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第89章 進了屋后,魯嬤嬤過來伺候,卻是皺眉;“姑娘,我瞧著剛才大姑娘和你說話,那語氣總是不對勁,怕是存著什么不好的心?!?/br> 阿蘿并沒太在意的,左右不過是一雙眼睛,便是那雙眼睛像極了男人,那又如何,她還可以說自己畫技不精,這才把個仕女圖畫成了男人眼。 “原不是什么大事,隨她去就是,只是往日你們看緊一些,有些人,既已淪落到寄人籬下,便莫要在作出什么幺蛾子!” 魯嬤嬤原本是怕自家姑娘吃虧,如今看她語氣,倒也放心了。 “姑娘心里明白就好,以后和大姑娘二姑娘,還是要遠著些?!?/br> 阿蘿心里明白魯嬤嬤的擔憂,當下自然是答應著,一時魯嬤嬤出去了,她想起那副畫的時候,有心想知道這兩姐妹的心思,便閉上眼睛,平心靜氣,試圖去聽兩姐妹那邊的動靜。 誰知道恰好這兩姐妹正在說起婚事來。 “我聽說,阿蘿如今吃香得緊,不但有蕭家想娶她當兒媳婦,還有牛家的少爺,實在是香餑餑呢。這么多,若是隨便配一個給我,我也便沒什么奢求了?!?/br> 這是葉青蓉的聲音,頗為欣羨的樣子。 “呵,你也忒眼皮子淺了,你難道沒看出,阿蘿心里實際記掛著的是哪個?” “哪個?” “你既看不出,不說也罷?!比~青蓮哪怕是對待自己親meimei,也頗冷淡的。 葉青蓉見自己jiejie根本不說,輕哼了一聲:“我雖看不出阿蘿心里記掛著的是哪個,可是我卻知道,她最后怕是要嫁哪個!” “哪個?” 葉青蓉撇了撇嘴;“自然是三皇子了,尋常王公貴族家的少爺,她怕是看不上的?!?/br> 葉青蓮沉吟片刻,才道;“她如今和我們不同的?!?/br> 葉青蓉嘆息:“是了,要說起來,也實在是不公平,都是葉家的女兒,便是她模樣好一些,那又如何,論起才情性情,她都比我們要差上許多,結果呢,我們命運不濟,投靠了她家,想找個尋常親事都難,她呢,卻是王公貴族任憑她挑,甚至連皇后娘娘都屬意她做兒媳婦的!” 人和人比,實在是有些不忿的。 葉青蓮有好久不曾說話,最后終于喃喃了一句:“她若真嫁給三皇子,那就是皇妃了,豈不是你我這一輩子都不及她……怎么也不能讓她成了的……” 她聲音頗低,以至于葉青蓉并沒聽清楚,當然也許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姐,你注意到了嗎,今日那位侯家的公子,好像多看了我好幾眼?你可知他的家承?” “侯家的公子啊,父親是個三品小官,他是家中長子?!比~青蓮并沒太在意,隨口這么說道。 “三品啊……長子啊……那也不錯了?!比~青蓉這句話說到后面,若有所思,聲音也轉低。 阿蘿聽著這些,覺得有些無聊,便不再聽了,心里卻是暗暗地想,本是同姓姐妹,都是一口鍋里吃飯長大的,偏偏早已分家,如今大房遭難,自家收留已經是仁至義盡,可是這兩姐妹若非要和自己攀必,那必然生出許多事端,埋下禍根,還是須要早早勸母親,給她們說定親事,嫁出去的好。 一時又想起那侯家公子,當下便打定主意,去和母親提提。 既然葉青蓉覺得那侯家公子對她有意,或許可以一試。 而寧氏這幾日正為家中幾個女兒的婚事犯愁,她手底下兩兒一女,葉青越小,還沒到做親年紀,阿蘿是一女百家求,就連眼盲的葉青川,那也是不愁娶婦,只是門第高低罷了??墒羌抑叙B著的這兩位侄女,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阿蘿特特地找上她,提起說什么侯家公子,又說是葉青蓉自己看中的,倒是讓寧氏一喜,當下連忙請人素日交好的去試探下。 一試探之下,對方竟然真得有意,這可算是讓寧氏松了口氣,燕京城三品官員,雖不算大,但也足以匹配葉家女兒,況且還是長房嫡子,對于葉青蓉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她又找了葉青蓉來說此事,葉青蓉見事情竟然能成,喜不自勝,羞得臉上緋紅,只低著頭不搭腔。寧氏見此,知道她是滿意的,連忙去張羅這件事。 就在寧氏為這事忙碌時,卻又知曉,這個月十八,是蕭家老太太的六十壽辰。 蕭敬遠曾經幫了葉長勛的,兩家如今真是通家之好,蕭家老太太的壽辰,葉家自然是舉家前往,又得備厚禮的。為了此事,寧氏少不得把葉青蓉婚事稍放一放了。 這一日,一大早天上竟然飄起了雪花,這在三月這個時節是極罕見的,眾人不免嘖嘖稱奇,寧氏卻是道:“這蕭家老太太是個有福氣的,她做壽,連老大爺都下雪為她祝壽呢?!?/br> 既是下雪了,眾人便都取出了早已歸置起來的大氅,坐上馬車,前去為蕭老太太祝壽。 待到踏進蕭家大門時,阿蘿看著外面張燈結彩的熱鬧,倒是頗有些感慨,記得上輩子蕭家老太太大壽,她是已經嫁過去了。作為個孫媳婦,她那日也是忙得不輕,跟隨著婆婆一起招待各家女眷,如今重活一世,不曾想,她成了被招待的那個。 阿蘿姐妹幾個隨著寧氏進了內廳,出來迎的恰是蕭永瀚之母,蕭家大太太,寧氏和蕭家大太太一番熱絡,因蕭家大太太又去忙其他,寧氏便和旁邊幾位熟悉的太太隨意說些閑話熱鬧。 蕭家有幾位姑娘也都出來了,阿蘿姐妹幾個便和她們說話。 正說著,阿蘿耳朵里便捕捉到一個聲音“七爺”如何如何,當下心內一縮,想著母親那邊怎么提起蕭敬遠來?不免支起耳朵細聽。 誰知幾位太太正閑聊著蕭敬遠,卻是說蕭敬遠年紀不輕了,蕭家老太太著急給蕭敬遠做親的,如今已經看好了一家,卻是馮侍郎家的女兒。 阿蘿一聽,自是心驚不已。 驚的是,她知道這位馮侍郎家的女兒,就是后來小心翼翼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出去一趟門,連喝個湯都要謹慎又謹慎,唯恐噎死的那位三品官員之女! 可是到了最后,聽說終究是在沐浴的時候一腳摔地上,給嗆死了。 拋開這位可憐姑娘悲慘的結局不說,只說這蕭敬遠,怎么前腳才和自己說,待他排除了自己的心結,就會登門求親,娶自己為妻,后腳就要和別人談婚論嫁? 如果不是他默許了,蕭家斷斷不至于公然拿這個說事的吧? 一時阿蘿又想起那日踏青會上的事,他說自己什么來著,說什么對自己上心,只不過是看自己相貌好,其實自己就是個小小女子,無才無德性子差,根本是一時興趣看看,斷斷不至于娶回家! 自己也實在是傻,那日他潛入自己房中,怎么不趁機把這句話拿出來,狠狠摔倒他臉上,看看他還有臉說那些甜言蜜語?我呸! 阿蘿想起這事兒來,再聯想那什么馮家姑娘的事兒,已經是胸口憋著一股氣,恨不得馬上找蕭敬遠當面對質。 奈何她身為前來做客的女眷,周邊都是姑娘家啊少奶奶,兩眼望過去,到處都是客人,哪里能見得到蕭敬遠的影子! 正這么想著,就見葉青蓮正拿眼望向自己,那眸子中頗有些探究的意味。 她忙收斂心神,不再去想了。 葉青蓮見她躲開了自己的視線,也是一笑,便故意問那蕭家三姑娘道;“怎么不見柯家表姑娘,我記得她和我三meimei長得頗相似的?” 那蕭家三姑娘想起這事兒來,不免笑道:“也對,怎么不見阿容?” 另一位卻是道:“剛才還看到,怕是和三哥哥在一處玩耍呢!” 這話一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彼此都明白了,也就笑而不語。 三哥哥自然說的是蕭永瀚,看來蕭永瀚和柯容時常黏在一起,這在蕭家都是見怪不怪的了? 阿蘿想起那日她聽到蕭永瀚奏的綺羅香,細想起來,不免也有些疑惑,當下擰眉,暗暗地琢磨這件事。 誰知道猛然間,又見葉青蓮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略帶鄙夷地望著自己。 阿蘿開始還不懂,后來才恍然,敢情葉青蓮竟然誤以為,自己心儀之人其實是蕭永瀚? 自己那日隨手扔掉的紙團,顯然是被葉青蓮拿走,只因蕭敬遠和侄子蕭永瀚雖然氣態截然不同,可是那雙眼睛,約莫有些相似,是以她自然而然聯想到了蕭永瀚。 畢竟任憑是誰,也不會想到她竟然和蕭家的七叔有了瓜葛。 阿蘿略一沉吟,想起那蕭敬遠和馮家姑娘的事,不免想著,她這么誤會,也好。 正這么胡亂想著,就聽到蕭家媳婦熱絡地喊了聲:“馮姑娘過來了?!?/br> 馮姑娘? 阿蘿抬頭看過去,卻見一個容長臉兒,身段窈窕的姑娘,臉上帶著笑意,正帶著兩個丫鬟往這邊走著。 這顯然就是馮家姑娘。 可是此時的阿蘿,望著這位馮家姑娘,卻是心狠狠地往下一沉。 ☆、第90章 馮家姑娘吃醋 此時的阿蘿,望著這位馮家姑娘,卻是心狠狠地往下一沉。 卻原來,這位馮家姑娘走過來時,身上竟然披了一件金絲貂絨大氅,是和當初蕭敬遠要送給她的那件一模一樣的。 那馮家姑娘顯然是頗對這件金絲貂絨大氅滿意,特特地進了內廳都沒有褪下,一直走到眾姑娘跟前,才在眾人眼皮底下脫下來遞給了旁邊的丫鬟。 一時也有人圍過去瞧,夸贊這大氅好看。 阿蘿卻是氣得手都抖了起來。 前些日子他跑到自己榻前,賭咒發誓說出來的那些話語尤在耳邊,結果呢,回頭人家要娶別人,還把好生生的一個金絲貂絨大氅送給別人了! 果然自己當初猜得沒錯,這個人根本不是好人,花心得很,至于什么金絲貂絨大氅,更是想送誰就送誰! 她葉青蘿其實本不是那眼皮子淺的人,自然不至于為了個金絲貂絨大氅而氣成這般,恨的是自己年幼無知,險些被那居心叵測的壞男人給騙了! 人家不過是胡亂說幾句好聽的哄著自己,自己還真當回事了?他不知道背后又和那三皇子怎么說?是不是會說“那么個傻乎乎的姑娘,我說什么,她便信了,還真以為我會娶她進門?”。 這么想著間,忽而想起那晚在自己房中,他也曾說自己傻來著。 可不就是傻嘛! 阿蘿氣得幾乎不能自已,可是此時當著這么多人面,又有個葉青蓮盯著自己一臉幸災樂禍等著看自己熱鬧的意思,少不得拼命忍著。 恰好此時幾個姑娘說要去外面賞雪,她也就借故跟著出去,卻是落在人后,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走出院子后,卻見不遠處一處桃花開得正好,那桃花原本就粉撲撲的,如今頂著一撮兒白雪,真是粉雕玉琢地可人。 “三月桃花雪,一城柳絮風,往日只見寒雪臘梅,卻少見寒雪桃花,這情境,怕是數年難遇,應該畫下來才是?!惫媚飩冋f笑間便提議,誰畫技好,合蓋趕緊畫下這畫。 阿蘿默默地站在桃花樹下,隨意撥弄了一株桃花,卻見桃花上的雪便撲簌著下來,也有已經化成水兒的,滴在那桃花蕊里,清凌凌的可人。 不知為何,她心里忽然一陣凄涼,想著自己是十足的傻子,竟然上了一個騙子的當,人家根本是要坑害自己清白的吧! 當下眼淚幾乎落下,不敢讓人看到,少不得背過身去,偷偷地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就在此時,卻聽到一個聲音落入耳中。 “三哥哥,你今日畫的,神態間,總覺得和我不太像呢?!?/br> 阿蘿根本懶得搭理別人家閑事,聽到這個,也沒在意,正要轉身走開,可是再回神間,卻是心中一動。 這不是柯容的聲音嗎? 她叫三哥哥的人,合該是蕭永瀚才是! 想到這個,她不免覺得嘲諷至極。 上輩子的這個時節,是自己站在桃花樹下,蕭永瀚給自己畫像啊,如今倒是活生生換了一個人,世事弄人,真是萬萬想不到! 當下她眼淚也不流了,腳步也不邁了,握著那株桃花,安靜地立在樹下,去探聽這蕭永瀚和柯容的動靜。 “老干新枝沐春風,嬌馨芬馥露芳容。桃花艷艷凌霜立,瑞雪霏霏兆年豐。勁節高巍寒不去,昂然氣度貫長虹。極知此事世間少,喜煞驚疑別樣紅?!?/br> 蕭永瀚的聲音頗為清冷,緩緩地吟出了這首詩。 阿蘿咬唇,緊攥著那株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