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第99章 新年 總體上來說, 孟昶青還是很信任林可的節cao的。 所以當林可將那罐“菊花杯”拿出來的時候, 孟昶青的內心十分一言難盡。 “這是什么?” 微微挑眉, 孟昶青從陶罐上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唐七給你的?” 孟大人不愧是密衛出身, 洞察秋毫,火眼金睛,分分鐘就把真相給猜了個**不離十。 “誰給的不重要吧?!?/br> 唐七當初就說過, 孟昶青看到這么娘們兒兮兮的東西可能要生氣。林可本來還想替唐七隱瞞一下的,但這么一來也只好打了個哈哈,將此事簡單地帶了過去:“反正看著就挺厲害的, 效果肯定不錯。你自己涂點, 剩下的就送給你了?!?/br> 效果是不錯。 比如潤滑, 比如催.情…… 孟昶青望向林可,臉上越發晦暗一片:“你已經用過了?” “那倒沒有?!绷挚烧苏?,不明白他追問這個是想做什么。 “那便好?!?/br> 孟昶青松了口氣:“面脂由我帶走?!?/br> “……” 林可打量了他一會,忽然笑起來:“你莫非是害羞了?男子用面脂也沒什么, 我又不會歧視你?!?/br> 孟昶青:………… “就在這兒抹吧?!绷挚傻溃骸拔冶O督你,省得你回去就把東西給丟了。我可還記得那包飴糖呢?!?/br> 孟昶青:………… 黑歷史什么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實孟昶青也可以將真相告訴林可, 但他莫名就不希望對方接觸這些風月場上的污穢東西。 皺著眉頭地看了林可一眼, 他只得淡淡開口道:“阿可, 這罐面脂里似乎有幾味藥的分量調錯了, 你拿給我瞧一瞧?!?/br> 孟昶青本想借著接過陶罐的時候, 順手將這“菊花杯”砸了也就是了。誰知林可好奇心起, 竟用食指沾了點藥膏,放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不會吧,我看唐七做事還是挺靠譜的啊?!?/br> 林可疑惑地說了一句,抬手就打算把東西往自己臉上糊:“我試試看,十兩金子丟了多可惜?!?/br> 話音剛落,孟昶青突然出手。腕上一麻,藥罐就脫手掉了下去。林可吃驚之后立刻反應過來,電光火石間便翻手去接。孟昶青并指作掌,輕松擋下她的動作,林可心里涌起點怒意來,抬腳攻他檀中xue。然而兩人的身手差距太大,孟昶青攬著她的腰往左一帶就避了過去。眼看陶罐就要落地,林可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故意重重推了孟昶青一把,索性順勢往前倒了過去。 這一招泰山壓頂使得讓人防不勝防,孟昶青又怕她當真摔了,猝然之間不敢松手,竟被她帶得一塊往地上倒去??上н@個主意想到的太晚,清脆的響聲響起,林可趴在孟昶青身上,伸出一條胳膊傻傻地看著十兩金子就這么摔成了碎片,臉上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間的呆滯。 藥膏鋪滿了一地,蓽拔特有的曖昧氣味在房間里擴散開來,孟昶青的臉色有了些許變化。他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扶住林可沉聲道:“起來?!?/br> 林可還沉浸在破財的悲痛中,聞言還沒回過神來,只是不明所以地低頭看了看他:“嗯?” 眼前是心心念念的人。體溫透過衣物傳遞過來,五臟六腑仿佛都被澆上了火油,那熱度剎那間如野火一般蔓延開來,在每一寸血管中反復焚燒。 孟昶青頓了頓,艱難地側過頭咬牙開口,氣息卻已有幾分紊亂:“……阿可,現在立刻起來?!?/br> 林可歪了歪頭,終于意識到不對。 她緩緩地瞪大眼睛,隨即立刻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然而手上地上都是散落的面脂,慌亂間她一滑,反而離孟昶青更近了些。 孟昶青的臉因為完美到極致,因而展現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能割傷肌膚的銳利與凜冽。然而此刻,從林可居高臨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眼尾挑起的那道弧線與一抹緋色。發絲順著肩側披下,在地板上散落開來,孟昶青氣息顫抖劇烈,嘴唇泛著細碎的水光,顯出一種幾乎灼目的異樣鮮紅來。 將視線從深深凹陷的鎖骨里拔.出來,林可莫名覺得喉嚨有些干渴。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正打算說些什么,就聽到有人推門而入,李飛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大人,您在嗎,三子他們叫我來找您!” “別進去?!笔咭贿呌檬謹r著他一邊勸阻:“你先讓我進去通報一聲再說,這是規矩!” 他們兩個拉拉扯扯地進了書房,見到趴在地上的林可與孟昶青,表情都猛地僵住。書房里瞬時間多了兩尊石像,過了好一會,李飛才第一個反應過來,臉色通紅地往門外退去:“林、林、林大人對不住,我不知道你們在那個什么……” 十七張大的嘴一直就沒合上,這會反而是被李飛給反著拖了出去。 他們兩個這大驚失色的表現,顯然就是誤會了些什么。 緊急關頭,林可發揮超常,一秒鐘之內就重新站了起來,追出去就想解釋,卻被孟昶青一把拉住。 “這種事越描越黑?!泵详魄嗬砹死硪路?,聲音仍帶著一點嘶?。骸笆咝睦镉袛?,讓他們去?!?/br> 林可簡直萬臉懵逼:“我的一世英名感覺就要毀了?!?/br> “你的風流名聲早就傳出去了?!泵详魄鄼M了她一眼:“穆三娘,蔡雙,謝小姐……” 林可:………… 孟昶青倒了杯茶水喝下去,頓了頓道:“李飛方才找你,似乎是有事要談?!?/br> 林可捂臉:“我現在不是很想見到他?!?/br> 長嘆一口氣,她說道:“算了,你在這好好呆著,我叫人給你燒點洗澡水?!?/br> 孟昶青望著她:“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再怎么樣的事情都打擊不到我了。趁著這會,我去找阿雙好好地談一談?!绷挚陕冻鲆粋€微笑:“一眨眼都快過年了。今年事今年畢,到時候一身輕松地過個好年?!?/br> 另一邊,李飛與十七受驚過度,直直就躥回了軍營,迎頭便撞上了等在轅門的許三子。 “欸,怎么就你們兩個?!?/br> 許三子朝后面張望:“大人呢,熊胖子我不是叫你去請大人過來的嗎?明晨跟十一在后頭盯著呢,好不容易買到這么一批塔塔爾羊,一定要讓大人熱乎乎地吃上一口?!?/br> “別提了?!?/br> 李飛臉色蒼白:“我、我,我不小心打擾了大人的好事?!?/br> 許三子啊了一聲,木楞楞地看看李飛,又看了看十七。 對“孟姑娘”的猜測突然成了現實,李飛受到的沖擊不小。這個秘密他早就有所察覺,已在他心里埋了許久,如今實在憋得狠了,面對同僚委實是不吐不快。 朝左右看了看,李飛招手示意許三子靠近些,隨即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件事,你可千萬保密,絕對不要說出去啊。那什么,你知道那個神出鬼沒,姓孟的那個人吧?!?/br> 許三子點頭。 李飛舔了舔嘴唇,緊張兮兮地說道:“那其實是個姑娘,今天咱大人把她給睡了!” 許三子:………… 十七:………… 忠心耿耿的十七立馬就炸了:“你胡說八道!” “我怎么胡說了?!?/br> 李飛瞪眼:“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十七有點卡殼:“看是看到了……但,但就算是被睡了,主…孟大人也不是姑娘!” “咱大人是個純爺們,什么時候碰過兔兒爺?十一早告訴我了,還瞞著呢?!?/br> 李飛懟他:“叫是叫孟大人,可你知道他擔任何職嗎?連全名咱都不知道,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不要因為你喜歡孟姑娘,就睜眼說瞎話,不管你怎么說,她就是個姑娘!” 此事隱秘,兩人都不敢拉開嗓門吵,三言兩語就卷袖子打算君子動手不動口。 許三子一臉懵逼地看著兩人打成一團,迷迷糊糊站了一會,就夢游似地轉回了煮羊rou的地方。 明晨跟十一見狀都圍了過來。許三子抬眼看了看他們,咽了口口水,開口說道:“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你們聽聽就算了,可別傳出去啊。聽說那位孟大人其實是女扮男裝,是哪個官家的大小姐,跟在咱們大人身邊,是因為對咱們大人一見鐘情,想要當小妾,今天已經被她得手了!” 明晨:………… 十一:………… 許三子眨了眨眼睛,又補充道:“我還聽到一種說法,其實那個姓孟的是個男人,但有龍陽之好,眼看著快要把咱們大人給拐跑了?!?/br> 明晨:………… 十一:………… 流言的威力有一次得到了體現。 孟昶青以為事情很快就會平息下去。然而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李飛的腦洞突破天際,竟然能編出這么一個有鼻子有眼還有爆點的故事來。于是陽朔八年的尾巴上,眾人紛紛以“我有一個秘密”為開頭,自動自發地傳播起孟昶青與林可或甜甜蜜蜜、或虐戀情深的一百零八個故事來,瞬間就壓過了當初廣為流傳的“穆三娘軼事”,大大豐富了廣大人民群眾茶余飯后的精神文化生活。 日后的史學家因此對孟昶青的真實身份大為困惑。 職位不詳,容貌多變,連性別都不能確定,與開國皇帝林可的關系更是被罩上了層層迷霧。這個謎一樣的人吸引了歷代無數文人的(八卦)目光,與一波又一波無止境的撕逼。 那個時候,蛛絲馬跡都已經埋藏在故紙堆之中,而如今,一切都還剛剛開始。 陽朔八年即將過去,北齊的小皇帝長大了一歲,乞活軍李備羽正在西原四處搶掠,爭取獲得能容他安穩越冬的足夠物資。而大楚朝堂仍在爭斗不已,東儒黨與浙黨互相拆臺,司馬康等一批文臣武將則試圖將這輛駛在危險道路上的馬車從錯誤的軌道上拉回來。 一切即將失控,一切尚未失控。 李飛、許三子、十一、明晨、謝家夫婦、王小二,那時所有人都還年輕,所有人也都還活著。但亂世就要來臨,與此同時,霸業之路也將在林可的腳下徐徐展開。 ☆、第100章 穆風 三年后。 九月末正是深秋初冬之際, 天氣微寒, 呵氣時已能見到白霧。但云陽崗子村的村民們卻都頂著寒風,站在大槐樹下的打谷場里不住地往村口張望。 曹大娘手里提著一籃雞蛋,笑呵呵地跟身邊一個小媳婦說話, 正聊到興頭上,兩個黑影忽然從她的腳邊躥過去。她嚇了一大跳,差點把雞蛋都給丟了出去,緊了緊籃子正要破口大罵,卻正好對上一雙黑黢黢的眼睛,不禁就是一愣。 方才從人堆里擠過去的, 是個孩子并一條黃狗。那男孩五、六歲的年紀,臉上手上都沾著泥巴,瘦骨嶙峋的, 以至于破布條似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套在一根細細長長的麻稈上。 這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云陽很少能看到這般小叫花一般的孩子。曹大娘只覺得他面生得很, 正想上前去細問幾句,那孩子卻突然扭頭就跑, 七拐八拐便不見了影子。 正好這時人群中傳來喧鬧聲, 曹大娘也顧不得旁的了,踮著腳就往前面看去, 見遠遠有人騎馬靠近, 紅彤彤的胖臉上頓時露出樂呵呵的笑意來, 一把拉住身邊那小媳婦就拼命地朝村口擠過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村口的大路上。 在陽光的映照之下, 一匹墨色的高大戰馬正順著碎石鋪就的土路徐徐而來, 長鬃飛揚,仿佛流瀉著力與威嚴。而馬上的人則是一身玄衣,身形挺拔,分明俊美得讓人不能直視,然而任誰第一眼注意到的,都不會是他的容貌,而是那種令人心折的氣質。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日月光華,弘于一人。 這就是林將軍,是護著他們的蔥蘢巨樹,是他們的天。 一時之間,眾人臉上俱是驕傲又憧憬的神色。曹大娘先前擠得最歡,此刻卻又突然自慚形穢起來,訥訥地不敢上前,余光卻瞥見先前那小叫花游魚似地穿過人墻,生生擠到了最前面,仰著頭一瞬不瞬地望著馬上的林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