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時遷往窗戶走去,窗臺上正印著兩個完好的腳印。 右腳在前,左腳腳印淺一點,顯然是右腳借力。 時遷不動聲色,心道:右腳借力,借什么力,從八樓跳下去的力嗎? 他往窗外看去,八樓往下,怎么跳都能百分百死回奈何橋。 邊上沒有下水道管,每個空調外機之間平均間隔四米。 顯然,何姑不可能是順著下水道管滑下去,也不可能從空調外機跳下去。 他折返,又去看了一遍監控錄像。 兩個小民警在他回來的時候,依舊爭論。 時遷這次自己動手翻的監控錄像,從他回酒店與何姑在門口相遇,直到案發:何姑的房間除了一個長發女人出來,沒有其他人進出。 她自己沒出來,窗臺上又有腳印,難道要叫時遷相信這個腿腳不便的老太婆,能從八樓跳下去。 他嘖了一聲。 此時,懷市刑偵中隊的隊長已經到達現場。 他一來,先高談論闊的發表一下自己的高見,在現場指點片刻江山,從案發現場取證到得出‘自殺’結論,用時十分鐘。 蓋棺定論之后,中隊長問道:“淮京來的那個同志在哪里?” 時遷這時,還在萬分糾結,何姑怎么憑空消失的。 中隊長叫他,他沒聽見。 被視為傲慢。 中隊長因此又叫了幾聲,他走過來,跟著時遷看監控。 短短半個小時,他翻來覆去看,也沒看出花。 “同志,看出什么來了嗎?” “沒有?!?/br> “沒有就好了嘛!這明顯是一個自殺案件,你再怎么看都看不出來的。這個,怎么稱呼同志?” “我姓時,時遷?!?/br> 時遷伸出手,和他握手。 中隊長豪邁的介紹自己。 “我姓劉,劉德權。啊,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剛入這行吧,第一次就見到這種事情,嚇著了沒,小同志辛苦了,這里交給我們就好,現在這個點兒,你找個地方睡一覺吧!” “革命先烈面對反動派的屠刀都連死都不怕,如今我卻怕這么一個小小的尸體,我羞恥不羞恥?” “……” 時遷滿嘴跑火車,關了錄像,站起來。 “淮京半個月前發生了兩起自殺案件,死因都是自焚,五臟六腑燒了干凈,只剩下一層外皮。一月六日晚,懷市發生同樣一起自焚案件,我懷疑這是一場流竄連環殺人案?!?/br> “小同志想多了吧,我琢磨著就是死者吃了點兒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現在社會上什么都有,搞不好是喝了汽油呢,你看汽油喝下去,然后給自己點跟恨死前煙,賽過活神仙啊?!?/br> “您說的有理有據,火遇上汽油就燃起來了,推測合理?!?/br> 中隊長哈哈大笑,“你看是吧,小同志就不要這么辛苦了,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你看什么都能像我一樣準……” 時遷心道:作為失敗的例子,您真是太成功了。 他轉頭問前臺:“附近哪里有網吧?” “出門右拐走四百米有個紅星網吧?!?/br> 時遷一聽這名兒,很中意。 他穿過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直奔網吧。 網吧回來,時遷撥通了顧翎的電話。 “郵件收到了嗎?” “哥,現在幾點鐘,你給我發郵件?情書我都不看!” “我住的賓館有個男人死了,燒死的,只剩一層皮?!?/br> 顧翎一瞬間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猛地從床上坐起。 淮京市因連續兩起死狀相同的自焚案件傷透了腦筋,刑偵組跟進半個月沒有任何進展。上面焦頭爛額,社會輿論步步緊逼,淮京公安局連續半個月的氣壓都低的跌出平均值。 導致顧翎一聽到這個死狀,垂死驚坐起,心中一片荒涼。 “這個張氏集團絕對有問題!”顧翎抓了把頭發,拖鞋都來不及穿就直奔電腦前:“連續兩起案子都和張氏集團有關,死者年齡全是四十歲左右,生前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賣他們這個假冒偽劣保健品!” “還沒蓋棺定論呢,萬一事情有反轉呢。顧翎,你給我搞個假身份,我要親自跑一趟張氏?!?/br> “你不是在跑了嗎?” “廢話,這狗屁會員制從頭做起到中級會員得兩三年,他媽都涼透了。你給我直接弄一個中級……高級的會員證,最好是能直接見到張成輝的?!?/br> “姥姥!我上哪兒給你搞一個高級會員證啊,你這不是為難人嗎?” 時遷正走在路上,下一句話還沒說,耳旁突然襲來一陣勁風。 他就地一滾,手機滾到了兩米開外。 顧翎在那頭:“喂喂喂?” 下一秒,時遷在地上就收到了第二次攻擊。 攻擊他的人前后兩招幾乎是沒有停頓,無縫銜接。時遷側身躲過對方的出招,二人電光火石之間交手數十招。 對方攻勢越來越猛,大馬路上也不點一盞燈,黑燈瞎火叫他根本無法分辨對方從哪里出拳。 時遷肚子猛地中了一招,肌rou痙攣,他倒吸一口冷氣。 對方捉住他的手腕,借力往后一折,散了時遷手上的力氣。 時遷右手被猛地一扣,翻到背后,他前力已失,后力未繼,對方屈膝猛地頂上他委中xue。前者雙腿借力不成,被來人制服在地。 時遷后腦勺被人狠狠按住,俊俏的臉蛋和樸實的黃土地來了一場深刻的靈與rou的交流。 來人跨坐在他后腰。 時遷感到這個姿勢分外眼熟。 他右手被猛地掰開,袖子叫那人推了上去。 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你活不了多久了?!?/br> 時遷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姿勢—— 他崩潰: “姑奶奶!怎么又是你!” 時遷拼命扭頭,往后一看。 方才賓館里揚言要割掉他小兄弟的黑色長發女人,正坐在他的腰上。 面容冷峻,散發著一股森森寒氣。 第5章 肚子餓了 時遷動了下身體。 他被長發的女人壓制的動彈不得。 這還是生命里頭一遭。 “什么我活不長了,姥姥,打個商量,勞駕您先從我身上下來成嗎?” “你,活不長了?!?/br> 女人說話之間,松了手。 時遷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了下手腕。 “小姐,我覺得我需要和你科普一下正常人打招呼的方式?!睍r遷眉頭擰巴在一起,看著她?!拔覀冋H舜蛘泻舳际呛懊?,你喊我一聲,我就回頭。你不能因為不知道我的名字,每回上來都先揍我一頓吧?” “何鳶?!?/br> 時遷揚眉。 “時遷,小時的時,遷徙的遷?!?/br> 他撿起自己壯烈犧牲的手機,拿在手里擺弄一會兒,發現傷患若干處:屏幕碎裂,耳機孔開裂,右下角缺了一小塊。 開機,好險能正常使用。 時遷把手機放進口袋里,問道:“何?你姓何?你和何姑是什么關系?” 他開門見山。 何鳶冷冷的:“和你沒關系?!?/br> 時遷:“當然和我有關系,賓館發生了一起惡性謀殺案件,你,還有何姑,兩個人住在一間房里,你從何姑的房間出來,你知道何姑去哪兒了嗎?” 何鳶淡淡道:“人不是我殺的?!?/br> 時遷摸了摸下巴。 “什么意思?” 何鳶指著他的手臂:“你快死了?!?/br> 又是這句話。 時遷心道:這個瘋女人針插不進,水潑不進,裝傻挺有一套。 他拉開右手的袖子,重復何鳶剛才對他的行為。 袖子一直拉到底,右手上,一道青黑色的氣順著手臂爬到了手腕。 時遷吃了一驚:“這是什么?化骨綿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