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云, 白沙清水。

    紅色裙擺搭在膝上，經陽光一照，浸在水中的小腿白透發亮，仿佛白玉雕琢而成。遙遠而熟悉的小裙子陷在海灘的白沙里，像是一朵赤紅的花。余源身上披著紅色披肩，懶洋洋地躺著，一頭黑發披散在沙地里，勾勒出小小的圈弧。

    “吸溜吸溜?！?/br>
    “抓住一個偷偷直播的芋圓！”

    “除了平胸，這身材真好xd”

    余源閉著眼踩著水，遠方有槍聲隆隆，他悠閑依舊，紋絲不動，甚至將食指往唇邊一搭：“噓，我度假呢?！?/br>
    系統里數條消息跳過，秦知遠從港口抱著槍樂顛顛地小跑過來，將清場后搜來的物資一個挨一個擺在余源的手邊：“發了發了?！?/br>
    回到了鉑金局，兩人十分舒服。

    度假，又去不了太遠，近處都是城市森林，除了出去逛逛找點吃的，其余都沒意思，還不如游戲里的風光漂亮。余源靈機一動，拍板：“去絕地島度假吧?！?/br>
    絕地島，只能登入游戲觀看，兩人一早吃了飯就懷抱著與往常完全不同的心情進入游戲，匹配鉑金段位。航線微妙，他們直接跳了臨海的p港，備好雙噴和平底鍋就獨身來海灘享受陽光了，獨留秦知遠一人在港口大殺四方。

    “本來是沒打算直播的?！庇嘣幢犙劭戳丝磸椖?，“不過除了直播也沒什么事干?！?/br>
    ——對于他這種主播來說，游戲世界就是全部。

    毒圈刷新后，兩人終于放棄了海灘，特意找了兩部車一前一后沿著公路攀山道，他們離安全區太遠，路途中難免遇見跑毒的玩家。槍鳴聲響起的那一刻，余源有所預料一般猛地打過方向盤，側過的車身恰好阻擋在彈道上，一陣火光迸發。兩人都在駕駛座上，騰不出手教訓，余源經后視鏡一看，出手的玩家正在換彈，一副不吃下他們兩人不罷手的姿態。

    “你往前開?！庇嘣词直垡粨?，裙擺一蕩，輕易換到了副座。無人駕駛的轎車一顛一顛地朝山坡下滑落，他手肘頂住方向盤，反手抽出背后第一把槍——

    兩盞焰火接連炸開，那人慌忙后退想回到掩體之后，余源頂住方向盤的肘部卻倏地松開，任由車身不受控制地向右滑去。他不顧破綻大開，換槍探頭，碰！

    你使用s686擊殺了……

    車猛地一顛，余源順勢滾回駕駛座重新把控方向盤，好在速度極快，掀開一瞬的衣裙并不至于讓他走光。頂天立地的毒圈壁遙遙追來，余源將轉向右方的車頭擺回，慢悠悠追著秦知遠的方向而去。

    而后摸了摸腦后，輕輕吸了口氣：“磕到了?！?/br>
    游戲里其實沒什么痛感，不然手腳挨上一槍就得滿地打滾，那后續的比賽也就不用打了。余源本來就是隨手裝個逼，那邊的秦知遠卻一下子來了勁；“咱們這樣太不方便了?！?/br>
    貼著圈邊駛入安全區，余源并不吭聲。秦知遠也不氣餒，理直氣壯地繼續道：“轎車視野不好，看不了風景。單乘的話，收不了人頭?！?/br>
    “所以？”

    青年先一個下了車，摩拳擦掌：“我們找輛摩托車吧！”

    摩托車，他們兩注定得抱成一團的。到時候待余源忍不住炫技，他就假裝快要掉下去，光明正大地用兩手緊緊環抱，以此宣誓主權。

    秦知遠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得非常滿意。

    計劃通！

    但兩人荒山野嶺，想找到摩托顯然也是一件難事。

    兩人沿著山路慢慢地跑，余源為了配合小裙子，還得走得文雅些，速度自然比往常稍慢。百無聊賴，他就和彈幕談起了福利的事：“百萬訂閱了，你們想要什么禮物嗎？”

    彈幕還沒開始動靜，他又補了一句：“獻藝不獻身?！?/br>
    “哎——”眾人特別失望。

    但難得又有個討東西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由著眾人討論，余源和秦知遠繼續慢悠悠地找車。到了第三個圈，他們即便不在安全區路途也不算遙遠了。主道四通八達，一個個去看顯然太費時間，他們索性攀巖上了高地，卻在斜坡的盡頭停住了腳步。

    斜坡之上是一片還算平坦的寬闊草皮，有隱約的車聲明明滅滅，由遠向近。

    “有人?！庇嘣窗粗刂h的肩頭，兩人一同矮身借斜坡作阻擋。那已到了近處的發動機轟鳴聲漸漸平息，而后是長靴落在草地上時的簌簌聲響。

    “其中一人下了車?！庇嘣聪肫鸱讲怕放钥匆姷囊惠v轎車，“估計是提車去了?！?/br>
    “偷嗎？”秦知遠躍躍欲試。

    余源直接掏槍，用動作當做回應。

    想到公路去，必須由他們這個稍緩的斜坡向下。此處山石嶙峋，他們剛才隱蔽的及時，對方應該是沒有發現。

    余源輕輕探頭，果然看見一個玩家蹦蹦跳跳地往下飛跑，沒看見他隊友的蹤跡。再遲疑對方就要進入視角盲區了，余源索性不再多想，稍稍一瞄就是兩槍。

    噴子和其他槍械不同，由于子彈散射，他的攻擊面很大，無需特意去瞄人腦殼。這個距離對于裝了扼流圈的s686而言并不算太遠，奔跑中的玩家只來得及一個起躍試圖避開身后不知何處的槍彈，就借著慣性向前撲伏跪地。余源迅速換彈，他聽見方才寂靜許久的車聲再次響起。

    “趴下！”余源猛地擺回身——這人的隊友竟然就待在原地等待，他探頭浮出平地，黑漆漆的摩托一發動就被竭盡全力地催動，余源一身紅裙在晝光下極易捕捉，那人很快鎖定目標，車身上掛著晝光烙印的白痕，閃電流光一般迎面碾壓而來。

    鎮靜地射出兩槍，第一槍由于cao控者的驟然一抖脫離軌道，但緊接其后的一槍卻又順利擺回，引爆四濺的數據碎片。余源迅速換槍，在速度上足夠稱王的摩托在短短的一瞬間已壓至眼前，遮天蔽日，騰飛的巨龍一般。

    男人迅速弓身，貼向斜坡之后。

    ——借著助力，摩托平地起飛，呈一道平緩的弧自兩人頭頂飛躍！

    陰影自余源身上撫過，強風吹起裙擺，紅裙獵獵。他回身時黑發被迅速地甩開，完全模糊了秦知遠和鏡頭的視野。黑色幕布一閃而過，仿佛黑夜轉瞬流逝，余源迎著刺目的陽光無暇思索地轟出兩槍，灼熱的焰光和長裙肩披交映，仿佛給天邊烙下一片紅霞。

    摩托本已被cao控著向地面貼去，被槍聲一擾，倏地顫動。被擊中的玩家與隊友同時喪失回擊能力，于是從車上跌落后便直接化作撲棱撲棱向下翻滾的盒子掛在半坡，而無人cao控的摩托則是搖搖晃晃，顛摔著卡在了樹木間。

    余源起身換彈，才收起槍。他身后的秦知遠捂著被長發抽了一臉的面孔揉了揉，覺得麻麻刺刺的。

    “安全了？”

    “安全了?！?/br>
    說摩托，摩托就來了。

    這快遞送的十分貼心。

    余源確認四周再沒有人后才慢慢踱步過去，摩托的耐久度還剩一些，雖然危險，但只要多些警惕，不被人打爆，跑去決賽圈或兜圈子看看風景卻也差不多夠用了。他一面扶起車一面翻看彈幕，直播間一堆人鬧哄哄吵了半晌，在他清理了一個隊后終于統一了意見。

    “你們真想要這個？”余源看著那行字，遲疑道。

    第46章 跳個舞啊。

    余源覺得他這兩世的觀眾口味又相近又有所不同。

    相近的是, 他們對女裝都有種迷樣的執著。

    不同的是, 選福利的口味差距賊大。

    上輩子, 祈求女裝不成的觀眾最多就是慫恿他唱歌。余源唱歌真的不行，五音不全，調不沾邊, 唯獨節奏感不錯。他大概是屬于那種包袱很重的人，明知道殺人般的歌聲可以另類吸粉，但就是不愿意。

    余源本以為這些觀眾也會讓他唱歌。

    結果討論的成果是——

    跳舞。

    穿身上這件紅裙子跳個禮儀舞。

    更詳細一點：跳女步, 指定舞伴秦知遠。

    ……余源被這撲面而來的高貴文藝感震了一下。

    跳舞, 他沒學過，原主幼時到底是大家族教育出來的, 禮儀舞學過一些——當然學的是男步。

    他這具身體纖細，有力, 柔韌，非常適合舞蹈。他平時訓練時手腳也算協調, 應該在跳舞上不算太沒天賦。

    這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建議。

    余源若有所思地上了駕駛座，秦知遠跨步上了后座，下意識問：“他們選了什么？”

    余源隨口誆他：“他們想讓我們跳舞, 你跳女步?！?/br>
    雖然覺得穿著條裙子的余源踩著男步拉著人高馬大的跳女步的自己……這個畫面有點清奇, 但余源開口的事，秦知遠一點不猶豫：“可以啊?！?/br>
    余源聞言動作一頓，回道：“真是好騙?！?/br>
    下午，余源特意提早了一個小時下播，去找李南說了這件事。

    “他們倒是會挑?！崩钅下犃? 似乎不是很意外。他們直播部頂尖的一些主播家境地位都是驚人的，偶爾粉絲福利選的都是這些看起來高大上的東西，像余源這樣親民的實在不多。不過余源已經進入鉑金，很快就要沖上鉆石，他們需要著手轉型了。

    從粉絲福利這個小細節開始轉變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帶點玩鬧，帶點矜貴。

    她翻了翻工作安排：“我給你找個老師，你現在去分部吧。三天假期內把福利的事做好?！?/br>
    余源也是這個意思，應下了。

    聯系一個老師是很快的事，等余源兩人吃過飯再過去，事情已經被李南安排妥當。

    于是這兩天，余源下午就不直播了，和秦知遠收拾收拾就過去學……跳舞。跳女步的尺度比起穿那些東西好多了，原主有點底子在，兩天進展神速。

    假期結束前的晚上，拍攝場景和設備也都收拾完畢了。

    那件限量別針吊帶裙在現實中的做工尺度就沒這么高了，為了防止走光，李南還特地給他準備了安全褲——年輕人分量不小，一走光，那輪廓就太顯眼了。

    場地提前放出了背景音樂讓兩人熟悉，這學了一會兒，余源出師的水平是不踩腳，動作不那么僵硬，肢體表現有一點點柔軟。

    他們繞著場中走了兩圈，秦知遠拉過余源的手任他原地轉了兩圈，紅裙在旋轉下展開，別針鈴鈴。但他的動作的氣質又有種微妙的不同，秦知遠覺得這人端靜的神態莫名殺伐，仿佛下一次轉過身來懷里就會多出一把上了膛隨時可以懟人的槍……

    余源心中想的則是：他這個女裝大佬完成度真的高。

    連女步都跳了。

    雖然余源踩著高跟鞋已經能跑能蹦了，但李南還是給他準備了平底的軟鞋。

    他們無聲的回到場中央，李南下意識咬了根煙，但四下都是人，她不好意思點燃。

    一共十四個鏡頭，他們面前的整片屏幕從各個角度映出場中的場景。伴隨著音樂漸升，紅裙與黑衣交纏在一起，在視覺上幾乎要碰撞出火花。

    近景一閃而過，余源面孔上的神情幾乎像是冷冽，男人邁步擺臂的每一個動作都自帶銳化效果，明明是最無害柔軟的舞步，生生被余源踩出了抑揚頓挫殺氣騰騰的節拍。

    李南下意識吸了一口氣，沒點燃的煙只給予她一口淡淡的煙草香。

    舞蹈行到深處，秦知遠彎身扶腰由余源向后伸展。起身時兩人一個短促的對視，不知是氣氛使然還是其他，鏡頭前所有人都覺得兩道視線的一觸幾乎炸開了火花。

    工作人員莫名覺得秀了一臉。

    有人斟酌語氣試探：“南姐，芋圓和秦三關系一直很近……”

    “嗯?！崩钅喜恢涝撛趺椿卮?，只能模糊地應了一聲，“他們畢竟是一個磨合過的雙人隊伍?！?/br>
    工作人員里藏了不少觀眾，他們知道這個話題太隱私了，于是也不再追問：“這樣的隊友真挺難得的……”但又忍不住補了一句，“不過他們在一塊一站，莫名有點甜蜜?！?/br>
    “誒嘿，是有點?！?/br>
    他們這端的討論余源和秦知遠一點也不知曉。兩人一小段舞幾乎完成，最后一個動作相視就好。

    這不過這個相視……距離有些近。

    秦知遠一只手攬著男人的腰，后背那塊是深v，他掌下就是灼熱的皮膚。對他們這些精力旺盛天天爬房子玩的家伙而言，一場舞蹈下來幾乎不帶喘的，但使了點勁，又緊張，余源近在咫尺的那雙琥珀色眼瞳隱隱浮了層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