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被子里的團子動了動,之后沒反應了。 鄭君澤也算是經驗充沛十足了,走到旁邊直接連人裹著被子抱起來,坐在床邊放在腿上,而后把被子往下拉露出她的腦袋。 眼睛紅紅的,里面亮晶晶的,鄭君澤失笑,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睛,“愛哭鬼?!?/br> 清若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咬著唇不說話。 他嘖了一聲,伸手去撥她的唇,“別咬,小傻子,你不疼嗎?” 清若別開頭臉朝向另一邊不理他。 鄭君澤低頭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小乖,我們講講道理?!?/br> 回應他的是一聲冷哼。 鄭君澤耐著脾氣問她,“所以你現在能做模特,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不是因為我在家里和叔叔阿姨那給你撐著?” “你個小白眼狼不感謝我就算了,還想給我拉下水,那以后沒人給你撐著了?!?/br> 清若轉頭腦袋撞在他胸膛上,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可是你就是嫌棄我,嫌棄我做了模特,才會三年不找我,你說,你是不是都不想要我了?!?/br> 鄭君澤沒說話,只是抱著她笑,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 真的是無可奈何。 清若齜牙,咬他一口,“你還笑,你就是嫌棄我了?!?/br> 鄭君澤被咬得疼吸氣,伸手拍了她一下,“你是不是傻,你那牙多尖啊,整天不咬這咬那,我覺得我以后全身都得是你的牙印?!?/br> 大概是被描述的畫面逗笑,清若得意洋洋的看著他,“那正好給你蓋上標簽,整得你整天在外面招蜂引蝶的?!?/br> 說到這個,鄭君澤就不高興了,挑眉看她,“我怎么招蜂引蝶了?不是你嗎?拉都拉不住要去做模特,現在好了,遍布全球的狂蜂浪蝶?!?/br> 清若驚訝的看著他,含著點不可置信的戲謔,“拜托,有人喜歡我才說明你眼光好好嗎?要是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歡我,覺得我特別難看,就你自己喜歡,你不覺得自己腦子視力都有點問題?” 鄭君澤向來說不過她的歪理,順著點點頭,“那說明得有人喜歡我才顯得你眼光很棒?!?/br> 清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敢?!?/br> 鄭君澤挑眉,“不是你說的嗎?我這不是為了凸顯你的眼光好都準備犧牲自己了?感不感動?!?/br> 清若皺臉,扯著他的臉往兩邊拉,“鄭君澤!被我發現有人喜歡你,給你拋媚眼、發短信、發微信、打電話、評論你的朋友圈……”頓了一下,“好吧,你沒有微信。反正就是被我發現有人私下聯系你,你就死定了?!?/br> 鄭君澤被扯著臉,聲音怪怪的和她說,“那鄭和他們……” 清若打住,“我說的是女的!女的!你別給我轉移話題?!?/br> 鄭君澤被扯得感覺自己臉要變形了,搖了搖頭甩開她的手,“那秘書處的那些,天天都要聯系呢,各個年齡五十往上,那怎么辦?!?/br> 清若想了想,“好吧,規定個年齡段,十歲以上,四十五歲一下的?!?/br> 鄭君澤咽了口口水,“所以……十歲和四十五歲的……清若……” 清若挑眉,滿臉八卦,“不好說不好說,誰知道你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愛好,還是有備無患好一點?!?/br> 鄭君澤沒好氣的拍了拍她的屁股,扯她身上的被子,“行了,鬧包,下來,我那邊還有事?!?/br> 清若哦了一聲從他腿上站起身,鄭君澤把被子扔在床上站起身牽著她往外走。 出門時候清若又偏頭問他,“所以你是真的不和我去錄節目了,對不對?” 鄭君澤哭笑不得,側過身子,把人壓在門框上低頭含著親,“一點沒長大,嗯,小傻子?” 清若躲開他的唇,喘著氣問他,“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叫你陪著去錄節目,哪傻了?” 鄭君澤笑,伸手捏著她的臉又湊過去親了親,“好,那我問你,你覺得紀里可能去錄節目嗎?前提是還不是真人秀這樣的綜藝節目,就比如說,法治類節目,只是去露個面的這種?!?/br> 紀里是清若的親哥哥,大清若八歲,小鄭君澤一歲。 清若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所以小時候明明是紀里帶清若,但是清若討厭他,老是纏著她覺得長得好看又對她好的鄭君澤。 這纏著纏著,念書時候人都纏到鄭君澤家里去住了,這一住,沒在紀家成為眾心捧月的姑娘,到在鄭家被鄭君澤捧成了正兒八經的公主。 提起紀里清若就不耐煩,滿臉滿眼都是嫌棄不高興,“誰管他去不去,別跟我提他,可煩?!?/br> 不過說到紀里,清若倒是想起來了,三年前如果不是鄭君澤點了頭,她哪里能去法國,得被拉回紀家去打死。 別懷疑‘打死’這個詞的形容程度。 畢竟紀家這輩里唯獨紀里一個獨苗苗男孩,其他的都是女孩,光清若父母除了清若和紀里,還有一個紀清云是大姐,還有一個紀清希是meimei,何況還有二伯、二伯、三伯、小叔,以及兩個姑媽家的。 女兒真的一點都不稀奇,清若跟紀家女孩唯一的不同點大概就是從小是跟在鄭君澤身邊長大的。 鄭君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人養成了現在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任性妄為的性子。 原本小時候就是個不講道理又霸道的,那時候紀里就在想辦法矯正,沒什么成效,等著有了紀清希之后,毛病越來越重。 紀里沒辦法,自己訓不住,只能在每次好不容易父母回家訓話或者檢查學習狀態時候告狀,讓父母來管管她擰擰性子。 紀家喜歡女孩知書達理,從小培養的方向基本上是琴棋書畫。清若樣樣不達標,脾性還蠻橫,自然是每次被父母批評管教的重點對象。 她到好,說得輕了要給鄭君澤打電話,說得重了直接就自己背著書包屁顛屁顛跑到鄭家去了。 小時候還好,等她長到十二、三歲,幾乎已經開始維持住在鄭家的狀態,鄭家和紀家都坐不住了。 鄭君澤那時候可都二十出頭了,在外頭已經是覆手云雨的煞神狀態了,還能放任她整日在他那作威作福做公主的,心思都不用猜了。 鄭家雖然不大樂意,但是管不住鄭君澤,他又寶貝得厲害,跟護眼珠子似的,再不高興,鄭家都得給她面子,還是任由她作天作地的那種。 紀家高興啊,但是又擔心,她那性子不擰過,鄭君澤這人難不成還真有耐心縱著你。 于是在鄭君澤外出清若留下上學的某一個月里,紀里再次登場,強勢接走清若回紀家,擼走清若一切能用的通訊工具,在紀家整天不同的人不同分工作用的來給她洗腦、教她這樣教她那樣,還得被教訓,還要被打手尺。 那一個月,據清若和鄭君澤描述,人間煉獄都沒有那么恐怖。 所以原本就討厭紀里,那之后更是視之為蛇蝎。 原本清若之前只是個嬌氣包,霸道,還愛發脾氣的那種。 那一個月鄭君澤回來去紀家接她時候她一見鄭君澤就撲進他懷里哭,那也是清若第一次和鄭君澤哭。 鄭君澤那次發了好大的火,之后清若越長越歪,也沒被紀家再用各種理由接回去補課教育。 清若也對著鄭君澤開發了一個新技能,哭!之后經過反復的實踐總結經驗,現在形成一套完整的流水線作業程序。 厚臉皮、撒嬌、哭、抱抱蹭蹭、笑、親、說軟話。 視情況選擇配套組合使用。 效果奇佳。 看她成功作死到現在,三年前在紀家強烈到想要殺人的反對、鄭家很震驚、很難以置信、很如鯁在喉的反對、鄭君澤的各種復雜心思反對中,去法國做了模特就是最好的效果證明。 低頭看了眼自己線條十分完美的腿,清若總算是又念起鄭君澤的好了,伸手抱著他,蹭了蹭他的胸膛,瞬間收了爪子的小奶喵模樣,聲音軟糯糯的全是乖巧,“那你嫌棄我嗎?做模特這點?!?/br> 鄭君澤低頭看她,心里酸澀澀的。 她時間不趕巧,來的時候紀家女孩已經很多,偏偏上頭一個哥哥是紀家唯一的男孩,jiejie那時候已經送出國去讀書,家里只有她和紀里。 紀里是在全家上到老人叔叔伯伯姑媽疼愛中長大的,剛好碰上紀家更上一層樓,她剛來到這世界,陪著她的沒有父母,只有保姆和一個在紀家已經長成唯我獨尊心性的紀里。 而且那時候紀里還太小,還沒有愛護meimei這個概念,正是男孩子在瘋狂索取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年紀。 等著紀里長大,知道照顧meimei愛護meimei的時候,最小的meimei出生了。 有了上頭善解人意又樣樣拔尖的jiejie、下面乖巧可愛的小meimei,橫在中間的紀清若就讓紀里覺得很糟糕,問題很嚴重。 她打小就是屬于你給她冷臉,她就不會對你有好臉色,霸道又自私和你硬著沖突,但是只要你對她好,她就粘著你像小貓崽似的撒嬌討歡。 鄭君澤那時候對她謙讓、一是小meimei、二是他的教養涵養、三是長得可愛。 只是他沒想到這小家伙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她不懂得一定的禮貌是提醒對方適可而止,她只知道得寸進尺。 就這么讓著讓著,讓得她整個人就賴上他了。 紀里和他說她的性格問題,鄭君澤去問了心理醫生,兩種極端表現都是缺愛、缺安全感、渴望被認同、渴望被注意的方法。小孩子的狀態就是這樣。 心理醫生跟他說,其實小孩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的問題,家長和身邊的人給予正確的引導,再伴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的積累對世界感知的增加,就會自己提醒自己收斂、過濾掉不好的脾性。 鄭君澤特別記得心理醫生那時候和他說用了一個詞是收斂。 他當時腦子過了過收斂這個詞,開口問他,“長大?” 心理醫生笑,點頭,“是的,大致簡化來說就是一個長大的過程?!?/br> 他說著面上帶笑,給人的狀態是一種很輕松很值得期待的未來的模樣。 只是后來鄭君澤沒有選擇聽從紀里的建議,矯正紀清若不好的性格。 矯正、收斂……這樣的詞,他不大愿意往她身上扣。 他還是比較喜歡她不懂適可而止,得寸進尺賴著他撒嬌的模樣。 他需要心靈上的溫暖,而不是思想理智或者身體被一個他矯正過的‘完美’之人給予的體貼。 鄭君澤低頭認真的看著她,“寶寶,我那時候不同意,更多的是因為考慮到你和家里人的沖突,但是我不希望直接和你說這個問題,所以跟你說,不希望別人看到你的身體,沒有嫌棄這樣的概念,從來沒有過?!?/br> 鄭君澤覺得,他其實還是有很多問題,他總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所有她想要的狀態,讓她做她想做的事,擋下她身后的麻煩。 他總覺得,自己盡力了。 三年前,他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吧,護她一生足夠了,其他的他真的覺得毫無意義了。 他有時候完全搞不懂她腦子里在想什么,天馬行空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站在兩個人的身份關系角度去考慮的,就好像她完全不在意他。 他會覺得累,也會覺得委屈。 所以中間空白這三年,他想她想得要瘋,卻沒有給她打電話,沒有去找她。 一開始,他想著給她一年時間,他等她一年,如果她不回來,他就得按照他的規矩來了,不會再讓她這么肆意放肆。 一年過去了,不忍心也不甘心,繼續第二年。 之后是第三年。 到底,他舍不得,他對這世界所有的原則規矩衡定得明確細致,只是因為,他在紀清若這,原則會一退再退,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容忍底線在哪。 有時候想想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可怕。 會累,會無可奈何,會對自己失望。想過后退,想過對她狠狠心讓她乖一點,想過無數無數方法。 但是最后,他都只能和她說,好。 她小時候那么多人建議、提醒、忠告他,擰擰她的性子,否則以后頭疼的還是他。 其實那時候他偶爾也頭疼,只是更多時候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