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快速地跑了三秒，秦晴就隱約猜到了原因。

    她低下頭去看看自己這一身校服，再看看聞煜風的校服，已經兩人毫不避諱地十指相扣著的手。

    ——

    ……啊，原來沒注意影響的是他們兩個人么？

    就在這時，兩人要乘的公交車遠遠地駛過來。

    秦晴剛準備拉著聞煜風往前走一步，就聽身后的老太太不輕不重地嘆了口氣，站起身走上前。

    “現在的娃娃啊……”

    老人的聲調帶著點清城方言的味道，恨鐵不成鋼地瞥過來的那一眼，更是讓秦晴差點忍不住笑起來。

    秉著禮讓老人的原則，秦晴和聞煜風都自覺讓到了旁邊，等著老太太先上了車，他們才前后跟了進去。

    一師中學的校服制式得體好看，清城從老到少沒有哪個認不出一師校服的。

    于是這么兩個上車都沒放棄手牽手的小情侶一出現，登時就吸引了全車的目光。

    稍稍年輕些未必有孩子的、以及即便有孩子年紀也不大的那些乘客瞧見之后，最多只是看一眼便把目光移開。

    其余乘客看過來的目光則是多數帶著些不贊同。

    聞煜風視若無睹地從眾人目光中穿行而過，拉著秦晴到了后排僅余的兩張空位前。

    說來也巧，那位同站上車的老太太就在這兩張空位的后面坐著。

    等兩人坐下，公車啟動沒一會兒，老太太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你們兩個娃娃，上初中還是上高中??？”

    這早上的公車車廂里本來就沒多大動靜，此時聽見老太太話聲的不在少數。更有不少人干脆落過視線來。

    若是擱在從前，秦晴大概早就忍不住窘迫了。

    但此時聽了這話，秦晴也只是輕笑了聲，她側過臉，“奶奶，您看我們像是上初中還是高中？”

    女孩兒的笑容比這車外的朝陽還要有感染力，原本臉色算不上好看的老太太都神情稍緩了些。

    “我看他像是高中的，你…………你還沒我上初三的孫女高，是不是初中的？”

    秦晴：“………………”

    “噗?！?/br>
    坐在窗邊的聞煜風側眸轉向車窗外，那一聲低笑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然后沒給秦晴解釋的機會，聞煜風望著窗外笑音微?。?/br>
    “嗯。我高一，她初三?！?/br>
    秦晴：“……”

    “聞煜風你快要點臉不好么?！?/br>
    說完秦晴看向眉皺得愈深的老太太：“奶奶您別聽他胡說，我倆都已經成年好多年了?！?/br>
    老太太用一種“明明你才是在胡說”的眼神，痛心疾首地看著秦晴。

    秦晴無奈，從隨身的小小的黑色雙肩包里拿出紅色的邀請函。

    “今天是一師中學的校友會，我們倆是回母校參觀的?！?/br>
    看著紅色邀請函里面燙金的簪花小楷，老太太眼神這才從不信任轉為震驚，然后又從震驚轉向感慨——

    “他瞧著還像回事，你這個娃娃怎么畢業好幾年，還跟個初中生似的？”

    秦晴：“……”

    聞煜風此時側回臉來，瞧著秦晴沮喪的小表情，薄唇的弧度壓不住地上揚——

    “她初中那會兒比現在還矮好幾公分呢，踮著腳都夠不著黑板上沿?！?/br>
    秦晴：“…………”

    十分鐘后，告別了熱情的老太太，走下公交車的秦晴笑容消失：“你嫌我矮?！?/br>
    沒想到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女孩兒會突然變臉，聞煜風怔了下，然后垂眼啞笑著將女孩兒的手重新牽回來。

    “誰說的?！?/br>
    “……你剛剛明明就是這個意思?！?/br>
    “我沒有啊?！?/br>
    聞煜風牽著秦晴往一師中學的方向走，邊走邊笑，“我覺得你現在的身高剛剛合適我?！?/br>
    “你188，我162，哪里合適了？”

    “……”聞煜風的步伐一停。

    過了兩秒，他側回眸，望著秦晴，極慢地眨了下眼。

    ——

    “合適整合資源?！?/br>
    秦晴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直到乖乖地被牽著又走出去幾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的耳朵開始慢慢染上暈紅的顏色。

    …………

    雖然只要是提交了個人資料信息的校友都會得到一師中學寄送的尺寸合適的校服制服，但有勇氣且愿意穿著校服“返?！钡?，顯然只有極少的一部分。

    拿著邀請函進到一師中學校園里面，看到的更多校友，還是穿著那些這個季節里各大品牌的最新款。

    若是哪一款火爆些，撞衫的幾率都快趕上一師的校服了。

    而在這些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衣服間，正八經一副來上學模樣打扮的聞煜風和秦晴，幾乎是一進校門就成了許多人的焦點所在。

    “臥槽那不是聞煜風嗎？”

    ——剛一踏上主干道，秦晴就聽見不遠處扎堆的幾個人里一聲低呼。

    “聞煜風？聞煜風是誰??？”

    “……第三十七屆那個校霸你不知道？他在一師那會兒，三中的沒一個敢來學校門口嘚瑟……哎連他你都不知道我說你是一師的么？”

    “……”

    那邊紛紛擾擾的聲音隨著秦晴和聞煜風的步伐而漸遠。

    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后，秦晴突然輕笑起來。她側過臉去，望著身旁側顏線條凌厲清俊的男人，笑得有些不可自已——

    “聞校霸，幾年不見，積威猶在??？”

    被點了名的男人停了身形，轉過身去，意味深長地重復了一遍：“‘聞校霸’？”

    秦晴仍笑：“不然叫什么？”

    “叫名字?！?/br>
    “……??？”

    “當初我借你書，你還欠我一次，你忘了？”

    “……”

    秦晴是真忘了。在記憶里面翻了好一會兒，她才把那段往事從腦海深處翻了出來。

    ————

    “叫我一聲?！?/br>
    ……

    “叫名字，三個字，一個都不能落?！?/br>
    ……

    “叫了就把書給你?！?/br>
    ————

    想起那時候這人俯身在自己桌前，那張臉龐上的每一分神色都好像歷歷在目。

    想了一會兒，秦晴眼角彎了起來。

    “笑什么？”

    聞煜風問她。

    秦晴：“想起那時候的你，忍不住笑?！?/br>
    “哦？”

    聞煜風輕瞇了下眼，“那時候的我很可笑？”

    “不是?！鼻厍鐡u了搖頭，笑意卻更重，漂亮的杏眼彎成了月牙，“那時候我有點怕你，第一次聽到那種要求，感覺你這個人一定是哪里有毛病——但就更嚇人了?！?/br>
    “……怕我？”聞煜風低笑了聲，“你那時候可一點都不怕我，全校最不怕我的就是你了?！?/br>
    “怎么可能？”

    秦晴故意做出有些夸張的小表情來，只不過笑彎彎的眼睛出賣了她的心情。

    “那時候的你看起來就很可怕了，看人的時候像只剛睡醒的老虎，懶洋洋地還透著兇勁兒，總感覺一不小心就要被你吞了?！?/br>
    秦晴一邊說著，一遍用目光將聞煜風上上下下掃了一遍，然后她搖了搖頭，“我就覺著缺點什么?！?/br>
    “缺什么？”

    聞煜風插著褲袋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晴，任她擺弄。

    秦晴湊過去，伸手捏著聞煜風襯衫前的領帶結，隨手拽了拽，將它扯得松了。

    然后她又踮起腳尖去夠聞煜風的頭發。

    踮了一秒她就皺起細眉，在聞煜風那笑色懶散的眼神里勾了勾手：“低頭低頭?！?/br>
    聞煜風神色不動地笑睨著她，漆黑的眸子里光色斑斕。

    “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