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這柯容就是羅氏的jiejie在柯家的女兒了,比阿蘿只大一歲。 柯容長得頗有些和阿蘿相似,當初兩個人可是一見如故。 只是在阿蘿的記憶中,兩個人應該是在幾年后才能相見,那個時候這柯容無所依靠,只能前來投奔姨娘。 如今怎么竟活生生早了幾年。 阿蘿心覺有異,再想著柯容和自己是有幾分相似的,越發疑惑,便多打量了柯容一眼。 柯容是個聰慧的,幾下子便看出,這位眾星捧月一般的meimei,仿佛在看自己。 兩個形容相似的小姑娘,彼此這么對視間,其他人也都發現了。 “昨日個阿容過來,我只說阿容這樣貌看著眼熟,竟沒想起像哪個,如今才知我老糊涂了,可不就是像阿蘿么!”蕭家老太太也發現了她們的相似。 其他人自然看出來了,只等著老太太第一個說呢,此時老太太一出話,紛紛附和:“可不是么,若不是老太太說,我們還真看不出,老太太這一提,怎么看怎么像親姐妹呢!” 當下便有人湊趣,把她們拉到一處,仔細打量,其實阿蘿樣貌到底比那柯容精致細白幾分,也看著多了幾分嬌態,只是眾人不好說破,都一個勁兒說真是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阿蘿聽著這湊趣的話,看著眼前那同自己般一臉稚氣的柯容,面上帶著笑,可是心里,卻已經是一片涼意。 難道……竟是她? ☆、第24章 陪坐在老太太身邊, 阿蘿面上依然帶著笑, 可是心里早已經是翻江倒海。 她腦中不斷地回想著在水底漫長的十七年,那十七年里, 黑衣女人出現過數次,每一次都是黑衣并掩去了頭臉, 阿蘿除了那一片片的黑, 很難找到其他線索來推斷這個人的身份。 可是到了最后, 當那個女人露出真面目時, 她發現那是一張和自己太過相似的臉。 她也想過, 冒充了自己身份的人到底是誰,把周邊可能熟悉的人想遍了,之前隱約懷疑過自己那姨家表姐啟月, 可是又覺得并不像。 至于這位柯容,她確實不曾想過, 因為……柯容在她嫁人前, 便已經沒了。 她怎么會想到一個早已經過世的人搶了自己位置呢? 再說了,柯容和自己, 并沒有那么相似。 但是今日當自己和柯容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她的后背開始泛冷,一個從來沒想到過的可能浮現在腦中。 柯容死了……也許這根本就是假的呢? 死了的人, 沒有了在這世間的身份,豈不是更可以理所當然地冒用了自己的身份, 活在這人世間。 阿蘿想到這里, 已經是震驚不已, 再看身旁那歪頭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柯容,不免毛骨悚然。 明明是燒了地龍的暖和房間,明明是和自己頗為相似的清澈天真眼眸,可是阿蘿卻覺得這周圍仿佛森羅地獄。 而就在此時,蕭家幾個孫輩恰好過來拜見,老祖宗見了,自然是喜歡,忙命人取了狀元及第的金裸子來,各自分散了。 當下一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蕭家孫子孫女一邊一排,花團錦簇地圍著,好不熱鬧。葉家老祖宗自己也是羨慕,看得眼饞,不免羨慕道:“還是你有福氣,兒孫滿堂,我手底下幾個孫子孫女,原也不覺得少,可是如今總瞧著不如你這邊熱鬧?!?/br> 蕭家老太太自是喜歡的,不過嘴上卻還是道:“我還羨慕你呢,幾個孫女一個個如花似玉,別的不說,我若能得阿蘿一個,只恨不得把家里這些臭小子都送出去來換!” 這話引得周圍伺候的太太都不由抿唇笑起來,葉家老祖宗也跟著笑,拍著蕭家老太太手道:“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舍不得,給我耍賴!” 這邊兩位老人家說這話,阿蘿安靜地坐在那里,便見柯容正坐在蕭永瀚身邊。 蕭永瀚顯然和家中其他幾個兄弟也不怎么說話的,不過當柯容靠近了他,他看著倒是平和??氯菪χ鴾愡^去他耳邊,也不知道說了什么,便見永瀚拿過來旁邊篦子里的炒栗子,一個個剝了給柯容吃。 旁邊還有幾個蕭家姐妹,也湊過去打趣,可是蕭永瀚并沒見搭理,依然只是把剝好的栗子給柯容。 阿蘿見此情景,心里有暗暗地打了一個突,藏在袖子下的小拳頭都在止不住地顫。 上一輩子的種種情境,此時歷歷在目。 那個帶著溫柔笑意剝著栗子的男孩兒,應該是把栗子送到她的手里來??! 變了,真得變了,一切都變了。 不光是自己變了,連蕭永瀚和柯容都變了。 她怔怔地盯著不遠處那兩個人,只覺得天旋地轉。 這一刻,她甚至有點分不清,自己該是那個被關押在水牢中十七年的葉青蘿,還是那個依然備受嬌寵的七歲阿蘿。 “阿蘿jiejie,咱們也過去看看,好不好?” 耳邊傳來葉青萱略帶哀求的聲調,阿蘿微驚,不解地看向葉青萱。 葉青萱眨眨眼,頗有些無辜地道;“我也想看看鹿。 鹿? 阿蘿稍一想,這才記起,好像在很早時候,蕭敬遠便被人送過一對兒白鹿,那可是個稀罕物,一直養在蕭家的后院。偶爾間阿蘿還會過去看看那兩個小東西,看它們產下的幾只小白鹿。 “好,我們也過去看看吧?!?/br> 葉青萱見阿蘿愿意去,頓時笑逐顏開,她是怕阿蘿不去,自己也便不能去。 小孩子家,雖說因為母親的諄諄教導而早早地想著什么結親的事兒,可到底還是個七歲小孩兒,一聽有什么稀罕的白鹿,自然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再說了,這不是蕭家幾個少爺也都過去么,正好借機說說的。 當下阿蘿和葉青萱手牽著手,兩個人一起隨著蕭家少爺姑娘們過去,倒是浩浩蕩蕩一大群。阿蘿心里有事,便特意多看幾眼蕭永瀚并柯容那里,只見蕭永瀚從前面走,柯容蹦跳著跟在后頭,一口一個永瀚哥哥,頗為親昵。 她暗地里輕輕擰眉,心里想著,上輩子可沒見柯容這么親近蕭永瀚啊。 可是轉念一想,或許是親近了,自己就沒在意?畢竟柯容應該是十歲才來蕭家,那個時候自己也沒見過她幾次,又如何得知,她平日和蕭永瀚相處的模樣。 固然……當自己在時,蕭永瀚是一心圍著自己轉,根本看都沒看過柯容。 想到此間,她又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假如說柯容一直喜歡著蕭永瀚,平日兩個人關系也好,可是只要自己來了,蕭永瀚便和自己好,那豈不是柯容嫉恨在心? 這么一琢磨,可真是越想越篤定,這柯容就是冒充自己的人了? 真是柯容的話,她為什么冒充自己? 因為她心里喜歡著蕭永瀚,但是自己搶了蕭永瀚,她才那么報復自己? 那……蕭永瀚呢,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早已經是假的了嗎,是明知是假順手推舟,還是真得被欺瞞了? 阿蘿的心里此時亂作一團,這么想著間已經到了蕭家后院的白鹿苑,這邊地處開闊,入眼是一片蘆葦叢并甘草地,雖看著沒什么景致,不如別處繁華,可是明白的自然知道,在這寸土寸金的燕京城,這種看似荒涼的院子,是多么的奢靡。 葉青萱顯見的有些震撼了,要知道富貴鄉里的女兒,錦繡團里的姑娘,長這么大還沒怎么出過燕京城,便是偶爾隨著家里母親過去別院小住幾日,那也是一兩年才有那么一次,平日哪里見過這種。 “阿蘿jiejie,你瞧,白鹿在那邊,還有白馬!”葉青萱多少顯得有些少見多怪了。 不過好在蕭家的女兒并沒有笑,反而是親熱地拉著她們兩個,要陪她們走進去看。 蕭家二少爺蕭永澤這個時候走過來,手里提著一個籮筐,里面是青草:“等下幾個meimei拿著這個去喂馬和鹿,它們喜歡吃這個!” 蕭家的四姑娘蕭懷錦噗嗤一聲笑出來,故意道:“二哥哥想的好主意,那你干脆就給我們提著吧,我們女孩兒家,哪里拿得動這個,好不容易得個你這么殷勤的勞力!” 蕭永澤偷偷地看了眼阿蘿,不好意思地抬手撓了撓頭發:“也好,那我就替各位meimei拿著吧?!?/br> 蕭懷錦和葉青萱見此,一下子都笑出來,阿蘿心里有事兒,想笑都笑不出,只好勉強跟著抿了抿唇。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聽到身旁幾個蕭家子弟喊著“七叔”,阿蘿一聽,忙轉身瞧過去,卻見蕭敬遠正偕同一個四十模樣的男子往這邊走過來。 那個男子,阿蘿乍一看眼熟,仔細想了想,猜著這應該是如今的兵部尚書孫永哲。 兩個人走近了,見一群少年姑娘的拜過來,蕭敬遠難免給那孫永哲介紹了自己一群侄子侄女,知道這也是要去看鹿,于是干脆一群人同去。 葉青萱到底是個小姑娘家,沒見過世面,見有了外人,不免忐忑,抓著阿蘿的手便緊了幾分。 阿蘿一邊隨著人群往前走,一邊偷偷地向蕭敬遠那邊看過去。 她雖是小孩兒,可是經歷了那一場似真非真的夢后,到底見識經歷不比尋常人,下意識地明白,周圍的許多人是靠不住的。 可是她又能去依附哪個? 下意識地,她對蕭敬遠產生了依賴之心。 蕭敬遠這個人,為人正直,處事公允,性情高潔,若是他愿意幫助自己,那自然是極好。便是不幫,他也斷斷不至于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來。 阿蘿咬了咬唇,想著那日他救了自己的情景,以及他送自己的那丸藥。 他……應該會幫自己的吧、 之前父親從邊關調回的事,他不就答應了嗎? 想著這里,阿蘿忍不住再次偷偷瞅了眼那個方向,只見蕭敬遠正和那兵部尚書孫永哲說著什么,并沒有朝自己這個方向看一眼的意思。 她眼珠轉了轉,開始琢磨著,怎么得個機會,上去單獨和他說話。 ☆、第25章 她眼珠轱轆轆地轉了轉, 開始琢磨著, 怎么得個機會,上去單獨和他說話。 而蕭敬遠, 今日恰是請了兵部尚書孫大人過來家里做客,順便看看這白鹿苑里養著的兩只白鹿, 誰曾想一過來便見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小少年的。 他自然看到了其中的阿蘿, 正像只小貓兒一般, 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賊溜溜地往這邊瞅過來。當下他不免覺得好笑, 想著這小孩兒必然是cao心她爹調回來的事。 說來也巧, 他恰好今日和孫大人提過葉長勛的事兒,調回燕京城的事已經定下來了,正想著找個機會告訴她, 不曾想就這么遇到了。 不過看她這賊兮兮的小模樣,他也不打算馬上告訴她了, 先讓她且cao心片刻吧。 于是可憐阿蘿, 仰著臉,對著人群中的蕭敬遠使勁地使眼色, 就差把鬼臉都做出來,誰知道最后眼睛都要抽筋了,蕭敬遠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這么一來, 她不免有些沮喪,想著該不會以前對他有什么誤解, 他其實根本不是他以為的正直誠懇言出必行的大好青年吧? 就這么忐忑不安間, 眾人來到了樹下, 兩只白鹿正臥在樹根旁,只是看上去竟然有些無精打采的。 兩個伺鹿仆人在那里看上去也頗有些不安,見自家七爺也隨著少爺姑娘們過來了,忙上前請安,并說起了白鹿的情境。 蕭敬遠見那兩只白鹿精神萎頓,彎下脖子,蔫蔫地坐在那里,也頗吃了一驚,忙上前問起來。兩個伺鹿仆人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將白鹿的情境一一告知,卻原來是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一早便見兩只白鹿不似往日活泛。只是這白鹿送過來的匆忙,照料白鹿的獸醫因病耽擱了,未曾進京,如今卻是沒人幫著這兩只白鹿看病的。他們也想著要不要去請個大夫,可是燕京城的大夫,專為獸類看病的也有,??窗茁沟膮s是不多見,去了獸醫館后,人家大夫知道這白鹿金貴,竟然不敢下藥。 蕭敬遠聽聞,當下皺眉,過去輕輕摸了摸兩只鹿角。 眾位少爺姑娘聽了也頗為擔憂,都把希望寄托于蕭敬遠身上。 但是蕭敬遠,那是沙場征戰的將軍,是朝堂倚重的棟梁,可是卻不能是個好獸醫。 他就算會給人把脈,卻不會給白鹿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