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江宇典有氣無力地嗯了聲,他臉埋在枕頭上,感覺身邊床榻一陷,賀庭政坐了上來。 “我看看你傷?!?/br> 江宇典說:“我沒事兒,你讓我先趴會兒?!背該瘟?。 賀庭政就不去碰他了,只是坐在旁邊,輕聲地問:“你這毛病還能不能醫好?” “神經上的問題,很難了?!彼X袋埋在枕頭里,說話悶聲悶氣的,頭上出了汗滴下來。 他今天出了很多的汗,身上的疼痛感壓住了累,他回來也沒洗澡,還沒換睡衣就往床上趴。 賀庭政說:“我們不拍了好不好?”他看江宇典如此辛苦勞累,還渾身是傷,心里疼得要命,當什么不好當演員? “你說什么呢,我苦了半個多月了,再拍一個月就完事了,不然我疼這一下很開心?”江宇典平時非常注意了,他很少受傷,因為他仔細小心,生活當中也很少會遇見小磕碰,所以平日里這個毛病,除了在床上的時候對他會造成片刻影響,別的時候好像沒這個毛病似的。 現在來拍武打戲了,他才知道這鬼毛病真的很致命。 以前感覺都沒有的小打小傷,現在成了致命般的傷勢,渾身疼得都有些麻木了。 賀庭政想讓他別演了,這怎么能行,別說他已經辛苦半個月了,就算了剛拍一天,他也不能說不演就不演,不然他罷演,劇組開了機,每天都是錢,哪兒那么快去找個演員頂替他? 再說了,古秋平是一番好意才邀請自己參演的,可能就連古秋平自己都沒想到,他拍這樣的打戲會痛苦如斯。 賀庭政聽他這么說,沉默了半晌:“那以后,就再也別接這樣的戲了?!?/br> 江宇典有氣無力地嗯了聲,趴在床上也不動彈,片刻工夫后,他對賀庭政道:“桌上放了瓶藥的,喏,你給我揉揉背,不然我今晚上是睡不好了?!?/br> 賀庭政四周望了望,看見了那瓶藥:“紅色瓶子那個?” 江宇典說對,一邊艱難地撐起身,想把上衣脫掉:“沒商標,是古秋平給我的,說是獨門秘方,我試試?!?/br> 其實方才在劇組,剛下戲那會兒,身上是最疼的,那會兒他還能忍,賀庭政來了,飯伺候著吃了,他卻軟了骨頭,趴在床上疼得起不了身了。 這都是什么毛??? “我來吧,”賀庭政拿著藥過來,“我給你脫?!?/br> 江宇典又趴下了,賀庭政慢慢幫他把衣服脫了,他這時候是很乖巧的,讓伸手就伸手,讓低頭就低頭。 衣服順利脫下來,賀庭政看他眼睛紅紅的,溫柔地垂首在他眼角親了親,江宇典用鼻音哼了哼,瞥著他:“咸的吧?我拍一天戲出了好多汗還沒洗澡?!?/br> 賀庭政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鼻子蹭在他的皮膚上,舌頭伸出來嘗了一口:“不是咸的,甜的?!?/br> 江宇典笑了一下,把他推開:“狗變的你。起來,上藥輕點兒?!?/br> 第104章 他說完重新再趴下后, 賀庭政擰開藥油蓋子,味道立刻沖出來,難聞的讓他忍不住屏息一秒, 別過頭去:“這藥油有用嗎?” “獨門秘方, 你說有沒有用?!?/br> “噢……”賀庭政倒了一點在手心里,搓了搓, 搓熱了后雙手蓋在他兩邊蝴蝶骨上,輕輕一推——江宇典疼得嗚了一聲, 眉頭狠皺, 一張苦瓜臉埋在枕頭里:“疼疼疼, 阿政,輕點……輕點……” 賀庭政動作更輕了,只是手勁小了, 藥力又進不去,他頗有些苦惱,又不敢使勁。因為江宇典一叫疼他就舍不得了。 酒店隔音不太好,江宇典卻也當沒人似的哭:“你他奶奶的輕點!輕點……” “輕了輕了, 不哭了啊,要腳墊嗎?我把狗給你抱上床來吧?!?/br> “別抱上來!”他聲音帶著濃烈的哭腔,“到處都是狗毛, 哎喲,疼,藥好臭?!?/br> 賀庭政輕輕笑了:“等下就好了?!?/br>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江宇典哭叫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扭頭看向門的方向,門鈴再次響起。 江宇典吩咐賀庭政道:“去開門?!毙醋н^被子,輕輕蓋住自己的后背。 賀庭政打開門來,發現是古秋平的助理小飛。 他之前也在劇組呆了幾天的,所以認識對方,小飛好像也認出了他,也聞出了房間里的藥油味,他沒想歪,知曉江宇典一定是在上藥了。 “您好,”小飛遞給他一個散發著特殊香味的口袋遞給賀庭政,口袋里裹著一把竹簽,用錫箔紙包住了,“劇組點的外賣,古老師給雨點點了幾份臭豆腐?!?/br> 趴在床上被藥油味道熏得不行的江宇典,聽見“臭豆腐”三個字,瞬間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還有這個,”小飛給了他一張手抄紙,“藥浴方子,藥浴桶明天到貨,是最小號,剛好能搬進房間。按照這上面的用量來,您明天去中藥鋪按著方子抓藥,回來用熱水煮了倒在桶里,泡四十分鐘就行了?!?/br> 他對江宇典的稱呼就跟所有人一樣叫雨點,但是對著不熟的賀庭政,感覺對方又不止是個助理,加上沒見過幾次也沒說過話,就用的敬稱。 賀庭政點頭,里面傳來江宇典中氣十足的聲音,裹著一股臭熏熏的藥油味:“謝謝你啊小飛,替我謝謝古老師!” 小飛一聽他聲音這么有力氣就笑了:“看來是沒什么事,古老師讓我來看一趟,說要是雨點自己上藥不方便就讓我代勞,現在看來是有人照顧的?!?/br> 賀庭政說聲謝謝:“我會把他照顧好的?!?/br> 小飛走后,他把燒烤拿進房間里,問江宇典道:“要吃嗎?” “我不吃?!彪m然是古秋平一份心意,但他真不愛吃這個,聞著倒是香,可是混著這股藥油味,他是一點也不想吃。 他軟綿綿地趴著道:“快點,繼續來搽藥?!?/br> 方才的中氣十足已不復存在。 他雙臂攤平,垂在床側,每隔個幾秒就嘆口氣:“再輕點?!?/br> 賀庭政手勁使不上來,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忽地江宇典感覺到垂在床沿的手指癢癢的,濕的,像是被什么舌忝了似的。 “是不是披薩?”江宇典摸到了一點毛發,還摸到了狗鼻子。他如同盲人摸象一般,慢慢地摸索起狗來,手指被披薩叼在嘴里,江宇典抽了一下,竟然沒能抽出來。他便趴著,耍威風說:“把我手機拿來,我要點個夏威夷風情披薩!” 話音剛落,江宇典就感覺手指自由了,他眼尾掃到賀庭政:“它是不是嚇跑了?” 賀庭政嗯了一聲,扭頭看那灰溜溜地轉悠著回到自己狗箱趴下的薩摩耶。 江宇典低低地笑起來,懶洋洋地道:“真是沒出息?!?/br> 賀庭政心想,那就是個寵物狗,要什么出息? 上完藥,賀庭政坐著把有些冷了的燒烤吃了,送來的燒烤里,有一半都是臭豆腐,剩下的都是什么五花rou掌中寶的rou類,他吃的很慢,顯然是不想走的意思。 他本來在酒店里開了個房間的,但他不想走,想留下陪江宇典。 江宇典剛上藥不能洗澡,他沒換睡衣,換了件寬松的t恤,也沒穿褲子,就那么趴著,上衣遮住了背,遮不住兩條長腿。 他把明天要拍的戲份又看了一遍,這才問賀庭政道:“你還不走?我要睡了?!?/br> 賀庭政不想走,他蹲下來,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把洗漱包都拿了出來:“我不走成嗎?” “你不想走?” “不想?!?/br> “那你過來?!苯畹浔е约鹤鰸M批注的劇本,伸手按掉了幾個燈開關,只留了閱讀燈。 賀庭政把洗漱包放在桌上,睡衣也拿了出來,他朝江宇典走過去,江宇典頭也不抬:“你聞聞看我身上這味兒,我沒洗澡還弄了滿背的油,你要是受得了我這個臭老爺們,你就留下?!?/br> “我不嫌棄,受得了?!辟R庭政坐在他床上,輕輕摟住他,挨挨蹭蹭像是撒嬌一般。他這么高大一個人,平時卻很喜歡跟江宇典撒嬌,如今江宇典傷了,他不敢真的摟抱上去,而是像一只通人性的動物般,頭頂低下去蹭蹭他的后腦勺、親親他的耳朵,以表現自己真的不嫌棄他。 雖然上了藥,江宇典夜里還是趴著睡的覺,他睡著的時候腦袋是側著的,就靠著賀庭政的肩膀上,眉眼安靜如畫,呼吸聲均勻。 第二天江宇典狀態好了些,他在人前不管怎么樣,狀態都是極佳的,哪怕每次掉眼淚了,他都是忍著疼,不露出半點疼痛的表情,單單是眼淚珠子婆娑地往下流淌。 古秋平買的藥浴桶到了,中午的時候,就讓酒店工作人員幫忙搬進了房間,下午賀庭政去按照方子抓了藥,回來把浴桶徹底地洗凈后,用水壺煮藥,煮了二十多壺倒進去,江宇典回來后再往浴桶里面摻的熱水。 水溫燙,浴桶小,但是高,他整個人坐進去,水桶剛好沒到他頭頂的位置,他再略微坐起來些,水平面就剛好淹到肩膀以上。 他泡藥浴的時候賀庭政站在他身后給他捏肩膀,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兒子的模樣。他捏著捏著,歪下頭去,臉頰貼著江宇典的臉頰:“大哥,你好久沒親過我了?!?/br> 江宇典“曖”了聲,無奈地側頭在他嘴角親了下,賀庭政又說:“我捏得好嗎?舒服嗎?” “舒服?!?/br> 賀庭政眉開眼笑:“那你獎勵獎勵我,就再親親我吧!” 江宇典扭著頭,深深地望著他,似笑非笑:“你要怎么親?!?/br> 賀庭政雙手搭在他的雙肩上,腆著臉湊上去,把舌頭伸出來,粉色舌尖探出雙唇間,還能看見他整齊潔白的上牙微微咬著舌頭。 江宇典張開嘴,給他含住,微微吸了一口,賀庭政就站不穩了,腿根子都軟了。他喉結動了動,手往浴桶里伸,在江宇典胸前捏了捏,江宇典“嘶”了一聲,掀起眼皮瞪他:“別鬧,我身上還疼呢?!?/br> 賀庭政委屈,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歪著腦袋眼睜睜的凝視他。 江宇典說:“今天就別鬧了,等我戲拍完了再來?!?/br> 賀庭政低低地嗯了聲,頓了頓,小聲地道:“我都三十三了?!?/br> “三十三怎么了,大哥都讓你艸了你還想怎么?” “……沒怎么?!?/br> 江宇典泡了四十分鐘,賀庭政就給他捏了四十分鐘,要不是浴桶太小,他是真想跟江宇典肩膀挨著肩膀,緊緊挨著一起泡。 江宇典體諒他,也不趕他走,這兩天他正好“身體不適”,留個男人在房間照料,也不是什么風流事。賀庭政便高高興興地把睡衣換上,把狗喂了,又聽見門鈴響了。 他湊在貓眼前頭一看,發現是古秋平。 他退了幾步,用口型告訴江宇典:“古秋平?!?/br> 江宇典看他一身的睡衣,索性自己起身去開門,賀庭政就躲進衛生間里。 他打開門,是古秋平笑出褶子的臉:“小江,聽說你把狗帶過來了?” 江宇典面對他笑意盎然的臉,一時竟然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狗,他愣了秒才道:“噢,對啊,披薩,”他喊了一聲道,“您要玩兒嗎?” 古秋平也聞到了他房間里那股濃郁的藥浴味兒,道:“怎么樣,泡了澡是不是渾身舒服多了?有沒有一種經脈都被打通的了感覺?” 江宇典說有。 古秋平瞥見了他房間里的薩摩耶,登時眼睛一亮:“我方便進去嗎?” 江宇典莞爾:“您進來吧?!?/br> 古秋平直接走進去,江宇典把門給碰上了。要是換成哪個女明星,或者哪個人品有問題的,江宇典都不會這樣把人請進來,還敢關門。 “我過來拍戲啊,也想我們家雪球,但是它太大了,帶不過來?!惫徘锲秸f著坐下,忽地瞥見江宇典床上的衣服——瞧著不是江宇典的衣服,他眼力毒辣,能一眼看出來那身男裝不是江宇典的尺碼,也不是江宇典之前穿過的任何一件。 古秋平是個很細心的人,他一邊摸了摸江宇典家里那乖巧的薩摩耶,一邊不著痕跡地掃視著房間里的蛛絲馬跡——廁所燈亮著的,這很正常不代表里面就有人,但原本房間有兩雙一次性拖鞋的,現在卻只能看見江宇典腳上的一雙。 最后,古秋平眼睛掃到了一個實質性的證據。 那是一雙男士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