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三塊玉都放了她手心里,徐回一身輕松,單單靠了椅子上面:“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京中,外面走慣了,回家了也懶得動,這兩塊玉你拿著,掛身上。你想做的事,就去做,也別白活一回,想去東宮也可以,娘找個人送你進去,也別問顧青城了?!?/br> 徐椀回身坐下了,拿著那兩塊玉仔細地看。椀把兩塊玉掛了腰間,還拍了拍,動作之間,叮當作響,聲音也好聽得很:“這是誰送的,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 徐回習慣掛玉了,冷不丁卸了去腰間空空的。 看著女兒少女之姿,嬌俏秀美,不由想起了她的少女時候,長長地嘆了口氣:“是我的老師,這兩塊玉是當年太祖之物,后來老師給了我和師兄,再后來都給了我,你掛著,必要的時候也許能用得上?!?/br> 徐椀想了下,又仔細掛緊了,還是忍不住問:“娘,為什么去東宮又不問顧大公子了?他怎么了?” 徐回單手撫額:“他吧,在幾位皇子當中,游刃有余,東宮走的也很近,之前口口聲聲以救命之恩相認,昨晚上問了他婚事,當真是半分臉面也沒給留,這個人,我有點捉摸不透,總覺得藏著什么事,不能安心?!?/br> 的確是,老太爺才過世,她娘肯定婉轉問的,你不愿意大可以委婉一些,結果當著人面說人家太矮了算怎么個事,不傳出去也就罷了,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叫人這么一說,要是傳出去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不過轉念一想,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他提前回京,天子并未賜婚,婚事由徐家提起來,結果他拒絕了。 命數這個東西,當真玄妙,不知是從哪里開始改變的,徐椀在心里琢磨著,前世徐妧和她表哥可是私定了終身,為此尋死覓活的,兩個人難分彼此。 怎么突然他就定了徐婼,小表姐又要有別人來結親? 不對,或許,還沒有到賜婚的那個地步,想到此處又是心有余悸,娘倆正說著話,王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又來了,這會兒她的臉色已經緩了許多,特意來給徐回送個平安墜子,說是在廟上求來的,她掛身上。當然了,送墜子是一方面,少不得閑言碎語絮叨一番。 先是說家里的這些煩心事,都由徐瑾瑜而起,后又惱羞成怒,提起顧青城拒婚,一肚子的火,罵著罵著又罵起了徐妧,說她這兩天丟了魂似的,真是女大不中留,這親事還得放在心頭上,頭頭得辦妥了。 徐妧的確不太對勁,徐椀聽不得這些女人的碎碎念,和她娘說了聲,趕緊退了出來,想著小表姐的囑托,趕緊回了自己屋里。 洪珠和洪福一起磨著藥粉,那邊說著話,徐椀在門口逗弄了會徐修,讓花桂帶了孩子出去玩了,香袋就放在枕邊,她大步走過去,伸手一摸出來,這就坐下了。 昨個拿了手里也沒細看,徐妧這么神秘兮兮的,她不由生疑。 正面是蓮葉荷花,繡工也馬馬虎虎,看不出什么,翻過來,另一面是鴛鴦戲水,她上下左右看了個遍,想了下,又打開了香袋,系的紅繩一拉,可看出了端倪。 里面的口上,用紅線勾著兩個字,鄭何。 一下就笑了,也難怪小表姐一提及這個表哥來,陰陽怪氣的,再說她沒這份心思,誰能相信。就是不知道那書呆子,怎么就應了徐婼的,放著姑表親的嫡親表妹,掛上了庶表妹,怎么想也想不通。 從前,那書呆子對表姐可一心一意的。 越想越是不對,小白爬了她身邊來,徐椀抱起了貓兒來,想了想,還是不妥,快些把表姐的婚事定下來,或許也能破局。 沒有賜婚這種事,她才安全。 試探試探鄭何也好,主意打定,這就出來了,院子里的趙修見了她蹬蹬就跑過來了,徐椀要出門他直要跟著,花桂拎過去要揍他,一個這么大點的小孩子,徐椀趕緊攔住了,牽著他的手,這就帶著他一起出來了。 洪運給趕了車,看著這個時候,鄭何應該在學院當中。 二皇子李昇建了學院,起初是為女學,可惜后來遭到了京中權貴的抵制,能來學院的女子寥寥無幾,最后徹底沒有來的了,只好招了一批秀才撐了門面。 她打聽了下,鄭何這個書呆子,多數時間都在這里。 徐椀拿了銀錢出來,特意叫了門口的小童,讓他給送鄭何送進去。 也不說是誰送的,就坐了車里偷偷撩著車簾往外看,果然沒過多久,少年拿著香袋快步跑了出來。 他一身青衫,左右張望,送香袋的小童也被他拉住了一個勁的問,當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后收了香袋,轉身回去了。 果然是瘦了,人也秀氣了許多。 徐椀看他那緊張模樣,想必是認出來這是誰的東西了,這兩個小鴛鴦中間要是沒有情那就怪了,東西送出去了,就回去等著他上門就好。 叫洪運趕車往回走,徐椀心情舒暢。 小趙修平時都圈在宅院里,難得出來玩耍,坐了車里一直鬧得歡快,花桂直嫌棄他,不時還要吼一吼,徐椀拿這孩子可是當了弟弟對待的,自然不讓,眼看著天色還早,就提議說去逛一逛,到街頭走一走,也買些糖哄他。 馬車轉過街頭,這就上了南大街。 日頭偏了西了,花桂生怕在外面時間長了不好,直催著要回去,徐椀嫌她啰嗦,下車了就牽著趙修的手漫步在街頭。 貨郎見她衣裙錦繡,直吆喝著,誘著她買些東西。 趙修也是一臉好奇,兩只眼睛都看不過來了,花桂跟在她們后面依舊絮叨著,前面一個賣穿糖的,徐椀看見,連忙走了過去。 她身上帶的銀錢不多,正在貨郎面前挑著糖,突然一聲鑼響,嚇得趙修猛地撲了她的腿上,她彎腰,趕緊安撫。 鳴鑼開道,一匹快馬當前。 街上百姓都擠了兩邊,也顧不上別的了,趕緊拿了糖在手里,徐椀和花桂護著趙修,也退在一側。 很快,一匹駿馬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他身后一小隊人個個長槍在手,腳步整齊,馬上男子看著二十出頭,他膚色偏黑,模樣可是俊秀得很,晃著肩頭一臉笑意,目光在街邊百姓身上一一掃過,偶爾還擺一下手,看著可真是眼熟。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皇子府的車徽還是認得的,徐椀下意識攬住了身前的趙修,花桂也在旁拉住了她的袖子,直提醒著她:“是那位?!?/br> 是哪位不用說也知道,徐椀揚著臉,看著皇子府的馬車就停在了不遠處,很快,兩方人馬都停了下來。 男人一身錦衣,緩步下車。 他身邊的侍衛緊隨其后,馬上男子見了他,一聲口哨之后也是笑:“二哥是來接我的嗎?” 李昇站在車邊,也是淺笑:“先跟我進宮……” 一聲二哥讓徐椀瞪大了眼睛,看見李昇,她身邊的百姓人流涌動起來,正是擠著,趙修一時失手,他的糖滾落了下去,急得他使勁掙脫了,往前跑去:“糖!” 徐椀大驚,趕緊上前去抓他手臂:“趙修!” 小孩子這么一沖,差點跑到馬下,也是驚了馬,馬上的男子勒住韁繩,惱怒之余馬鞭隨手一甩,也幸虧徐椀抱住了小不點旁邊一跳,堪堪躲過,才沒被抽到。 花桂可是嚇得不輕,趕緊接了孩子過去。 徐椀回頭,正對上那張錯愕的臉,馬鞭又狠狠抽在馬兒身上,讓身邊的人拉住韁繩,男子隨即下馬。 是了,已經認出他來了,徐椀嘆了口氣,站住了福了一福身:“許久不見,給衛衡哥哥見禮了?!?/br> 此人正是剛回京的衛衡,見了她也是欣喜若狂:“你……阿蠻!” 他叫了她的名字,回頭也是笑:“二哥快來看看這是誰,阿蠻竟是這么大了……” 話未說完,笑容已漸漸消散。 李昇瞥著花桂懷里的那孩子,目光又落在了徐椀腰間的雙玉上面,他眸色沉了又沉,陰戾得臉都扭曲起來了。 “二哥!” “……”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哭太久,今天睡了一天,晚上來碼字了,一會兒見~ 第53章 溫柔溺斃 桌子上擺著幾樣糕點,趙修可沒見過,直嚷著要吃。 花桂打了他的手,本來也就是才三歲的小孩子,能懂得什么,一見自己娘親臉色不像平時哄著自己,當時就扁了嘴要哭。 徐椀趕緊拿了帕子裹了一塊遞給他,對著他就做了個噓的動作。 趙修平時最聽她的話了,立即就乖了。 小家伙拿了糕點在一邊吃著,可花桂卻是焦躁得很,走了徐椀的身后,避著一邊的丫鬟,與她輕聲低語。 “小姐,不會有什么事吧,他為什么把我們帶到這來?” “不知道,”徐椀是來之則安之,就坐了桌邊,打量著四周,“應該沒事,稍安勿躁?!?/br> 當街遇見衛衡和李昇,是沒有想到的事,更令人不解的是,李昇不由分說讓人帶了她們和趙修到皇子府,他還讓洪運去請了徐回,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衛衡也是問了,李昇只說無事,先讓人送了他進宮。 按她想,既然敢明目張膽地回到京中,她娘必然有恃無恐,所以她坦然面對李昇,他也一直并未有所動作,不想今天遇見,他中了邪似的,當時臉色可當真嚇人。 腰間的兩塊玉在掌心摩挲了下,低頭看,玉身早已磨得變了形,不知娘親把玩過多少次了,徐椀握在手里,也是嘆氣。 坐了不多一會兒,李昇先回來了。 徐椀連忙起來見禮,他擺了手,讓她隨意,這就坐了一旁。 花桂可是嚇得不輕,拉著趙修過來也是磕頭,李昇的目光一直在趙修身上,徐椀看見,心中不由起疑,莫不是鬧了烏龍? 但是別說是烏龍,就是真的,她爹娘在一起恩愛生兒育女也是應當,他這現在是要做什么,偷偷瞥著他的臉色,也是暗中緊張。 皇子府里安靜得不可思議,趙修吃了一塊還想要一塊,不過他也知道害怕,抬頭看見李昇坐在桌邊,撲了徐椀的膝頭,扁著嘴就要哭了。 徐椀連忙哄了他,不叫他哭:“修兒最乖了,jiejie一會兒帶你出去玩,先在這好好等一會兒,不要鬧,也不要哭,好吧?” 她余光當中瞥見李昇的臉色果然沉了又沉。 花桂連忙過來拉開趙修,小孩子直盯著桌子上的吃的,男人瞥著他的一臉饞相忽然失笑,他伸手拿了塊糕點,這就逗了他一逗:“來,上我這來,我給你吃?!?/br> 趙修看他陌生,自然不敢去,光是吮了手指,又被花桂拍掉。 他又看向徐椀,徐椀瞪了他一眼,他就老實了。 李昇見小孩子躲著他的樣子,也沒耐心,糕點放回了盤子里,又看向花桂,目光淺淺:“他幾歲了?” 花桂連忙低頭:“回殿下的話,三歲了?!?/br> 李昇一手搭在桌邊,又看向趙修:“叫什么名字?” 花桂老實答道:“趙修,我們也……” 正說話間,前院忽然sao動起來,徐椀驀然抬眼,侍衛隊不敢上前阻攔,一個過去問話的小廝被人一腳踹倒了去,徐回一身素裙,慢悠悠走了進來。 徐椀看見她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娘的目光也是先落了她身上,隨即看向李昇,也不見惱也不見怒,光是淺淺一笑,隨便走了他的面前,用腳勾過旁的椅子,這就坐了下去。 她坐姿慵懶,目光卻是一直盯著他的:“殿下,許久不見?!?/br> 兩個人幾乎是面對著面,她微揚著臉,還帶著三分笑意,比起從前時候,她娘的確是愛笑了些,這笑里還帶著幾許俏皮,按著她的年紀來說,她不年輕了,但是就那么看著李昇,聲音細軟,可不像是平時的她了。 經過常年的服藥調節,她的嗓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李昇見著她了,目光就再未變過:“清初,你違背了當初的諾言,這是為什么呢!” 徐回也是笑,揚眉:“你確定要當著孩子的面說這個?讓孩子們回去吧,我來陪殿下喝兩盅,自從回京之后,怕是我兄妹還未正經說過話?!?/br> 他不為所動,光只盯著她:“你還認為兄嗎?怕是太過敷衍了些?!?/br> 徐回點頭,只是看著他:“師兄,走到今日,你可后悔過?” 卻不知,原來娘親口中的師兄也是他,徐椀低著頭,握緊了那雙玉,她耳邊是徐回輕輕地嘆息聲,男人紅了眼,卻是笑:“有什么好后悔的,若能重來,依舊這樣?!?/br> 徐回看著他,也是點頭:“是了,沒有什么后悔的,若是重來,我也依舊這樣,師兄為了天下,我為師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