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好?!毙ざ鞯哪橆a微微發紅,有點不好意思,背在身后的手一直沒有拿出來,“您會帶我走對嗎?!?/br> 直到一聲極輕的“嗯”從無人的樓梯口傳來,肖恩背后緊緊攥住抹布的手才放松開。 他走到巨大的窗戶旁邊,看著那個隱入黑夜的身影,蔥郁的樹木在月光的照射下影影綽綽,像無數吃人的怪物把這里的古堡吞沒。 他卻沒來由地感到了一點安心。 魏希程朝著鎮子上疾馳,他原本以為肖恩那樣的小身板,昨天拿的食物已經夠他吃兩三天,結果沒想到不過一天,那些食物就已經全被吃光,讓他不得不再為小孩準備一些路上的食物。 對于肖恩的大胃口,魏希程倒是沒什么意見,吃得多說明身體好,血液的質量高,對他也是百利無一害。 而且夜風很涼,他也必須給肖恩帶一些保暖的衣物,不然如果在趕路的途中生病了,他可不想喝帶著病毒的血。 吸血鬼的口味一向很挑剔,如果能有更好的,他們絕不將就。 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實力,他的速度很快,在小孩還沒有將剩下的地板擦干凈時,他就已經帶著一個大包裹從窗臺躍了進來。 “接著?!?/br> 肖恩被那個大包裹砸的后退了兩步,“給我的嗎先生?” “嗯,收拾一下準備走了?!?/br> “是!” 魏希程走到儲藏室,作為族中的公爵,他擁有大量的財富,但打開門后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那些昂貴的黃金珠寶,而是在正中央的桌子上的一朵玫瑰花。 這朵花已經失去了生機,但卻保持在了盛放的時刻,花瓶中粘稠的紅色液體讓魏希程感到親切。 他伸手碰了碰那朵花,發黑的花瓣慢慢掉落下來,他輕輕嘆了口氣,確實,沒有什么是能永恒的。即使這個世界找不到愛人,他也不能就此頹廢下去。 隨意地收拾了些財物,魏希程就踏出了這間儲物室,在拐角處的樓梯口,一雙褐色的眼睛閃了閃。 玫瑰花。 —————————— “先生,我們不坐馬車嗎?”肖恩背著比他人還要高的包袱,額頭上隱隱有些汗珠沁出。 “你想坐馬車?” “不,我的意思是您如果帶著我會很累的?!?/br> “你在懷疑我的實力?” “不!不,我只是……” “行了,閉嘴?!蔽合3烫崞鹦『?,連帶著那個他執意要自己背的包袱。 寬大的斗篷將掛在自己面前的小孩也一起包起來,筆直修長的腿在窗臺上一蹬,兩人就滑翔了出去。 巨大的黑色蝠翼伸展開來,在月色下輕輕扇動著,幾下就將兩人帶到了看不清距離的遠方。 肖恩從斗篷里探出頭來,一張小臉被悶得紅紅的,倒是多了幾分小孩子的可愛。他往下張望著,一會又看看魏希程伸出來的翅膀,張張嘴就被風灌了一嘴。 魏希程一手托著他,另一只手將他的頭壓下去。 “塞繆爾先生,這太酷了?!敝赡鄣穆曇魪亩放裰袀鞒鰜?,仔細聽還能聽清其中的驚訝。 魏希程勾勾嘴角,這孩子夠聰明,也會掩飾自己,可惜,還是年紀太小,裝出來的總是會被他這種上了年紀的老怪物輕易看穿。 “后悔沒能墮入黑暗得到永生?” 清冷的嗓音在風的吹拂下鉆進耳朵,肖恩感受著身體接觸到的微涼的身體,幾顆硌人的扣子壓在他的掌心,讓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后悔?!毙ざ鬣?,任憑自己的聲音消散在男人聽到之前,鼻尖傳來的是帶著自己的這人身上好聞的氣息。 一個晚上不停的趕路,足夠魏希程飛過三個鎮子,到一座小城內。 他要去尋找天命之子的蹤跡,就前兩個世界來看,愛人出現在天命之子周圍的概率比較大。而且,做一只隱藏在人類社會中的異類,也是一項有挑戰性的活動。最重要的是,他有錢,他可以活的比較舒適。 魏希程嘆息,自己真是越來越墮落了,不過有什么關系呢,劇本又沒要求他必須艱苦奮斗。 天色破曉。 “你在這里等著?!蔽合3滩还苄ざ饔袥]有聽,就將他放在了一棵高大的樹后,自己轉身飛進了城內。 肖恩看著他干脆利落的轉身離開,捂住胸口,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奇怪。 這次魏希程的速度更快,他折回來之后遞給肖恩一塊牌子,“你的身份證件?!?/br> 肖恩從纖長的手指上取下來那塊牌子,小心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傳來。 在兩人面前停下了一輛精美的馬車,馬夫帶著一頂不倫不類的小禮帽,跳下車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帽子給魏希程行了個鞠躬禮。 “請問是塞繆爾先生嗎?有人要我來這里接您?!?/br> “嗯,走吧?!?/br> 肖恩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上拎著那個大包袱。 “不說坐馬車嗎?” “塞繆爾先生,我還從沒坐過馬車呢!” 魏希程嗤笑一聲,等你長大變成最有名的吸血鬼獵人,會有無數人請你坐他們的名貴馬車的。 不管魏希程怎么想,肖恩對某些事很執拗,比如執意自己來拎那個包袱,又或者執意不肯進車廂,只肯坐在馬夫旁邊的位置。 “好孩子!塞繆爾先生會為你的懂事感到欣慰?!?/br> 他的這個決定得到了馬夫的一句夸獎,肖恩的臉上綻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在天色完全放亮之前,兩人找到了一家旅館。 “塞繆爾先生,您會怕光嗎?” 魏希程翻著手邊的羊皮卷,頭都沒抬,任這只勤勞的小蜜蜂一邊干活一邊在他的耳邊嗡嗡嗡。 “不怕?!?/br> “那我們為什么不在白天趕路呢?”肖恩充滿了困惑。 “比起白天我更喜歡黑夜?!蔽合3填D了頓,抬起頭來看著站在房間另一頭的肖恩,“而且,我認為你應該去睡覺了?!?/br> “是的?!毙ざ餮杆僬砗么蹭?,將水盆一系列都收拾好,“您休息吧,晚安,塞繆爾先生?!?/br> 魏希程心安理得地躺倒在床上,看著肖恩抖出從古堡里帶出來的那張大毯子,鋪在他的床邊。 雖然這個孩子未來必然會長成他的勁敵,但現在對他來說著實沒什么威脅,而且因為孩子擁有一半的吸血鬼血統,這讓他的血液對魏希程來說如同上好的養料。 “肖恩?!?/br> 聽到男人喚他,肖恩一個翻身就從地上坐了起來,看著斜倚在床上漂亮的吸血鬼先生。 “和我住在一起,你不害怕嗎?” 說完,魏希程自己都想笑,他這是問了一個什么白癡問題。如果他被圈養起來,說不準被養肥之后每天都要被放點血,哪天沒用了就會被吸干,他也會怕的好嗎。 只是他已經經歷過了這么多世界,已經擁有了漫長的生命,在面對死亡時不會留下太多的遺憾,所以他能正面死亡。而眼前這個小子,才活了幾年,連外邊的打好風景都沒能看幾眼。 “不怕的,先生?!?/br> 肖恩眨了眨眼睛,對著魏希程笑笑,又像不好意思,將目光從魏希程的臉上移開,盯著那頭散落在潔白床墊上的黑發。 他說:“塞繆爾先生已經是對我最好的人了?!?/br> 魏希程捋捋頭發,思考了一會說:“你應該是我所知道的混的最慘的純種獵人?!?/br> 肖恩垂眸,從前他不愿讓人知道他是一個吸血鬼和人類結合生出來的“雜種”,現在他卻有些慶幸有一個純血的吸血鬼父親。 等了一會,再沒聽到聲音,肖恩抬頭,就看到他的先生已經閉上了眼睛。 平日里那雙眼角總是微微上挑的眼睛已經闔上,高挺的鼻梁又不失精致秀氣,抿起的薄唇顏色有些白。 肖恩一個恍惚好像看到那天從他脖子上起來的人,嘴唇上沾染著絲絲血跡,將他的唇染的殷紅,表情上透露著一種饜足的神態,魅惑人心。 他定定神,看到一縷黑發粘在了塞繆爾的嘴角上,他的手指動了動,最后忍住去幫他撥開的沖動。 柔軟的襯衣領口被打開,淺淡的喉結突起下是漂亮白皙的鎖骨。剩下的扣子還完好的系著,只是靠近小腹的位置襯衣被撩起一角,精瘦的腰肢和昂貴的皮帶形成兩種鮮明的顏色對比。 肖恩知道吸血鬼這種生物,他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時常會和他念叨他的父親是多么年輕俊美,在那個偏僻的鎮子里像最耀眼的星辰,卻獨獨愛上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多么俊美,但他肯定,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打出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的男人。這種魅力不分性別,它無差別攻擊見過他的每一個人。 將毯子輕輕攏在自己身上,他閉上眼睛,要快點變得強大。 在夜幕快要降臨時,魏希程睜開了眼睛,不能滿足的肚子在向他抗議,他已經盡量減少消耗卻還是不能抵抗這種想要進食的欲望。 他伸手撈起地上的孩子,在尖牙刺入皮膚時他好像聞見了一陣青草香。這孩子沐浴過了。 魏希程仍舊是半倚在床上,肖恩跪趴在床頭閉著眼睛,感受著變虛弱的這個過程。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妙。 怪不得他的母親哪怕只是被當做一份食物,也甘之如飴地愛了那個男人十幾年,在被拋棄后還念念不忘。 兩個小洞照舊被魏希程拂去蹤影,他看著臉色從紅潤又變蒼白的肖恩,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一股愧疚感。 “去吃點飯菜?!?/br> 但是他絕不會將這種愧疚表現出來。 ———————— 經過幾天的趕路,魏希程終于帶著他的小跟班來到了最繁華的城池。 從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就能看的出都城和小城鎮的區別,穿著粗布衣服的人已經很少能看見,到處都是穿著時尚的人和他們的仆人,或者在路邊裝潢精美的店里時不時出來一陣嬉笑聲。 人們好像不用勞作,只需要每天維持著自己的體面就能為他們帶來巨大的收益。 真是難以逾越的貧富鴻溝??! 魏希程感嘆一聲,下了馬車。 肖恩經過這些天,也變得越來越機靈,“請把行李送到維爾斯納路12號,那里會有人付給你們工錢的?!?/br> 說完他就立馬跟上往大街上走的男人。 “先生先生,我們去哪里?”經過這些天,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魏希程拉了拉帽檐,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掩住了口鼻。在這樣大的太陽下,他還是不喜歡讓陽光直射他的皮膚。 他推開一扇服裝店的大門,好逸惡勞的吸血鬼不會喜歡身上這些粗糙的劣質品的。 在他一進門,店內的幾名女士就將目光轉了過來。魏希程戴著帽子,一雙多情的眼睛就看得幾位女士心花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