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喜歡是什么,兩輩子了,她并不太懂,或許當年對蕭永瀚的是喜歡吧。只可惜,那曾經的喜歡隨著無邊歲月的流逝,于她而言已經只成為了無痕跡的一個夢。 她回憶上輩子那諸般甜蜜,還有十幾年的煎熬,都仿佛是一場夢,都仿佛是看著別人的故事。 “那你心里……”蕭敬遠凝視著她,低柔的聲音帶著誘哄的味道;“還是記掛著永瀚?” “當然沒有!”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立馬反駁。 “哦?!笔捑催h輕輕哦了聲后,再次問道:“既是都沒有,那你心儀之人,是哪個?” “心儀之人?”阿蘿搖頭,一邊不著痕跡地挪動了下腿兒,以便讓自己不會因為那洶涌的潮濕而難受,一邊低頭老實地回道:“我好像沒有什么心儀之人?!?/br> “是嗎?”蕭敬遠挑眉:“從未有過?” “嗯!”至少這輩子沒有過,她確定過的。 誰知道她這話說出后,卻聽到那人又問道: “那你當日說,雖是未曾婚配,卻是已經有心儀之人,又是怎么回事?” “這……”阿蘿開始還沒想明白他說的什么,后來才反應過來,這是當初自己被他救了后,他問自己可曾婚配,自己故意騙他,說有了喜歡的人…… 這可真是謊言當場被戳穿,看來人如果記性不好,千萬不能撒謊,要不然總有露餡的一天。 被人當場戳穿,她面皮陣陣泛燙,羞愧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局促了好半響,才咬牙道:“我那個時候年幼無知,讀了李杜,便覺得李杜文章冠絕天下,心儀之人就是李杜!” 這是一個多么禁不住推敲的理由啊,不過阿蘿不管了,硬掰也要掰出來一個說法。 “嗯……說得是?!笔捑催h頷首,語氣中竟難得帶了一絲笑:“你倒是比小時候長進了許多,多讀點詩總是好的?!?/br> 看他仿佛竟然信了,她總算松了口氣。 而這個時候,下面的潮濕越發重了,她腰酸,身子疲乏,小心瞅了眼站在自己閨房的男人,她終于忍不住提醒道:“七叔,那你還有事嗎?” “沒有,我先走了?!彼戳怂谎?,轉身,就要往外走。 阿蘿頓時松了口氣,想著可算是走了。 誰知道他剛走到窗前,卻又停下腳步,回轉身。 “嗯?”怎么又不走了?她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 卻見男人高大的身形立在窗前,回轉過身,定定地凝視著自己。 朦朧的月光灑在窗欞上,將那飄飛的柳絮映襯在軟薄的紗窗上,長夜無聲,那柳絮的暗影婀娜地在紗窗上搖曳而下,仿佛漫天的雪花在飛舞,靜謐而優美。 男人回首,凝視著屋內的小姑娘。 鼻翼是似有若無的香氣,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是女孩兒家閨房才有的。 他可以沙場上對付百萬敵軍,可以朝堂上應對勾心斗角,可是卻并不知道,該如何去和這么小一個小姑娘言說自己的心事。 她總是傻乎乎的樣子,前腳說謊,后腳露出破綻,有點小小的自作聰明,笨笨的根本不知道掩飾。 還有點任性嬌氣,有點懶。 可他就是喜歡她,那些小小的缺陷,在他心里都是那么可愛。 “阿蘿,你有沒有想過——”他停頓了下,聲音略顯緊繃:“讓我來照顧你?!?/br> 這句話,藏在心頭,不知道多久,終于說出口。 當說出口的那個時候,蕭敬遠只覺得柳絮消失了,光陰靜止了,心跳不再有,唯獨那縈繞在心間的女孩兒香氣,越發清晰,清晰得讓他每吸一口氣,都覺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你照顧我?” 也許是這個問法實在是委婉,以至于阿蘿有些不明白,她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他,竟是下意識地想起了許多年前,他答應會對自己有求必應的。 只可惜,都是騙人的。 “是?!碑數谝痪湓捳f出口,后面的仿佛順理成章起來了。 蕭敬遠屏住呼吸,拿出了在金鑾殿上高談闊論的機辨,緩緩道來:“你心思太過單純,相貌也太過出眾,如今葉兄便是要為你尋一門親事,一時半刻又哪里尋得那么合心意的?若是低就了,自是委屈了你,若是高攀了,侯門內宅中,難免要花去許多心思。倒是不如,讓我來照顧你?!?/br> 阿蘿聽著這一番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半響才品味過來意思。 這是說,他讓自己嫁給他? 而且用的理由是,你又笨又懶,空有美貌,卻是個繡花枕頭草包一個,嫁給別人怕是不行,還是嫁給我吧,我護著你。 他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還是……還是算了吧?!彼齾葏鹊氐溃骸拔疫€是不要禍害你了?!?/br> 禍害? 蕭敬遠聽得此言,一時也有些無奈。 他沒想到他費盡心思找了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卻想出了“禍害”這樣的詞? “阿蘿,你想多了,我并沒有那個意思?!?/br> 蕭敬遠一時有些語拙,只好解釋道:“我只是想好好照顧你而已?!?/br> “我,我明白的!”阿蘿點頭,拼命點頭:“七叔其實是覺得我太笨了,認為我總是惹禍,想照顧我。其實想想也是,七叔小時候就幫過我許多,后來在山里還曾救了我性命,這次又是救了我全家于危難之中,我自是感激不盡,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煩七叔呢!” “阿蘿,我不是這個意思?!笔捑催h擰眉,略有些頭疼和急躁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阿蘿眨眼,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是自己上輩子夫君的親叔父,是這輩子父親的至交好友,他現在闖入到自己的香閨之中…… 他到底要如何…… 明明應該清楚,卻又不敢去想,心兒砰砰亂跳,喘息一陣一陣發緊。 “我只是——舍不得你?!笔捑催h艱難地這么說出口。 是了,舍不得。 他舍不得她嫁給別人,舍不得看她可能會被人錯待,舍不得別人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他不會忘記那一夜在街道上,她凄惶無助的模樣,她不得已低頭去求人時的卑微姿態。 更不會忘記,她連她一個金絲貂絨披風都不敢受的樣子。 他希望將她摟在懷里,護在自己的羽翼下,盡自己所能,寵著她,縱著她,讓她可以為所欲為,讓她不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落得個頭破血流。 “阿蘿?!彼~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如果你不會太過反感,我會向你父親求親,請他把你嫁給我?!?/br> “嗯……”她聽著這番話,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而某一處的潮濕更是陡然涌出一股子來。 “你父親那里,我家里,我都可以想辦法讓他們答應,你什么都不用cao心,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愿意?”他略顯迫切地這么說著,手里握著她手腕的力道越發緊了幾分。 “這……”他的話,她聽進去了,可是卻又覺得分外玄幻,仿佛像是聽著別人的事:“我” 她沒想到他竟然問出這樣的話。 嫁給蕭敬遠,嫁給蕭家七爺?再次嫁入蕭家,再次拜那蕭家祠堂? 每日走過那曾經關押了她十七年的雙月湖畔? 阿蘿眼前陣陣發黑,一個踉蹌,身子便軟軟地滑落。 蕭敬遠原本是緊盯著她神情,皺著眉頭,屏住呼吸等著她的回答,誰知道看她那張小臉,竟已經是慘白慘白的,而那雙水靈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仿佛夜半時分亮在漁船上燈火,忽遠忽近,隱隱約約。 再之后,她便猶如一根面條般,從他面前滑落。 “阿蘿——”他下意識地摟住了她嬌軟的身子:“怎么了?” ☆、第86章 “阿蘿——”他下意識地摟住了她嬌軟的身子:“怎么了?” 阿蘿氣虛血弱,心兒發顫,手也發抖,整個人幾乎打著擺子,不過好在意識還是清醒的。她險些跌落,卻被蕭敬遠整個抱在懷里,一時之間便覺男人有力的臂膀攬住自己。 她是早領略過他的力道和堅實,如今更是仿佛山石般,而自己則是那個攀附著山石的藤蔓。 腦子里轟隆隆的一陣響,卻是想起他剛才的話。 他是想娶自己呢…… “我沒事……”她一邊這么說著,一邊拼命地想要推開他。 只可惜,身軟體嬌力氣弱,更兼她被人抱在懷里動彈不得,半響推拒,卻換來男人摟得更為緊實。 嬌哼吁吁,低叫連連,她咬著牙,攥著小粉拳,拼命捶打他的胸膛:“蕭敬遠,你做什么,放開我!” 放開她,怎么可能? 蕭敬遠是個君子,一向是個君子,行為端方的君子,從來不會越雷池一步的君子。 也正是因為往日他太君子了,才在阿蘿這件事上一讓再讓。 她說有了心儀之人,她說把自己當做長輩,她看上去更喜歡別人,他就忍著讓著,想著自己可以退,她喜歡誰就讓她喜歡,他就應該活該自己受煎熬,他就該一退再退。 可是現在他不想退了。 今晚,在他決定不再當個君子,而是潛入到了葉家內宅,來到了女孩兒窗外,躍入了未婚姑娘家的香閨,他就不可能再當那個君子了。 而現在,她嬌嬌軟軟地攀附在他懷里,香軟的軀體有一下沒一下輕抖,自己感觸的是滑膩柔嫩的肌膚,曼妙有致的身段,仿佛大手稍微用力,便能掐出個印兒來一般。 這正是他不知道多少個夢里的情境,醒來后,每每坐在榻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當君子的感覺真好。 此時此刻,他又怎么會退卻,怎么會放手? 既已決定不再當君子,那他便是巧取豪奪的小人。 蕭敬遠凝視著懷里啃吃抓撓的小東西,卻是根本不放開,而是長臂一伸,干脆將她打橫抱起。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叫,騰空而起的失重感讓她不由自主地用胳膊攀住他的頸子。 女孩兒修長柔細的胳膊緊緊攬住男人有力的頸子,她不敢放開:“你,你,你……” 她害怕,也不知所措。 不是沒有被抱過,而是沒有被這樣的男人,用這樣的姿勢,以著這么剛猛的力道抱過。 “姑娘——”外間傳來了□□丫鬟的聲音,緊接著便是悉悉索索下床的聲音:“可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