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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鰥夫在線閱讀 - 第24節

第24節

    辰軒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將那日成衣鋪里買的衣服拿了出來,笑著遞給阿薇,“今天你穿新衣,我穿舊衣,這樣方便我找機會替你干活兒?!?/br>
    見她嘴角溢出甜甜的笑,他輕輕扣著她的腰,拿過外衣給她套上,噴著熱氣在她耳邊道:“第一件活兒,先替你更衣?!?/br>
    她應下,他卻笑得促狹,然后她發現自己上當了,他穿著穿著,手慢慢在她身上摩挲起來,不知不覺間把她圈進了懷里,似乎剛才在床上的一番擁吻撫慰還不夠他饜足,明明已穿好的衣裳又被他弄得散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兩人才恢復平靜,理好了衣衫。

    她嘟嘴瞥了他一眼,決定再也不理這個人了,他卻仍舊笑得滿足。

    跨出臥房門檻的時候,阿薇感到一陣澀痛,咝了一聲,后面的辰軒忙扶住了她的腰,心疼地將她抱了出去,穩穩放下。

    聽到爺爺和小謹起床的聲音,她忙推開了他。

    早飯是辰軒做的,阿薇只在旁邊負責指導,喬老頭和小謹在院子里洗漱時見到廚房的景象,都驚得微微張嘴。從前粗布衣裳的阿薇現在穿著華貴的衣裳在旁邊氣度嫻雅地指揮著,從前的貴公子則變成了奴仆一般替她有條不紊地忙碌。

    小謹笑嘻嘻地看著喬老頭,嘴里包著的漱口水都溢了出來,他干脆吐掉水,低聲道:“爺爺,我姐可真厲害,把鰥……姐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br>
    喬老頭擰著巾帕,搖了搖頭,擔憂道:“這樣也不太好,人家畢竟是個富貴人,再說了,男人哪有每天在廚房的,回頭我得說說你姐?!?/br>
    “我覺得挺好的?!毙≈斷街?,不以為然,“爺爺您就別管這些事兒,我姐精著呢?!毕氲阶蛲砺牭降哪锹晳K叫,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喬老頭想,也是那么回事兒,小夫妻的事兒他這隔著輩的老人不太方便開口,那就再觀察觀察吧。

    四人在桌上吃飯,喬老頭見辰軒面色如常,并沒有因為干活兒生出一絲怨氣,還替孫女夾菜,他稍安心了。

    早飯快結束時,喬家院子的門被敲響了,喬老頭這幾日心里一直有所顧慮,對敲門聲格外敏感,當先站起身去開了門,門口站著的都是村里的一幫老人,個個面色肅然,喬老頭預感到什么,忙將幾人請了進來,又對小謹道:“小謹,爺爺腰不舒服,你幫爺爺去鄰村王麻子那里買一副膏藥回來,剩的錢自己想吃什么拿去買吧?!闭f罷,拿了錢給他。

    小謹眼珠子烏溜溜一轉,奇怪爺爺今天舍得花錢買藥了,也沒多想,迅速喝光了碗里剩的粥,開開心心出門去了。村口王叔家做的麻糖,他早想買了。

    阿薇和辰軒卻是知道,這些人必是為瓷土的事情來了,阿薇看到,幾個老頭都是村里的大戶,村長王伯也來了,可見此事牽連甚大。幾人怕在村長家商議事情太引人注目,才來了喬老頭家破屋,這會兒見喬家碗筷未收,有些歉意。

    喬老頭直說不妨事,又與他們介紹自己的孫女婿,說辰軒有見識,自己沒把瓷土的秘密對他隱瞞,是以接下來的討論大家就在院子里展開,沒避開小夫妻二人,阿薇忙將桌子收拾好,泡了茶出來,辰軒也幫著給幾位老者搬了凳子。

    原來這幾家都是屋子下面藏著瓷土的,村里田地征用一事已讓家里虧了本,怕官窯廠再發現房子下面的瓷土,就更是苦不堪言,便聚在一起商量對策。村里不少人家下面都是瓷土,只是家中還有老人在的,清楚當年的情況,則更為擔憂。

    阿薇在旁邊聽了一些,不由擰住了眉頭,卻想不到任何辦法,也插不上話,就到廚房里收拾了。

    辰軒聽眾人敘述后,蹙眉思索了半晌,若說不想瓷土被發現,植草皮、樹木在曝露的泥土之上或許可以掩蓋一二,但此處是住宅,并不方便用此法,再者,連田地下掩藏極深的瓷土都能被發現,只怕是官窯廠手中早有瓷土分布的造冊,那么找上門來是遲早的事。

    正如此想著,喬家的門再次被敲響了,這次的敲門聲有些急促,門外似乎有一群人在聒噪,喬老頭剛打開門,一張文書劈頭扔了過來,喬老頭嚇得眼前一花,差點沒站穩,好在辰軒在后面把他扶住了。

    外面站著一群差役,幾個老者都認得,正與上次來村里征地的是同一批人,是官窯廠來人了!一時眾人驚懼不已,還沒商量出對策,官窯廠已經出手了!

    辰軒將文書接住了,還未來得及細看,只聽為首的差役冷面吼道:“水竹村下面有上好的瓷土礦藏,現在被官窯廠征用了!兩個月內,所有村民遷至西面大柳林處,按每戶每人五百文賠償,簽好文書,即日可到官窯廠領取?!?/br>
    “五百文?”村長王伯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身為村長,他家雖不是村里最富裕的,但在房子上花的錢是數一數二了,前年小兒子娶媳婦才在西邊又添了一棟小院子,按人頭算,他家不過六口人,也就是整個房子才三千個錢就打發了?買他家的屋頂,倒是夠了。

    其余人見到差役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聽說每戶每人才五百文也都怔住了,雖說這里面也有和喬家差不多的貧戶,房子不值錢,但搬到新的地方,這點錢也就夠修個石頭土巴房子,用磚肯定是想也別想了。再說,大柳林那里早就被挖得草木不生,徒留大柳林的名字罷了,遷去那里,實在比水竹村差了許多倍。

    聽得眾人一片唏噓之聲,眾差役眼神一片森然。

    王伯知道征地之事難得通融,官窯廠橫行霸道,其他民窯廠之所以在數十年間慢慢隕落,正是它們不像官窯廠手持皇命,橫行無忌。官窯廠早就將周圍能挖的瓷土都收入囊中,如今盯上水竹村,自然無法幸免,只是賠償的價格,好像比其他地方低許多。

    王伯身為村長,上次征田地的時候是督窯官親自來的,他不敢開口,如今見是幾個差役,他上前試探道:“各位差老爺,能不能讓督窯官大人通融通融,五百文一個人,我們水竹村的村民們實在活不下去啊?!?/br>
    眾老者連連點頭,都與村長一個意思。

    “活不下去?”為首的差役冷然一笑,“水竹村村民心懷不軌,明知住宅之下就是瓷土,偏偏要在這里蓋房子,不就是想騙取官窯廠的賠償嗎?如今官窯廠沒有追究你們的罪過,你們還嫌五百文不夠?活不下去就不必活了!”他大手一揮,站在最前的王伯被推倒在地,腰椎上傳來嘎吱一聲重響,王伯痛苦地“啊”了半聲,昏死過去。

    喬老頭與幾個老頭均是大驚失色,辰軒剛才扶著喬老頭,也未察覺會突然有這么一遭,趕忙蹲身將王伯抱起,由喬老頭指引著去了他的房間。

    差役哼笑一聲,拿著文書又往下家去了,半點不在意這位孱弱老者的死活。

    小謹正喜滋滋地從外面回來,手里拿著一塊麻糖還有爺爺讓他買的膏藥,他剛到門口就見到差役兇神惡煞推人倒地的一幕,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嚇得他把麻糖也掉到了地上。

    一直站在廚房門口的阿薇忙跑過去將小謹摟住,“小謹,別怕,待在家里別出去,jiejie去請村里的大夫?!?/br>
    小謹懵懂地點點頭,忽而抬頭閃著大眼道:“那我去村長家,把他們家人找過來?!?/br>
    “好?!卑⑥泵嗣≈數念^,忽而覺得弟弟變得懂事了,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路上遇到那些差役,千萬別惹他們,躲得遠些?!?/br>
    小謹連連點頭,知道事情很急,不和jiejie多說,轉身撒腿就跑了。阿薇望了會兒弟弟的背影,也不便耽擱,即刻就去尋了大夫。

    第33章

    大夫和王伯的家人先后到來, 王伯也恰巧醒了,嘴里嗚嗚呼痛, 看得王家人和在場人都心焦不已。大夫把了脈,看了腰, 說是傷到了骨頭, 需要臥床休息, 王家人趕緊搭了架子,將王伯抬上去送回家了, 幾個老人家也嘆口氣散了。

    隨著眾人離開,喬家恢復了最初的狀態, 喬老頭窩在房里沒出來。小謹剛才在大人們亂哄哄的討論中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這會兒不敢去煩喬老頭, 只拉著jiejie的袖子問, “姐, 往后咱家真要搬去大柳林嗎?那里的水都是白的, 路又不平, 往后爺爺在那里怎么過呀?”

    阿薇摸了摸他的頭頂, 一時說不出話來, 辰軒將小謹拉到身前,安慰道:“不去大柳林住,我們搬去鎮上好不好?”

    “那好呀!”小謹開心地眨了眨眼,“那我每天都能回家了?!?/br>
    阿薇看了眼爺爺緊閉的房門,卻無論如何愉悅不起來。

    這日下來,村里每戶人家都接到了文書, 頓時人心惶惶,有相互串門問情況的,也有坐在院里痛哭的,家家不得安寧,戶戶唉聲嘆氣。

    晚飯的時候,辰軒把搬去鎮上的事情和喬老頭講了,喬老頭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擺手道:“我一把老骨頭了,住好地兒也是浪費,你就別破費了?!庇峙牧伺某杰幍募绨?,“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誰的錢也是辛辛苦苦賺的,不是睡醒了睜開眼就有了,你留著錢,和阿薇好好過日子吧,往后小謹就勞煩你照看了?!?/br>
    喬老頭話里的頹喪味兒,誰都聽得出來,小謹一下就急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爺爺,你不管我了嗎?”

    喬老頭聽小謹這么說,霎時也老淚縱橫。

    阿薇和辰軒忙勸慰著,喬老頭才止住了,他抹了把眼,渾濁的眼里滿是凄涼,“我只是不甘心啊,他們怎么就要把這山挖空,當年要不是他們挖松了地兒,那個山坡怎么會突然塌下去,我的好兒子好兒媳怎么會走得那么冤枉,至今都沒找到尸骨。如今老頭子生活了一輩子的地兒,他們說挖就要挖,他們憑什么呀?他們害的人還不夠嗎?”

    辰軒替老人家順了順氣兒,知道這房子雖破,卻留著老人家最為重要的記憶,并不是幫他找到更好的住地就能解決的,老人家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和憤怒,卻只能壓抑在心里,無法反抗。今日見到差役的兇殘也可想見那官窯廠何等霸道,連他也幾乎按耐不住,更何況是這位飽受摧殘的老人。

    扶了爺爺回房休息,阿薇又到小謹的房里安慰了幾句,才回到自己的臥房。辰軒坐在床前,皺眉思索著什么,看到她進來才抬起了頭,又拉了她一起坐下。

    “爺爺好些了嗎?”他問。

    阿薇點點頭,目光里卻滿是憂慮,“明天還是找個大夫給爺爺看看吧,他這會兒好了,往后指不定又要傷心的?!?/br>
    辰軒握著她的手,目色里流露出幾分鄭重的意味,“心病還須心藥醫?!?/br>
    “我當然知道?!彼裏o奈苦笑,“除非官窯廠突然說不征地了,不讓水竹村遷走了,不然這心病就沒辦法治?!?/br>
    他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認真道:“那就不讓他們拆?!?/br>
    “你說笑呢?”阿薇輕輕推開了他,“你還能讓官窯廠聽命于你?”知道自己男人有本事,能得那位督窯官青眼,但人家是官,他是民,在這種大事件上人家哪會輕易就聽了他的。

    他面色肅然道:“他當然不會聽命于我,但這世上難道就沒有比他大的官了?”

    她驚訝地眨動著眸子,“你,你是真的想到辦法了?”

    辰軒點頭,又叮囑道:“先不要告訴別人,等我問過俞柏彥再說,事情能不能成,還要看他能打探回來多少消息?!?/br>
    這事兒怎么和俞柏彥扯上關系了?“那你能先跟我說說嗎?”阿薇期盼地問。

    “好?!彼麑⑺υ趹牙?,悠悠道來。

    范家也是經營制瓷產業,辰軒雖未像兄長一般接掌家業,從小亦是耳濡目染。朝廷每三年會派遣京官到各地官窯廠巡視一次,遴選出優質的瓷器向皇家進獻,期間也會考察官窯廠的情況,淘汰一些已沒有資格繼續運營的官窯廠,或選拔一些優秀的民窯廠燒制御用瓷器。而今年正是三年之期。

    按照水竹村乃至整個青釉鎮的情況,這里開采過度,造成山體塌陷,人員傷亡,甚至出現侵占農田屋舍的情況,這是朝廷法度中不允許的。

    辰軒上次出行在外的時候,就聽說巡查窯廠的京官已到了覃州,青釉鎮為百年制瓷名鎮,離覃州不遠,沒理由略過這里,那么算來,應該就是近期了。

    阿薇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規矩,“你是說,青釉鎮這里的官窯廠早該不復存在?這么說,我倒想起來,確實有外面的官來過青釉鎮的,那時候我們這些小商販都不能隨意在街上擺攤,說是怕不小心沖撞了京城來的貴人??墒?,官窯廠不是一直存在嗎?”

    “這說明,從前官窯廠的督窯官和來巡查的京官或許勾結了起來,京官沒把青釉鎮的開采情況如實報上去,督窯官就可以繼續在這里牟利?!背杰幵掍h一轉,又道,“可是,我聽說這次來的京官與從前那些不同,如果有人如實向他匯報了情況,整個青釉鎮的命道都會不一樣?!?/br>
    “真的嗎?”阿薇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你在京城待過,你見過這位馬上要來巡視的京官?”

    辰軒遺憾地否認,“我未曾見過。不過,這位大人是朝廷的三品大員,任漕運總督,素來公正清廉,若是他能到此地巡查,想必不會為區區小利所誘?!币舱驗檫@位大人從不耽于享樂,所以他在京城為達官貴人門修補古董時,還未能有幸見到他。

    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大官,不過辰軒說得這么有把握,相信這位一定是個能辦事的好官。

    “你說讓俞柏彥打聽,就是打聽這個大官嗎?”她問。

    “不錯?!背杰幙粗难劬Φ?,“俞柏彥人在覃州,消息更為暢通,我明日便上山一趟,用信鴿給他送封信。知道郎大人何時來,我們才能著手下一步?!?/br>
    第34章

    第二日, 辰軒一早回了大瓷山,除了給俞柏彥寄信, 還收拾了一些換洗衣服和日用,小謹回私塾后, 他們二人若再回大瓷山, 家里就只剩下精神不濟的喬老頭一個, 于是辰軒打算和阿薇在喬家暫住,以免喬老頭獨處時有個什么意外。

    水竹村村民們漸漸接受了現實, 此后陸續有收拾家里細軟的,有不時去大柳林踩點的, 再是愁眉不展, 日子總歸要過下去。

    官窯廠的差役這日又來了一次, 村民們已禁不住嚇了, 可這次差役們沒有催促他們, 反而讓他們先暫停手上的動作, 這幾日有另外的事情讓他們做。之后, 每家每戶都得了一包種子, 差役們讓他們把這些種子撒到山坡上泥土曝露的地方, 還要負責澆水。

    喬家自然也得了這么一包種子,阿薇打開看時,認出這是一種叫做“見水生”的草籽,只要溫度濕度適宜,播種后至多半月就可以長出茂盛的一片。

    辰軒了然,此舉目的再明白不過, 是為了掩蓋山體被過度開采的痕跡。這些提前打點,應該是許頌功和鎮上官員聯手準備,連自己都知道郎大人要來巡查,這里的官員肯定早早就收到風聲。

    五日后夕陽晚照之時,喬家的大門被敲響了,辰軒仿佛心有感應,當先去開了門。

    俞柏彥一身風塵仆仆,卻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辰軒,“大鳥兒,你可怎么謝我?得讓嫂子給我做一桌子好吃的才行!”

    阿薇聽到熟悉的稱呼,從廚房走了過來,招呼俞柏彥進門,笑道:“還沒吃吧?想吃飯還是湯面,我給你做?!?/br>
    俞柏彥也不客氣,坐到院中的飯桌前,摸著肚子道:“嫂子,趕了兩天路,餓得緊,吃啥都行,就是……量得足點兒?!彼俸俚男α似饋?。

    阿薇應了一聲,往廚房里去了。

    辰軒關好門,坐到俞柏彥旁邊,肅然道:“別光顧著吃,快說說情況!”

    “我都快餓扁了!”俞柏彥一陣委屈,“得了得了,就知道好事兒你也想不到我。我一路上打聽了,朗廷離開覃州,已經往青釉鎮的方向來了。我路過紅瓦鎮的時候,看到驛站打理得干干凈凈,增加了不少人手,還有人接連推車送菜過去,連馬匹的糧草都備得十足,應該就是為了迎接郎大人?!?/br>
    “這么推算,至多五日,郎大人就到得青釉鎮了?”辰軒實在想不到事情會這般緊急,這幾日他也曾想出去打探,但鎮外的通路上竟布滿了官兵,嚴格排查進出鎮的人,一定是許頌功怕有百姓去鬧事,可見他做好了一切可以做的防備。

    “不錯,你有什么打算?”俞柏彥隨口一問,眼睛望著廚房,對于辰軒要說什么,早已心不在焉了。

    辰軒知道他的餓鬼心思,沒再多問,獨自思忖。五日的時間,還真是迫切。

    不過一會兒,阿薇端了一碗面疙瘩上來,俞柏彥看著里面紅紅綠綠,湯汁油亮,不由食指大動,呼嚕呼嚕吃了起來,見他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辰軒搖了搖頭。

    不過半刻鐘,俞柏彥擱下了空碗,抹了把嘴,滿足地拍了拍肚子。

    “吃好了?”辰軒道,“待會兒隨我一起商量正事?!?/br>
    還沒等俞柏彥答應,辰軒已轉身到喬老頭房前敲門了。

    為了讓喬老頭心情好些,這幾日辰軒已把京官巡查的事情略略與他說過,只說這或許是個契機,并不敢肯定,喬老頭知道干系重大,也未與其他人說過,但心中確實隱隱有了期盼,不若之前頹喪,現在聽辰軒說請他與村長王伯家知會一聲,再讓村長召集村里能主事的人共去商量,知道必是事情有眉目了,心下一熱,趕忙披了衣服出去。

    等到眾人聚集在王伯家,已是月明星稀之時。來者共有十數人,除了上次在喬家見過面的幾位老者,還添了村中一些壯實的小伙子,做買賣的小戶,均是在這次征地中受損最重,最義憤填膺之輩。

    阿薇跟著辰軒、喬老頭一起去了,俞柏彥作為打探消息者也被辰軒拉去了,王伯受傷未愈,聽喬老頭剛才說或許有辦法不遷走,趕忙讓自己兩個兒子去召集人了,這會兒躺在躺椅上,身子仍舊委頓,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王伯家的院子很大,每個人都得了一張椅子坐下,辰軒、俞柏彥被圍到了中間位置,俞柏彥有些不習慣,覺得眼下的人個個緊張兮兮又目光熱切,氛圍怪怪的,但在這種陌生氛圍下,他仍舊不能輸陣,刻意坐正了身子。

    辰軒將朗廷來巡查的事情講了,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頓時如同末路人看到了久違的希望,村長王伯掙扎著坐起來,立即被家人扶住了,他干澀的老眼里忽而有些濕潤,顫著聲兒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向這位郎大人告發官窯廠多年來的惡行,這樣官窯廠就會被撤銷,我們就不用再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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