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都坐了桌邊,趙瀾之將長劍放了桌下,捧起了茶碗,目光卻是一直盯著洪運來著。洪運只當沒看見,側立在旁,笑呵呵地提著茶壺:“我再給公子添一碗?” 徐鳳白仿若未見,她面前也放著一碗茶,不過未碰茶,光只把栗子拿出來挑著齊整的,好看的先吃著。 趙瀾之輕抿了一口,咳道:“洪運,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你主子商量一下?!?/br> 一本正經的,洪運立即看向他家主子。 若是平時,徐鳳白早一竿子給人攆走了,他真是怕這賴搭再鬧出什么事,到時候難以收拾的還是徐家,眼巴巴看著,不想吃栗子的那個也嗯了聲。 徐鳳白抬眼:“你回吧?!?/br> 洪運只得把水壺放了桌上,低頭告退。 燈火昏暗,走了門口,花桂上前開門。 遠遠就看見一個十六七的少女亭亭玉立,近了,才看清她的臉,徐椀上前,那姑娘欠身,笑呵呵地迎著她走進屋里:“小小姐可算回來了,讓我們好等~” 徐椀上下打量倆眼,走過她身邊:“抱琴?等我干什么?” 少女跟在她身后,掩口干笑兩聲:“奴婢琴書,抱琴比我高一點,瘦一點?!?/br> 徐椀哦了聲,也不大在意,笑著說記得了,這就往里走。 進了屋里,徐妧聽著動靜已經從榻上跳了下來,她手里拿著個桃子,啃得正歡:“阿蠻,你可回來了,表哥給我拿了些山葡萄,聽說也是個外來的稀罕品種,接了什么當地的葡萄,反正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我娘讓我給你送了些,你這桃子不錯,我等你半天了!” 果然,桌子上放著兩個小籃子,徐椀坐了下來:“你喜歡就拿兩個,還給我送什么葡萄,你表哥特意給你的,你就吃吧!” 徐妧笑得眉眼彎彎,拍了拍小籃子:“我哪里吃得過來,表哥給我帶了好幾籃,不過我娘單單讓我給你和顧大公子送了,一人一籃,我等著你,后院還沒去呢!” 一聽說她要去后院,徐椀立即來了興致。 她這個人想仔細的時候,也是心細,之前收到貢桃的時候,就問了,光只送了她的。 白日里撞見了衛衡和安平在一塊,心就一直提著,雖說總覺得衛衡不大像,但也起了警惕之心,恨不得當場就扒開他袖子看一眼。 這才回頭,想著顧青城的那張臉,也是不安。 洗了手,徐妧這邊也要走了,她趕緊跟了上來:“我和你同去?!?/br> 徐妧當然是高興了,拉了她的手:“好啊好啊,我真是不愛去,顧大公子成日冷著臉,我娘說這就是一副孤苦相,聽說他從小就病秧子似地,這成子又是病了一場,清瘦不少,真是可憐那!” 徐椀記了心里,叫了洪珠跟著,與她一起往出走。 琴書提了小籃子,夜色漸暗,小洪珠在前面提著燈,幾個人這就往后院小樓去了,秋風徐徐,一到晚上就添了許多涼意,徐妧攏著袖子,直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團。 徐椀好笑地看著她:“有那么冷嗎?” 徐妧跺著腳,腳步飛快:“我身上這二兩rou,可不夠御寒的,眼看著進冬了,等到了冬天,我就抱了暖爐一日一日在榻上一躺,不出來了!” 被風一吹,是很冷。 徐妧從小就是這樣,冷一點熱一點都要嚷嚷出來的,她受不得半分委屈。 徐椀則鮮少說出口,伸手撫了撫領口,也趕緊跟了上去。 到了北邊這后院,侍衛已經認識她們了,立即讓進。 通報過了,洪福下樓來接,徐椀就讓洪珠跟著在樓下等著,自己跟了徐妧琴書上樓。 上了二樓,入鼻的就是腥苦的藥味。 顧青城還真是病了,樓上還有個大夫正給問著診。 她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徐妧連忙讓琴書把葡萄放了桌上,過來見禮。 這樓上是后改的臥房,單在里間擺了床和屏風,一邊的柜子都是從前留下用著的舊物,一共沒幾個擺件,看著冷清得很。 老大夫一邊吩咐藥童熬藥,徐妧和徐椀走了過來,樓上很暖,暖爐竟然已經點著了,顧青城的枕邊還放著一個手爐,他靠著軟墊坐著,臉色蒼白。 見了禮,徐椀小心翼翼地湊了暖爐旁站著,徐妧笑道:“我娘讓我給顧大公子送點山葡萄,她讓我跟大公子說有什么事不要見外,只管提了就是,還讓問上次送的藥還有沒有了?!?/br> 顧青城眼簾微動:“多謝夫人小姐記掛,藥還有……咳咳……” 話沒說完,就先咳嗽起來,他臉色本來就白,此時虛得更是沒有血色了,徐椀雙手交疊在身前,這樣更能烤一烤,身上暖了,她才抬頭。 巧了是顧青城也似瞥了她一眼,他眉眼精致,目光撞了一起,又飛快移開。 就只能看見他側臉,徐妧和他說著話,徐椀光站在邊上偷瞧著他,他鳳目狹長,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眼簾很長,挺直的鼻梁,薄唇微抿。 本是秀美的臉,因著這三分淡漠,平添了些許不怒自威的冷。 十年的時間,會把人的相貌改變多少,亦或是,她現在也開始不確定了,記憶當中那張臉,竟然有些模糊了,眼可是這樣的眼,臉可是這樣的臉,越是想,越是看,竟然越覺得很相似,越覺得相似越是心驚。 也許是她定定看著他,看了太久,顧青城轉頭又看了她一眼。 這一次,他微揚了眉,抬了眸。 若真是七八歲的孩童可能不會有什么想法,可她骨子里可是十七歲的徐椀,撞進那樣深邃的眸子里,那樣的臉,天老爺??! 徐椀轉不開目光,心肝亂顫。 幸好徐妧話傳完了,也過來暖爐旁邊搓著手取暖,撞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連忙低了頭。 也幸好,顧青城叫了小廝過來,讓去再點一個手爐,似乎并未瞧見她窘態, 再抬頭,顧青城依舊是側顏相對。 那個人的話,這邊臉有蜿蜒下來的傷疤,因為怕他,她就沒敢細看過。 若是年少,沒有疤的話…… 她盯著他的手腕處,可惜長袖將那處遮得嚴嚴實實,徐妧拉了她的手,這是要走了,再次上前見禮,顧青城也是一臉疲色,叫了人拿手爐給了徐妧。 才點著的手爐也暖了,喜得徐妧連忙謝過,不過只這一個,她忙是回頭:“阿蠻,你冷嗎?你冷的話給你?!?/br> 徐椀忙說不冷,少年輕咳了聲,也拿了枕邊這個:“不用,你拿你的,這還有一個,給她好了?!?/br> 說著,看向徐椀,示意她過去。 他單手拿著,等她走過來,才遞給她:“你叫阿蠻?” 眉眼雖是冷清,但唇邊卻似有笑意,還笑,他還笑,笑什么……天老爺! 徐椀腿都要抖了,趕緊低頭雙手來接:“謝大公子,我名徐椀,乳名阿蠻?!?/br> 顧青城沒有放手:“哦,是滿堂堂的滿?” 不等徐椀回話,徐妧一邊笑了起來:“不是啦,是強蠻的蠻,我娘說阿蠻生下來時候早產,像貓兒似地虛得都不哭,姑姑怕養不活,起的這乳名?!?/br> 掌心一暖,顧青城將手爐放了她的手中。 徐妧這個大嘴巴還要再說什么,徐椀拉了她趕緊告辭。 下了樓,外面北風漸大,更是冷了,一人抱了一個手爐都更是腳步飛快,各回各院,快到門前了,徐椀心中不甘,叫洪珠先回去了,自己往前院去了。 風擺著燈籠,院子里只有風聲,若論長相,那雙眼睛更像。她不知道圍著自己身邊的人懷疑,會不會太可笑,走過假山,腳步更輕。 這時候還不算太晚,還是多打探打探才好,到了小舅舅門前,看見他屋里亮著燈,徐椀敲門。 屋里燭火跳著火花,里間隔著屏風更是昏暗。 幔帳被扯了下來,徐鳳白只著里衣,半靠在墻邊,趙瀾之衣衫半解,埋首在她肩頭啃吮,正是緊擁著她,只聽敲門聲響起,頓住了。 當當當,當當當。 徐鳳白一把將他推開,應了聲:“誰?” 才推開,男人的氣息又到唇邊,趙瀾之抓住了她手,與她十指交纏才不讓她動。 門外軟糯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小舅舅,我是阿蠻!” 驚雷也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一路陪伴,本文將于明天入v,入v三更,可領取多多紅包喲~ 第22章 色膽包天 栗子倒了盤子里, 徐鳳白慢條斯理地挑著齊整的, 形狀最好看的放入口中。對面坐著的趙瀾之已經喝了第五碗茶了,這會他單手托腮,就那么傾著身子,半趴了桌子上看她,眉眼間全是笑意。 徐鳳白也不抬眼,繼續挑栗子:“我家茶那么好喝?” 趙瀾之點著頭, 拿過栗子袋,往出倒了一些, 開始剝:“好~喝~呀!” 看給他浪的,徐鳳白輕笑出聲, 終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吧, 那現在茶也喝了, 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外面要禁行了?!?/br> 他揚著臉,光是那么看著她:“我要是不走呢?” 徐鳳白站了起來:“怎么,茶沒喝夠?” 趙瀾之下意識就趴了桌子上面,他雙手各自扳著一邊桌檐, 很怕她過來攆他:“我再坐會兒, 就坐一會兒,我保證什么都不干!” 誰想徐鳳白起身到了一邊洗手漱口, 好像沒瞧見他這副無賴樣子一樣。 洗了手, 她又去了屏風后面:“你保證?” 趙瀾之一口應下, 自然是妥妥的保證:“我保證,你讓我再坐一會兒,我一定不干混事……” 話未說完,音已經降下去了。 徐鳳白脫了外衫,啪地搭在了屏風上,燭火映著她的身影,能看見那影子被拉得老長一條,眼看著那影子在里面窸窸窣窣的,他趕緊剝栗子,多多的剝栗子,要把剩下的栗子都剝完才行。 飛快將剩下的栗子都剝好了,趙瀾之端著盤子這就走了過去。 屏風后面的人果然已經將胸前的布條解開了來,裸著的肩頭背對著他,他重咳了聲,就站在一邊看著她:“還吃栗子嗎?我都剝好了?!?/br> 徐鳳白回頭看他:“你還要坐多久?” 簡直要命了,趙瀾之面不改色:“再一會兒,再一會兒就走?!?/br> 解開胸前束縛,胸口的藥布也露了出來,看見她走了柜子前面去換藥布,他趕緊跟上,問她傷口好了沒有,她打開讓他看看,本來就是舊傷,已無大礙了。 包上傷處,直接穿了里衣,徐鳳白也拆開了發冠,披著長發坐了鏡前。 趙瀾之站了她的旁邊,把栗子放了桌子上。 她好笑地在鏡子里看著他:“漱過口了,不想吃了,你什么時候走,馬上要夜禁了吧?” 絲毫沒有要留他的意思,女人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他有心上前再賴一會兒,見她又坐了床邊,似乎真的這就要歇下了,也就嘆了口氣。 “算了,我走了,你早點歇息?!?/br> 徐鳳白點頭,目送他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