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醫院寂靜的深夜,悄無聲息,安靜的甚至可以聽到點滴的聲音。 熱,渾身熱的發燙,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女人面色緋紅,像是涂了一層厚厚的胭脂,她以為是自己的臥室,手無意識的摸索著床頭柜。 手掌揮舞,碰到了水杯。 下一秒—— 玻璃摔在地上,支離破碎。 水杯摔碎的聲音讓女人隱隱有了些許意識,她的眼角殘余著晶瑩的淚光,胸口處隱隱疼著,茍延殘喘。她狹長嫵媚的丹鳳眼微微睜開,散發出淡淡的迷離。 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朦朧中,背后有一只炙熱的大手托起了她的后背,濕潤在她唇邊,憑著本能,她嘴唇蠕動,一口接著一口吞咽著水。 女人燒的意識已經不清醒,只感覺眼前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看她喝夠了,輕輕將她放在病床上,眼角的淚水被拭去,旋即額頭上有冰冰涼涼的東西放上去。 “別走……” 生病的人有種本能,想要依賴,感覺人影要走,女人guntang的手抓住他的手,緊緊抱在胸口,箍住不肯放手,“別走……” 他似乎嘆了口氣:“不走,我不走……” 耳邊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沙啞和安定,讓她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楊歡緩緩睜開眼,入目皆是一片純白,垂眸看向感覺異樣的手背,上面扎著銀白色的針頭,她掙扎著爬起來,毫不猶豫的拽掉針頭。 沒死?她居然沒死! 呵,是不是因為,賤命都是很難死? 一大顆眼淚掉下來,砸在腿上。 她從沒想過齊秦明會死,更沒想過他有長達七年的抑郁癥,如果她知道…… 沒有如果。 進來漂亮的護士小姐看到她拔掉針頭,cao著一口流利的英語指責:“你知道自己發燒多少度嗎?不要命了?” “發燒?” 她疑惑,呆滯的看向自己左手腕處,那里白皙纖細,能透過皮膚看到青細的血管,完整無損,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 可就在昨晚,她明明用水果刀劃開手腕,深可見骨,怎么可能會沒有痕跡?住院原因怎么會是發燒? “看什么呢?趕緊把手伸過來?!弊o士小姐對病人十分負責任。 楊歡腦子里亂糟糟的,沒有反應,這時,手機鈴聲在打破了病房的安靜。 打電話過來的是安妮,楊歡讀研究生時合租的室友,不過就合租了半年,楊歡不喜歡她的男朋友,他總是有意無意sao擾她,讓人十分厭惡,干脆搬了出去,但她跟安妮關系一直還算不錯。 “歡,你好點了嗎?明天答辯不會受影響吧?!?/br> 楊歡疑惑:“答辯?” 安妮驚訝的大叫:“天哪,上帝,你不會發燒到忘了明天你要答辯的事情吧?” 她都離開學校兩年了,答辯?答什么? 她沒有表露聲色,靜靜聽她說,從安妮話語里得知她今年碩士畢業。 終于應付完安妮的電話,手機恢復屏幕狀態,上面顯示的日期是2013年。 她的瞳孔瞬間放大。 2013年。 那一年,楊歡28歲,哈佛碩士畢業。 畢業前夕,跟客戶談生意時,喝多了酒,醉得一塌糊涂,強行催吐后發燒很厲害,不過還是順利畢業。 她回到了四年前。 28歲的女人,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年紀。 可是這對于楊歡來說,卻意味著,他還活著。 她忽然想起,昨晚發燒時,朦朧中似乎看見了他,聽到他的聲音,疑惑的用英語詢問:“之前有人來過嗎?” 護士停頓了半秒:“應該是沒有,我沒看到?!?/br> 護士的回答讓她有些失落,干脆利落的收拾東西:“對不起,我沒事了,需要出院?!?/br> 生病沒有化妝的楊歡臉色很蒼白,踩著細高的高跟鞋,像是一張單薄的紙張,就連平時嫵媚誘人的丹鳳眼,也沒了平時的魅惑。 異國街頭,人來人往,她孤獨的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終究是異國他鄉,沒有絲毫歸屬感。 回到她在美國租住的房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郵箱。 重新看了一遍他發來的那些郵件,每一封都認真仔細的看,到最后,控制不住淚流滿面。 有些人悄無聲息的融入了生命里,她卻絲毫不知曉,一心想著的,是那個年少時得不到的夢。等到真正失去了那個永遠不會離開的人后,才意識到誰對她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 意識到自己回到四年前,她并沒有著急去找齊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