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才大概早知道他會問這個，沒露出什么不滿，平靜地道：“他媽走后，他和我就沒以前那么親近了，慈母嚴父吧，也沒辦法……他和秀寧——我現在的妻子——比較生疏，不怎么說話。和周廉關系還好，就像一般人家的兄弟一樣，會有小矛盾，但總歸是兄弟?！?/br>
    程錦追問：“怎樣的矛盾？”

    周良才道：“他們看法不同，周智喜歡一些比較新奇的點子，周廉會覺得他不該瞎折騰。不是什么大事。我支持他們有自己的想法，能做出自己的事業?！?/br>
    程錦想，看來，在周良才眼中，這兩兄弟關系還可以?！霸谀憧磥?，周智和誰關系最好？”

    周良才想了想，道：“他奶奶，我媽，她把周智當眼珠子疼?！彼t疑地道，“老太太年紀大了，周智這事我是瞞著她的，我希望你們不要去打擾她，她就一個普通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br>
    周老太太的事程錦知道一點，她今年七十八歲，周良才是她第二個兒子，現在她和離了婚的小女兒周月亭住在一起，就住在隔壁別墅里。

    程錦道：“我可能需要和照顧她的人聊一聊?！?/br>
    周良才點頭，面露疲憊，“我理解?！?/br>
    “謝謝?！?/br>
    周良才道：“知道周智最多事的人應該是李平，他是周智的助理，跟著他有五六年了?！?/br>
    “好的，我會去和他聊聊?！背体\道，“周智有女朋友嗎？”

    周良才道：“沒有帶回來過。我不管他這個，他自己有分寸?！?/br>
    程錦又問：“朋友呢，有很好的朋友嗎？”

    “我知道幾個，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我把他們的名字和聯系方式發給你?！敝芰疾拍贸鍪謾C，開始cao作。

    “好的，麻煩了?！?/br>
    在周良才低頭忙碌時，程錦看了看身旁的楊思覓。

    楊思覓一臉無聊地回看他，還打了個呵欠。程錦忍笑。

    周良才抬頭，“你看看，好了?！?/br>
    程錦趕緊看手機，“已經收到了，謝謝?！?/br>
    周良才察覺氣氛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他面露疑惑地看著程錦。

    “冒昧問一下，你為什么會收養周廉？”楊思覓出聲吸引了周良才的注意力。

    這問題程錦也想問，但怕影響談話氛圍，所以一直在找合適的時機。

    周良才道：“想給周智找個伴，他小時候挺悶的。周廉是我一個員工的親戚，這小孩可憐，沒有父母，跟我那個員工一起生活，我見過他幾次，他是個好孩子。我那員工后來因為意外去世了，我就和周智的mama商量了一下，把這孩子領養了?！?/br>
    楊思覓道：“外界傳聞他是你的私生子?！?/br>
    “……”程錦想扶額，怎能如此直白？

    周良才涵養很好，沒動怒，微皺了下眉，“他們亂說的，沒這回事?！?/br>
    楊思覓敷衍地說了聲：“抱歉?！庇值?，“你有立遺囑嗎？”

    程錦輕咳了一聲，隨時準備救場。

    周良才道：“有?！?/br>
    “有和別人提起過遺囑內容嗎？”

    周良才皺眉，“沒有特地提起過，但我透露過我會把大部分財產交給周智，這不是必然的嗎？”

    親生的畢竟是親生的，雖然周廉也有繼承權，但周良才從沒打算讓他成為主要繼承人。

    楊思覓道：“能理解。那現在呢？”

    “……”程錦覺得楊思覓是不把馬蜂窩捅破就不肯撒手。

    周良才瞪著楊思覓，臉色變幻，最終他道：“多謝你提醒我，我是得重新立一份遺囑了?！?/br>
    楊思覓道：“不客氣?！彼辉倏粗芰疾?，把控制權交回給程錦。

    程錦又和周良才聊了會兒家庭與事業，周良才聊天興致銳減，兩人越聊越冷。

    最后，程錦看該了解的基本上都了解了，便善解人意地看了下時間，道：“不好意思，占用了你這么多時間，今天我們就先聊到這里，之后如果有問題我再和你聯系?！?/br>
    周良才客氣地道：“沒問題，有什么事請隨時聯系我?！?/br>
    “好的。對了，你看我們和其他人單獨聊時在哪兒比較合適？”

    “就這里吧。我去樓上?！?/br>
    “好，謝謝?！?/br>
    周良才走后，程錦攬住楊思覓，“你啊……”

    楊思覓揚眉，“很喜歡我是吧？”他湊近了去親程錦。

    程錦失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別鬧?！?/br>
    楊思覓把頭枕在程錦肩上，說起了正事：“周爸爸是個很自大的人，他認為一切盡在掌控中?！?/br>
    程錦斂了笑容，“現在徹底失控了?！?/br>
    接下來，他們和閻秀寧聊了會兒。

    閻秀寧說她和周智的關系還算和諧，因為她是在周智的mama過世好幾年后才嫁過來的，并非第三者插足，周智沒必要看她不順眼。而且她也沒孩子，也沒打算生，所以完全礙不著周智。

    周智失蹤那天，閻秀寧和她的姐妹們在一塊玩，沒出城。

    楊思覓對閻秀寧的點評是：“果然當過演員?！?/br>
    程錦：“嗯？”

    “她很緊張，只是裝得平靜?！?/br>
    “嗯?！贝蠖鄶等嗽诰烀媲岸紩芫o張。

    再接下來是周廉。周智失蹤時，他在和人談事情，這個他小姑周月亭可以為他作證——之前公安局的筆錄上有提到過這點。

    他說他和周智關系還可以，雖然有時候看法不同，但他們爭論時會把握分寸，點到為止，沒有弄僵過。

    聊完后，程錦問楊思覓，“他怎樣？”

    楊思覓道：“他非常在意別人的評價。周良才之前就說他是好孩子，對周爸爸來說他是好孩子，對老師來說是好學生，對員工來說應該也是好老板?！?/br>
    程錦順著道：“也是周智的好哥哥？”

    楊思覓眨眨眼，“推理能力不錯啊……”他突然湊到程錦耳邊低語，“程哥哥?！?/br>
    “……”程錦耳朵發燙，深感消受不起，“別鬧別鬧，查案呢?！?/br>
    程錦他們在落鐘湖呆了一天，把周智的親戚們都見了一遍，這些人也挺配合，大概是有周良才鎮著的緣故——畢竟大家都靠他生活。

    下午三點多時，葉萊跑來跟程錦說：“周廉的不在場證明有問題。他小姑周月亭改口了，說那天他們是有一起約了人談事，約的四點，但周廉遲到了一個多小時?！?/br>
    其實法醫那邊并不能準確判斷周智死亡的時間，周廉那段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明也不能說他就是嫌疑人，但他不說實話，這確實可疑。

    程錦道：“之前詢問周月亭時，她為什么沒說這事？”

    葉萊道：“她說當時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現在覺得必需說實話?！?/br>
    周月亭的說法是：兩周前周智只是失蹤，現在他可是死了！

    其實葉萊很想糾正她：失蹤也是很嚴重的事！

    程錦道：“她說他們是約好了幾人一起談事是吧？那就找其他人核實一下?！?/br>
    “好的?！?/br>
    葉萊去核實了，然后回來回復程錦，周月亭說的沒錯，周廉的確晚到了。

    程錦想了想，道：“去查清楚周廉那天的行蹤?！?/br>
    “好?！?/br>
    葉萊離開后，程錦道：“看來周廉這個‘好人’還不夠好，還是有人不賣他的賬?！?/br>
    楊思覓道：“以前是賣他的賬的，現在‘變心’了?！?/br>
    “他們以前是同一戰線的？”

    “或許?！睏钏家挼?，“如果你肯讓我去審他們，我可以幫你找到答案?！?/br>
    程錦微笑，“不行?！狈ㄖ粕鐣?，查案還是得按程序來。

    四點多時，葉萊再次打來電話，“老大，小安和游鐸查到：那天周廉的車也去過郊外，下午3點25分時，他的車離開城區時在翡翠路上被監控拍到了，巧的是周智也是走的這條路，他們倆前后腳，也就相差十分鐘?！彼攸c強調道，“是周廉在前，周智在后?！?/br>
    “等一下?！背体\皺著眉道，“是什么監控拍到的？之前為什么沒能查到這個？”

    “林業局放的攝像頭，翡翠路旁邊是林地。之前只查了交通監控，沒人注意到這個?！?/br>
    好吧。干得漂亮！

    程錦把注意力放回周廉和周智身上，兩人先后走了相同的路線，這很像是兩人約好要在某地見面?！叭ゲ樗麄儌z的電話記錄，看他們當時有沒有通過話?，F在就查?！?/br>
    “好?！?/br>
    查電話記錄很快，幾分鐘后葉萊便回道：“在3點37分時有通過話，但時間很短，只持續了24秒?！?/br>
    “已經夠說好幾句話了?！背体\道，“把周廉帶回局里協助調查?！?/br>
    “好的?！?/br>
    第6章 繼承人6

    刑警們請周廉跟他們走一趟時，周廉皺緊了眉，似乎既驚訝又憤怒，但他很理智，沒有吵鬧沒有反抗，順從地上了警車。

    周良才得知后，從屋里快步走出來，幾個保鏢護著他匆匆走向程錦這邊，氣勢逼人，“怎么回事？！”

    楊思覓回頭，看他們來勢洶洶，他眼神一動，側過身抬起手做了個阻擋的動作。

    周良才停下腳步，皺眉看著他。

    楊思覓嘴角一翹，“要懂禮貌?！?/br>
    周良才嘴角往下拉，“你……”

    楊思覓掀了他一眼，目光冰冷鋒利，“要自覺，不要等人來教你?！?/br>
    周良才臉色鐵青。

    幾個保鏢很無措，畢竟面對的是警察，襲警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