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氣氛僵硬下來。 墻面上時鐘滴滴答答的響,隔了半晌男人才淡淡的說,“阿笙落在了那幫人的手里?!?/br> 陸子木落下棋子的手倏然一僵,他震驚的看著陸淮,方才懂得他說的那幫人指誰。 陸襄衡。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執迷不悔,造孽啊。 男人微一舔唇,澀意四生,這煙癮是又犯了。 知曉父親心中所想,他平靜的闡述,“他還跟以前一樣,野心勃勃,賊心不死?!?/br> 是的,無論是過去的五年還是現在,陸襄衡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利欲心日漸膨脹,如果說最開始他想要的僅是陸氏,那么現在他想要的不止陸氏,還有陸淮的一條命。 從他打算回國開始,這場精密的局就已經在他的部署當中了。 陸子木看著男人眼底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決然感,心頭一凜,惴惴不安的感覺涌動的更加明顯,“小淮……” 說實話,他真的不了解這個兒子,也猜不出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打算做什么。 而陸淮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樣,笑意晏晏,“放心,我會平安把您兒媳婦帶回來的?!?/br> 說罷,他又落下一顆白子,棋盤上三分之二的黑子被吃的一顆不剩。 看著“千軍萬馬”盡數落入男人的手里,陸子木搖頭失笑,“你啊……” 棋局已沒有繼續下的必要,陸淮推散將所有棋子移位,扯唇,“是時候該給個交代了?!?/br> 恍惚間,陸子木見男人已經站起,還是記憶里那抹溫和的笑,“爸,您早些休息?!?/br> 他也跟著站起來,喉嚨里像夾著根魚鯁般刺痛,但還是被他忍痛把話說出來,“凱旋歸來?!?/br> 陸淮平靜的看他一眼,點頭,然后提步離開了書房。 房門被關,陸子木跌坐在椅子上,年紀大了,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 他們的恩怨,他就不多做摻和了。 * 另一邊,祝辰彥知道梁笙也被抓走以后,整個人陷入了狂躁中。 他給男人打電話,可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態。 六七遍都沒能得到回應,他氣得把手機摔到地上,兩手叉腰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祝習玥從樓上下來,看見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碎片,眉心一蹙,“你這又是怎么了?” 祝辰彥整個人都處在理智的弦要繃斷的邊緣,根本沒多余的心思去回答她的什么美國問題,撈起西裝外套,大步往外走。 客廳的門開了又關,祝習玥眉間皺起的地方能把一只蒼蠅夾死了。 警局。 劉明推開辦公室的門,匯報著就在剛才得來的準確情報,眉露喜色,“老大,我們追蹤到了梁小姐手機的定位所在?!?/br> 何泉的目光從電腦上挪開,“在什么位置?” “近郊一處荒廢很久的無人區?!?/br> 話音剛落,何泉沒有絲毫猶豫,蓋上電腦把東西收拾好站起來,“出發?!?/br>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給陸淮打電話,可不知怎么的,對方始終沒人接。 這么關鍵的時刻竟然不接電話? 他看著屏幕沒人接隨后自動掛斷的電話,抿唇,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劉明察覺到他的異常,側眸望了一眼來,“怎么了老大?” 何泉收起手機搖頭,隔了幾分鐘他又突然問,“安排在陸家附近的人有沒有帶回來什么消息?” 沉吟幾秒,劉明點頭,“他們說陸淮一整晚都在老宅呆著,未曾出來過?!?/br> 他嗯下,微微闔著眼眸。 這事情,總覺得不像他想的那么簡單。 現在情況危急,得先把人救出來才是,要是那個女人出現了什么意外,g城怕是要翻天了。 * 擱在桌子上的手機滅了亮,亮了又滅,反反復復的都沒見人拿起來接聽過。 從頭到尾,男人都站在落地窗前負手而立,像是真的在賞這黎明到來前最深的黑暗。 如果細看,陸淮那繃緊的唇和冷峻的面龐,證明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緒。 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折射在書桌上,他漆黑的眸與這暗夜融在一起,看不出內心所想。 空氣,像是葬送在了沉寂的夜幕中。 表盤里的秒針不知轉了多少圈,手機又一次響起。 這一次之后,男人終于有了動靜。 他微微側眸,睨了眼屏幕,在看到心里想的那串陌生號碼的浮動以后,才邁著大步走過來。 電話被接通了。 陸淮倚靠著書桌,單手落入褲袋里。 平日里一絲不茍分外平整的襯衫領口竟有微許折痕,而男人卻是無所察覺。 縱然有多不想聽到那個人的聲音,但是沒辦法,梁笙還在他的手里。 “你的女人在我這里,已經待了快超過十個小時了?!?/br> 陸淮緊抿薄唇,微一抬頭,目光緊緊攫住遠在天邊的月牙。 與它形成鮮明的對比,男人的目光像是經歷了月初到月全食的所有狀態,那僅剩的一絲光亮都被吞噬殆盡。 “條件?!?/br> 陸襄衡在電話那頭恣意笑起來,笑著笑著他才不慌不忙的開口,“我的好侄子,你也有今天???我要陸氏的所有股份,也要讓你嘗嘗我現在的苦?!?/br> 現在的苦? 陸淮突然想到,那個人的一條腿就是被自己弄瘸的,所以他是不是能理解為,他要自己的一條腿? 第303章 俺只是拿了一樣不該拿的東西 話落,男人面色如常,聲線冷硬,“她呢?” 電話沉寂幾秒,說話的又換了一個人,那頭被一陣急促的呼吸聲覆蓋。 他知道,那是她的。 兩方都沉默沒有說話,但是聽著呼吸聲知道女人還活著對陸淮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半晌,男人氤氳了眸子,眸底水汽漸生,帶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哽咽,“別怕,我現在就來救你?!?/br> 現在就來。 也不知是因為太過恐懼還是陸淮那溫和的聲音,梁笙淺淡的抽泣聲隱隱傳出,她扯著嗓子在電話那段斷斷續續,“……他們的目標是你,陸淮……他們的目標是你?!?/br> 女人哽咽的音色,像一把無形的劍直逼男人心臟。 疼痛悄無聲息的漫過身體的四肢百骸。 他輕輕的說,“我知道,我都知道?!?/br> 梁笙緊要顫抖的唇,一個沒忍住嗚咽出聲,“……你別來,千萬別來……” 他們早就布好了陷阱打好了算盤,現在只等請君入甕了。 陸襄衡嘴上說是要陸淮的一條腿,可實際上打的,卻是要他命的主意。 女人還有很多很多話來不及說,電話就被那個人搶走了。 陸襄衡陰涼的聲音劃入耳畔,看著梁笙梨花帶雨的模樣,他輕嘆兩聲,“哎,這看得我都忍不住心疼了怎么辦?” 男人垂眸,卷長的睫毛拂去眼底的晦暗。 “我答應你給你所有想要的,但是你務必保證我的人的人身安全?!?/br> 聞言,陸襄衡很爽快的應下,“我同你保證,你來之前,我絕不會讓她掉一根頭發?!?/br> 陸淮也不知道信沒信他的話,只扯唇,“希望二叔能謹守承諾?!?/br> 男人說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很薄,像無間煉獄飄來的陰魂鬼厲之聲。 陸襄衡頓了一頓,倏的一笑,“怎么說也是叔侄一場,你我同屋生活了那么多年應該是了解我的脾性,對我不利的事我絕不會做?!?/br> 陸淮低聲喃喃,“是嗎?就是因為同屋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才一點也不了解二叔您的脾性?!?/br> 默了幾秒他又補上一句,“或許連爺爺都不曾了解過你,也根本想不透,當初他為什么選擇帶您回來?!?/br> 他的這一席話,成功揭起了陸襄衡心底的舊瘡疤。 后者平靜的臉上裂痕皺生,呼吸陡然一沉,“你是在說我恩將仇報?” 男人幽幽的笑了,“若是二叔想這么認為也未嘗不可?!?/br> 電話陷入了沉默,半晌,他聽見陸襄衡在那頭砸東西泄憤的聲音,“陸淮,我知道你本事大的很,但只要是個人就有無能為力的時刻,起碼趙淑儀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不是嗎?” “我要讓你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你最愛的人,一個一個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復存在!” 陸淮的眸黯了幾分,衾薄的唇勾起一抹嘲弄,“二叔,話還是別說那么滿的好,年紀大了,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后路吧?!?/br> 一句話把陸襄衡氣得不輕。 他握緊拳頭,把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你少跟我打心理戰,今晚九點,老地方見?!?/br> 說罷,他似又想到什么的樣子,警告一句,“要是你敢帶人來,我就讓你女人的尸體給你做鋪路的石頭,我親愛的侄子,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br> 電話倏的掛斷。 男人始終保持接電話的姿勢,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他才翻開手機相冊,眸子落在了上面女人笑魘如花的眉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