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 葉汲不留情面地指出:“你這種強行轉移話題的方式我給零分?!?/br> 步蕨從他手中拿過匕首利落地挑開姚少司身上的繩索,笑了笑說:“我相信他而已?!彼麊栆ι偎?,“需要我幫忙修復這具偶身嗎?” 姚少司立即想答好,然而再觸及到葉汲冰冷的眼神時將話咽回肚子,違心地說:“用不著麻煩二爺了,一具偶身而已,反正我們現在都成了通緝犯,有的是時間慢慢修復?!?/br> 冬無衣問楚笑:“你們家利市仙官說話風格一直這么討打嗎?” 楚笑陰沉沉地說:“我爸說話有時候比他更噎人,尤其是每年正月十五天官賜福,撒紅利的時候?!?/br> …… 冬無衣這里生活設備一應俱全,冰箱里甚至填滿了新鮮的瓜果蔬菜rou類,完全不像長期無人居住。冬無衣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沾沾得意:“前幾天我算了一卦,大兇之兆,所以我特意把這兒布置了一番,以防有個萬一也能有個落腳點?!?/br> “你算卦?”楚笑懷疑地看著她,一般來說地官戰斗力彪悍,天官則擅長卜卦術法。 步蕨在旁幫忙擇菜:“她每次算卦都是大兇之兆?!?/br> “……” 掌勺的人是冬無衣和楚笑,本來陸和自告奮勇地表示自己的廚藝很不錯,搖搖晃晃像個喪尸似的剛進廚房就被冬無衣一腳踹了出來?,F在兩人間的氣氛很僵直,步蕨本想做個和事佬從中調停,葉汲躺在沙發上啃蘋果懶洋洋地說:“老婆,清官難斷家務事。 步蕨一想也是,默默地繼續擇菜。 吃完晚飯,連續數日的驚心動魄讓所有人都沒有精神進行什么娛樂活動。姚少司留在客廳修補他殘破的偶身,冬無衣斜瞟他一眼,蹬蹬蹬地踩著高跟鞋出門去度過她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楚笑在客廳邊看電視邊陪姚少司說話,姚少司看他強撐起精神的模樣微微笑道:“你上去睡吧阿笑,你的元神不完整,撐到現在很辛苦吧?!?/br> 楚笑不說話。 姚少司吃勁抬起胳膊摸摸他的頭:“有空去看看你的父親,他很想念你?!?/br> “姚叔!” “乖,聽話,你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br> 步蕨和葉汲本來各有一間房,步蕨前腳進了自己的房間,葉汲后腳跟了過來,從后面一把攬住步蕨柔軟的腰肢,guntang的呼吸拂過他的耳邊,鉆進他的衣領里:“我們繼續之前沒做完的那件事?” 第八十五章 落地窗簾漏了一條縫, 微弱的光線落在羊絨地毯上,立即被曖昧低迷的昏暗吞沒??諝庵械脑餆嵘形赐耆嗜? 漂浮著一縷隱秘的腥膩味。床上凌亂的被褥里深埋著一個人, 從耳根遍布到脊背的紅痕, 以及腰間泛青的指印令人浮想聯翩,令人不自由自主地去猜想剛剛在這具身體上發生過何等暴虐的摧殘。 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在此時此刻壓抑的氛圍中, 無疑是個很合適的解壓方式。 然而事不過三,過了三, 連容忍度堪稱圣母級別的步蕨都忍無可忍。無力癱軟的他咬緊牙根,一掌抵住再度湊過來的葉汲,沙啞的嗓音里飽含惱怒:“你夠了!” 葉汲不甘心地想去抓他細瘦的腰,卻被步蕨滑魚似的鉆進被窩里。 被窩里的人惱羞成怒地罵:“滾蛋!” “三次而已, ”葉汲遺憾地壓在被子上, 親昵地用鼻尖拱了拱他濕噠噠的后頸,“親愛的,你的體力太糟糕了?!?/br> 步蕨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彈, 緊閉著眼冷冷道:“再來殺了你?!?/br> 葉汲得意地哈哈大笑,狠狠在他耳后嘬了一口:“放心,老公我知道可持續發展。羊兒要養肥了才能狠宰?!?/br> 他赤著上半身,到浴室里沖涼。水流從他精悍的胸膛流淌到讓人血脈膨脹的下腹, 鏡子中的男人年輕健壯,是天地三界中雖強悍的神祇之一, 以唐晏的年紀和步蕨目前的狀態,可能這個之一很快也用不上了。 葉汲看著臂膀上猙獰鮮紅的傷口, 再霸道的毒液也奈何不了他強悍的恢復力,腐爛的創口已長出層新鮮的肌rou。他原身是水,只要這個世界上最后一滴的水沒有干涸,他永遠有機會獲得重生。 可是在面對步蕨口中所謂的“父親”時,葉汲只感到深深的無力,甚至某一時刻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原來這就是太古神祇強大而恐怖的實力嗎? 他漠然地與鏡中自己對望,“嘭”,爆炸的水流迸濺到鏡面上,光滑的玻璃頓時四分五裂。 沉睡中的步蕨感受到暴/亂的靈力,迷迷糊糊地朝著浴室喊了一聲:“葉汲?” “我在?!睗庥魺崃业男坌詺庀涿娑鴣?,微涼的唇蜻蜓點水地在步蕨額頭碰了碰,“睡吧?!?/br> 步蕨無意識地嗯了聲,翻了個身將頭枕著他的臂膀,疲憊地睡去。 寒風盤旋在高空發出凜冽的咆哮,冬季的大地如它的統治者般疲倦乏力,而緩慢流動的江河卻堅持不懈地為它注入蓬勃的生機。在某些偏僻不起眼的角落,脆弱的綠葉拼命地吸取土壤里的水分,在凜冬中煥發出頑強的生命力。 ┉┉ ∞ ∞┉┉┉┉ ∞ ∞┉┉┉ 燕城北郊的這棟別墅暫時成為第四辦公室的臨時駐點,雖然所有人都沒把網上的通緝令當回個事,但經歷了一系列事件后傷筋動骨的所有人確實搖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用冬無衣的話來說:“我們現在是無政府無組織狀態,連工資都不發,干屁的活?!?/br> 第四辦公室領導姚少司同志對她的話很不贊成,奈何他現在是個高度傷殘人士,冬無衣沒一腳把他踹出門,讓他成為迎風落淚的一具稻草人,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所以他的意見不在集體考慮范圍之內,于是其他人心安理得地窩在別墅里混吃等死。 按道理說葉汲和步蕨是能回到他們那棟獨門小院的,有葉汲的結界在,基本上沒人能在燕城墻根下翻到他們??墒嵌瑹o衣哭天喊地,死活不放步蕨走,理由是沒幾天快過年了,她想和好不容易找回的老上司共度一個闔家美滿、幸福團圓的春節。 葉汲盤腿坐在沙發上擺弄一把非法槍/支,極端冷漠地說:“我家里只有我和我老婆,要團圓也沒你的份,有多遠滾多遠?!?/br> 冬無衣雙手捧臉,眼淚汪汪地看向步蕨,撒嬌地朝步蕨眨眼放電:“二爺~” 如果是女身冬無衣,撒嬌就撒嬌吧,偏偏是個七尺壯漢,那這副畫面就太慘不忍睹,堪稱車禍現場了。 在那勤勤懇懇接肋骨的姚少司一個手抖,把肋骨戳進肝里去了,他沉重地嘆了口氣:“二爺,你能管管他嗎?” 冬無衣翻臉比翻書還快:“滾你丫的,再逼逼給老子睡大街去。說出去不怕丟人,一個利市仙官身上半毛錢掏不出來?!?/br> 步蕨泰然自若地翻過一頁書。 葉汲擦著槍伸過腦袋:“老婆,看什么呢?” 步蕨亮亮書皮——《太清境艷聞錄》。 葉汲剎那噤若寒蟬,訕訕地說:“這種小學生文筆,注水騙錢流有什么好看的。來,別看了,跟老公回房間,老公給你看真正的大寶貝?!?/br> 步蕨對他的“大寶貝”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沖葉汲笑笑,笑得葉汲心底發涼:“我覺得這本書的作者很有想法,比方說‘飲情藥泰山君遭殃,赴巫山洞虛君同歡’?!彼麚崦馍系墓P名,感喟,“膽子可真大啊?!?/br> 冬無衣的咒罵聲戛然而止,他扭頭瞇眼看著臉色青白交加的葉汲,忽然語出驚人,“二爺,你不知道這本書是咱們三爺的傾情之作嗎?” “……”葉汲強作鎮定地研究槍口,不敢去看步蕨的眼神。 步蕨將書不輕不重地在他頭上拍了三下,笑吟吟道:“原來是你啊?!?/br> 葉汲毛骨悚然,猛地扎進他懷里鬼哭狼嚎:“老婆!我錯了!都怪我太愛你??!” 步蕨一腳將他踹下去:“滾!” ┉┉ ∞ ∞┉┉┉┉ ∞ ∞┉┉┉ 大年三十那天,燕城下了小雪,細碎的雪花簌簌將山頭鋪上層薄薄的白。出去采買新鮮食材的楚笑抖落帽子上的碎雪,在保安驚悚的眼神里一頭扎進了著名的“鬼屋”。 保安甲:“老老,老李,我眼沒花吧。13棟不是一家死絕,荒了好久了嗎?” 保安乙循聲看去,黑燈瞎火的,沒有半個人影:“你看錯了吧?!?/br> 保安甲:“我又沒瞎!我剛剛……剛剛我說啥來著的?” 保安乙不耐煩地拉走迷瞪瞪的同事:“走走走,巡查完了趕緊回家了,都二十九了仔細你老婆削你!” “有人看到你了?!辈睫д驹诼涞卮斑吙粗膺叺男⊙┘婏w,“要留心點?!?/br> 最近風聲很緊,冬無衣每晚趁著夜色打探著各路消息,現在連道門里都開始搜捕他們每一個人的下落。雖然現在人間的道門式微,但螞蟻多了咬人還疼,何況他們背后的是個磨牙飲血的龐然巨獸。這只巨獸目前還沒有再度亮出它的爪牙,就像步蕨他們也在等待時機,它也在暗中等一個能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這場角力,從太清境蔓延到人間,會醞釀出什么樣的戰火,誰也不知道。 但從近日里燕城時而泄露出的神力可以看出,唐晏對太清境已失去大半的掌控了,高高在上的天官們時隔多年,終于重臨人間。這次不是為了開門賜福,而是準備一場殺戮。 楚笑作為他們中最近才露面的生面孔,當仁不讓地擔負起采買的重任。他將兩大袋食材放到地上,滿不在乎地說:“我很少待在太清境,基本上在人間,沒幾個天官認得我,更別說那個老不死了?!?/br> “如果他已經控制了太清境,認出你是早晚的事?!辈睫Ф似鹂Х群攘艘豢?,受到葉汲影響,除了某些少兒不宜的床上用品,他對新事物的接受速度可以說非??炝?,“唐晏他們沒有傳消息來,趙朗要是落到他的手里,你很有可能成為威脅他的把柄?!?/br> 楚笑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時眼神明顯動搖了下,他咬咬唇還是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說我爸……會有事嗎?” “即便他和唐晏被控制了,暫時也不會受到傷害,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辈睫芈暟参克?,“你也不用太擔心,唐晏是我們大哥,沒那么好對付。況且太清境高居九天之上,立有六十四道天門,進出兩難,想要攻破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br> 楚笑鼻音嗡嗡地嗯了一聲,振奮了些精神:“師父,我很久沒有和你一起過年了,真懷念以前和師兄他們一起在載川上大家一起守歲的日子。對了,師兄他們有消息了嗎?” 步蕨搖搖頭:“沒有,但現在來說,沒有消息可能就是好消息吧?!?/br> “老二!”葉汲在廚房里呼喊,“快過來陪我包餃子,老公需要你愛的助力!” 即使葉汲成了楚笑事實上的“師爹”,此時楚笑仍然忍不住黑下臉:“這個二貨?!?/br> “三兒!別以為你在客廳罵師爹,師爹就聽不見!”葉汲怒吼,“今晚給你包一鍋香菜茴香餡兒的,通通給老子吃掉!” 楚笑:“……” 第八十六章 除夕一大早, 冬無衣熱火朝天地將所有人從房間里吵出來。他搖身一變化身大內總管,將一系列任務分配給睡眼惺忪的眾人:“小楚備菜, 二爺寫春聯, 三爺幫著貼;至于你嘛……” 他挑剔地將勉強修補了三分之二軀殼的利市仙官上下一打量, 指著大門口:“親,吉祥物或招財貓了解一下, 親?” 姚少司神態安詳地推一推眼鏡,“招財貓吧, 畢竟我和它有一定的共通性?!?/br> “哦豁,仙官大人您都成通緝犯了,還具有招財功能嗎?” “不是招財,是可愛?!?/br> “……” 被打斷“晨間運動”的葉汲分外不爽地將門捏得咯吱響:“兄弟, 有沒有人告訴你, 擾人春夢會死的哦兄弟?!?/br> 冬無衣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邊系扣子邊往外走的步蕨:“親,那有沒有人告訴過您,索求無度也會死的哦親~您一把年紀了, 推薦x源牌腎寶,治腎虧不含糖,你好他也好~” “……”葉汲瞬間狂暴化,一拳將冬無衣砸到一樓, 擲地有聲的宣告響徹大年三十的清晨,“老子的腎, 健康的腎!” …… 等大家各自忙活了開,蹲廚房切菜的楚笑忽然一抬頭, 盯著無所事事的冬無衣問:“那你干嘛?” 冬無衣捧著文房四寶送到步蕨面前,嬌羞地說:“我給二爺紅袖添香呀~” 話音未落他被葉汲拎著脖子扔出三米遠,葉汲神情冷酷至極:“你他媽再用個壯漢身少女音來惡心我和老二,把你閹了!” 冬無衣□□一疼,終于安分守己下來不再作妖。他凄涼地蹲在門口,像只被動物園遺棄的大型熊科動物,抓抓胸:“老陸……” 在門口一邊充當招財貓,一邊瘸著腿完善結界的姚少司淡定地哎了一聲。 冬無衣忽地沉默了,自嘲地笑笑:“我活糊涂了,哪來的老陸,仙官大人不要和我等升斗小民計較哈?!?/br> 姚少司不以為意地說:“一個稱呼而已,算起來我做天官以后很長時間沒人叫我本名。倒是和你們公事后,陸和這個名字用得多?!?/br> 冬無衣搓了幾根煙絲,塞進煙口里:“仙官大人啊,我想采訪你一下,你裝瘋賣傻將我們摟合到一起,平時看我們是不是和看猴戲似的?挺樂呵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