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顧青城揚眼看著她,不置可否:“本王說過,前生之事不可逆,沒有如果,也不會再重來一回?!?/br> 見他還是不懂,徐椀笑笑,低下了頭:“那我還是那句話,公主嫁給衛衡之時,就是我許王府之時?!?/br> 衛衡抗旨不婚,也是顧青城并未想到的事情。 其實對于一個沒有家世的人了,他娶公主是最大利益化的個事,他的確是不懂,衛衡衛衡抗拒,也是不懂,徐椀為何糾結于此。 見他不語了,徐椀心軟,走了他的面前,伸手握了他的一只手來。 她雙手捧了,微微欠著身,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王爺,你始終不懂,你心里想非我不可,是執念還是什么,要不要也帶我出去看看,嗯?一起去看看,衛衡為什么不想娶公主?你猜是因為什么?” 顧青城反手將她手握緊:“非你不可,是圓滿?!?/br> 前生的執念,是遺憾,有她才圓滿。 那些因著她生出來的種種情愫,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和擔憂,非要有她才圓滿。 站了起來,他看向她:“衛衡連降三級,為著安平的婚事,龍顏大怒,暫時圈禁在府內不得外出,你想去,可以?!?/br> 徐椀任他牽著自己的手,甚至還往他身邊靠了靠。 她漆黑的眸子里,也全然是他,見他問到頭上了,點頭。 得了她的應許,他一步不等,牽著她就往出走。 門外已經趕回來的洪珠和洪福怔怔看著她們,也不知是該跟上來,還是該站在原處,走出偏殿,外面的侍衛隊正巡邏撞見,一眼看見是顧青城,全都側立在旁。 顧青城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腳步也快,神色當中,帶著些許淡漠,徐椀卻覺與他更近一步,快步跟著他。也有南邊的太監過來查探究竟,可誰也不敢攔著,兩個人直接從北門走出,郡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外面,先后上車。 上了車,馬車換換駛離,顧青城交代了車夫,讓去衛府。 他始終繃著臉,坐回她身邊時候,也靠了窗邊,并未再碰她。 徐椀不以為意,掀開另一側窗簾往外看,長巷當中,宮墻高得不可思議,那一方天地,她來來回回走了多少次,也是唏噓。 出了巷口,直奔衛府。 二人誰也沒有理誰,過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終于慢慢停了下來,顧青城先行下車,等在車邊。 他舉了一臂,徐椀遲一步走在后面,剛好搭著他的手臂,下了車。 門口守著禁衛軍,昔日屬下此時將他圈禁,也不知是幸還不幸,顧青城走在前面,到了跟前,眾軍紛紛見禮,徐椀躲了他的身后,低了頭也不作聲。 因是不許聲張,直接開了大門,二人走了進去。 前院空蕩蕩的,再緊著走幾步,后院卻有笑聲,不等到跟前,一個風箏高高飛起,春風吹著風箏輕輕飛在天上,還伴著女子的輕叫聲。 再走幾步,風箏失了風力,翩然落了樹上。 這時候已經到了園子口了,顧青城側身讓過,伸臂示意徐椀先進。 她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笑笑,快步走進。 院子里兩個小丫鬟在樹下仰臉看著上面,窗下擺著一個躺椅,衛衡就躺了這躺椅上面,手里還拿著個小旗子一樣的東西,長腿一伸,輕輕搖著自己。 徐椀上前,遠遠就笑了:“衛將軍好興致,這是在放風箏嗎?” 衛衡偏臉過來,見是他們,也站了起來:“喲,今天這是什么風,給你們吹來了?阿蠻不是在宮里,怎么出來了?” 顧青城落在后面,看見樹動,揚著臉看著上面。 徐椀走了衛衡的面前來了,笑:“聽聞將軍兩拒婚,實在擔心將軍,便過來看看?!?/br> 衛衡揚眉,微微往她這邊低了點頭:“沒事,哥哥還撐得住,賜幾次婚都一樣,除非皇上因為公主的婚事砍了我的頭,否則……誒呀小祖宗你慢點!” 他話未說完,聽見樹上簌簌作響,那小身影已經拿著風箏跳下來了,頓時快步跑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穿桃粉褲裙的小不點這就從樹上跳了下來! 誰也不用接,她站得穩穩的,手里還拿著個風箏,很是興奮:“看!我拿到了!” 徐椀回頭,詫異地看著這小不點。 確切的說,應當是個小小姑娘,看模樣也就七八歲,發辮包在兩邊,火紅的發帶輕飄著,圓圓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還是個挺好看的小姑娘。 真是拿她沒辦法,衛衡對著她擺擺手:“好好好,我果兒最厲害,去玩罷!” 一時間也忘了讓她過來見禮,可他忘了,被他稱為果兒的這小姑娘可沒忘,她還抱著風箏,走過來便是低頭見禮。 顧青城神色淡淡的,徐椀卻是一眼就很喜歡她,問她:“你叫什么,果兒?” 正說著話,房門一動,一個年輕美婦人手扶著門邊,摸索著慢慢走了出來,她藥帯覆著半張臉,聲音柔柔的:“果兒,你是不是又胡鬧了?快回來?!?/br> 果兒轉身就跑了她的身邊去:“娘,我才沒鬧,我放風箏呢!” 她隨手將風箏放下,伸手扶了母親。 另一側,衛衡也扶住了她:“沒事,我看著她呢,你放心歇著?!?/br> 女人這會雖然看不見,但是聽得到動靜,對著徐椀和顧青城這邊翩翩一福身:“既然來了客人,那我就帶果兒進去,你好生招待著,不用管我們?!?/br> 說著拉住果兒的手,轉身往回走。 樹下的兩個丫鬟連忙也跟了進去,衛衡并未再說別的,只等她們都進去了,才關上房門,伸臂請著人往前院去。 十分默契的,誰也沒有再開口,出了后院,顧青城才是頓足,看向一側的衛衡:“這母女是?” 衛衡左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徐椀,笑:“你們也看見了,衛衡心有所屬,不能娶安平公主,安平自小在我身邊,情同兄妹,我或許能為了她做些別的,但是娶她是萬萬不能?!?/br> 莫名的,徐椀鼻尖微酸,她狠狠點著頭,眼眶頓濕。 顧青城卻是不解:“心有所屬?” 衛衡點頭,一把攬住他肩頭,目光灼灼:“嗯,我突襲受傷之際,落在邊關,是她救了我,敵軍搜過,她一柔弱女子,看著那般柔弱,卻有膽量,她照顧我,溫柔又善解人意,她勸慰我不求回報,甚至為了我還被毒霧傷了眼,幸而能治,此生無憾?!?/br> 提起這女子時候,他眼底有那樣的光亮。 聽他說起如何相遇,他甚至并未多說果兒身世,想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見他多少真心,徐椀真是動容,泛起了淚光來:“好一個心有所屬,好一個心有所屬……” 她看向顧青城,卻是瞪大了眼睛,不讓淚珠落下來:“看樣子,安平公主不能得償所愿,哥哥說,這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什么滋味在他心底翻騰著,顧青城竟是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戳進妖妖的專欄里,看看,還有完結文《寶妻嫁到》我覺得吧,也挺好看的哈哈。蓮池是我的最愛呢~ 第124章 都給他罷 日頭偏了西了, 可在宮墻之下, 卻是不見半點的霞光。 風漸漸大了, 也似吹在頭頂,后頸冰冰的涼, 馬車就停在北門處, 顧青城沒有下車, 徐椀提著裙子,回頭看他。 顧青城聲音低沉:“原來, 你是想要這個?!?/br> 車里光線已經暗下來了, 他微低著臉, 看不清他的表情。 才要去掀車簾, 徐椀聞言回頭又看他:“什么,我想要什么?不過一顆心罷了, 一開始我就與你說, 你左右衡量,哪見真心?!?/br> 他也不分辯, 只勾起唇瓣來:“安平待衛衡,如何不是真心,你道衛衡也是真心,可他真心又能堅持多久, 就像你爹娘, 你爹待你娘是真心真意,但你怎知李昇不是真心?你爹一無所有,所以沒有可失去, 李昇自小便是天之驕子,他一身傲骨如何能愿將就?有些事你看不見,你娘看不見,所以不知,我卻覺著,他用情至深,否則怎肯輕易罷手?如今他鋒芒盡收,卻是為了新帝與我制衡,所以真心,無非不過是片面之詞罷了,如此而已?!?/br> 本來已經抬腳要走了,徐椀氣極,憋著忍著的情緒一時間都冒了出來:“說這么多,非讓我自己把你想當然的,認為你像二皇子那樣有心,為什么不直接說你有心,你心中只一個我,說不定我信你,不用誰特意拿別人比較來說服?!?/br> 她瞪著他,他靠了車壁上,一手撫了腰間雙玉上面:“我說,你便信嗎?” 說著,抬起臉來,目光灼灼。 徐椀回身又坐了他身邊,扭過頭去看著他:“說來聽聽?” 他笑,難得的還伸手掩面,平靜了下,才是也轉過來也看著她:“嗯,是只你一個人,本王……本王心里是只有你一個人……這樣?” 鳳目微揚,顧青城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徐椀也是揚著眉:“真的?” 他嗯了聲,可是再說不出那樣的話,看著她頷首:“真的?!?/br> 徐椀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我信你……” 顧青城唇角才是揚起來,她已是瞪了他一眼,接著說了句才怪,轉身下車去了。掀起的車簾啪嗒一聲又落回原處,一手挑了窗簾,他往外看了眼,這姑娘也是回眸一笑,倒退著走了兩步,到了宮門處,掉頭跑了。 他一手拐在窗邊,一直看著她身影不見了,才是放下了窗簾。 高等上前,站了車邊問他要去哪里,他說哪也不去,靠了車壁上閉上了眼睛。徐椀不信他,也有情可原,因為他對她之情,緣之于前生。 但是不可說,因為從何說起,都因霍征。 先有霍征,才有他,如今霍征也算有骨氣,與徐椀聯手,實打實地連著她的這根線,三番兩次拒絕了他所謂的照拂。 如何說得,說了,任誰聽了,都只要站到霍征那邊去,是以不說,不能說。 前塵往事猶如水中浮萍,輕輕飄過心間。 那日回了京中,霍征扯了他,去廟上還愿。 因是母親祭日,他不大想動,可他偏推著他,讓他一起,說著什么好兄弟,讓他看看弟媳婦,一臉春風得意。 上車了才知道,原來是從徐家得知了,徐椀要和她表姐去廟上還愿,霍征活了心思,非想也過去湊湊熱鬧。 這婚事是徐鳳白口頭應的,說是等著霍征功成名就來下聘,到時再見。 她這個女兒藏得嚴實,一般人不知道是這么個關系,顧青城和霍征一起去了廟上,拜佛的人真的太多了,轉了一大圈也沒瞧見徐家的人,更別提徐椀了。 也是,姑娘家家的,不能太張揚。 霍征急了,到處去尋,顧青城原本是不信什么佛,添香的人太多了,他心生煩躁,偏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后院多是解簽的人,殿內擺著一尊菩薩,他也不識。 長公主當年就是這樣的人,從不拜佛,從不求佛,她和他父親共上戰場,相互扶持,沒有爹娘的這么多年,他一直一個人 ,也從未想過拜什么佛。 走過長門,殿內只有一個人。 她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背對著他。 看起來身形消瘦,腰肢纖細,從發辮上可見是個少女,穿著時下流行的百褶裙,因是跪著,鞋底對著他。 聲音也是軟糯:“阿蠻沒有爹,阿蠻也沒有娘,菩薩你說,是不是人活著一天就得高興一天?橫豎高興是一天,不高興也是一天,有爹娘高高興興,沒有爹娘也要高高興興,總是這樣也好,那樣也罷的嘛!” 本來要是走過,聽見她自言自語說著的話,顧青城站住了。 少女背對著他,依舊和菩薩說著話:“托菩薩的福,其實我吃穿不愁,也是很好了,眼下我舅舅舅母待我也不錯,每日看看書,睡睡懶覺,真是愜意。我就有一件事放在心上,表姐求了三個簽了,簽簽下下,她最疼我,菩薩待我向來不薄,能不能保佑她,有個美滿姻緣?” 有些時候,總就是那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