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她這才放手,靠坐了一邊。 船上的窗已經關上了,衣裙都濕透了,鞋里也都是水,直接脫了鞋,徐椀在心底暗自罵著他,連招呼都不打,就給人帶進了水里,如果不是平時早練過閉氣了,怕是要嚇死她。 片刻,顧青城在一赤腳走回。 他手里拿著手巾和毯子,還有早準備好的衣裙,:“冷吧,給你毯子?!?/br> 她的確是冷了,脫下鞋子和外衫,這就接過了毯子,直接將自己裹了起來,回頭,發現他還在旁站著,瞪他:“你出去,我換衣裳?!?/br> 他手里拿著巾帕,正擦著臉:“只這一條船,你讓我去哪里?” 說著也不忌諱,當著她的面開始寬衣解帶,嚇得她趕緊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他了。知道也拗不過他,只得走了角落里放下衣裙。徐椀簡單擦了身體,以毯子遮掩著飛快換上了衣裙,就連內衣褲都準備好了,不得不說他早有預謀。 頭發上還滴著水,徐椀生怕他湊過來,動作飛快。 背后果然傳來了腳步聲,她系好腰帶,披著毯子,這就轉了過來。 顧青城就在背后,她腳下冰涼看著他:“鞋襪呢?都準備了嗎?” 瑩潤的腳趾頭還調皮地動了兩下,他看了一眼,也露了惱色:“忘了?!?/br> “什么叫忘了?” “沒有準備?!?/br> “沒有準備你就直接把我扔水里去,現在怎么辦?我光著腳跟你回去?” “……” 光腳回去當然不行,面面相覷,他拿了巾帕過來遞給她:“包上,這就回去?!?/br> 沒辦法,徐椀接了過去,她擦了腳,用巾帕將腳包上了,穿上了之前的鞋,雖然還濕著,但是好過沒穿。 因為氣惱他,也不和他說話。 祭奠了生母長公主,這就回到了水榭邊上,下船,徐椀疾步走在前面,低著頭一臉惱意?;氐今R車上,才覺得暖和了一些,她回身在暗格當中也翻出了一條毯子,將自己裹住了。 手腳冰涼,她靠坐在窗邊,還發著抖。 顧青城跟了后面才上車,見她這般模樣,也坐了下來:“有那么冷嗎?” 她別開眼,也不說話。 他默默抬起她的腳,脫了鞋子,解開巾帕,這把兩腳都捂了在懷里。 他體溫溫熱,徐椀腳下暖了,才覺得舒服一點。 片刻,馬車緩緩駛離。 徐椀心下發狠了,眼眶漸漸就紅了,她低垂著眼簾,蓄積起來的淚意讓她鼻尖微酸,淚珠這就滾落了下來。 抬眼,她臉上還掛著一行淚痕:“你太壞了,顧青城你太壞了?!?/br> 他攏著衣衫,給她捂著腳:“……” 見她落淚,也是錯愕。 她腳下發力,一腳踹在他胸口上面,被他抓住腳踝握住了,少女抿著唇,倔強地看了他半天,然后開始哭泣。 淚珠大顆大顆地掉落,徐椀別開眼也不看他了。 他心下一緊,只捂著她的腳,手足無措:“哭的什么?” 少女將自己埋在毯子里:“你這樣,讓我還怎么嫁人?你是不是沒有想過我會嫁給別人?干什么事情問都不問我,我是你的物件擺設嗎?我自己的日子,要你說的算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想做,你再這樣逼我,撩,撥我,我就不活了……” 她幾乎是嚷出來的,因為她聲音軟糯,所以也沒有什么震懾力。 顧青城抓住了話中重點:“你還想嫁別人?” 徐椀抬起頭來,鼻尖通紅:“那是當然了!誰要嫁給你!你問過我了嗎?你就把我扔進水里?你知道我多害怕嗎?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嗎?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你問我了嗎?” 他怔?。骸笆俏义e,是我錯?!?/br> 她見他懊惱神色,更是掙脫了他手腕,狠狠踹了他一腳,踹了也不解恨,直起身子又捶他,他動也不動,任她捶打。 徐椀打了一會兒,又不理他了:“送我回府,我要去找我娘?!?/br> 馬車顛簸當中,顧青城給她包上了腳,又穿上了鞋子:“好?!?/br> 她見他妥協,繼續:“以后我的事都要問過我,不然下一次我絕不原諒你!” 這話中有話,還是留了余地的,他自然聽出些個,想了下,自己的確是從未問過,心生愧疚,也應了下來:“嗯?!?/br> 再看她,她裹著毯子,瞪著他,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他偏過身來,可才一動,她伸手指了他,怒目而視:“別動!別過來!” 真是拿她沒辦法,顧青城只能那么看著,不動了。 徐椀吸著鼻子,裹著毯子也不理他,其實別說是他,就是她自己,或許想過不嫁,但是嫁別人 ,也沒想過。尤其昨晚上,她忽然明白過來了,宮里的好多人好多事情,他都掌控著,所謂強者,不是她進了宮,就有倚靠,而是他這個人。 就是他這個人,還需要再好好調,教,調,教。 他還想說什么,她飛快轉頭過來瞪他,不讓他和她說話。今日的確是他母親的忌日,原本滿心的陰郁,因著她發的這通小脾氣,還岔開了。女人的心思難以捉摸,少女巴掌大的臉上,還掛著委屈的淚痕,分明是氣壞了的模樣,可看著更覺可愛,怎么也看不夠才是。 馬車進了京里,徐椀挨著窗邊看著外面,街上行人越發多了起來,也沒有看見任何的訃告,宮里發生了那么天大的事情,可百姓市井,卻和往常一樣,真令人唏噓。 她平復了一會兒情緒,坐直了:“消息好像沒有傳出來,是誰要壓著的?” 顧青城也在另一側看著外面情景,放下窗簾了,嗯了聲:“這個時候,都沒有動靜,可見誰都沒有出宮,誰也沒有得勢?!?/br> 他低頭沉吟片刻,神色也冷峻了起來。 馬車到了將軍府的門前,徐椀咳了好幾聲,顧青城讓人又往前走了一點,到了她家門前,才停下了。 徐椀把毯子放下了,準備下車:“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該進宮,那我就回我娘身邊去,宮里太平了,你再來接我?!?/br> 他點頭應下,將軍府門前已經有些人在等了,見了車徽立即上前。 徐椀抬頭看見是不認識的,也擦肩而過,沒有停步。 她快步走進自家大門,也是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洪運在院子里看見她了,也嚇了一跳:“小姐怎么回來了?” 她只說沒事,問了她娘去處,趕緊過去了。 趙瀾之出門抓藥去了,說是缺了兩味補藥,不大好尋,早上出門一直未歸,徐回在自己房中休息,花桂和洪珠都在屋里守著。 徐椀沒有回自己的屋里,直奔了去。 上了石階,正遇著洪珠出來倒水,一照面,洪珠也是又驚又喜:“小姐,你回來啦!” 她嗯了聲,掀開簾子進去,花桂看見她了,自然又問,徐椀只說有事,這就給她推了出去,讓她在門口守著不許人進。 徐回正在窗前給花兒掐著枝兒,見女兒頭發都濕漉漉的,也是皺眉:“你這是去哪了?掉水里了?” 徐椀見了她,上前:“昨晚上就出宮了,皇上昨晚上就不行了,就是外面沒人知道,顧青城帶了我出來,在他府上住了一晚,早上又帶我去給長公主敬了酒……” 說到后面,也長長嘆了口氣。 徐回聽見皇上不行了,還暗自唏噓著,到了后面,眉頭緊鎖,已然有了怒色:“他為何做到如此地步?你還不滿十五,何以來的掌控心?” 徐椀知道一直瞞著也瞞不住,也是鐵了心了,這就對娘親說了實話:“娘,有件事,我說了,你一定要信我,你信我,我才能說?!?/br> 徐回見她神色,正色點頭:“說?!?/br> 豁出去了,徐椀當即跪下:“其實,女兒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br> 第88章 都知道了 趙瀾之回來的時候, 已經是晌午了, 霍征趕車送他回來的, 兩個人是有說有笑,一人提了幾包草藥, 進門聽說徐椀在家, 都是喜上眉梢。 日頭高高掛在空中, 這時候好像一點風絲都沒有。 霍征一身青衫,腰間只一個香袋, 除此之外別無長物。低頭看著自己衣著, 躊躇著腳步又慢了下來, 趙瀾之回頭看他一眼, 手一甩,藥包這就甩了他肩頭上面。 “小子, 怎么了?” “沒事, 我不知道阿蠻在家……” 他支吾著,臉上還有懊惱。 實在是習慣了穿青衣藍衫, 可在她面前,總想讓她看見最好的一面,趙瀾之最是了解他這時候的心,了然笑笑, 沒忍住又踢了他屁, 股一腳。 “她在家還不好么,這樣畏畏縮縮什么出息,阿蠻才不會在意這些?!?/br> “……” 霍征連連躲開, 趙瀾之一路在后面追著他,給他趕到堂前。 少年在他面前,笑的肆意:“饒了我吧,叔,東西送到我就走了?!?/br> 話是這么說,人就跟著他走到了堂前。 二人都一臉笑意,可上了石階,就都笑不出來了。 徐回端坐堂前,正訓斥著一個新來的小丫鬟,地上摔碎了都茶碗還在,碎片到處都是,小丫鬟一旁跪著,正哭著哀求著不要把她攆走。 趙瀾之回來瞧見了:“這是怎么了?別動怒動氣,我們珍珠還看著呢……” 說著對小丫鬟擺了擺手讓她起來,趕緊先下去了。 一旁站著的花桂也瞧著他眼神,過來收拾碎片了,徐回一臉怒容,總算緩和了些,趙瀾之將藥包都放了桌上,到了她身后,直給她揉著肩膀:“什么大不了的事,消消氣消消氣,今天可多虧了霍征呢,一會我讓人煎藥去,別氣著身子?!?/br> 霍征上前,放下草藥,正色來見禮:“給夫人請好,因為我在藥店做過著事,所以懂得一些門道,也沒費什么力氣?!?/br> 他從來都怕她,到她面前不敢放肆。 徐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有心了,花費了多少銀錢,一會讓人拿給你?!?/br> 這能花幾個錢,霍征自然是不在意的:“夫人只管用著,缺什么藥了,讓人告訴我一聲,我去尋來就是,不值幾個錢的不必放在心上?!?/br> 徐回也不和他多說,這就讓人去拿了銀錢。 霍征只得收下,直看著趙瀾之,后者似乎沒有瞧見他的目光,光給徐回揉著肩,她心情煩躁,整個人像長滿了刺一樣。 少年有點畏縮,才要上前告辭。 徐椀從外面進來了,她眼睛紅紅的,臉上粉黛未施,可雖然沒有撲什么粉,肌膚也白得嬌嫩,看著她,心就跳得厲害。 打了個照面,徐椀對著他勉強笑笑。 霍征把她臉上情緒都看在眼里,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