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勵從寧思那邊回來之后，宋懷憬已經不見了。

    秦勵給他打電話聯系不到他，在公司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他的人。

    之前宋懷憬病還沒好的時候，經常會平白無故失蹤，秦勵非常擔心他因為情緒不穩定出什么事故，于是開始到處找他。

    傍晚的時候，秦勵終于在墓園里找到了宋懷憬。

    秦勵找到他的時候，他一動不動地跪在宋靈安的墓前，看起來已經跪了很久了。

    看到宋懷憬安然無恙之后，秦勵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往前走，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等著他。

    他知道，他心情不好，需要發泄。

    對他來說，宋靈安大約是治愈的良藥。

    如果這樣能讓他好受一些，也好。

    宋懷憬下午兩點鐘就到了，一直在這邊跪了將近四個小時。

    墓園里平日是沒有人的，冷冷清清。

    他將宋靈安墓碑前的雜草拔下來扔到一邊，然后盯著她的照片發呆。

    他一句話都沒有話，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跪著。

    天色漸暗。秦勵朝西邊看過去，太陽已經下山了。

    整個墓園里籠罩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

    秦勵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經六點半了。

    再不走，天就要黑透了。

    墓園里只有少得可憐的幾盞路燈，晚上過來基本看不清楚路。

    為了確保安全，秦勵只能上去喊宋懷憬。

    他走到宋懷憬身邊蹲下來，像朋友一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晚了，該回去了?！痹谶@里聽到秦勵的聲音，宋懷憬并沒有意外。

    他回過頭看了秦勵一眼，點了點頭，然后扶著地面站起來。

    跪了太久，他起來的時候兩條腿已經麻了，根本站不穩。

    好在秦勵想得周到，搶先一步扶住了他。

    秦勵扶著宋懷憬的胳膊，兩個人緩緩地走出墓園。

    從墓園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秦勵打電話找了司機，讓他將宋懷憬的車開回去，然后將宋懷憬扶到了自己開的那輛車上。

    他現在情緒不穩定，要避免自己開車。

    宋懷憬也沒有說什么，秦勵打開車門之后，他便坐到了后座上。

    宋懷憬坐穩以后，秦勵發動了車子。

    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宋懷憬，問他：“今晚回哪里？”

    “酒店?！彼淅涞赝鲁鰞蓚€字，聲音還是啞的。

    秦勵聞言點了點頭，朝著酒店的方向開過去。

    在寧思出現之前，宋懷憬一直都是住酒店的，西山別墅那邊大概好幾個月才會回去一趟。

    后來寧思出現了，他開始頻繁地出入西山別墅，最后變成了每天回去做飯、過夜。

    將近兩年了，秦勵也習慣了每天晚上送他回西山別墅、每天早上從西山別墅接他上班。

    現在寧思走了，他又開始每天回酒店住。

    雖然宋懷憬嘴上不說，但是秦勵依然能看得出，他非常在乎寧思。

    發生這樣的事情，最受傷的人就是他。

    **

    一個小時以后，車子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停下來。

    停車以后，宋懷憬突然開口問秦勵：“協議書送了嗎?！?/br>
    “送了?！鼻貏钕仁钦f了兩個字，停頓了幾秒鐘才把后來的話接出來：“寧小姐已經簽過字了，她說……”

    “說什么?！彼螒雁嚼淅涞亟舆^他的話。

    “她說，她隨時有時間，希望你有時間的時候，去民政局一起辦一趟離婚手續?！?/br>
    “明天去?！彼螒雁絹G下這三個字，便打開車門下了車。

    秦勵聽到之后，抬起手來抓了一把頭發，一臉擔憂。

    他坐在車里，一直看著宋懷憬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才將視線收回來。

    秦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拿出手機，撥通了寧思的電話。

    ……

    寧思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枕頭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聲音不大，但是卻把她嚇得夠嗆。一人個住已經三天了，每次家里稍微有一點兒小動靜，她都會嚇一跳。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秦勵”兩個字之后，寧思從床上坐起來，深吸一口氣，笑著接起了電話。

    “秦助理，找我有事兒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

    秦勵聽過之后莫名地不舒服，難道她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這段關系嗎？

    “寧小姐，明天上午九點鐘，到新區民政局辦離婚?！?/br>
    秦勵將宋懷憬的意思傳達給寧思，之后又說：“希望你準時到?！?/br>
    “秦助理放心，我一定準時到?！?/br>
    寧思笑著答應下來，同時還不忘和秦勵說：“秦助理辛苦了，謝謝你打電話通知我?！?/br>
    寧思表現得越隨和、越有禮貌，秦勵心里就越不舒服。

    聽聽寧思這輕松的語氣，再想想宋懷憬在墓園里落寞的背影……如此鮮明的對比。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背烈髌?，秦勵對寧思說：“這個問題，我是以他好朋友的身份問的，希望你實話實說?！?/br>
    這是寧思第一次聽到秦勵用這樣嚴肅的語調跟自己說話，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了不少。

    寧思下意識抓住身上的被子，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好啊，你問吧?！?/br>
    反正不管是什么問題，她都不會真心回答。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他？快兩年了，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嗎？”

    他在替宋懷憬不值，寧思聽出來了。

    或許，在秦勵眼里，她真的變成了那種借著宋懷憬上位之后再狠狠將他一腳踹開的勢利女人。

    不過，這是不是也代表她的演技真的很好，連秦勵都騙過了？

    也好，她的感情，不應該被任何人發現。

    想到這里，寧思再次勾唇笑了。

    她攥了攥手機，回答他：“秦勵，你知道的，我一開始是為了什么找上他?！?/br>
    “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的確是一個沒良心、不識好歹的女人?！睂幩夹χf完了這句話。

    秦勵聽完之后，捏緊了方向盤，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寧思，你真的沒良心！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聽到“他會恨你一輩子”這句話之后，寧思心頭一抽，眼淚險些就涌出來。

    她抬起手來，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強逼著自己冷靜。

    “嗯，我知道?！彼f，“抱歉?！?/br>
    那邊，秦勵并沒有回復她，大約是被氣到撂電話了。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寧思將手機放回到原位。

    她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大腿。

    剛剛掐過的那個地方，又多了一塊兒淤青。

    那天晚上宋懷憬折磨她的時候留下來的痕跡還沒有褪去，現在大腿上又多出了一塊兒。

    意外的是，她竟然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寧思赤著腳下了床，走到浴室，照了照鏡子。

    鏡子里的女人，面色蒼白如紙，頭發干枯凌亂，臉上一點點光澤都沒有了，下巴也消瘦了不少。

    短短兩天，她竟然瘦了這么多。

    寧思脫下身上的睡衣，背對著鏡子，然后轉過頭，看到了自己后背上錯亂的痕跡。

    有之前的疤痕，但更多的，是這一次他留下來的淤血和已經結痂的傷疤。

    她盯著那些不堪的痕跡，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他暴怒的神情，還有那場驚心動魄的虐待。

    不知不覺，她的臉上又有了濕潤的液體。

    寧思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拍了拍臉，強迫自己清醒下來。

    明天要去離婚，她必須保持良好的精神頭。

    可是，這些天，她根本就睡不著。

    寧思從浴室里出來，然后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找出了一盒褪黑素。

    這玩意兒是江文送她的，說是可以改善睡眠。

    寧思一次性吃了三顆。

    吃完藥以后，寧思從抽屜里拿出來面膜和眼膜，挨個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