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他使勁點頭:“像想喝冰酢漿一樣想!” 她唇角一彎:“那你到底是更想喝冰酢漿,還是更想要娘親?” “我……”他想了想,認真道,“我想要給我喝冰酢漿的娘親?!?/br> 薛瓔一噎,默了默道:“不能給你喝冰酢漿,不過如果你開心的話,私下可以叫我阿娘,但出了公主府就得改口?!?/br> 魏遲“哇”出一聲,瞌睡都給趕跑:“薛……阿娘終于答應嫁給阿爹了嗎?” 薛瓔聞言剛要反駁,忽聽墻外腳步聲靠近,微微一頓之后,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可以給你當阿娘而已,反正我……”她垂了垂眼,抿唇一笑,“反正我本來也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br> 魏遲似乎沒大聽明白:“可是阿郎想要可愛的弟弟meimei?!?/br> 她眨眨眼:“那就要請你阿爹找別的阿娘了?!?/br> “不行!我只要阿娘一個阿娘,阿爹也是!那我不要弟弟meimei了!” 魏遲急得蹬腿,像到手的鴨子飛了似的緊張。 薛瓔一把摁住他:“好了,我隨便說說的?!?/br> “真的?”他撅嘴看了她一晌,想了想說,“阿娘給我親一口,我就信?!?/br> 要換作魏嘗,薛瓔大概會說,他信不信關她什么事,但面對魏遲,卻不好這樣不近人情。她稍稍側過臉,示意他親。 魏遲心滿意足湊上去,響徹云霄的吧唧一口。 這一下,就把偷聽墻角的魏嘗震出來了。 他大步流星入院,臉色沉郁,沖天井一站,說:“我回來了!” 薛瓔看了眼他,“嗯”了一聲:“看見了?!?/br> 魏遲也扭頭看了他一眼,學舌:“阿郎也看見了?!?/br> 魏嘗:“……?” 就這樣? 他上前幾步,強調道:“我走了十幾天,回來了!” 薛瓔點點頭:“知道?!?/br> 魏遲:“阿郎也知道?!?/br> “……” 魏嘗的臉霎時黑得像下了層泥。 薛瓔怕過了頭,他又犯病,垂眼笑笑,放下魏遲,迎上前去說:“你的動向,底下人時時都在回報,差事辦得不錯,先去沐浴歇歇吧,一會兒給你樣東西?!?/br> 魏嘗本來聽著她不咸不淡的口吻,正不舒服,聽到末尾才一愣,登時露出喜色來:“什么東西?賞我的嗎?” “先去沐浴?!彼龂@口氣,“阿郎身上的汗就沒你這種味?!?/br> “……” 大夏天的,他來回奔波也不容易,一個大男人,出汗還真沒點味道不成?他咬咬牙說:“你等著?!倍笈ゎ^走到魏遲身邊,一把摁住他腦袋。 “阿爹做什么,要殺人啦,殺人啦!”魏遲死命掙扎。 他冷哼一聲,說:“不做什么!親你!”隨即往他小嘴猛啄一口。 薛瓔被這聲響滯在原地。 魏遲的嘴,剛剛親過她…… * 魏嘗沐浴完出來,魏遲已被送回房午睡。 薛瓔叫林有刀取來一個木匣子,說是賞給他的。 他打開盒蓋一瞧,發現里頭裝了柄玄底金紋的重劍,看樣式與澄盧劍相似,但鑲嵌其上的雕飾卻并非那等樣貌兇煞的神獸,而是象征祥瑞的白燕。 燕羽輕振,云騰霧起,少了幾分戾氣。 他目光微微閃動,捧著劍匣的手抖了抖,說:“你給我打的?” “我看起來像會打鐵的人?”薛瓔坐在一邊翻奏疏,神情淡淡的,眼皮都沒抬。 魏嘗一噎,朝一旁傅羽擠眼色詢問。 傅羽稍稍退后一步,確保自己不會出現在薛瓔的余光里,才偷偷朝他比了個口形:她親手畫的。 魏嘗嘴角揚起來,說:“好看,真的好看。這劍有名字嗎?” 薛瓔搖頭:“我還沒那閑工夫給把劍取名?!?/br> “那你現在幫我取一個?!?/br> 他目光灼灼,薛瓔感受到了,抬起頭來,看看一旁林有刀:“這劍先過了有刀的手,讓他取吧?!?/br> 林有刀撓了撓頭:“殿下,屬下大字不識幾個,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薛瓔不以為然,他只好抓著頭發苦思冥想,最后眼睛一亮,說:“有了,我想到個寓意非常深遠動人的,就叫……‘必勝’!” 魏嘗:“……” 傅羽嘴角微抽:“殿下,不是我說,打這劍花了您府上一整年的開銷,您別糟蹋了好劍……” 薛瓔輕咳一聲:“有一整年嗎?”仔細算了算,說,“要真是那么貴重,扣魏左監俸祿來抵吧?!?/br> 魏嘗搖頭,誠懇道:“不行,我俸祿太低了,十年也還不完,不如還是‘身體力行’,給你干點更有用的事?!?/br> 第49章 這話一出, 屋里霎時氤氳出一股曖昧的濕氣來。 傅羽和林有刀僵著脖子彼此對視。前者拿眼色道:溜嗎?后者回她一眼:你先。 她掙扎片刻,閉了閉眼,說:“殿下, 微臣如廁?!?/br> 林有刀緊接著接上:“屬下小解?!?/br> 薛瓔瞥倆人一眼, 一努下巴示意他們去。 四面下人跟著作鳥獸散。薛瓔振了振手中奏疏,不大友善地看了孤零零杵在她跟前的魏嘗一眼。 他被看得發毛, 正準備拔劍的手頓住,無辜道:“這樣看我做什么?他們自己要跑的?!?/br> 得了吧, 要說不是他厚著臉皮使心眼, 故意將人支開的, 她馮薛瓔就改叫馮賴蒿。 魏嘗怕她誤會,又指天發誓道:“我就是嘴上說說,不會對你做什么, 我說了,可以慢慢等你的?!?/br> 這話一出,薛瓔又記起自己上回抱他的事情,臉上不善消減下去, 低頭繼續看奏疏了。 魏嘗就知道怎樣治她,喟然長嘆一聲,心滿意足笑起來, 當下拔劍出鞘,細看內里,一時眼底金芒閃爍:“這是玄鐵。不止你府上一整年開銷,得夠得著半個國庫了?!?/br> 薛瓔覷他一眼:“不純的玄鐵, 我從宮里頭現取的罷了?!?/br> 她要有那閑錢現買一塊純質的玄鐵,怎么不多救幾個冀州百姓?又不是那種為美色昏聵的上位者,會將國庫敗在一個男人身上。 這玄鐵是域外人前幾年獻給先帝的,大陳朝沒人買得動,擱在庫房閑置落灰也是暴殄天物。薛瓔的想法很簡單,不浪費而已。就像之前她選擇留下澄盧劍,也是因為覺得物該盡其用。 但魏嘗的想法卻不簡單。光劍鞘及做工就花了公主府一整年的開銷,再加上玄鐵本身的價值,還有那份親手制作兵械圖的心思,薛瓔簡直是在把他往天上寵??! 這種被人揮金如土養著的感覺,其實還蠻好的…… 他動容之下感慨問:“你怎么突然對我這么好?” 薛瓔眨眨眼睛,以為舉手之勞而已,畢竟上回將澄盧劍還給衛飏以后,她就動過這個念頭,拖到現在才辦,已經覺得自己不太上心。 但見魏嘗抱著劍愛不釋手,她也就沒說發心的前因后果,只道:“論功行賞,天經地義?!?/br> “這些年來,傅洗塵給你立的功還少嗎?你怎么不賞他?”魏嘗非要凸顯他的鶴立雞群,與眾不同,撫摸著手中寶劍,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說,“真的對我太好了,好得我都想得意忘形……”對她為所欲為了。 薛瓔有點嫌棄地瞥瞥他:“真那么喜歡,就去外頭試試,我這兒還得看奏疏?!?/br> 魏嘗如夢初醒,心道也是,點點頭移門出去,兀自在廊外天井舞起劍來。 他離開時未闔窗門,行止間獵獵風聲便順著廊子一路傳到薛瓔耳畔。她低頭看了一晌,覺得有點看不入眼了,到底把頭扭向了窗子的方向。 魏嘗恰好一個運斤如風的反手推劍,回過眼對上她目光,沖她沾沾自喜一笑,而后手掌一翻,將劍旋過一周,憑空揮出一道雷厲的劈砍。 大開大合,如上九霄。 薛瓔撐腮看了一會兒,眨眨眼,提筆在木簡上寫了兩個字:太霄。 魏嘗使完劍,大汗淋漓回來,問她方才低頭寫了什么。 薛瓔也不奇怪他一心二用的功夫,翻開木簡給他看:“不是要劍名嗎?隨手取了一個?!?/br> 魏嘗湊近她去看,笑說“喜歡”,想再靠過去一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她一下嘗個甜頭,低頭卻看自己衣襟都被汗浸得濕透了,又怕沖她鼻,退開了點。 但其實薛瓔之前是隨口說的。 魏嘗不是那等五大三粗,膀肥腰圓的大漢,雖不至于像文士那般,流汗也流得雅致,但身上氣味卻不沖鼻難聞,反倒隱隱叫人安心。 她看見他小心退開的動作,回過味來,想自己之前那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正打算不動聲色解釋一下,卻先聽他說:“白沐浴了,我再借阿郎的凈房洗一次,等會兒一起用晚膳?” 她便趁機道:“不洗也沒事,歇歇等晚膳吧?!?/br> 魏嘗眼睛一亮:“你不嫌棄我啊,那我能不能……” “不能?!?/br> 她攥著奏疏,重新低下頭去。 魏嘗心底嘆口氣,沒片刻卻又重振旗鼓,說:“那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答應過我,說只要我把差事辦成了,就給我守夜的?” 她抬起頭來:“太霄劍還不夠賞你?” “劍歸劍,你歸你,這怎么能混為一談?” 薛瓔被氣笑,她當時不過為了避免“睡覺”這個敏感的字眼,隨口一說罷了,難不成他真要她趴在腳榻,給他守一晚眠? 魏嘗像洞悉她心中所想似的,解釋道:“想什么呢,我哪舍得你睡腳榻。只要你一個時辰,我們一起去高閣上看星星,就算是你答應的守夜了?!?/br> * 薛瓔到底也是言而有信的人,只好擱下政務,應了他。但高閣這地方,她并不是很喜歡,待被魏嘗領到樓底,反對道:“大晚上爬那么高,給人當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