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門房軟著身子被拉拽出去。 既然是被燒了,門房都知道是陛下燒的,家中其他人怕也知道,只是都瞞著他。趙世碂轉身,下令將家中下人全都集中起來,一個一個問。 哪料門房被拖出去的時候,洇墨正從外頭回來,見到此情,詫異道:“老李犯了何事?” 門房渾身無力,只涼涼道:“郎君都知道了?!?/br> 洇墨大驚,她心中也一直有個疙瘩。她攔住他們倆,將門房又帶回正廳。 而趙世碂正等下人聚集,自然也在等著他們倆。 第194章 趙琮嘆氣:“朕要去趟太原?!?/br> 洇墨一見趙世碂的神色, 便知他的確是什么都知道了, 更明白他已是十分氣。 洇墨跪下來,低頭將罪都給認了下來, 又將事情說清楚。 趙世碂咬牙切齒:“是陛下來家中詢問, 你才知道?” 洇墨面紅:“是?!?/br> “是陛下令人去砸庫房?” “是?!?/br> “也是陛下親口命人燒衣裳料子?” “是?!?/br> 趙世碂恨得一掌便將高椅的木扶手給捏得變了形, 廳中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你可知那名女子是誰?” 洇墨心中十分愧疚, 卻還硬撐著, 說道:“回三郎,是易漁一母同胞的妹子?!?/br> 趙世碂再忍不住, 伸手再拍手邊高桌, 桌子上的果盤一震, 其中果子迅速落到地上,滾得滿地都是。他一字一句道:“這種使喚個人便能知道的事兒,你等到陛下上門才知道?!” “婢子有罪?!?/br> “滿東京城的人傳她與我,你可知道?!” “婢子知錯?!变δ蛟诘厣? 額頭與手掌均貼地。 趙世碂站起身, 滿腔怒意與憋屈難以發泄, 他一腳將身邊的桌子踹出去,卻還不夠,一連踢了許多張高椅,直將廳中弄得一片狼藉。 廳外跪著的人不敢動,廳內跪著的人也不敢動。 洇墨十分忠心,也很為自己的過錯而愧疚不堪, 見趙世碂氣成這樣。她悔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趙世碂毫不受觸動,而對廳中其他兩人道:“滾下去?!?/br> 帶刀手下二話不說,拉著門房就跑。 洇墨哭著抬頭,懺悔道:“郎君,都是婢子的錯,婢子請郎君賜予一死?!?/br> “死就夠了?我什么性子,旁人不知,你不知?” “郎君,娘子一直擔憂您的婚姻大事,來開封前,交代婢子四處在意。婢子愚見,每回瞧見那林府送來的衣裳料子精致,手工活計針腳漂亮,便誤以為對方是位知書達理的大戶女娘,以為是段良緣,生怕冒犯對方,才會如此?!?/br> 趙世碂毫不為所動,冷著一張臉。 “都是婢子的過錯,耽誤了郎君的大事,后來經陛下提點,婢子知道她是——” 趙世碂卻忽然打斷她的話:“陛下說了些什么?” 洇墨一頓,淚水漣漣地看他。 趙世碂眸子無比黑,盯著她,再問一遍:“陛下那日來是何種神態?陛下又說了些什么?” “陛下很氣,婢子們不敢違抗郎君之令開庫房,陛下身邊的福大官直接帶人去砸了庫房,陛下又叫他們燒了所有的東西。陛下臨走前,還說——” “說什么?” “說您是他的所有物?!?/br> 趙世碂面上冷意總算淡了幾分。 洇墨不解看他,她琢磨了許久也沒琢磨透那句話的意思。此話到底有何意義,盛怒中的郎君為何一聽便暖了幾分。 趙世碂背手,低頭看她,一字一句道:“你雖打小便在我娘跟前伺候,更是陪我娘一路來到中原,陪她深陷魏郡王府,也看著我長大,卻莫要以為我真不會動你?!?/br> 趙世碂說得平靜極了,眸中卻是死氣沉沉的。 洇墨從他身上看到了殺意,她愣了好一會兒,不自覺地發抖,應聲道:“婢子知道,婢子的命是娘子與三郎的?!?/br> “而我的親事,包括我娘,都做不了主?!?/br> 洇墨突然想到陛下的那句話,喃喃道:“那么——” 趙世碂翹起嘴角笑:“如陛下所說,我是他的。我的一切,唯有他能做主?!?/br> 洇墨似乎終于懂得了那句話。 但她還未回過神來,趙世碂已經起身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自己下去領藥吃?!?/br> 這藥,洇墨向來知道,吃下后,要疼過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作罷。 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洇墨卻平靜地跪下謝過趙世碂,隨后便回身出去吃藥。 趙世碂走到廳外,下令將所有人痛打五十大板。 他淡聲道:“念在你們聽陛下的話,免了你們死罪?!?/br> 人人心中忐忑,卻也更為不解,這話到底是甚個意思,到底是夸他們,還是罰他們? 趙世碂不順的心氣,在聽到洇墨那句“陛下說您是他的所有物”時,便全部順了起來。 他雖不甘于自己被易家兄妹設計如此,更不愿被趙琮給提先知道了。 但趙琮卻那樣氣,氣得瞞著他來他家中燒衣裳,他不由又笑起來。 再大的事兒,都不是個事兒了。 他又將手下叫進來,交代該如何處理易家兄妹。 方才與易渝說話,他只問了衣裳料子的事,壓根沒給易渝機會說關于易漁的事兒。這會兒,他靜下心來,首先問道:“為何易漁的meimei要救他?易漁又作了甚個死?” “這事兒,屬下本就要稟告于郎君的,只是郎君這些日子都不出來。郎君,易漁被抓了!” “被抓?” “正是,緣由還不清,卻是從吏部衙門直接被抓出去的!郎君您可不知道,就這幾日,易漁風光得很,成日里頭跟著吏部的朱大人,眼看著就要升官了,誰料就被抓進了開封府衙門?!?/br> “那你們可有使人進去打探?” “唉,這正是奇怪之處,誰也進不去?;ǘ嗌巽y子都不成,說是陛下要親自審問的?!?/br> 趙世碂皺眉,趙琮要親自審問? 易漁做了甚個事,值得趙琮親自審問? 他倒沒覺著趙琮瞞他什么,朝中事多,哪能件件同他講,挑出來告訴他的都是格外重要的事兒,易漁這樣的人,顯然還不夠格。 趙世碂思索片刻,直接道:“不管什么緣由,他既敢這般對我,他就必須得死。既已經關進了大牢,他不是殺了自己的小廝?這可是死罪,叫人給傳出去吧?!?/br> “是,郎君您放心,易漁此次必死無疑?!?/br> “我知道?!壁w世碂卻不高興,易漁不是他親手殺的,如何痛快?他還道,“還是得想個法子進開封府的大牢,無法親自手刃他,到底不爽快?!?/br> “是,屬下自當盡力?!?/br> 趙世碂又想到易漁的妹子,他從來不是好心的人,相反心黑沉得很。易渝如何可憐,與他何干?易渝愛慕他,又與他何干?在他看來,易渝有膽子做這樣的事兒,沒比她那個哥哥好到哪兒去。易渝差點挑撥到他與趙琮之間的情意,也該以死謝罪。 他冷笑道:“哥哥逃過一劫,那就由meimei來受這份罪吧?!?/br> “是,屬下明白?!?/br> 他這處勉強算是打點妥當,起身正要走,外頭又急急走進來一人,著急道:“三郎,事情有變!” “什么變化?” “易漁這回可真是攤上大事兒了!” 趙世碂皺眉:“詳細說來?!?/br> 散朝后,官員們都離開皇宮之后,易漁的事兒便漸漸傳了開來。易漁也迅速取代趙世碂,成為如今被人討論最多的人。 來稟報的人說得是無比暢快。 趙世碂聽得卻是有些不得力,首先,那位連秀才被陛下給找到了。其他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連秀才與易漁從前壓根就不認識,這一招怕是趙琮叫連秀才去做的。 其次,易漁殺了身邊小廝的事兒,趙琮也已知道,并已拿來利用。 僅靠這兩件事,易漁的死罪就難逃。 但趙世碂卻不由變得更為受挫,趙琮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許多許多。 難怪上輩子,孫太后們一席人那么早就要殺了他。身子不好又如何,腦袋卻是格外的聰慧,又真的生了一副玲瓏心。 而趙琮這樣厲害,他是真的沒有什么能再幫到他。前世里頭的那些事,自這一世趙琮十六歲生辰后,幾乎再無同樣的地方。 趙世碂本已起身,又坐回座中。 回稟之人詫異極了,想了想又道:“三郎,穆叔說了,連秀才,咱們怕是不好再聯系了?!?/br> 趙世碂搖頭:“無礙,本也是為陛下尋的此人,結果是一樣的便成?!?/br> “那三郎為何——易漁總歸難逃一死?!苯Y果也是一樣的啊。 趙世碂如何將心中所想所出口? 不過他又迅速打起精神,他還有一份大禮要送趙琮。 畢竟如今這件事,雖能致易漁死,卻也不過是易漁的品行惡毒而已,只與自己有關。他可是真的厭惡極了易家全家,這家人,心思全都不正。 “杜誠?!彼f出一個名字。 “三郎?” 趙世碂平靜道:“你們叫個人扮作易漁家中人去與他聯系,請他出面幫易漁說項并求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