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馬車在后門處走過,洪福果然已經等在那里了。 她跟上去,過了巷口才站住。 車停,洪福連忙上前。 顧青城靠坐在車內,目光沉沉。 她確定了身后無人跟隨,才是站了車窗旁邊,低了頭:“今天妧姑娘被戲臺砸斷了腿,花桂抱了貓兒也在,人沒事,貓死了,不過我看著小姐也沒什么……” 只是看著像沒事而已,男人低眸,徐妧上輩子有點點腳,之前見到這姑娘發現她腿好好的還奇怪了,沒想到變故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又是細問了兩句,才讓洪?;厝?。 徐椀沒有回屋,直接去了前院廂房,鄭何早就走了,徐妧這會卻是坐起來了,她一條腿不能動,手里拿著什么東西正在編結,上面一根紅繩穿著,雙眼紅紅的。 徐椀上前,坐了床邊上:“表哥走了?” 徐妧抬眼,看著她眼也紅紅的,拉了她的手過來,沒忍住噗地就笑了:“阿蠻,你怎么了?哭了?不會是因為我吧?我沒事的,真的!” 說著還輕輕拍了拍腿,嚇得徐椀連忙拉了她手去:“別亂動,要養好的,不然留下癥狀點腳怎么辦?” 徐妧笑,拽了她過去,這就靠了她的肩上:“阿蠻,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心疼我,沒事,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很好,很好?!?/br> 說著在枕邊摸索了下,摸出個香袋來,塞了徐椀的手里。 低頭一看,還是送表哥的那個,怎么又還回來了:“怎么在你這里?” 徐妧笑笑:“你給的他?今天我看見他帶著了,就要了回來,知道我被戲臺砸到的時候想什么么,之前走在那,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爬上去然后跳下去摔死算了,結果沒等我上去,就被砸了,我還叫了一嗓子,真的是嚇到了,剛才還想著表哥在的話,一定要打死他,都是因為他才這么傷心,可迷迷糊糊睡了一覺,腿也接上了,再看見他,又不一樣了?!?/br> 香袋放回她手里,徐椀輕撫著她的手背,安慰著她。 徐妧長長地嘆了口氣:“其實傷心的不是他訂了別人的事,他剛才哭得很厲害,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最傷心的是,他并不能為我做什么,送點果籃,平時讓我打罵兩下,隨便找個小廝下人都能行,并不算什么,什么都聽舅母的,只怕嫁了日子也不好過,我這么賢良淑德,這么個才貌雙全的人,干什么要自己作踐自己,難過的時候想死,真正要死的時候卻覺得什么都不值得一提了,所以,我跟他說了,讓他好好定一門親事吧,以后別來了?!?/br> 還知道調侃自己耍貧嘴,想來是真的沒事了。 抬眼,徐椀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放下了?” 徐妧聳肩:“當然了,我才十五,我一輩子得活七老八十,干什么沒事給自己找罪受,是不是?” 雖然眼睛還腫著,但是真是釋然了,好像又活過來了。 徐椀輕擁住她,也是笑:“好,日后一定能遇著一個好人,我這猴表姐一定會順順當當,順順當當的給我找個姐夫,要比表哥好多多的!” 徐妧拍了她,翻著白眼:“表哥就算了,我得找個比你那干哥哥好,還不嫌棄我矮的,哼!” 徐椀樂不可支,兩個人一起又說了會話,怕耽誤她休息,趕緊出來了。原先還想著,表姐和表哥如果能早點定親的話,什么都錯過去了,或許沒有代嫁,就什么都不會有了。 可現在,徐妧的前路還不可知。 才走了院子里,衛衡也出來了,她娘與他并肩,也不知叮囑著什么,齊齊走了過來,徐椀側立在旁,連忙見禮。 二人走過她身邊,衛衡回頭瞥見她沒有送他的意思,站住了。 徐椀見他看著自己,以為剛才福身他沒看見,又福了一遍:“恭送小將軍?!?/br> 衛衡一下笑了,伸手指了她一指:“阿蠻,顧兄走的時候,你可是親自去送了的,怎么到我這連動都懶得動了?” 明顯是故意調侃,徐椀也是笑笑:“那是我哥哥,能一樣的么?!?/br> 年輕的男子揚著眉:“他是你哥哥,也是我哥哥了,橫豎都是親,送也不送,也忒傷人?!?/br> 被他這么一說,徐椀只得過來了,不過也難免白了他一白:“這叫什么話,是我哥哥就是你哥哥了?那我jiejie你是不是也要叫jiejie的?” 也不知是因為當年的救命之恩,還是因為李昇,衛衡來徐家向來隨意的很,早不怕他了,瞥著徐椀期期艾艾的腳步,也是笑:“那是自然?!?/br> 徐椀下頜往廂房點了一點:“我表姐你知道的吧,那以后見著別忘了尊稱?!?/br> 衛衡也聽說了,徐家的大姑娘被戲臺砸到了,從前還給他送過補藥的小不點,和徐椀差不多大的,自然失笑:“她不行,她太小了?!?/br> 也是故意逗弄,伸手還比量了下她的個頭模樣。 這下連徐椀也不愿意了,她以為是有人泄露出去了,更是惱火:“喂,不許拿她個頭說事,這事就爛在你肚子里?!?/br> 徐回也是多看了他一眼,衛衡還不知個矮這怎么回事,不過是調侃一句話,也沒在意。 不過他不在意,可有人在意。 里面可是聽見了,徐椀話音才落,從廂房傳出了徐妧的怒斥:“我呸!哪個不長眼的就在門外說我小,正八經阿蠻大表姐,誰?進來說話!” 她睡不著,正聽著院子里的動靜,為自己不能動而煩悶。 衛衡聽見,也是愛逗,隔空叫她:“誒,小的就不進去了,有能耐你出來說話,還自稱大表姐,你個小不點~” 屋里不知什么東西扔了窗上,軟軟的。 徐妧換了叫徐椀:“阿蠻,誰在院子里氣我!” 徐椀連忙推了衛衡出去,親自送了他。 到了門前,趙瀾之的馬車也是到了,說是要接徐回一起去看看新家,讓徐椀也去,她沒應,站了大門口,看著親爹扶著娘的那一番小心翼翼模樣,能想象得到,他有多在意。 雖然娘表面嫌棄,其實心里受用得很。 她也是在意他的,不然怎么會為了他想冒險產子。 看著二人上車了,徐椀才是回神。 萬萬不能讓她爹再出事了,躲避不能解決問題,她必須做點什么,好在見了李顯了,還有余地。 跟院子里的小廝說了聲,叫了洪運和花桂跟著,這就一起上了街。 快要天黑了,她在街頭尋了個門臉最大的藥鋪,進去尋藥。 鋪子里的老大夫見她一個姑娘家,本來沒太在意,可她要了太多,又不差銀錢,立即叫了人去抓藥。 因為數量太多,徐椀叫了洪運跟著一起去了后院。 天色漸暗了,老大夫帶著她,兩個人一起說著話,想要制香的話,還需要那么兩味,正是往院子里走,后院一個少年直直走了過來。 他懷里的簸箕隨手放了想一邊,幾步就到了徐椀面前,胸口起伏得還很厲害。 “阿蠻!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一直在藥鋪里面,一定能等到你!” “……” 少年卷著兩手袖子,一臉笑意。 有點眼熟,徐椀卻是愣住了。 “你是……” 他眼中笑意更盛,還故作傷心模樣捶著胸口:“我打聽了你們家去尋你,可人不讓我進,在這藥鋪可等了你好幾天了,看這模樣是把我忘了??!” 這般的笑臉,這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模樣,徐椀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終于把他想了起來:“霍征?你怎么在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我弟弟結婚,事實上這幾天我一直在忙那個,昨天正式結束,天天晚上熬,早上起,真是累得不行了,昨天沒有更新,今天也睡了半天,晚上看情況,可能有二更,也可能沒有。 第59章 魚之樂也 霍征竟然跟著她來到了京城! 走出藥鋪,他把手里的藥包都遞給了洪運,拍了拍手,對著徐椀做了一個請慢走的彎腰手勢。夜幕降臨,徐椀看著他,有點擔憂。 他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竟然跟了這來,小小少年身無分文的,怎能讓人放心,猶豫片刻還是問他了,要他跟著去徐家見她娘。把這個人交給她娘,她也就不用管了,可他并不要去,還一臉笑意,實在沒忍住,臨走了叫了他一聲:“霍征,你確定不跟我去?” 少年長長嗯了一聲:“既然你問我了,那我再想想?我跟你回去,給你鞍前馬后做牛做馬的,你娘能把你許了我嗎?” 沒個正經,徐椀瞪了他一眼:“再胡說,打折你的腿!” 花桂來拉她:“小姐我們回吧,別搭理他,這小子沒個正經,不去才正好!” 洪云也是目光灼灼,警告地瞥著他。 只少年還是在笑,揚著眉,在紅燈之下輕狂得很:“走吧,沒人想去,我隨你來京城,本來也沒想靠著你吃飯,不過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來了,你等著就是,早晚發達了,娶了你就是?!?/br> 不等他說完人已經轉身走了,他在背后還誒誒地叫著她。 徐椀也不回頭,只腳步飛快。 洪運和花桂一邊一個,夫妻兩個都勸著她。 “這小子也忒狂妄,小姐不要理會他?!?/br> “就是啊小姐,他這是癡心妄想,別搭理他?!?/br> 徐椀笑笑,沒有理會:“誰要搭理他,賴搭一個?!?/br> 因是黑天了,都是腳步匆匆,一起回了徐家,時候都不早了,藥材都放了簸箕里,拿了屋里準備分開。 洪珠和洪福一起逗弄著什么,見她回來了,直叫著她:“小姐快來看,快看看這是什么?” 徐椀擺好簸箕,一抬頭,在洪福的懷里白白的一團拱著拱著就喵了一聲,那一團小小軟軟的小東西抬起頭來,看見她還歪了腦袋。 圓圓的眼睛似還懵懂,看著她喵了又喵。 她愣了一下:“這哪來的?” 洪福連忙說:“是顧將軍命人送來的,想必是聽說了小白沒了,趕緊就送了這個來,也真是有心了?!?/br> 徐椀走了她面前,低頭。 小白貓警惕地看著她,還不熟,連帶著眸子都透著冷淡。 她笑笑,伸手揉了貓兒兩下,隨即走過:“嗯,有心了?!?/br> 話是這么說,但目光并未在這貓兒身上停留,走了里面洗了手,還是提香,洪??聪蛩?,有心再抱貓兒上前,被洪珠攔住了。 姐妹四目相對,洪珠搖了搖頭,徐椀洗漱一番,早早睡下。 第二日早早又起,研了藥,配了香,一直忙到晌午時候,才停了手。在后院上了小樓,樓上風涼,上了最高處,從窗口往下看,整個將軍府一覽無遺。 從前只以為命運可以改變,所以從未在意過。 現在看著整個將軍府,也是唏噓,今生并未搬離,但也不一樣。 托腮看了一會兒,想起哪里不一樣了,在這個家里,并沒有溫泉,也沒有引過來了暖水,地下自然也沒有什么暗室。 轉身在樓上轉了轉,顧青城搬走時候,什么東西都沒有帶走,樓上還保留著他的東西,就像他才出門一樣。 她樓上樓下轉了一圈,看見她爹不知道抱了什么東西又顛顛地來了,才是下樓。 走了前院去,花桂正在尋她,主仆兩個去了書房,趙瀾之正擺弄個小擺件,盆里干枝帶嫩芽,上面還掛著福袋,也不知道他哪里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