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又羨慕了。

    她還是想打大的官司。

    她想：要不，明天，找江湛……不，想找尹律師，聊一下吧，看看自己是否可以更進一步，接觸一些情節更為復雜的事。

    作為律師，要往前走，不說明年一舉成名，卻也總得再上幾階。

    旁邊，周介然問：“怎么了？”

    “沒?！毕南f，“那么，清臣集團內鬼是誰？”

    “還不知道，讓人在查?！敝芙槿坏难凵窈芾?。

    “哦……”

    二人聊了很久官司，夏溪回頭看了一眼閨蜜蕭雅。她覺得，如果那兩個人走了，她也就可以回房了，不用擔心打擾他倆，也不用擔心在房間里會聽到什么秘密。

    那兩個人……

    天啊。

    夏溪看見，陸一策低頭，輕輕吻了蕭雅的唇一下。

    “……”夏溪覺得，吃了一口狗糧。

    不能走了。要繼續在陽臺尬聊。

    她轉回頭，對周介然感慨道：“雅雅通過寫文，可能明白了點陸一策所講的‘努力’?！?/br>
    “嗯?！?/br>
    “可是，她的稿費很低，千字二百。雅雅寫了好長時間，寫了一萬多字，才拿兩千，對于家庭杯水車薪?！睙o論如何也是趕不上前夫的。

    周介然忽然道：“一策也并不是希望蕭雅賺錢。蕭雅可能有誤會?！?/br>
    “誤會？”

    “一策自己喜歡努力、成長、收獲，在他看來，在這個過程中所獲得的快感遠遠高于看書、看劇、游戲，所以看見蕭雅那樣受不了吧，總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也能體會更多東西。陸一策也只是想讓蕭雅做點事情。不過，他沒意識到，如果蕭雅沒有找到想做的事，他那樣催，對于蕭雅來說只是一種負擔?！?/br>
    “好吧，”夏溪看著遠處燈火，發絲輕輕地飄起來，“‘家’啊……真是神奇。只要還在這個房里，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敝皇?，陸一策和蕭雅，都要學會尊重彼此。

    “是啊?！?/br>
    “有時覺得有趣?！毕南f，“您看，房子都由鋼筋水泥建成，里面卻有最最柔軟的夢。辦公樓里的人夢想事業，住宅樓里的人夢想家庭?！?/br>
    周介然轉頭看向夏溪，眼神變得柔和：“是?！?/br>
    “因為柔軟，它也易破?！毕南终f，“而我們呢，職責就是保護許多夢。法庭調解也好，法院宣判也好，總之，不愿讓人為‘家’所傷?！?/br>
    周介然看著夏溪，久久沒有回答。

    客廳內，陸一策與蕭雅開始接吻。

    周介然覺得，他也有點想吻身邊的人。把她抱在懷里，摸著她的長發，吻她。

    夏溪，比他小兩歲多，p大碩士畢業，以后，大概可以成為一個優秀律師。

    注意到了不對，夏溪有點別扭，摸了一把頭發，生硬轉移話題，“周總，您為什么到陽臺來？用了什么理由？”

    “我說來看星星?！?/br>
    “哈哈，”夏溪立即接話，“我也說來看星星……”

    “嗯?！?/br>
    夏溪有點失望：“可是沒有星星……”

    周介然也看著灰黑色的夜空，突然說：“有的?！?/br>
    “嗯？”夏溪瞪著一雙大眼睛，“在哪里？”她咋一顆都看不到。

    周介然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打火機。他會抽煙，但不抽煙，只是偶爾跟富二代聚會時候來上一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帶了它。

    夏溪一看，周少爺的打火機都特別地閃……透著一種“我很貴”的味道。金屬上有黑色以及金色花紋，十分簡約，一側嵌著一根小小黑色圓柱，柔化了方形打火機的冷硬，腦袋上面寫著“s.t.什么什么”，夏溪也不認識。

    不過，周介然把它拿出來是干什么？

    正琢磨著，夏溪就看見周介然在蕭雅的陽臺上隨手撿了一個一看就不要了的杯子，右手拿著打火機伸手一撥，將機油幾乎全部倒進杯子里面，而后將打手機舉到夏溪眼前，“啪”地按了一下。打火機因為沒油，沒打起來，只有一些火星四下飛濺開來，在黑夜里倏然一亮，旋即消失。

    周介然又擺弄幾下，更多火星噼啪冒出，四處飄散，微微映著兩個人漂亮的臉。

    “哈哈，”夏溪覺得有趣，“不過，這是火星，不是星星?！?/br>
    “那也是其中一種?！?/br>
    “好吧好吧，”夏溪說，“謝謝周總?！?/br>
    “沒事——”

    夏溪覺得，周介然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她自己菜，于是提議：“周總，以后如果有啥案子法正律師不能接手，可以找我，我把我們律師最優秀的尹律師介紹給你。尹律師案子做的好，人也特別好……”

    周介然僵了一下，說：“不用，我不喜歡他?！?/br>
    夏溪：“……？？？”

    她想：你都不認識，就不喜歡他？憑名字嗎？

    太任性了……如果又丑又窮，早被人打死了，不能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瞎整啊。

    第20章 破冰（九）

    客廳里, 陸一策和蕭雅終于結束親吻，又回蕭雅房間繼續談天說地。蕭雅有很多很多腦洞、很多很多故事, 她想說給陸一策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著以往嫌棄自己不勤奮不優秀的前夫如今夸贊她的樣子，蕭雅情緒有點失控, 甚至想哭。在她心里, 誰都可以看她不起，只有陸一策不行。

    客廳里的兩人離開, 夏溪總算不用尬聊，回身拉開玻璃拉門, 將周介然也拽出來, “砰”地一聲關起拉門, 還把簾子也放下了。

    “周總，回見?！毕南獌龅脡驊?，笑著對立在一旁的周二少爺打了一個招呼, 蹭蹭蹭地往里面跑，躥了七八米才發現……蕭雅房間房門緊閉, 而陸一策房間……空無一人。

    娘哎，還沒聊完……倆人都在蕭雅那邊。

    隔著一道木頭門板“看著”有炮友不要朋友的閨蜜，夏溪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條沒人要的流浪狗, 十分可憐——蕭雅叫她過來，然后……不管她了。

    夏溪沒地方去，只好轉身走回客廳，慢慢踱到那張真皮沙發前面, 呆呆地坐下去，抬頭看著饒有興致地看熱鬧的周介然，尷尬地笑了一下。

    她只能待在客廳，連敲門拿手機都不合適——誰知道那兩人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出乎夏溪意料，周介然并沒有回陸一策房間，而是也在沙發坐下，與夏溪只隔了半米，伸手撈過放在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同被拋棄，難兄難弟?！?/br>
    “哈哈哈哈?！?/br>
    周介然將遙控器遞給夏溪：“看電視么？”

    “好?！毕南f著按下開關，“有想看的節目就叫我停?！?/br>
    周介然“嗯”了一聲。

    然而，節目大多十分弱智。兩人調了半天也沒見到什么感興趣的，最后選擇一起看記錄片。

    片子是講鳥的遷徙，畫面很美。天空、海洋、草原、群山，一片生機勃勃，城市中的喧囂仿佛突然距離他們很遠很遠。

    看了一會兒，夏溪扒拉過來蕭雅晚飯之后為自己準備的豪華水果拼盤，“周總，吃嗎？”

    周介然垂眸看了一眼那些草莓、櫻桃，問：“誰洗的？”

    “……蕭雅?！毕南耄哼@是什么問題？

    周介然視線登時回到電視屏幕：“那不吃?！?/br>
    “？？？”

    “我不會吃不熟的人用手指碰過的東西?！?/br>
    夏溪：“……”乍聽傲嬌，不過夏溪想了一下，如果這是陸一策洗的水果，她估計也并不會動。

    再說什么顯得矯情，夏溪又伸手從茶幾下層扯出干果、糖果、零食：“那，周總，吃這些也行?！?/br>
    “嗯?！?/br>
    夏溪打算全吃一遍。誰知，也許是因為還在分心看紀錄片，夏溪剛剛剝開一顆水果軟糖，用兩根細長的手指將糖捏出，糖就忽然一跳，鉆出夏溪指縫，不聽話地直直地往地板上掉落！

    夏溪：“我去！我去！”她張牙舞爪，試圖接??！

    她這姑娘有點手殘，但反應快，總能撈住。去年還有一回連飯碗都掉了，她伸腿一擋，腿磕青了一大片，飯粒撒得一地都是，當時她媽非常無語。

    然而，這次沒有成功。

    倒是旁邊的周介然眼疾手快，一把抄過去。

    夏溪：“…………”

    周介然看了一眼茶幾周圍，似乎在找小垃圾桶，未果，看了一眼水果軟糖，送進自己唇齒之間。

    夏溪：“?。?！”

    她想：周總?。?！您剛才還說，不會吃不熟的人用手指碰過的東西?。?！

    那顆糖，我用手指碰過了??？

    到底怎么回事……

    偷偷瞄周介然，發現他竟然還沒有咽下軟糖。在口腔里玩弄似的用舌尖將軟糖攪過來攪過去，夏溪憑空老臉一紅。

    可能……他沒看見我碰過了，以后是從糖紙里面直接掉落出來的呢。

    夏溪這樣告訴自己。

    …………

    播放半小時后，電視屏幕上的紀錄片漸漸進入尾聲。

    候鳥歸巢?；鸺t的夕陽之下，一對在田間忙碌了一整天的夫妻收工回家。他們并排而行，一高一矮兩個剪影一步一步緩緩淡出畫面中心。

    在悠揚的背景音樂聲中，這集關于鳥類遷徙的紀錄片正式結束。

    夏溪說：“剛才那個bgm真好聽?！?/br>
    周介然偏頭：“嗯？”

    “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br>
    周介然沉默兩秒，說：“叫《river flows in you》?！?/br>
    “你知道？”夏溪翻譯了下，“《river flows in you》……《你身上流淌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