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老古董點頭。 阿嫣微笑:“那好,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br> 老古董試探:“……睡他?” 阿嫣頷首。 “這次下什么藥?” “不下藥,這法子用膩了?!?/br> 老古董嗆到了,咳嗽幾聲:“宿主,那您是想……對皇帝霸王硬上弓?” 阿嫣平靜道:“我主動,他半推半就不就成了?那又不是只能下藥,這次玩點新的?!?/br> 沒等到皇帝來,景華宮一名居心不良的宮女金釵,先端來了一碗下了劇毒的藥湯,放到阿嫣面前。 阿嫣看了一眼,笑了笑,對金釵道:“你去喚外頭的侍衛進來,我有話吩咐?!?/br> 金釵不明所以,警惕地應了聲,去而復返,帶回兩名帶刀侍衛,見阿嫣久久不說話,她低著頭,緊張地咽了口水,瞄了眼黑漆漆的藥湯,小聲勸道:“娘娘,喝藥吧,涼了就不好了?!?/br> “有毒的,我可不愛喝?!?/br> 金釵心頭大驚,故作鎮定道:“怎么會?奴婢——” 阿嫣耐心不好,不愛聽她狡辯,直接對那兩名侍衛道:“灌下去?!?/br> 金釵尖叫,掙扎,求饒……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還是成了地上一動不動的尸體。 阿嫣也不叫人拖走,悠閑地又等了一會,果然等到了疾步趕來的皇帝。 楊昭看見死去多時的宮女,只一眼便移開目光,轉向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的女子,氣不打一處來,冷下臉,沉聲道:“便是她有害你之心,你殺她作甚?她活著才能查出幕后真兇,死了——” “查出幕后真兇,你就會信么?” 楊昭一滯。 阿嫣回頭,看著他,目光冰冰涼涼,笑起來也帶著冬日透心涼的淡漠:“只怕到時候,你非但不信,還會懷疑我有心栽贓。你心里認定我心腸狠毒,認定別人善良純真,這案子早定論了,誰是真兇并不重要?!?/br> 楊昭擰眉:“你胡說什么?” 他哼了聲,擺擺手,示意將那宮女拖下去,又遣退左右之人,這才看著對方,平心靜氣道:“陳嫣,你本是帶病之身,又幾次三番下手害朕的嬪妃,以你的才智,若真有人要害你,你以為能躲得過?不是朕有心護你,在這宮中,你早已——” “哦?”阿嫣挑眉,似乎覺得可笑:“原來你竟是一直護著我的。那還真是我錯怪你了,你成天問太醫我的死期,我只當你數著日子等我死,沒想到,你卻是在保護我?!?/br> 楊昭看著她,忽然就寒心了。 又是這樣。 無休無止的爭吵,爭鋒相對的指責。 誰辜負了誰,誰傷害了誰……他厭倦了。 為什么非得走到這一步? 楊昭負手而立,神色疲倦:“陳嫣,這些年來,上書立后的奏折不斷,自你之后,卻從未有過別人?!?/br> 阿嫣睨了他一眼,笑道:“那是你等著我死,你對我立過今生不負的諾言,你怕當真另立皇后,會遭天打雷劈呢。我一咽氣,你肯定就著手準備大婚了?!?/br> 楊昭怒道:“你——” 阿嫣不讓他說話,指著方才宮女尸體所在的位置,故意道:“我終于想通了,金釵就是你指示來殺我的。所以人一死,你連上朝都不管了,先跑來消滅罪證?!?/br> 楊昭氣煞,想到朝堂上對她百般回護,卻換來這樣的結果,不禁怒火中燒,憤然甩袖:“不可理喻!” “慢著?!?/br> 楊昭哪里會聽,腳步不停,可腰間一緊,尚未回神,鼻息間已經嗅到女子身上幽幽的體香,入骨媚惑。 他轉過身,正對上阿嫣帶笑的眼睛。 阿嫣抬手,在他唇上一點,又點住他緊擰的眉心,低聲道:“對,就這樣,可千萬別消氣了……”話未說完,粉唇便吻上了他,最后一個音節消逝在輾轉纏綿的柔情中。 剛松開,楊昭便道:“你——” “別說話,記住你生氣的很,可討厭我了?!卑㈡淌种阜旁谧约捍竭?,輕輕‘噓’了一聲,摟住他腰的纖纖玉手放下,卻是已經松了他的腰帶?!澳阌憛捨?,所以你才不會主動,這是我強求來的一夜……”她踮起腳尖,在那人耳邊輕喚:“……夫君?!?/br> 似是嘆息,似是苦笑。 于是,楊昭再無法下定決心離開。 這人世間,終究只有這一個女人,令他又愛又恨,又疼又苦。 * 陳韻在宮中等候。 雖說她不怕金釵的事情敗露——就算陳嫣真有證據,證明是受她指示的,陛下也不可能會信。 陳嫣惡毒,心腸狠辣,曾經干下多少壞事。 她卻溫柔,體貼,深得陛下的心,又懷有龍子。 這一場戰爭,她不戰而勝。 等候半天,終于有個景華宮的小太監,行色匆匆趕了過來。 陳韻平靜問道:“怎么樣了?” 小太監喘了幾口氣,左右看看,見只有陳韻的心腹宮女,便小聲答道:“陛下來了景華宮,與陳廢妃起了爭執,聽動靜吵的厲害——” 翠柳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更佩服主子料事如神。 陳韻抿了口茶,悠閑道:“然后呢?陛下上朝去了?” 小太監飛快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瞼:“然后,陛下留下了?!?/br> 陳韻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小太監和翠柳皆是一驚,不覺跪了下來。 陳韻咬牙道:“留下了?” 小太監頭皮發麻,哪里還敢抬眸:“是,陛下和廢妃……睡、睡下了?!?/br> 第24章 冷宮棄妃(九) 這幾天,楊昭總是想起新婚時的舊事。 那時他們住在王府, 他從宮里回來, 阿嫣總會在府外守候, 春雨冬雪, 日復一日。 他顧念妻子體弱,勸過幾次。 阿嫣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卻干凈澄澈,如一眼見底的山澗清泉:“我想早點見到你,多看一眼也是好的?!?/br> 那時年少。 阿嫣的世界很簡單,只有他一人。 可他不同。 江山社稷, 百姓臣子。 擁有的愈多, 責任也就更重。 隨著歲月推移,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很多事情變了,很多人變了, 只有阿嫣, 固執地活在過去,抱著他的一個誓言,拒絕成長,拒絕改變。 ——和阿嫣相處,太累太累。 可真正舍去她,又像生生削去一段記憶, 切膚之痛。 夜深人靜時,楊昭留在陳韻宮里,摟著懷里柔弱溫順的少女,恍惚而悵然的想,宮中女子雖多,環肥燕瘦,各有千秋,能討他歡心,使他喜悅的有很多,能讓他痛,讓他恨,讓他愛恨兩難的……只有一個。 那天,阿嫣與他同床之后,再沒找過他。 不,別說在那以后,就連當天……楊昭冷哼了聲,胸口有點氣悶。 陳韻敏感地察覺到了,半坐起來,小手放在他堅硬的胸膛上,黑發披散下來,發梢掃過他的皮膚,癢癢的:“陛下,可是有煩心事?” 楊昭笑了笑,溫聲道:“沒什么,都是朝堂上的瑣事,你不用多想?!?/br> 陳韻乖乖地點了點頭,又縮進他溫暖的懷抱中。 楊昭的心思卻飄到了那如夢般旖旎的一夜。 已經……太久了。 他太久沒聽見那聲熟悉的夫君,久得恍如前塵故夢,他連歡喜都感受不到,只是心痛,往事紛紛涌上心頭,剎那將他擊潰。 新婚燕爾的恩愛纏綿,北境流放的不離不棄,執政初期的琴瑟和鳴。 為何,走到了今日這一步? 若她能不那么固執,不那么刻薄,多好。 那天激情過后,楊昭輕撫女子如云的秀發,望著那張愛過恨過,思念過也刻意遺忘過的臉,心生感慨:“阿嫣,朕和你都老了?!?/br> 本是一句追憶往昔,調侃的話。 可阿嫣聽了,神色驟變,慵懶的面容變得極其不悅,猛地推開他坐了起來,撩起長發,回頭對他冷冷道:“你才老了。那么大的人了,會不會說話?” 然后,披了件外衣,頭也不回地出門。 留下他又氣又怒的獨自一人。 他生來尊貴,如今貴為真龍天子,從沒女人敢如此冷落他,侍寢之后,不伺候他穿衣洗漱就罷了,竟然還丟下他走了。 后來氣夠了,他又覺得好笑。 阿嫣真的……永遠也長不大。 陳韻見他神色變幻,忽而惱怒,忽而無奈,忽而又溫柔深情,心中便越來越冷,仿佛麻木了,又好似更加疼痛。 陪伴楊昭這么久,她怎會不清楚,他想的根本不是朝堂政務。 陳韻暗自攥緊雙手,指甲陷進掌心中,面上笑容不變,開口道:“陛下,你說,小皇子長的是像你,還是像我?” 楊昭不假思索,答道:“像你自然是極好的?!?/br> 陳韻心頭一跳。 像她么……還是像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