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說罷,回頭,看著驚疑不定的南宮夜和戒備的席寒,微微一笑:“王爺,我不早就同你說了么?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和尚,哪有這等遠大的夢想,這等通天的本領……膽敢與你作對?” 南宮夜沉默了很久,額角冒出冷汗。 終于,他開口,塵埃落定的語氣,不帶絲毫懷疑:“……是你?!?/br> 第84章 王府賤妾(十七十九) “是你救蘭陵君離開地牢?!?/br> “是你創立邪教,在江湖上興風作浪?!?/br> “是你只身潛入皇宮, 伙同高懷秀, 演了這一場戲?!?/br> “是你策反杜天震, 命他今晚出其不意, 攻進王府?!?/br> “全都是你,一直是你!” …… 南宮夜每說一個字,臉色便蒼白一分,眼眸中,最初還有熾熱的怒火燃燒,冰冷的寒光掠過,最終只剩黯淡的黑。 他心里清楚, 大勢已去, 即便想方設法通知扎營在帝都外的手下, 也是為時已晚,回天乏力。 如今,淪為他人俎上魚rou,任人宰割的……是他。 滿院的將士手持火把, 熊熊烈火, 連成一片,正如那一年的火海。 冥冥中,一切難道都注定了? 他說話時,阿嫣始終安靜的聽著,等他說完了,才從高懷秀身邊走開, 走出玉燕廳,站在院子里。 杜天震一見她,雙目放光,屈膝跪下:“屬下參見教主!教主美顏盛世,千秋萬載!教主——” 席寒不可置信地瞪住那甘愿跪地叩首的彪形大漢,怒道:“杜天震,你他娘的瘋了?你知道你跪的是誰么?這個女人只是王府里的一名賤妾——” 杜天震怒不可遏,拔刀出鞘,帶血的刀刃指向他:“混賬!你算個什么東西,竟敢在我們教主面前大放厥詞!看老子不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席寒咬了咬牙:“你真是瘋的厲害……你睜開眼睛看看!” 杜天震呸了一口,眼睛瞪的像銅鈴:“老子心里跟明鏡似的,眼睛也亮的很,是你和狗賊南宮夜膽大包天,妄圖謀朝篡位。這也就罷了,老子還能忍忍,可你們對教主出言不遜,這在教中是大不敬的重罪!” 席寒氣得恨不能嘔出血來:“那等邪教,如何值得你為此背信棄義,對王爺刀劍相向?你別忘了——”他冷笑起來:“——你的京畿營統領是誰給的?” 杜天震也冷笑:“老子的京畿營統領,是老子一刀一刀拼出來的,是戰場上沖鋒陷陣,拿命換回來的?!?/br> 席寒點了點頭,目光冷厲,輕蔑道:“忘恩負義?!?/br> “這么看來……”女子柔媚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些許笑意:“席大人倒是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忠臣?!?/br> 席寒依舊擋在南宮夜跟前,戒備地望著周圍的人。 阿嫣笑了笑,并無靠近他們的意圖,看著杜天震,道:“杜將軍,方才你口號還沒喊完,叫席大人打斷了?!?/br> 杜天震忙又跪下:“正是!教主美顏盛世,千秋萬載!教主花容月貌,傾絕天下!” 阿嫣聽的高興,笑了一聲,手一揮:“好!你今晚立下大功,改日我賜你一副親筆簽名的畫像?!?/br> 杜天震感動得熱淚盈眶:“屬下謝過教主!教主的大恩大德,屬下沒齒難忘?!?/br> 阿嫣撥開額前垂落的幾縷黑發,火光映照下,姿容艷絕:“后院的那些女子,全都帶過來?!?/br> 杜天震立刻吩咐人去辦。 阿嫣又道:“皇城禁衛軍的馬統領那邊,可有消息?” 杜天震答道:“教主要的人,馬統領前些時候已經帶到,現就押在外面?!?/br> 阿嫣吩咐道:“請進來?!?/br> 杜天震道:“是!”轉身,對著旁邊的侍衛揮了揮手。 少頃,一名身著淺粉色宮裝,柔弱而又絕美的少女,被幾名侍衛帶了上來,她眼里含著受驚過度的淚,看起來怯生生的,見到南宮夜,目光一亮,一句‘救我’還沒出口,看清了此刻玉燕廳的形勢,又嚇得說不出話。 院子里都是盔甲染血、手持火把、腰佩長刀的將士。 當中站著一名虎背熊腰,目光如炬的大漢。 高懷秀走了出來,微微一怔:“霜霜?” 高霜霜看見他,眼淚流了下來,哭道:“皇兄,他們也、也把你一道抓來了么?這是怎么回事……” 高懷秀不答,看向阿嫣,對方卻沒看他。 過了一會,士兵帶著足有二、三十名惶恐不安的侍妾過來,整個院子里站滿了人,每個人心里想的不同,但都是同樣的恐懼。 唯獨阿嫣一直很平靜,見侍妾們到了,開口:“杜將軍,你和其他人留在院子里等候。來人,把瑯琊長公主請進去,還有這些女子——”抬手,指向不知所措的侍妾:“也都請進玉燕廳?!?/br> 杜天震遲疑道:“教主,只怕他們會對你不利?!?/br> 阿嫣渾不在意:“無妨?!?/br> 杜天震還欲再說,見阿嫣抬手制止,便嘆了口氣,傳下命令。 等人都進去了,阿嫣看向席寒和南宮夜:“王爺,席大人,請——這里人多眼雜,有些事情,還是在里面解決的好?!?/br> 席寒皺緊眉,神情戒備。 南宮夜勾起唇,冷笑一聲,沒說什么,抬步走了進去。 阿嫣看著身邊的帝王,道:“皇上,請?!?/br> 高懷秀低聲道:“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盤?” 阿嫣看著他,神色坦然:“方才,我把時間留給你和王爺,讓你們好好清算舊賬,可你們實在太磨嘰了,簡簡單單的一件事,非得說個沒完,一直到杜將軍打進來,都沒能解決?!?/br> 高懷秀挑眉:“很簡單么?不見得?!?/br> 阿嫣淡淡道:“當然簡單,王爺殺了你,絕了高家的血脈,便可高枕無憂??伤麧M腹苦水,傾訴欲太強,導致錯過機會?!?/br> 高懷秀有些氣悶:“你也知道他想殺我,萬一杜將軍來的不及時——” 阿嫣打斷他,轉身往回走:“總之,我和你們不同,現在,我要算我的賬了?!?/br> 玉燕廳的大門,緩緩關了起來,阻斷了杜天震等人的視線。 南宮夜的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上,看向門口的女子:“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杜天震不在,誰來保護你和狗皇帝?” 席寒同樣握緊了刀柄,等待最佳的發難機會。 侍妾們三三兩兩靠在一起,驚恐地看著他們。 高霜霜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南宮夜身后,見有他保護,稍微安心了一點。 阿嫣沒看他們,也不理廳內的任何人,走到最前方的主座,拿起桌上的酒壺,緩緩倒出一杯酒,又將一個小小的瓶子放在酒壺邊。 南宮夜神色微變。 阿嫣回頭看他,聲音平靜:“王爺,這個東西……認得嗎?” 南宮夜顯然是認得的,因為他的手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方才,大敵當前,面對滿院子殺氣騰騰的將士,面對喊打喊殺的杜天震,他都沒有顫抖,此刻,他的眼里卻有了畏懼的影子。 阿嫣笑了笑:“看來,王爺認識。這是情絲之毒?!?/br> 高霜霜尖叫了一聲,驚恐地捂住嘴。 她飽嘗情絲之毒的苦,最知道這藥的可怕之處,如今在這里見到,不由得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你、你想干什么?” 阿嫣看了她一眼,搖頭:“公主錯了,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我已經干了什么。剛才王爺飲下的這杯酒,酒里便有此毒?!?/br> 南宮夜臉色變了又變,寒聲質問:“你是如何得到的?” 阿嫣淡淡道:“我連杜將軍都能策反,想拿到王府庫房里的東西,不是輕而易舉么?倒是你,這么害人的東西,還留著作甚?最終害慘了你自己?!?/br> 南宮夜倒退一步,扶住桌案,問出了和高霜霜一樣的話:“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手指漸漸收緊,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桌面瞬間裂開一條縫,他狠狠地瞪住不遠處的女子,咬牙切齒:“你既然恨我,何不直接取我性命?對我下情絲之毒,這等下作之事,你所圖為何?!” 阿嫣語氣無波無瀾,靜靜道:“王爺,掌權者濫用權力,草菅人命的同時,早應作好天道輪回,終有一天遭報應的準備——這是暴君應該有的心理素質。況且,論下作,你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不必謙虛?!?/br> 南宮夜神情僵硬,過了很久,他點點頭,看著阿嫣,又看了看高懷秀:“我知道了……這是你們聯手策劃的,是不是?我折辱過他,所以你現在反過來——” 阿嫣及時打斷他:“不,不。王爺,你又誤會了。我早就說過,你和他的仇怨,你有你的理,他有他的,我不插手——我只討我的債?!?/br> 南宮夜一怔,心里發怵:“……試藥?!?/br> 阿嫣搖了搖頭,還是那般平淡的語氣:“那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了,該恨你的人,已經投胎轉世?!狈畔滤幤?,一步一步走了下來:“可是王爺,我和你是有仇的?!?/br> 南宮夜抿緊唇,手又放在劍柄上。 阿嫣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臉上沒有表情,眉心的一點朱砂紅,艷麗如血:“王爺,我不是左撇子?!?/br> 南宮夜愣了愣,狐疑道:“那又如何?” 阿嫣冷笑:“那問題可大了。你廢了我的右手——”一只手習慣性地揉揉纖細的手腕,目光的溫度驟然下降:“我不是左撇子,慣用的是右手。那一晚,我企圖撞墻,萬一來不及停住,你可知結果是什么?腦漿迸裂,鮮血飛濺,也許鼻子都會撞塌了!” 南宮夜仍然不明所以。 阿嫣拂袖,走了幾步,停下,聲音帶上怒意:“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更有美若天仙,丑如夜叉——這不是我要的死法。這是其一,其二……因為你,因為這只綿軟無力的手,足有好多天,我只能用左手化妝,眉毛曾畫歪了一筆,多虧那傻和尚總愛閉著眼睛念經,沒看到?!?/br> 玉燕廳里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南宮夜和其他人一樣,許久都未曾反應過來,當他回神時,只覺手腕劇痛,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他咬緊牙關,將一聲慘叫吞了回去,偏過頭一看,那女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行如鬼魅,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已經廢掉他的一只手,骨骼碎裂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席寒一驚,揮刀斬了過來。 阿嫣閃身避開,腳步一頓,轉身點住他的xue道。 席寒身子一軟,無力地跪到地上,神智卻是清醒的,因此格外恐懼。 這般身手,根本不是后院一名賤妾應該有的,甚至遠高于他和王爺。 這女人,究竟是人是鬼? 阿嫣在眾人或震驚或畏懼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走回大廳中間,轉過來,看向冷汗直流的南宮夜:“王爺,情絲之毒的解藥和配方,已經被我毀了,不信的話,你等下大可以親自去看……你不用那么害怕,我是給你下了毒,但這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癥……你和公主不是因此結成良緣的么?” 高霜霜慘白的臉紅了紅,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阿嫣不介意,微微笑了笑:“解藥已經毀了,那就按照上次的方法,再試出來即可。只是試藥是件苦差事,江湖上沽名釣譽的‘神醫’太多,上回那些藥還留了不少……有的藥,會令你渾身如墜火獄,有的藥,會讓你半身不遂,幾日幾夜不能自理,有的藥,則會令你嘔吐不止,甚至于吐血昏迷……”目光在席寒和南宮夜的臉上來回繞了一圈,笑意更濃:“這一點,王爺和席大人再清楚不過,對不對?” 沒有人答話。 阿嫣拿起酒壺,晃了晃,倒出一杯酒,轉向眾人:“那么,誰愿意出來以身試藥?”緩緩走到半跪在地的席寒跟前,俯身:“席大人最是有情有義,忠心耿耿,不如你來?到時毒發,必須行男女同房之禮,以大人的姿色,也許會有年過半百,喪夫已久的潑辣寡婦愿意一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