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苑側眸看他。

    過了一會兒, 何不言壓低聲音說：“已經越來越多人知道了?！?/br>
    徐苑聞言, 扯起嘴角苦笑一聲, “出現一個口子，就會越扯越大的，跟滾雪球似的，總有一天身邊人都會知道的?！?/br>
    他仰著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 “我現在只希望這雪球別滾著太快, 至少得我們做好準備?！?/br>
    何不言低垂下目光，無聲地看著干凈的地面, 良久，才開口說, “徐苑, 我有個想法?！?/br>
    徐苑問：“什么？”

    “放假回去，我先跟他們出柜, 看他們是什么態度，能不能接受?！焙尾谎哉Z調不急不緩的，平靜從容，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徐苑愣了愣。

    何不言偏眸看向他，瞳仁漆黑，“怎么樣？”

    徐苑移開視線，無奈地揉了揉額頭，失笑道：“好巧，我和你一樣的想法?！?/br>
    “你別跟他們說?！毙煸沸α讼?，接著說，“我先來試試，我比較好說一些?！?/br>
    何不言問：“為什么？”

    徐苑安靜幾秒，才緩緩道：“徐老板好說話，應該不會對我怎樣，咱媽……怎么說呢，她應該也不好說我什么，但你不同，如果你先出柜，她大概會崩潰的?！?/br>
    他看著何不言，眼神認真，用有些哄人的語氣溫聲說：“乖，聽話?！?/br>
    何不言直勾勾地看著他，在腦海里回味了好幾遍，才開口：“你第一次這么跟我說話?！?/br>
    徐苑“啊”了聲，眼角微微上挑，好笑地問：“我怎么跟你說話??？”

    何不言想了想，看著徐苑的眼睛，格外坦誠地說：“很迷人?！?/br>
    “那我多說幾遍多迷人幾次?！毙煸窐妨?，“不言乖，不言聽話，不言記得要每天吃飯飯?！?/br>
    何不言的臉頓時黑了，有些無語地挪開視線。

    “無聊?！?/br>
    徐苑笑個沒完，他真的太喜歡逗何不言了，每次看到他表情驟變就覺得心情變好了許多。

    何不言看到他笑，臉色緩和不少，低聲問：“放假回去就說嗎？”

    徐苑斂住笑意，想了想，說：“等過完年吧?！彼读讼伦旖窍笳餍孕α诵?，眼底卻沒有笑意，“得過個好年?！?/br>
    現在十二月中旬，大概離放寒假還有一個多月。

    放假之前還要面臨著期末考。

    一學期課程上完，迎來了考試復習周，圖書館和自習室都擠滿了人。

    徐苑和何不言每天早早過去，帶著書和保溫杯，等圖書館開館就擠了進去，找到位置坐下便開始專注地復習。

    看得太認真，到了中午也不想去食堂吃飯，只喝水充饑，等餓到不行才去閱覽室外面吃幾個面包墊墊肚子，等到下午才出去吃晚飯。

    徐苑目光隨著書頁上的文字緩慢地移動，一邊打開保溫杯，再要倒水，卻發現水已經喝完了，他動作一頓，看向坐在對面的何不言，微微伸手過去極輕地點了下桌面，等何不言看過來時，晃了晃保溫杯。

    何不言了然，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他。

    徐苑頗為自然地接過，倒了杯熱水，又邊看書邊慢慢喝起來。

    圖書館晚上十點閉館，徐苑和何不言出來就去食堂買了份夜宵，回到寢室繼續看書，一直到兩三點才上床休息。

    徐苑睡覺時夢里全都是經濟學，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穩。

    隔天醒來，他迷瞪著眼去刷牙洗臉，眼底的青黑格外明顯。

    何不言一下就注意到，側眸問：“昨晚沒睡好？”

    徐苑懶洋洋地應了聲，擠上牙膏，“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特別奇妙，都把昨天復習的內容全過了一遍?！?/br>
    “你看上去很緊張?！焙尾谎哉f。

    “可不是?！毙煸放ゎ^看向何不言笑了下，故意說，“實現目標可以親兩下呢?！?/br>
    何不言知道他在開玩笑，也沒再說什么，只一聲加油。他大概能猜到徐苑想拼一把，從期中考后他就比之前更加刻苦，估計是想在期末取得好成績。

    沒有野心、自認平庸就不是徐苑了。

    經管放假時間在一月十六號，正好最后一門課考完，下午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去。

    徐苑沒打算考完就回家，還想再待兩天，和何不言到處逛逛再回去。

    考完最后一門經濟學，回到寢室，溫嘉寧已經在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了，趕下午三點的動車，施養倫還沒回來，他不怎么戀家，國慶加中秋八天假都不回去，更別提放寒假了，說是要在學校多呆幾天等宿舍不能住人了再回去。

    徐苑也不覺什么，施養倫白天很少待在宿舍，他的生活非常豐富，興趣愛好尤為廣泛，參加了很多社團協會，什么都略懂一二，國慶時還和幾個騎友組織了一場騎行旅游。

    溫嘉寧很快收拾好，背起大包，一手提著行李箱，朝徐苑他們揮手，笑著說：“明年見啊?！?/br>
    徐苑斜靠在桌邊，也笑，“明年見?！?/br>
    溫嘉寧出了寢室，徐苑聽見行李箱輪子滾動地面的聲音。

    他看了看關著的門，嘖了聲，偏頭看向何不言，說：“一學期過得真快啊?！?/br>
    何不言回頭看了看桌上的倒計時臺歷，說：“還有153天?！?/br>
    徐苑怔了一瞬，明白何不言指的是啥日子，他忍不住失笑，抬手按了按額角，說：“你剛開始倒計時是多少天來著，263天？”

    何不言點頭，嗓音帶著笑：“已經過去110天了?！?/br>
    徐苑也笑著點頭，說：“是該打110了?！?/br>
    何不言不解，問：“為什么？”

    徐苑眼底滿是玩味，故意開玩笑問：“你知道小老虎長大會變成什么嗎？”

    何不言想了想，說：“大老虎？”

    “不是?！毙煸沸σ飧鼭?，“是老色狼?！?/br>
    何不言不喜歡這個詞，不自覺皺起眉，黑眸看向徐苑，義正言辭地說：“我不是?！?/br>
    徐苑看到何不言的神情，大概猜到他不太喜歡這個稱號，微微調整好表情，笑著說：“我開玩笑的?！彼活D，聲音變得更加柔和，眼睛也在笑著，“你永遠是我的小老虎?！?/br>
    他說完，突然抬手摸著臉頰，嘴角不住彎起，卻在吐槽自己：“哎，我啥時候變得這么rou麻了?！?/br>
    “兩個月前?！焙尾谎哉f著，突然停頓下思忖片刻，得出結論，語氣認真地說：“因為你太喜歡我了?！?/br>
    徐苑被逗笑，樂了半天，“能別這么自信嗎?！?/br>
    何不言定定地看著他，反問：“我說得不對？”

    徐苑一直樂著，好半晌才很配合地說：“對，你說得很對?！?/br>
    何不言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漸漸漫開笑意，終于走到他身邊，并肩靠著，扭頭問他：“要不要出去玩？”

    “行啊，好好放松一下?！毙煸氛f，“戴上相機，我給你拍照?！?/br>
    何不言想了想，說：“我想吃餃子?！?/br>
    “吃吧，我也挺想吃的?！?/br>
    何不言沉默一瞬，接著說：“還想吃牛rou面?！?/br>
    徐苑聽著他的話氣突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回味過來頓時笑出聲：“咋感覺像剛被放出來一樣?！?/br>
    何不言無語，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徐苑?！?/br>
    徐苑：“行吧我閉嘴?！?/br>
    無所事事地逛了一下午，給何不言拍了好多張照片，又主動提議陪他去坐了次過山車，玩了圈下來，徐苑喘勻了呼吸，坐在游樂園長椅上，仰著頭，止不住地笑。

    何不言偏眸看他，問：“你笑什么？”

    “沒?！毙煸芬餐犷^，看著何不言的眼睛，揚起嘴角，“就覺得挺好的?！?/br>
    何不言：“？”

    徐苑又笑了笑，解釋說：“真沒啥，就是覺得現在的生活挺舒坦的?！?/br>
    何不言恍然，低聲說：“我也這么覺得?！?/br>
    他說完，看著徐苑，再補充一句，“主要是因為你?！?/br>
    徐苑“啊”了聲。

    何不言沒解釋，只是說：“苑苑，你太好了?！?/br>
    徐苑笑起來，說：“哎，你經?？湮椅叶伎飚a生免疫力了?！?/br>
    “沒事?！焙尾谎月砸怀烈?，說，“不要那么激動?！?/br>
    徐苑樂個沒完，忍不住又靠近一些，肩膀抵著他的，大腿也貼著，他又仰著頭，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看到高樓與天，突然有些感慨，低而緩地說：“我以前一直覺得時間特別寶貴，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浪費，但是現在吧，我只想和你一起打發時間，就像現在這樣，吃吃喝喝玩玩，然后坐在一起聊天，挺好，真挺好的?！?/br>
    徐苑抿著笑，目光一直落在何不言臉上，透著無盡的溫情和喜歡。

    所以。

    何不言，你也太好了。

    第93章

    徐苑其實有點兒不想回家。

    他挺恐懼的, 連帶著恐懼回家。

    一旦說出口, 真的無法意料后果，但必須得說, 得硬著頭皮上。

    和何不言在學校待了兩天, 準備明天坐車回家, 何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他們什么時候放假回來。

    施養倫在玩最近火起來的手游, 游戲不太好玩, 他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徐苑打完電話, 就扭頭看了他一眼, 問：“阿姨催你回家??？”

    徐苑應了聲, 笑容有點無奈，“哎，明天回去?！?/br>
    “咋了？”施養倫察覺到不對勁，問, “你上次國慶不是挺著急回去的嗎？”

    徐苑聞言神情沒變, 從善如流道：“這不玩瘋了嗎，就不樂意回去了?！?/br>
    施養倫一下笑了, 嘖道：“你這幾天確實和不言玩瘋了，晚上都不回來的?！?/br>
    何不言聽到, 抽出思緒, 淡聲說：“我們在網吧打游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