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嗯嗯,”緒夏懂事的說,“歡姐辛苦了?!?/br> 你倒是知道我辛苦,怎么也沒見上心點?周歡瞪她一眼,終究沒多說什么,打開工作手冊交代完剩下的瑣事,踩著高跟鞋叮叮當當離開片場。 緒夏化完妝換好戲服,走到片場內飾演劇中,傅雪人生的轉折點。 每次帷幕謝下,石欽都會守在那里,只為跟傅雪說幾句話。傅雪多是不搭理的,石欽卻總等著她,遠遠看一眼也是好的。 “這樣的人生,你當真開心嗎?”石欽說,“我都沒見你笑過?!?/br> “與你何干?!备笛┍涞貑?,臉上凝著霜。 她確實不開心,尤其是繁華散場,只留她一人孤零零站在偌大舞臺時。 可她只是個賣唱的女子,除了站在臺上,傅雪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當然有關,我能讓你的人生更有價值?!笔瘹J隔著平光鏡看向傅雪,眼底帶著勝券在握的得意,“明天你早些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br> 他知道,獵物上鉤了。 傅雪沒有應,轉身而去。 打從初見時,她便知道石欽的身份,也清楚他的目的。 打動她的,不是那番毫無說服力的話,而是他在此處等了半載寒暑。 女子總會為癡情的男人動心,即便他的癡情,只為利用自己一副皮囊。 三日后,傅雪沖來洋館聽戲的殖民官本生柔媚一笑,展顏傾人心。當晚,本生遣人接她到洋館,成為身份尊貴的洋人上賓。 她帶上藏了毒的耳飾,慢慢抿緊最紅的胭脂,流轉于洋人館中。 她毒啞了自己清亮的嗓子,楚楚可憐的嫁禍給想將她趕出洋人館的外籍軍官,設計陷害。 毀了嗓子的傅雪更加受寵,本生憐愛美人殘缺,怕委屈她,把所有細軟都奉到傅雪面前。她日子愈發驕奢,平日乘人力車出行,下等百姓擋了道,她會殘酷的讓身邊保鏢暴力驅逐。 本生對這位殘暴的美人相當滿意,拷打刑囚是也會帶著她。傅雪手段比他要狠辣,常常會用些出其不意的招數。 幾度春秋,傅雪的事跡傳滿唐城,成了備受百姓唾棄的歌女漢jian。 中間穿插了地下黨四處逃亡,間隙唐城外等待攻城的將軍傳遞情報。 緒夏閑下來,捧著劇本坐在古北旁邊跟他討論,“古老師,傅雪在這段已經喜歡石欽了嗎?” “喜歡啊,她是孤女,自幼漂泊無依也沒有誰為她停駐,觀眾都是走走散散,只有石欽等她那么久?!惫疟备行缘亟o她剖析,“但傅雪是通透的人,她知道石欽等她不是為了相守。在家國飄搖大背景下,個人的情感實在太渺小了?!?/br> “哦,”緒夏點點頭,又問,“石欽喜歡傅雪嗎?” “這個…”古北遲疑了。 “喜歡的?!焙喍Y束上幕戲,走過來遞給緒夏一個溫溫的暖水袋讓她揣在懷里,“石欽肯定是認定了傅雪?!?/br> 古北吐槽,“要是早就喜歡上,那石欽也太渣了,讓喜歡的人去當間諜?!?/br> 簡冬沒理她,站在緒夏旁邊討論接下來的對手戲。 因為場地和演員檔期各種限制,《烈魂艷骨》整個拍攝過程慘遭趙南肢解,東幾塊西幾塊特別碎,主演們必須提前調整戲中前后狀態,才不至于讓觀眾產生倒錯感。 “我們總共有四場大的對手戲,趙南要先拍囚房那段?!?/br> 緒夏把翻爛的劇本揭到簡冬說得那段,大概掃了眼前后劇情說,“從你被抓開始嗎?” “應該是從那之后,我被關起來開始?!焙喍附o看,“有床戲?!?/br> 看著他指的那段,緒夏臉刷的紅了。按理說生遇拍過許多場大大小小的床戲,私下里他們關系也有了質的飛躍,她應該沒有以前那么害羞才對。 可這場床戲,是實打實要脫衣服的。 想到這點,緒夏臉就像是到了秋天的草莓,紅得滴血。 簡冬看出她的窘迫,輕聲在緒夏耳邊說,“這段我們回去對,先拍之前的?!?/br> “嗯,好?!本w夏趕忙調整狀態,進入劇情中。 傅雪跟在本生身邊經歷無數場刑囚拷問,久而久之,她都快以為自己是個劊子手了,卻沒想到某天在囚房遇到石欽。 分隔數年,她自以為對石欽了無牽掛,卻在看到他時記起劇院旁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等候。 “傅雪,你來處置?!北旧诩t木椅上,把逼供的事情完全交給傅雪。他知道傅雪的手段,也喜歡看她殘酷無情的樣子。 “好?!备笛┞曇舻蛦∪缗f,沒有太多波動。 石欽見到她不覺得稀奇,可聽到傅雪的聲音卻非常意外。記憶中她歌聲婉轉動聽,撩人心弦,現在卻粗糙地如同砂紙。 經歷過千百時光,她的美麗蒙上一層厚重的滄桑,讓石欽看不真切。 傅雪站在石欽面前,定了片刻,吩咐左右的人,“把他心挖出來?!?/br> 傅雪語氣冰冷決然,像是真的想要他的心。 她確實想要。 “等等,”本生試圖阻止。他知道傅雪殘暴無情,卻沒想過她開口就不留后路,“這是地下黨那幫地鼠的核心成員,我還要從他嘴里撬…” 傅雪斜斜望向本生,嘴角扯出一抹沒有溫度地笑意,“他有我重要?” 本生再次被傅雪的美貌迷惑,什么都說不出,讓手下按照他的吩咐做。 “剖心太殘忍了,你們等夜里沒人時再動手?!备笛┤崛鯚o骨的手輕飄飄撫上本生的肩膀,說,“我不想看,你陪我去散散步?!?/br> 本生對她有求必應,立刻把石欽拋到腦后,跟傅雪荒yin虛度整日。晚上,傅雪回到房間,從密道潛入囚房,輕輕拍了下石欽的肩膀。 石欽本以為必死無疑,見到她,驚訝地差點叫出聲來。傅雪捂住他的嘴,讓接應的人把一具挖了心的尸體扔在囚房內,帶石欽回到自己臥房。 她的臥房奢華堂皇,穿著粗布褂身上沾血臉上帶傷的石欽踏進來,腳都不敢往傅雪的細羊絨地毯上踩。 “真是好久不見?!备笛┳叩酱策?,慢慢坐下。 “你…”故人重逢,石欽有很多話想說。這個女人比最初遇見時還要美麗高貴,惹人傾倒。許多言語在喉間百轉千回,最終他問,“嗓子怎么了?” “啞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备笛╇S口說,仿佛唐城最婉轉的聲音毀了對她而言,只是無足輕重的事。 她沒有說太多小女兒的情思,也沒有流露出絲毫對石欽的惦念。 仿佛無數次從記憶中搬出來翻弄的,不是灑在他身上的月光,而是路過胡同口的一只野狗。 他們對視著,有很多話,卻都不肯說。 “你…”傅雪正打算開口讓他離開,忽然聽到敲門聲和洋館副司令的聲音,“傅雪姑娘,你房里是一個人嗎?” “是,”傅雪飛快堅定地回答完,問,“怎么了?” “囚房丟了個犯人,方便的話,能讓我們進去檢查嗎?” 傅雪看了石欽一眼,兩個人臉色都變得肅穆。她想都不想拽住石欽手腕,讓他倒在自己床上,解開衣襟—— “cut!通過!”趙南檢查完樣片,通知其他工作人員解散,交代簡冬,“她這場戲要非常有張力,你知道吧?” 簡冬停下步子說,“你記得清場就行?!?/br> 第30章 烈魂艷骨11 緒夏下午要拍戲, 聲樂課被挪到上午進行。 連續幾個月練習下來,她的音樂功底和造詣都有了顯著的改善。雖然達不到職業歌手的水平,但在演員中算是拔尖的, 唱起民國特有的舊歌謠也有模有樣。 老師聽了她唱的歌,點了點頭說,“基本發音要訣你已經掌握了, 但嗓音還是太清亮,在戲中過分甜美了?!?/br> “謝謝老師指點, 我…”緒夏有些為難的皺起眉,捏捏喉嚨說,“我最近在拍傅雪聲音毀了之后的戲, 一直在練習壓嗓,還以為有點用呢?!?/br> “臺詞功底和唱歌是兩回事, 可能你要想辦法, 讓本來的聲音也壓下來才行?!?/br> “怎么才能讓本來的聲音壓下來???”緒夏犯了難, 她又不可能真像傅雪那樣,毒啞自己的嗓子。 “先別急, 總會有辦法的?!崩蠋熛肓藭?,沒琢磨出太好的主意,又讓她唱了幾次下課。 結束完課程, 緒夏趕去拍攝昨天之后的戲份。 到達傅雪洋館內閨房的攝影場地,現場清得相當干凈,無關人員全部回避,連攝影師都換成了女的, 只有莫瑤瑤硬賴在旁邊觀摩順便充當打雜。 要不是趙南還得留下執導,簡冬肯定會把他掃出門。 “時間挺晚了,準備好盡快開拍?!壁w南安排調整好機位,調出昨天的錄像給他們看過,又講明需要注意的細節,“傅雪是個很能放開的人,但又不是放蕩。她出賣色相,并不是為自己,明白嗎?” “嗯,”緒夏點點頭,接過話說,“為她愛的人,為愛人想守護的土地?!?/br> “這部戲感情線不明顯,但貫徹始終,你要把握好尺度?!壁w南給緒夏講戲很容易,這姑娘一點就通,根本不用多說什么,“行了,開始吧?!?/br> 正式開拍,兩位演員發揮依舊穩定。經過趙南的講解和私下‘對戲’,緒夏很快進入傅雪的角色。 她背對鏡頭灑脫坦蕩的脫下外衣,里面穿了件手縫刺繡的紅肚兜,背后只用根窄窄地系帶連著,露出大片大片冰雪般白皙的肌膚。 傅雪偏過頭瞥眼看得眼睛發直的石欽,勾起唇朝他淺笑,依舊是冰冰冷冷沒什么溫度的模樣,眼底卻分明有幾絲不甚明顯的羞澀。 她以色侍人的營生做慣了,只有在石欽面前會有小女兒的羞澀。 初次在他面前坦露身體,傅雪不想讓他多看,幾分嗔怒瞪了他一眼,拉開帶著體香的被子將石欽整個蒙住,半撐起身體把他的人牢牢擋住,打了個哈欠一副懶起倦怠的模樣,“進來?!?/br> 副司令讓護衛兵先守在外面,自己探頭進房里查看,見到傅雪一副清夢被擾醒的模樣。副司令知道她是本生奉若珍寶的女人,所以沒敢多看傅雪衣衫輕薄的誘人模樣,草草檢查完四處便退出去,吩咐手下人離開,“打擾了,你早些休息。若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盡管喊話,我們就守在外面?!?/br> “知道了,你出去,我該睡了?!备笛┯喝莸奶?,拿下挽發的金釵,三千青絲披散肩頭,襯得她更是膚白如雪姿容無雙。 副司令連忙避開傅雪撩動人心的模樣,連說幾聲打擾,退了出去。 門外的腳步聲漸遠,傅雪坐起來掀開被子,露出緊緊貼著他呼吸和心跳都快了幾分的石欽。 傅雪懶得披上外衣,只穿了件艷紅的肚兜坐在他身前,大片大片玉肌晾在石欽眼前。她不甚在意,輕蔑地趕人,“等夜深了,你想辦法離開?!?/br> “謝謝,這次真是麻煩你了?!笔瘹J知道自己不該看,卻忍不住把目光黏在傅雪玲瓏有致的身段上。他心下愧疚,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便解釋道,“要不是因為我妻兒給人困住…” 傅雪聽到他說出‘妻兒’,身形幾不可見的顫了下,“你成親了?跟誰?” 守在旁邊圍觀的莫瑤瑤從緒夏的語氣和表情中看出震驚、絕望、和憎恨,褪下最初的痛心,緒夏露出更深處的悲愴。 世上最痛苦的并非求不得,而是不得求,她即使為石欽奉獻出最珍貴的東西,也無法把情意告知與他。 莫瑤瑤被她細膩的演技震得滿身都是雞皮疙瘩,本能地尋求庇護。反正跟緒夏在一起她高冷形象早都沒了,劇組上下都知道自己本性,她干脆縮在趙南身后,忐忑地問,“我跟石欽被左鄰右舍攛掇著結婚的戲還沒拍呢,看了這段我怎么往下演???” “該怎么演就怎么來唄,你顧慮個啥?”趙南并不是很懂她的顧慮,疑惑地問,“跟簡冬演夫妻,不是你們這幫女演員最向往的事嗎?” “誰向往了?我跟簡冬是情敵??!”莫瑤瑤理直氣壯的說完,瞬間沒底氣的慫了,辯解道,“其實不算情敵,他是穩穩的正宮沐浴皇恩受盡寵愛,我只是個還在搶寵妃位置側室。最近夏瑤的cp粉好不容易起來點,馬上就能超過夏嫣了?!?/br> “什么夏瑤和夏嫣的?都是些姑娘,鬧啥???你們演員圈…真是亂?!壁w南不懂他們這貴圈真亂的關系,搖搖頭轉過去繼續看他們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