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陸淮看了她一眼,確定她絲毫未損以后,這才把目光落到銀灰色轎車駕駛座的位置上。 似乎是想穿透擋風玻璃給那司機帶去一個提醒。 他快步走去敲了敲車窗,除掉陰郁的眸子是一片平靜的神色。 半晌,車窗被搖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膚色偏白的還算英俊的臉。 他的頭發是黃色的,年紀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 車主也似乎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沖著男人悻悻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只是想逗一逗她?!?/br> 陸淮沉默的看了他兩秒,忽而勾唇,“逗?” 車主點頭如搗蒜一般,從他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的舉動就能看出,他還恐慌。 不過慌歸慌,這事情還是要給人一個解釋的,想了想他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說,“這次的事是個意外,嚇到她實在抱歉?!?/br> 男人似乎對他說的話恍若未聞,隨后掀著菲薄的唇吐出兩個字,“下車?!?/br> 說的是英文,車主聽懂了。 他看著陸淮周身覆著的陰郁,猶豫了一下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不……” 這男人這么兇,真要下了車怕會被他打死吧? 陸淮睨了他一眼,陰惻惻的笑了笑,“你下車,我只打你,你不下車,我先砸了車,然后打你?!?/br> “……” 所以現在是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嗎? 那他能不能兩個都不選? 事情很明顯,兩個選項里只能選擇一個,怎么看都是下車挨一頓打劃算,畢竟自己這車是前兩天剛買的,這要是砸壞了得多叫人心疼? 最后車主還是欲哭無淚的下了車。 梁笙走過來,看到車主慘兮兮的一副“案板上魚rou”的做派,旋即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也沒出什么事?!?/br> 陸淮飛來一個斜眼,“你的意思是非要等到出事了再找他?” 男人的話像隆冬的風一樣呼嘯而過,讓女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知道,他在生氣。 意識到這一點,梁笙默默收回扯著他衣角的手,對車主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后者:“……” 他還以為她來幫他求情會減免一頓打呢。 彼時,陸淮已經慢條斯理的挽起袖子,凜冽的眸一掃車主的臉,似乎是在思忖著要打哪里更好。 那個眼神,跟殺豬宰羊的屠夫沒啥區別。 車主脊背一僵,他最開始以為男人只是開個玩笑,畢竟這里是人潮濟濟的大街,他賭他一定不敢動手。 可是當看到陸淮這個眼神時,他才知道自己賭輸了。 車主開始害怕了,他飛快的從口袋里取出一疊鈔票雙手奉上,“這是剛才那個人給我的,他說只要我能開車假裝去撞一下你身邊的這個女孩子,他還會再給我一筆很豐厚的酬勞,所以……” “所以你就真的撞了?” 男人很體貼的替他補充完了后面半句。 車主心頭一涼,旋即搖頭,“我沒有真的撞到她?!薄 ∵@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梁笙開口問,“那個人長什么樣?” 第242章 我這人的脾氣很古怪 車主看了她一眼,氣若游絲的回答,“他戴著口罩我沒有看清?!?/br> 說完,他又誠心誠意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那么眼中,嚇到你了我很抱歉?!?/br> 的確是被嚇到了。 女人雖然郁結,但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也是覺得他碰見陸淮,等一下一定會慘到不行。 男人等車主說完,這才不緊不慢的提醒他,“我要準備打你了?!?/br> 后者一懵,他都這么說了怎么還要挨打啊,不過這個想法才剛落下,陸淮一記蓄滿力氣的拳頭便砸在了他的臉上,緊接著他發出嗷的一聲慘叫,身體沒穩住,慣性踉蹌了兩步。 幸虧是扶住了旁邊的車子,不然摔在地上得個狗吃屎的姿勢,那才叫丟人。 男人甩了甩手,然后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袖子,“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氣力怎么會那么大,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已?!?/br> “……” 車主含淚,他這是造了什么孽,生平第一次干壞事就碰見了一個這么可怕的人。 聞言,梁笙頓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的陸先生啊,有時候真是固執的可愛。 聽見女人細碎的笑聲,陸淮掃了她一眼,目光深沉的帶幾分警告,后者看到立馬閉了嘴。 差點忘了,他還在氣頭上。 只是挨了一拳,車主覺得自己快要上天了。 他捂著被打到的左臉,可憐巴巴的問男人,“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陸淮看著他,“下次還敢嗎?” 車主死命搖頭,“不不不,沒有下次了,我跟你保證?!?/br> 男人挑眉,沒有表現信或者不信的樣子,只說了一句,“那你走吧?!?/br> 尾音驟落,車主已經飛快的上了車,逃命似的絕塵而去。 見狀,梁笙忍不住在心里為這個被打的人默哀兩秒鐘,等她收回視線,陸淮已經牽起她的手,默然的過了馬路。 男人的手很涼。 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怎么捂也捂不熱的那種。 女人的思緒有些漂浮,一直到頭頂陸淮傳聲來讓她注意看路時,她才回過神。 過了馬路回到車里,男人拾起剛才被他丟在駕駛座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時上面的通話還在顯示接聽中。 他把手機貼回耳朵,輕笑道,“二叔,久等了?!?/br> 陸淮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旋,梁笙剛要系起安全帶,聽到那二叔倆字,微微一頓。 很快,陸襄衡渾厚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幽幽傳來,“也不算很久,連電話都來不及掛,是出了什么事情嗎?” 男人掃了眼副駕駛上的女人,微一扯唇,“是出了一點事情,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br> 陸襄衡笑,“如此便好,我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呢?!?/br> “的確是要出事了呢?!?/br> 那頭,陸襄衡攜一顆白棋剛準備落下,聽到他說這句話時微微一僵,半秒后又恢復常態,漫不經心的問了句,“這話是什么意思?” 扯過安全帶,陸淮不緊不慢的說,“二叔,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這人的脾氣很古怪,一不高興就容易沖動?!?/br> 梁笙看著車窗外,靜靜的聽著他說話。 陸襄衡頓了頓,又聽男人緩慢的說,“你說我要是重新回到陸氏,會怎么樣?” 如遭雷擊,副駕駛的女人也是驀地一怔。 不僅她,就連陸襄衡也是一樣,本來還拿在手里的白棋一個不留神溜了出去掉在棋盤上,在電話里制造出了很清脆的聲音。 他定了定神才又勉強冷靜下來,“小淮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玩笑?” 陸淮輕哂,“二叔,我說的話在你聽來很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陸襄衡沉了臉,唇部緊抿成一條直線,“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二叔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眸子漸冷,他望向車窗外的車水馬龍,手指有意無意的敲著車窗框,“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好好安享晚年不好嗎?一定要搞出那么多事情嗎?” 掛了電話,陸襄衡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久久沒有變動過。 他耳邊還殘余著男人掐斷電話以前留下的那句話——“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好好安享晚年不好嗎?一定要搞出那么多事情嗎?” 安享晚年?他何嘗不想? 這些年明爭暗斗,爾虞我詐的生活他早就過膩了,早想找一處僻靜的山林隱居起來,過自己的安逸日子。 可是不能啊,從他決定踏上這條路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沒了回頭的余地。 這樣想著,他又垂眸掃了眼自己殘廢的腿,眼底逐漸被寒冰所侵蝕覆蓋。 他的仇還沒報,怎么甘心就這樣安享晚年? 彼時,書房的門被人敲了三聲,緊接著外面傳來趙秘書的聲音,“陸總?!?/br> “進來?!?/br> 得到允許,趙秘書推門而入,陸襄衡也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他走到后者面前,看了眼對弈的棋盤,這才把一份資料遞到了陸襄衡面前,“這是陸大少爺在美國生活那三年的一些詳細記錄?!?/br>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但是有關病情這方面的,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樣,根本查不到一點有用的線索?!?/br> 陸襄衡接過黃色的檔案袋,微微挑眉,“不然你以為陸淮是怎么瞞天過海的?” 趙秘書愣了一下,“那煩請陸總給出下一步指示?!?/br> 陸襄衡一目十行的掃過那幾張寥寥字數的資料,一邊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以不變應萬變,靜觀其變?!?/br> 說完,他故意停頓了幾秒,又繼續往下說,“現在董事會那邊愈演愈烈,陸子木已經很難說服大眾了,這個時候我們只需要站出來在背后推波助瀾一把即可?!?/br> 趙秘書瞬間明白了他話里所指。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帶著顧慮的,“那陸大少爺那邊……” 萬一在這個關鍵時刻,半路再殺出個陸淮,那他們精心籌備了那么多年的計劃,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