 項靈熙:“不止,你把我們的床挪開的時候差一點就把帶著上下鋪的床推倒了,那時候我還以為我害你有了很可怕的起床氣,感覺特別緊張?!?/br> 說完之后,兩人就都笑了起來。接著項靈熙和朗格拉克終于又握了握手,并鄭重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畢竟,在幾年前的那次偶遇之后,他們可誰都沒能記著彼此的名字。 他們甚至都沒能記清楚對方的樣子,只是記憶中依舊有那么一個人。 但是這次之后,他們應該能記得對方的名字,以及彼此的樣子了。 只不過躲在樓梯那里的克拉默卻是心急如焚地不好讓兩人再這么回憶過往了,他收起了手機,并在輕手輕腳地往下退了幾步之后又仿佛正常走路那樣走上樓來,并且還人未至聲已到。 “靈熙!你昨天和我提到的,要一套比較特色的服裝,我一會兒就和你出去挑衣服好嗎?” “好??!”聽到克拉默的聲音,項靈熙根本想都沒想地轉過身去。 可是項靈熙都已經答應下來了,卻是又覺得不對勁的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在發現現在才只有早上七點半之后,她不禁疑惑地看向朗格拉克,狐疑道: “采爾馬特的服裝店八點就能開門了嗎?” 朗格拉克:“恐怕你得等到十點?!?/br> 項靈熙:“和你的診所營業的時間一樣?” 朗格拉克:“沒錯,的確是這樣?!?/br> 眼見著項靈熙的注意力又被很可能想要“鑄成大錯”的朗格拉克拉跑了,著急的克拉默只能使出重擊殺手锏了: “靈熙,你的畫……都畫完了嗎?” 幾秒之后,原本就說了自己只有二十分鐘早餐時間的項靈熙終于反應過來,并一下揪起了自己的頭發,而后尖叫著沖下樓去。 在給項靈熙讓開了一條沖下樓去的道之后,克拉默的表情冷了下來,并用非常防備的眼神看向昨天夜里才給險些山窮水盡了他們的朗格拉克。 “咳咳?!笨死槐菊浀厍辶饲迳ぷ?,而后認真嚴肅地說出保證:“你的那一百萬歐元,羅科曼尼亞國家情報局會還給你的?!?/br> 但是! 克拉默的那句“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走到樓梯這里來的朗格拉克就拍了拍肩膀,說道:“能拿回這一百萬歐元就太好了,但是克拉默,你也不用這么早就進入角色了。我和靈熙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br> 克拉默:“……” 在項靈熙之后,朗格拉克也很快走下樓去,克拉默則跟在后面試圖解釋道:“不是我!靈熙是盧卡茨的女友?!?/br> 朗格拉克:“只認識了十幾天的女友?” 克拉默:“……” 走到了兩樓的朗格拉克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克拉默的這一說法,并感慨道:“我記得盧卡茨雖然一直都很受女人的歡迎,但是好像也一直都沒有固定的正牌女友?他能在這點時間里找到一個想讓他安定下來的人的確很讓人替他高興。但是克拉默,等盧卡茨醒過來,你就得小心了。你對外公開的身份可是靈熙的‘情人’?!?/br> 說出了那句話的朗格拉克似乎是自己都被逗樂了,原本已經下到了兩樓,卻是特意又往上走了幾步道:“情人一般會比法定伴侶更受寵愛?” 朗格拉克用上了些許的力道去拍了拍克拉默的肩膀,而后就一路笑著迅速下樓,把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了的克拉默丟在了兩樓半那里。 好半天之后,克拉默才又跟著跑下樓去,并說道:“你別想把火炮轉到我的身上,我會和盧卡茨告發你的!” 一天之后,依舊還處在昏迷中的盧卡茨和項靈熙臨時趕出來的那19幅畫被帶到了離采爾馬特很近的塔什。一輛已經準備就緒了的卡車則就在那里等著他們。 出發的那天,項靈熙不光給自己穿在里面的那條白裙子畫上了一只大仙鶴,還給自己畫了一個和裙子上的仙鶴相呼應的,堪稱整容的妝。 這是項靈熙在前一天的時候曾經畫過一次,并在朗格拉克的家里和只出現了一個模糊側臉的“情人”克拉默一起拍了宣傳照。 畫上了這樣一個大濃妝的項靈熙其實并沒有變得好看了,但是項靈熙的目的也不是要把自己變好看,而是要給自己“整容”。 就這樣,她從一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靈動又明艷的女孩變成了一個看起來絕對不好惹的,三十多歲的女人。 她讓自己的顴骨在視覺上變高了,面頰瘦削了,并且她還用沾雙眼皮的膠水和貼在了太陽xue附近的膠帶把眼睛給變得細長了。同時她還利用陰影效果把自己的臉變短了一截。 亞洲人都有的黑頭發項靈熙倒是沒有動,卻是給自己整了個特別貼合頭皮的中分,并在腦后靠下方的位置綰了個發髻,又配上了兩個她拜托克拉默和她一起動手用瓷磚做的,畫上了仙鶴圖案的耳環。 這樣整一套造型下來,項靈熙居然發覺他們一起合作拍攝的那套宣傳照不光讓她都認不出自己了,并且這畫面居然還有了一種時尚圈的“高級感”。 克拉默原本還以為項靈熙把她與那些畫的照片一起做成宣傳照會可能引起那些美國特工,或者是副總統手下勢力的主意。但是當他看到項靈熙拍出的那套照片之后,他徹底沉默了。 這可真是堪稱神奇。 當克拉默看到畫著那種妝的項靈熙就站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可能依舊還會在稍稍疑惑一會兒之后認出對方來。 但如果只是看著項靈熙拍出的那套氣場十足的宣傳照,他卻會一點都認不出照片上的人! 當克拉默揮別打算依舊留在采爾馬特的朗格拉克,并把卡車緩緩開動,向著伯恩而去的時候,他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并在又看了身旁全副武裝的項靈熙一眼后問道: “靈熙,你有沒有想過,你最大的天賦可能不在畫畫上?” 對于一些特定的問題向來就十分敏感的項靈熙很快就掩飾住了些許的不悅,并問道:“什么意思?” 沒有發現自己可能正在踩雷的克拉默頭疼地說道:“我覺得你如果去做間諜可能會比當畫家更好?!?/br> 項靈熙抬起下巴,畫得十分狹長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許的不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雖然已經畫了十幾年的畫了,可你還是覺得我去做一件我以前還從來沒做過的事會比畫畫干得更好嗎?你是這個意思嗎,克拉默?” 克拉默:“……” 項靈熙:“你應該記得如果不是我真的畫了這么多看起來還挺能唬人的畫出來,我們肯定沒法執行這項計劃?!?/br> 在給自己畫了那樣一個妝之后,項靈熙似乎已經很快進入到了角色,并變得“很不好惹”。因而克拉默只能要哭不哭地向“著名華裔畫家”道歉。 項靈熙這才放過對方,并表示:“很好,但是我的小情人,我希望你下次開口和我說話的時候,可以帶上崇拜的神情。這才比較符合我們給你做的角色定位?!?/br> “好的,好的好的……” 穿著衣服還感覺不到什么,可只要把衣服一脫還是會很有料的“小情人”克拉默只得把那句“好的”重復又重復,并幾乎是用上了懇求的態度對項靈熙說道: “那你到后面看看盧卡茨好不好……” “好,這倒是我很愿意的?!?/br> 項靈熙終于滿意地點頭,并起身向卡車的后艙走去。但在她起身的時候,那對造型夸張的耳環卻是打到了俊美“小情人”的小臉蛋。 但是克拉默不說,他沉默著連一個字都不敢說,并在項靈熙詢問他剛剛耳環是否打到他了的時候都只是搖頭。 現在,即便是在自家老大昏迷期間都沒法“當家做主”的克拉默只盼著去到海牙的那一路上可以一路順風,別再出什么會打斷他們,并讓行程被拖長的事了! 第109章 六小時后, 比利時南部。 幾輛在非常時期特別加派的警車停在那里,而出警的那幾名警察則就站在警車的附近,隨機地攔下幾輛車,并對他們進行檢查。 一輛貨車慢慢進入他們的視線,這些警察之中很快有人攔下那輛貨車,對它進行例行檢查。 “下午好,伙計。請出示你的證件?!?/br> 貨車司機很快按照這些比利時警察的要求把車給熄了火,也在拿出了自己的居民身份證后走下車來。 “你要去哪里?” “盧森堡,我得去那里送一批顏料,還有油畫畫布。噢,還有一些木質畫框?!?/br> 說著,司機很快就去到車后面為對他進行檢查的警察打開了貨艙的門。在那個時候他們當然會走過貨車車身上貼著的那一整張的大海報。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去檢查貨車后艙的警察自然是注意到了這個廣告,卻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 可不遠處正看著這條路上情況的另外兩名警察卻是就此發表了議論。 “嘿,你看到那輛車上的廣告了嗎?剛剛還沒開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噴漆,近了才發現其實是貼上去的海報?!?/br> “11月11日到12月12日,就在阿姆斯特丹,仙鶴博德夫人的個人畫展。等一下,我好像看到過這條消息?!?/br> “老兄,你居然會關注這種消息?” “不不不,好像是我女兒昨天在看,在她房間里邊看邊哭。真的是亂七八糟,一個女人的丈夫變成了植物人,說是愛那個丈夫愛得要死要活,說要借著開畫展的機會重走和她丈夫初識的時候走過的那條路?!?/br> “那不是很好嗎?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