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我可以陪小哥哥演戲嗎?” “現在不行,得等到他成年之后。病人從小啟用這種療法的話,會成為表演型人格。在入戲之前,必須先讓他學會出戲。否則,一旦沉迷入戲,分不清現實和真實的自己,假如他以為自己是一個罪犯,那就太危險了。演員可以人戲不分,他不行?!?/br> …… 姬清的母親是一個醫生。 姬清一直看著那個人,從小到大,直到母親去世,謝云缺中斷治療。 那一年,姬清十五歲,謝云缺也十五歲。 那一年,姬清不但失去了母親,也失去了謝云缺。 他認識了他十年,陪伴了他十年,但是,謝云缺不知道。 姬清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候,發現了一本漫畫,書上有一個角色跟他有同樣的名字。 在那本漫畫里,每個人都喜歡那個姬清,每個人都不能說,最后大家都沒有得到他。 就像暗示一個不可得的夢想,終將失去所愛的命運。人生本來就是不斷得到繼而失去。 剛剛承受失去,一無所有的姬清,不喜歡這樣的結局。 還有三年,成年的謝云缺就會去演戲,然后注定一生只能活在他自己的獨角戲里。 “沒關系的,你還有我。我陪你活在戲里?!?/br> 然后,姬清改寫了這部漫畫。 這不是普通的同人作品,就像漫畫的名字一樣,這是姬清送給謝云缺的——《情書》。 在姬清的筆下,故事的主角不是姬清,是展希宇。他隨心所欲,笑起來張揚絢爛會閃閃發光,像阿波羅一樣耀眼,人人都喜歡他,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屬于他。 姬清希望,謝云缺第一次入戲,第一次體驗到情緒,代入的是這樣愉快美好的人生。 姬清的《情書》里,沒有任何別人,只有姬清和謝云缺的久別重逢,情愫漸生。 他畫的不是故事里的姬清和展希宇,他畫的是自己和謝云缺。 只要情書拆開,謝云缺就會知道這個秘密。 漫畫里的姬清,存在感縹緲虛無,那是因為這就是姬清自己,是他前十年里在謝云缺生命里存在的真實寫照。 【如果現實不能有感覺,戲里希望你能開心。我可以,陪你演一輩子的戲?!?/br> 《情書》最后一行,姬清留下了對謝云缺的告白。 四年后,十九歲的謝云缺出現在劇組。 在謝云缺的記憶里,這只是一場偶然的相遇,卻不知道十四年前,姬清就在等待這一天的相見。 生活會突然給你比你預期的更多的驚喜,也會給你始料不及的波折。 就像一生所有的幸運,都在那一天用盡。謝云缺竟然對姬清一見鐘情。 然而,謝云缺只能在戲里愛人。 “沒關系,我可以活在戲里,一輩子陪你演下去,不會讓你一個人?!本拖褚郧耙粯?。 可是,最后,活在戲里被留下來的那個人,是姬清,不是謝云缺。 只有演員才會人戲不分,如癡如魔,入了戲就出不來。戲落幕了,觀眾散場,還在繼續。 謝云缺入戲很慢很慢,出戲卻太快了。 情感缺失癥的病人,比任何人都分得清戲里和戲外。 第114章 重生后被踹開的人渣原配14 虛擬世界, 第二宇宙。 這里儲藏著一個人的一生, 即便現實里, 滄海桑田宇宙洪荒,一切逝去不在,這里,人們以另一種形式永生不滅。 “你這么早就認識我嗎?原來我們一直一直都在一起?!?/br> 謝云缺伸出手, 遲遲卻不敢碰觸。 即便看起來再栩栩如生, 卻只是一段過去儲存的記憶載體,如夢幻泡影,一觸即碎。 然而幻影卻朝他伸出了手,主動握住了謝云缺的。 牽著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睛相視一笑, 朝那撒著金色陽光的濕漉漉的綠草地跑去。 跑過謝云缺記憶里,陌生至極卻又分明似曾相識的一幕幕場景。 那些線條冷硬凝實的場景, 慢慢虛化融化成流動的光影, 在他們的身邊風一樣遠去。 …… 你是誰?我是誰? 他忘記了自己,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在這里, 也想不起來面前的人是誰。 只覺得歡喜, 心里暖暖的,像盈滿了溫熱的泉水,喜歡這個人,好喜歡。 想要跟這個人永遠在一起。 然而,他們拉著手,什么也不說, 只是看著彼此笑。像不會長大也不會憂愁的小孩兒。 一轉眼,就跑過了十年。 那琥珀色眼眸的少年和他揮手再見,漸行漸遠。 留下悵然若失的他在原地。 但是沒關系,時間在原地跑過去,很快就要再見面。 長大的那個人,站在光陰里回眸看他,笑容溫柔,彎彎的琥珀色淺淺的,等著他快一點跑過時間,跑到他面前。 心跳得好快呀,不知道是跑得太急,還是風吹來的溫度正好。 那個人伸出手,等著他回應,和以前一樣十指交扣。 當然是立刻伸出去手,迫不及待的抓住。 卻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朝著正確的方向,越努力越跑卻離那個人就越遠。 風把草葉吹起,像烈火燎原,睜不開眼睛去看清。 “來我這里,”那個人穿著繁復的古裝,琥珀色的眼眸隔著旒冕對他笑,“這一次我演上古的人皇,你是封印荒海的古劍,等我解封你,一起征戰天下六合……” 一轉眼,千軍萬馬的齊喑,刀劍廝殺不休。 那個人臉上沾著血污,琥珀色清朗:“這一次我演你的兄長,霸業未成中道崩殂,你替我承平天下?!?/br> 他騎著馬往那個人的方向沖殺:“等等我!” 那琥珀色盈滿溫柔:“不要急,我在下一部戲里等你?!?/br> 蜂擁的敵人瞬間湮沒了那個人的身影。 黃沙彌漫,馬蹄飛馳,場景換成了荒漠。 沒有那個人。 他騎著馬逡巡,焦急的回憶這是他們演過的哪一部劇。 戈壁綠洲的湖泊里,伏著一個人,極力往他的方向掙扎:“呆子,你怎么才來?” 他慌忙跳下馬背,朝那個人跑去,湖邊的草叢里卻殺機四伏,暗殺驟然襲來。 他慌忙拔劍反擊。 想起來了,這一次他是江湖劍客,那個人演被流放的忠臣之后。 “我一定會救你。你再堅持一下!” 拼著一身傷解決完刺客,撲進湖里,他極力去抓住那只下沉的手。 那個人在幽藍的水里望著他,慢慢笑了。 水流變大,浪花卷起拋來,浮浮沉沉毫無依靠,只有抓在手里的人是絕對無法放開。 海面上浮現一座島嶼,他們被沖上海岸。 “抓得這么緊可不行,”那個人滴著水的臉上無奈的笑,“這次你要獨自解開謎團,找到兇手,畢竟我可是……啊,導演說不能劇透,加油哦?!?/br> 那個人松開他,揮揮手離開。 他追出門,外面卻是繁華的街區。 穿著旗袍的女人,叫賣著香煙報紙的學童,黃包車和電車交錯。 電影院門口的海報,那個人的頭像印在上面,上了花旦的妝。 他走進去,警容的衛兵們防備的盯著他,滿場都是真槍核彈的嚴肅。 “你是什么人?”穿著日軍高層服飾的長官,居高臨下的盤問他。 一只修長柔韌的手從他的身后攬來,輕輕巧巧將他帶走,上著半面妝,慵懶又妖嬈的戲腔:“自然是我的情人。不然呢?” 在混亂的后臺穿行,那個人壓低聲音:“不管發生什么,情報一定要傳出去??熳??!?/br> 他反手抓?。骸澳愀乙黄鹱??!?/br> 那琥珀色怔然的望著他:“來不及了。我一走他們就會懷疑?!?/br> 砰砰,槍響,搜尋著什么的聲音。 他被一把推出門外,門關上,里面傳來敵人的喝問。 狹小的弄堂,不斷的奔跑,頭頂是飛機的轟鳴。 炮彈在附近炸裂,有人把他撲倒在一旁。 硝煙散開,四周已然是戰壕陣地。 沒有那個人,哪里都沒有。 直到子彈打光,周圍的人一個個倒下。 他引燃最后的引線,打開脖子上掛著的相扣,那個人的黑白剪影已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