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這些詞匯,只能讓女人想到一個人,那就是宋暖。 她是他的心理醫生,經常呆在一起,或者為了方便治療兩個人住到一塊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這個他心上還住著另一個女人,為了她他可以不要命是什么意思? 梁笙從未想過主動去提男人的過去,可是如今從別人嘴里道聽途說,她反而覺得更可悲了。 她是他的妻子啊,卻連他曾經遭遇過什么都要從別人的口中知道。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的病因。 什么都一無所知。 可是這些,另一個女人知道。 因為她曾經陪他熬過那一段最最黯然最最痛苦的歲月。 所以她才會那么清楚的了解,為什么陸淮臨睡前要留一盞燈。 而自己知道他有這個習慣,卻不知其因。 為什么會留一盞燈,為什么會害怕黑暗,這一些,男人從來沒有正面告訴過她。 到底是因為不信任她,還是有什么別的苦衷,她都不得而知。 郁茗見女人沉默半天沒有出聲,忍不住湊過去一臉狐疑,“干嘛不說話?” 梁笙一頓,反應過來以后驀地扯唇,“沒什么,就是也被這些震驚到了?!?/br> “是吧是吧?!薄 ∮糗中膽T了,自然是沒察覺她臉上細微的變化,于是依舊自顧自地講著,“哎阿笙,我其實真的特別想知道,會被陸淮那樣跟神話一般的男人喜歡上的女人,到底長什么樣,她該是有多優秀才會被他 看上,甚至連命都不要了……” 優秀嗎?不,她不優秀,她甚至糟糕透了。 女人圈著自己的膝蓋,眼底深處一片哀涼。 后面郁茗還說了些什么,只是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莫名覺得,美國的夜很冷,刺骨的冷。 不知道那個時候的男人,是不是也跟她有一樣的感覺。 夜已經深了,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睡眠的狀態,四處萬籟俱寂。 郁茗洗完澡早早的鉆進了被窩,而梁笙還捧著筆記本電腦,靠著床頭查閱跟陸淮有關的資料。 只是,關于他的資料,真的少得可憐。 大多數都是醫學上得到的獎項,沒人知道他是陸氏集團的繼承人,也沒有一點跟陸氏挨邊的資料。 應該是有人故意抹去了那些東西。 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陸淮。 是那個曾經在商場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果敢狠辣又殘忍絕情的陸淮?! 『仙瞎P記本,女人用后腦抵著墻,揉了揉自己疲倦的眉目。 第168章 這一切都不能怪你 套房里只有一盞微弱的臺燈亮著,窗外夜色漆黑,隔壁床上,郁茗抱著枕頭睡的香甜,呼吸聲此起彼伏,節奏感十足。 梁笙在昏暗里呆坐了一會兒,才躡手躡腳的掀起被子,連拖鞋也沒穿,踩著冰涼的地板,一步一步的往陽臺方向走去。 她想出去透透氣。 推開陽臺的門,冷風瞬間灌進睡衣領口,讓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女人剛想倒回去套一件衣服再出來,可是又嫌麻煩,于是縮著肩膀,走到陽臺邊。 她大概真是思念成疾出現幻覺了吧。 不然,她怎么會看見陸淮呢。 梁笙下意識的掐了掐手背,嘶……有點疼。 那樓下這位,真的是某個人? 男人倚靠著車門,指尖有著青白的煙霧在繚繞。 昏黃的路燈就矗立在他身后,橘黃色的光暈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原因,女人好像看到了他被許多孤寂環繞的樣子。 似乎每一次他獨身一人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 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里,不了解男人的人以為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冷漠,之后知道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 那種孤獨,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在遇到她以后,才形成的。 女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樣想。 可她就是覺得,害陸淮落魄至此的人,是自己。 然而,她還在不斷的,不知悔改的,傷他的心。 不管他是陸教授還是陸總,他都好的叫人挑不出一點瑕疵,她怎么,怎么能夠忘恩負義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淚水悄然砸落,一點一點,布滿她的整一張臉。 她咬著顫抖的唇,微微仰著脖子。 樓下,男人吐出最后一口煙圈,隨后捻滅煙,眉眼平靜的靠著車門。 他垂著腦袋,看不到表情,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陸淮忽然毫無預警的抬起頭,目光直直的撞上她的瞳仁深處。 隔著朦朧的水霧,四目相對。 男人的瞳孔黑的發亮,就好像她小時候見過的那種干凈透明的湖泊。風一拂過,湖面就水光粼粼,一圈一圈的波浪晃花她的眼睛。 視線逐漸變的模糊,可是梁笙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一直。 她突然沒來由的,讓一股難過侵占自己整顆心臟,淚水也沒能止住。 如果那天有人經過這間酒店,一定會看到這樣一幕,五樓的陽臺外面,一個穿著單薄睡衣的女人,哭的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而站在下面的陸淮,也一直靜靜的看著她。 目光繾綣而深情,要是細看,也還是能夠看見他眼底由深處染起的淺淺水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梁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時,握在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女人愣了一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指尖顫抖的點開屏幕。 是一條簡訊。 屏幕上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外面風大,早些睡吧。 好不容易抑住的淚水,因為這八個字又嘩嘩的往下掉。 要是何初嫻在身邊,一定會吐槽她的淚點怎么變那么低,真是沒出息。 可是她有什么辦法,這淚水就是止不住啊,像開了閘的水泵,不斷的往外涌。 她不敢去看樓下的男人,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是丑到爆的那種。 沒哭一會兒,手機突然接入一通來電。 是陸淮。 梁笙緊緊的抓著手機,始終沒有給出什么動作,可是對方卻是有著十足的耐心,一遍又一遍的給她回撥著電話,不厭其煩。 在第六遍的時候,女人終于忍不住,滑動了接聽鍵。 那頭,陸淮喑啞的聲音幽幽的傳進她的耳道,“不穿拖鞋,不披外套,我不在,你就這樣照顧自己?你答應我的呢?都作廢了嗎?” 男人的語氣跟平時沒什么兩樣,梁笙愣了下,猛的吸了吸鼻子。 他打底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強硬了,旋即微微嘆息一聲,“阿笙,你這樣會把自己凍壞的?!?/br> 女人咬著嘴唇,半晌才啞著聲音,顫抖的吐出兩個字,“抱歉……” 陸淮微微一怔,他抬眸,對上梁笙蓄滿水汽的雙眸,忽的笑了,“阿笙,你沒有錯,不必跟我說抱歉,真正有錯的,應該是我,是我不顧一己之私,拉你進入我渾濁的世界?!?/br> “也是我,每天都讓你過著這種不斷掙扎,不斷抉擇,不斷提心吊膽的日子?!?/br> 有你的夢太長了,長的我都不愿意醒來,因為我怕,一旦從夢里醒來,你會再一次消失不見。 男人的聲音,夾著清冷的晚風,撞入她的耳畔。 悲涼又充滿了無奈。 女人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她搖頭,拼命的搖頭。 她說,“陸淮,不是你……這一切都不能怪你,是我,是我自愿闖進你的世界,從一開始就是我自愿的,只是我沒想到,你的生活竟然是這般的滿目瘡痍?!?/br> 她說,“我從來沒有后悔這么做過,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br> 她還說,“不管你是陸淮還是別人,是陸教授還是陸總,我喜歡你,只喜歡你?!?/br> 梁笙顫抖哽咽的聲音,在電話里不斷盤旋,不?;厥?。 暗夜里,陸淮的身軀驀地一怔,他捏著手機,挺直脊背,薄唇緊抿。 似乎是在壓抑著什么情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發聲,嗓音,是從未有過的沙啞。 他說了什么呢? 他說,“我也喜歡你,也只喜歡你?!?/br>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一樣是。 男人的聲音就像是搖曳在風中,女人怔怔的蹲在地上,淚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而人卻跟個丟了魂的木偶一般,動也不動。 雙方都沉默了好一陣,梁笙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默默的擦著眼淚。 印象里,這似乎是陸先生第一次那么直白的跟她表達感情。 過去,她只是覺得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 但是現在,她是確信,是篤定,他是喜歡她的。 是那種,不帶敷衍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