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她剛想道謝,就聽他話鋒一轉,“但本王的吃食還得你親自準備,且每日來悟禪院用膳?!?/br> 他的話,令人費解。既然他們吃的不一樣,為何還要在一起吃。 “王爺…我覺得…在一起吃似乎不太好?!?/br> 就比如剛剛,就發生了意外,害得她白白流血。 “本王覺得甚好?!?/br> 她沒有抬頭,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那是一種略帶著茫然,深沉復雜的神色。他自己都不解自己的心緒,為何碰到這個女子,就變得方寸全無。 越是自己不能掌控的東西,越要放到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他的眼瞇起,眸色深邃,對面的女子看似恭敬地低首,可她挺得筆直的背并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柔順。他心中莫名涌起一陣煩悶,夾雜著道不明的懊惱。剛才要不是她咬破自己的唇,自己是不是會不顧一切地要了她,然后暴體而亡。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是他。他更加厭惡起自己,渾身的寒氣四溢。 芳年覺得屋子里靜得詭異,冷悶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想到在內室的事情,她心有余悸。 兩人都不說話,室內靜得嚇人。 突然,外面響起陌生男子的聲音,似乎在和安總管說著什么。來人嗓門高,帶著一股隨意。 對面的男人面無波瀾,她想著,來人應該是熟人。只是從沒有聽說他有交好的朋友,以他的性子,常人難以相處,是什么人,敢登王府的門,還和安總管玩笑。 隨著那人的聲音,芳年看到一個年青的男子邁進門。 他一身朱赤的莽袍,頭上束著金冠,面相白凈,略帶一股風流之氣。 芳年立馬猜到來人,此人應是十王爺元軫。 她死時,登基的是十王爺的兒子。 這位十王爺就是后來的護都王,鎮守邊關,擁兵數十萬??囱矍暗哪凶拥哪?,實難想象他戍守邊關的樣子。 前世里,自己的弟弟就是暗中投靠了十王爺。她沒有想到的是,后來霸氣威武的護都王,年輕時竟是一個風流公子的模樣。 “七皇兄,你這娶妻的速度太快,皇弟我剛回京城,就立馬登門賀喜?!彼吹椒寄?,吃了一驚,仿佛沒有料到會在這里看到她。 “這位定是七皇嫂了,皇弟這廂有禮?!?/br> 他行了一個禮,芳年略側身,福了一下,算是還禮。 “皇嫂,你弟妹在家里無聊,改日讓她來尋你說說話,你看可好?” 芳年略怔,很快反應過來十王爺口中的弟妹就是十王妃,客氣回應道:“自是歡迎至極?!?/br> “那好,皇嫂真是爽快人?!?/br> 她見過禮,退到一旁,小心地看七王爺一眼。七王爺同時看向她,眸底黑深,她連忙福身告退。 元軫原本心里好奇得要命,七皇兄因何娶的妻,他可是打聽得清清楚楚。暗自想著以七皇兄的性子,就算那曹經歷咄咄逼人,也不會同意娶一個五品小官之女。 見到真人,才知皇兄為何會同意。 他臉上現出揶揄之色,自古男人難過美人關,七皇嫂雖不是京中時興的那種美人兒,以自己多年的獵艷的經驗來看,七皇嫂稱得上是國色天香,嬌媚入骨。 怪不得如老僧一般的七皇兄,都動了凡心。 “…七皇兄急著娶親,皇嫂果然長得貌美不凡?!?/br> 元翼的臉沉下來,冷冷地看著他。他立馬收起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道:“皇弟在此恭喜七皇兄,得覓佳婦,夫妻恩愛,百年好合?!?/br> “少說廢話?!?nbsp;元翼的臉色半點沒有解冰,依舊寒霜覆面。上次成親時,皇弟說的就是同樣的賀喜詞,他本能地覺得不喜。 “七皇兄,皇弟可不是說說而已,已備下厚禮,來賀喜你的新婚。咦…七皇兄,你的嘴…” “閉嘴!說完了就滾!” 元軫可是花中老手,聯想到剛才七皇嫂紅艷艷的唇色,想必剛才… 看來他來得不是時候??! 他取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人一腳踢出門外,伴隨著一句冷冷的話。 “你要是敢亂說半個字,提頭來見!” “七皇兄…” 元軫倒在上,不死心地叫著:“皇弟我是真心來賀喜的,你看我帶了多少賀禮…” “十王爺,您請吧!”安總管不知何時出現,把他扶起來。 他暗道自己最清楚七皇兄的脾氣,剛才就不該好奇地多問一句,看來這番討好白費了 賀禮被抬進院子,紅漆銅鎖的箱子堆在院子里,足有十只,這禮不可謂不重。 “安總管,你說你們王爺…是不是很看重新王妃???”他低聲地問道。 安總管面不改色,躬著身子回答:“老奴不敢妄議主子,請十王爺見諒?!?/br> “行了,算我白問。誰不知道的你的嘴就是河蚌,緊得很?!?/br> “老奴慚愧?!?/br> “你慚愧個屁,你們主子才應該慚愧,敢做不敢當…”他小聲地嘀吐著,安總管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老十…”屋里傳來陰寒的聲音,他嚇得趕緊閉嘴,連忙閃人。 第33章 心悅 他這一閃, 直接閃到院門外面。 安總管要送他出去,他連連擺手,“別送了,本王知道出去的路?!?/br> 他理理袍子, 昂著頭,一派得意地闊步向前, 仿佛剛才狼狽狂奔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的身后, 跟著自己的隨從。 王府的格局他是清楚的, 猜想著七皇嫂可能住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走偏了道。 “王爺,您走錯了?!彪S從出聲提醒。 他轉頭用手敲一下隨從的腦袋,低聲惱怒道:“本王知道?!?/br> 隨從立馬閉嘴,跟著他東走西彎。聽到前面院子有動靜時,元軫的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 果然讓自己給猜著了。 院門虛掩著,隨從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元軫風流倜儻地走進去,四顧環視一圈,院子里沒有人。但卻有人氣,剛才似乎也聽到人聲, 想來七皇嫂就是住在此處。 七皇兄性子倒是一如往常, 成親后不與王妃住一起, 反倒是夫妻雙雙分院而居。 四喜眼尖地看到有陌生男子進了院子, 忙稟報芳年。芳年從屋內往外一看, 就看到他們。 元軫作揖行禮,“打攪七皇嫂了,皇弟我隨意在府里逛逛,沒想到竟誤入皇嫂的院子?!?/br> “十王爺客氣,男女有別,我就不招呼你了?!?/br> 芳年說完,轉身要去內室。 “皇嫂…”元軫叫住她,“皇弟有話要說?!?/br> 她停住腳步,想了一想,請他進屋不太合適,不如就在外面說吧。 元軫看到她現身,眼里劃過驚艷之色。方才在皇兄那里,他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只覺得長相不俗,萬沒想到如此媚色。 難怪皇兄都動了情。 他的目光露骨,卻并不令人覺得yin邪。芳年在他的打量之下,隱有些不適。 “十王爺有什么話,但說無妨?!?/br> “也沒什么事,就是七皇兄性情孤僻,還請皇嫂多多照顧他?!?/br> 芳年訝然,她真沒想到十王爺會拜托自己照顧姓元的。都說天家無父子,無兄弟,這十王爺倒是個例外,只不知道這話有幾分真心。 “十王爺放心,我是他的王妃,日常照料義不容辭?!?/br> “如此,皇弟就放心了。驚擾皇嫂了,告辭?!?/br> 他再行禮,帶著隨從退出院子。臨走時,還深深地看了芳年一眼,越看越得此女氣質不俗。 出了院子后,他沒有再逛,直接離府。 王府門外的角落里,藏著幾個人,看到他出來,立馬堵住他。他先是一愣,爾后失笑。他堂堂王爺,在邑京竟還有人敢攔他。 攔住他的是傅萬里和傅興齊父子二人,二人已在此守候多時。無奈王府大門緊閉,沒有人進出,他們不敢上前敲門,只能候在暗處。 “下官禮部員外郎傅萬里見過十王爺,多有得罪,請王爺責罰?!?/br> 元軫聽他報上名來,臉上露出戲謔的笑意,“傅大人不在自己家里呆著,跑到七王府外面做什么?”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望十王爺體諒下官的愛女之心。下官之女,嫁進了七王府,她頭一回離家。下官和內子徹夜難眠,生怕她吃住不習慣。王爺剛去過王府,可曾見過小女,她現在如何?” 元軫真想翻個大白眼,看七皇兄做的好事,這哪里是結親,結仇還差不多。 他裝模作樣的嘆口氣,一臉同情的樣子,“本王沒有見到她,聽王府的下人說,新王妃進門后就被七皇兄關起來,她要死要活的,都鬧了三回自盡。眼下人是沒死,命丟了半條,半死不活地癱在床上,也不知道還有幾日好活?!?/br> 傅萬里大驚失色,悲慟欲倒,傅興齊扶住父親,痛恨道:“七王爺實在是欺人太甚,爹…我們沖進去,把jiejie救出來?!?/br> “救?她可是名正言順的七王妃,出嫁女從夫,她是生是死,都是七皇兄說了算?!?/br> “這…天理昭昭…”傅萬里緩過氣,命傅興齊扶自己去敲王府的門。 元軫適時制止他們的行動,使了一個眼色,低聲道:“本王方才是騙你們的?!?/br> 順著他的眼色,傅家父子看到那邊有個人影匆匆離開。 “王爺…您這是何意?” 元軫收起戲謔,一本正經地道:“隔墻有耳,有心打探王府內情的可不止你們。實話告訴你們,皇嫂好得很,七皇兄待她不錯,想來明日回門你們就能見到她了?!?/br> “此話當真?”傅萬里將信將疑,之前十王爺的話像剮了他的心一樣。 “千真萬確,本王可是王爺,哪有誑語?” 傅萬里脫開兒子的攙扶,鞠躬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王爺相告,下官感激不盡?!?/br> 元軫托住他的身,真誠地把他扶起,“傅大人不必多禮,論姻親,我們可是親戚?!?/br> 傅萬里自不會把他的話當真,自古君臣有別。但十王爺能如此說,自己的心里還是很安慰的,至少證明女兒在王府里還算受重,要不然十王爺不可能對自己這般客氣。 元軫笑笑,不過多解釋,瀟灑地上了馬車,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