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法明和尚身嬌rou貴,讓他騎馬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出行的時候謹歡就換了特制的馬車。至于她嘛,得了吧,比起坐在馬車里顛簸,她寧可騎馬接受風吹日曬,反正她又曬不黑。 “哎,要想富,先修路??!” 耳尖的李建成聽到這一句之后有點蒙,這話他聽著明白吧,但是細細想想,好像又沒那么明白?!肮霉?,你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 修路這活呢,謹歡干過一回,因為當經濟發展到那個地步之后,修路就已經成了一件迫切而又必須的事情。而且當時大清在對外貿易之中賺得可謂是盆滿缽滿,在這樣的情況下,國庫足以支撐起針對全國各大主要城市,再發散到四周的修路工程。 這個工程非常浩大,事實上就算胤礽登基之后,這個工程也還在繼續,基本是哪家的孩子到了該鍛煉的年紀了,就扔出去監督修個一兩年的路,效果那絕對是杠杠滴好。 但是不管是大秦還是大漢,謹歡在發展了相對基礎的農業設施和改進了不少兵器之后,就放棄了這條路子。原因也很簡單,民生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呢。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修的,像是一些主要的干道,謹歡還是主持了一些修建工作,以方便客商往來。 不過現在嘛,既然很快楊廣就要登基,興修京杭運河了,那她是不是也該做點準備,到時候修個路啥的呢。 “教你四個字,以工代賑,不過這事兒不急,你以后就會知道了?!惫庹f是沒用的,這種事兒光動嘴皮子,那也只會是表面理解,等到將來上手做了,才能明白這事兒的好處到底在哪里。 謹歡不想讓最亂的時候出現,所以她就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在宇文化及逼宮楊廣之后,她估計就得打出“討逆”的旗號借機征戰天下了。至于什么竇建德,王世充,劉黑闥之流,她前世跟著雙龍已經打過一回了,寇仲徐子陵把他們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雖說這一世肯定會有所差別,但是當差不差的,再來一回,她也是很有信心能夠迅速把他們給收拾了的。 “哦?!崩罱ǔ墒莻€乖寶寶,既然姑姑說了以后會知道,他也就不再追問了。 不過他不問,馬車里暈的七暈八素,正靠著窗口吹風的法名和尚也聽到了,他既然出來尋找“明主”,那這個和尚肚里自然也是有真材實料的。李建成是年紀所限,但是和尚的年紀已經足以讓他聽明白謹歡這句話了,而且不僅能夠聽明白,細細琢磨之后還能品出一些東西來。 “公子,若是按照你所想,難怪你要江南的土地??!”法明和尚真心實意感慨了一句。 謹歡偏頭勾唇一笑道:“哦,法兄猜到了?” 法明和尚的賣相還是很好的,光頭穿著僧袍是一副悲天憫人的佛相,被謹歡強制換了衣服帶了假發套之后,居然還是有幾分出塵之意。 聽到她的稱呼,法名神色有些羞窘,不過還是強忍著這份羞窘道:“我寺所占土地只怕不夠公子所求?!?/br> 若是真到了天下大亂那一日,不知道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人變為流民,而想要收納流民,想要以工代賑,所需的金銀和米糧不知凡幾,一時間只怕傾盡江南一地,也難以填補上這個漏子。 “不急不急,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先慢慢存著唄,法兄,你說對不對???” 法名:“……” 不知道為何,剛剛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血煞之氣。 “哦,對了,”謹歡悠悠地補充道:“我旗下雖有不少暗衛,但是查探誰到底為富不仁嘛,還是你們地頭蛇更方便,這種事,就交給法兄了?!?/br> 法名徹底楞住了。 慢慢存著?原來是這么個慢慢存著嘛?等到了需要的時候,從者生,不從者死? “我這個人呢,什么都好,就是脾氣不怎么好?!敝敋g自夸道。 旁邊的李建成默默拉了拉韁繩,躲到一邊去了。 姑姑,虧得您有臉說自己“什么都好,就是脾氣不好”,您根本就是除了臉好功夫好,其他什么都不好吧。 不過李建成慫,他很熱愛這個美好河山,所以他不敢說,只能默默躲到一邊去了。 謹歡他們一路辛(游)苦(山)趕(玩)路(水)趕往江南之時,宮中的皇后果然越發病重了。 “庸醫,都是一群庸醫,給朕滾出去,滾!”楊堅在殿內大發脾氣,今日皇后又暈厥了一回,如何不讓他心急如焚呢。 皇后病重,這些時日不管是楊廣夫妻,還是其他幾個皇子公主,都是日日伺候在病床之前,以盡孝道。奈何皇后一日里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短,眼見著一日憔悴過一日,楊堅又如何不憂心焦慮呢。 獨孤皇后十四歲就嫁于楊堅,結發至今,楊堅早已習慣了皇后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如今眼見著皇后病重,他內心才終于后悔。 “父皇,不若再行下詔,著令各地敬獻名醫?”楊廣出主意道。 楊堅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塊浮板,連聲應道:“好好好,你快去,你快去?!?/br> 謹歡他們到建康之時,就看到了張貼的皇榜。 “哎?!敝敋g是真的挺惋惜的,她這個小姨吧,對她也還是有幾分真心的,盡管本意里還是把她當做小貓小狗一樣逗著玩兒,但是她也確確實實拿了不少好處就是了。 只是她死了,楊堅才會跟著死,楊堅死了,楊廣才能上位,楊廣上位了,這天下才能亂,天下亂了,她才能起兵。 這一切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她作為第一個不倒下來的話,后面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就不會發生了。而且據她上一回把脈的情況來看,獨孤伽羅也確實到了要油盡燈枯的時候了。她就像是一棵外面看著枝繁葉茂,實則內里已經被蟲蛀殆盡的樹,楊堅納妃只是一個引子,這個引子開了頭,后面的事情,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姑,”李建成連忙改口,“叔叔,皇后?” 謹歡沖李建成搖了搖頭,小聲道:“估計我們動作還真的快一點,皇后時日無多,咱們忙完了這邊的事情,就得直接去長安了?!?/br> 獨孤皇后的喪事她若是不出席的話,肯定會引得楊堅這個小心眼的厭惡的。而且她最好還是在獨孤皇后彌留之際去長安,這樣既避開了前面最混亂的一段時間,還能刷到好感度,最好還可以說自己是路上看到了皇榜,日夜兼程趕去的,那效果就更好了。反正現在的路況差,一路上多耽擱些日子也是正常的嘛。 他們是二月初從隴西出發的,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建康已經是四月里了,春耕已經結束,在城外放眼望去,地里一片青翠,倒是讓人覺得歡喜。 “可算是明白杜牧為什么說南朝四百八十寺了,這廟忒多了吧?!敝敋g小聲嘀咕了一句。 實在是她跟著法名這一路行來,越是靠近建康,這廟宇也就越多。法名也已經換回了僧袍,到了南邊這一塊兒,處處都是廟,和尚什么的,更是到處都有,法名也就不那么顯眼了,頂天就是個瞧著好看的和尚嘛。 “施主,這邊請?!狈I著幾人道。 “湯泉禪院?”謹歡一愣,“喲,和尚,你這寺廟還不小啊?!碑斎荒狭赫衙魈幼x書的地兒,嘖嘖嘖,難怪有錢有地呢,合著還挺有背景啊。 第240章 大唐盛世 “師叔, 您回來了, 這幾位客人是?”法名才到門口,還沒進門呢, 就有和尚匆匆趕過來迎接了。 師叔? 謹歡暗暗打量了一番法名,合著這和尚年紀不大,輩分看樣子倒是不小。 法名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道:“這幾位是貴客,你先引著他們去禪房休息, 我先去見過師父?!?/br> 那和尚乖乖地應了下來,接過法名布置的任務, 領著謹歡他們去禪房休息了。至于去什么樣的禪房嘛,都說了是貴客了, 那自然是要去好的呀。 安頓好了之后,和尚就先行離開了,李建成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院, 發自內心感嘆道:“和尚可真有錢??!” 可不就是, 這樣的院子跟他住的都差不多了, 他李建成是誰, 是隴西李家未來的繼承人哎,這一個廟里的院子居然都能跟他的住所差不多, 這要是沒錢,能布置地出來? 廟里除了和尚, 還有不少負責日常雜事的凈人,基本上領著他們來的和尚走了沒一會兒,就有人送了茶和點心過來。茶是好茶, 點心雖是素的,但是味道也十分之好,若不是李建成的舌頭早就被謹歡給養刁了,此時只怕也會真心實意贊上兩句“好手藝”。 “所以說啊,打土豪分田地嘛,和尚的金銀不撈白不撈呀!”嘖嘖嘖,她果然是個大好人呢,謹歡心中如是感嘆道。 “姑姑,你說法名和尚干嘛去了?” “大概是去,告狀?”謹歡隨意猜測了一下道。 事實上法名還真的挺想告狀來著,但是他組織了半天的語言,都沒有想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謹歡。你說她性格暴烈吧,可偏偏又是個心系百姓的,你說她傲慢無禮吧,這一路行來也沒見著她仗勢欺人,這么矛盾一個人,法名實在是想不出來該用什么樣的詞語來形容她。 “只能說天之驕女,不可詳述吧?!狈肓税胩?,最后也只能來了這么一句總結。 老和尚,法名的師父,無相,同時也是湯泉禪院的住持一聽徒弟這話,心中也不由得困惑起來。 法名是有慧根的,之前他去揚州之時就發現了晉王龍氣雖足,卻沾染了不少黑氣,后來楊勇被廢,楊廣被封為太子,法名就明白了,隋朝氣數將盡,所以他才會在住持的支持之下另尋明主,以求能在亂世之中托庇一二。哪知道這一番尋找之下,明主找沒找到法名還不確定,但是殺星是肯定找到了一個的。 “法名,你可?”老和尚隱晦問道。 法名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龍氣之厚重,從未得見,若說太子為一,那么那一位,當為百?!?/br> “百?”老和尚心中默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才將心緒平靜下來,轉著手中的佛珠道:“罷了罷了,既然來了,便是佛祖的旨意,一切都順著那一位的心思行事吧?!?/br> 開什么玩笑啊,像這種一言不合就殺人的,誰敢得罪呢?更別提現在得罪了她,日后等到她登臨大位的時候,焉知她會不會報復?這樣的風險,老和尚是絕對不敢冒的。不過金銀糧食罷了,舍了就舍了吧,投資嘛,總是要有舍才有得的。 “師父,還有一事……”法名又將謹歡希望他們清查江南地界為富不仁之人的事情說了一下,還包括清查其他各寺的土地財產之類的,不求詳細,只要有個大概的數據,方便她日后行事就行了。 老和尚越聽心中越是悲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法名念了聲佛號道:“師父,不過早晚罷了?!?/br> 等到那一位上了臺再動心思,可就不會像現在那么柔和了,到時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們還能硬扛著不成?說到底,他們也只是和尚,不是兵啊。 “是啊,你說得對,不過早晚罷了?!蹦昀铣删?,老和尚也不過一時心痛難忍罷了。不過想想他們這算是提前跟日后的新帝搭上了關系,等到日后那幫討厭鬼都被收拾了,建康城里,還不是他們湯泉禪院獨占鰲頭嗎? 這生——咳咳,這樣的大事,果然還是聽佛祖的,應了吧。 “法名,此事為師就盡數交托于你了,但凡那位施主所求,凡我湯泉禪院可應的,就都應下吧?!睙o相一臉的寶相莊嚴,不明就里的外人看到了只當這師徒倆在打什么佛偈呢,若是能聽到具體的內容,嘿嘿嘿,這名聲什么的,只怕就懸了。 當然了,合作愉快嘛,謹歡是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戳穿他們的底細的啦。 信仰自由,信仰自由嘛。她固然是個沒信仰的,但是她也不攔著別人去相信啊,隨便你樂意咯。 “那姑姑,要是我信佛呢?”李建成好奇地問了一句。 謹歡勾唇一笑,溫聲軟語道:“那我就打斷你的腿唄!” 李建成:“……” 嗚嗚嗚嗚,姑姑,他真的就是說著玩玩兒的,千萬別相信??! 法名和無相這師徒倆態度積極主動,那么謹歡辦起事情來自然也是事半功倍,沒多久,她在江南的人手就順順利利地跟法名合作起來。謹歡眼瞧著事情進展順利,皇后那邊也越發危急,在借著在各寺晃悠查探實際情況的時候還不忘給皇后點了不少長明燈,以作祈福之用后,她就收拾了行裝,又帶著李建成往長安趕了。 至于法名嘛,謹歡相信她的威懾力。再說了,她已經在湯泉禪院留了點,到時候不放心,神行過來查探一下就好了,還能沒事兒嚇唬嚇唬這和尚,一舉兩得,多方便呢。 回程可就沒有去的時候那么輕松自在了,謹歡幾乎是掐著時間在趕路,雖說她不管怎么樣都不會露出憔悴的模樣,但是她可以把自己化成蒼白憔悴的模樣嘛。 日夜兼程趕到長安之時,獨孤皇后也差不多就剩最后一口氣的狀態了。 因為竇氏生產在即,獨孤氏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隴西的,李淵也還在任上,除非皇后過世大概才會趕來哭靈。 進仁壽宮之前,謹歡詳細地檢查了一下她跟李建成的狀態,往他的袖子上抹了不少東西,小聲叮囑道:“等會進去之后你別說話,我踢你的時候,你就用袖子擦眼睛,要哭,但是不能哭出聲,記住了沒?”畢竟皇后還沒死呢,這個時候只能因為傷心落淚,可要是大聲哭嚎,那絕對會觸了楊堅的霉頭的。 謹歡長于宮中,哪怕她不怎么玩兒這一套,成日里耳濡目染地也學了不少??衫罱ǔ蛇@個小瓜蛋不一樣啊,讓他欺負人他可能干了,讓他假哭?還是算了吧。 其實就是謹歡自己也哭不出來,她這些年真為了親人過世哭也就一回。她祖母太皇太后過世的時候,她跟康熙倆是真心實意地抱頭哭的??傻鹊搅撕髞碲w姬王太后這倆“親媽”過世的時候,嬴政是半滴淚沒掉,劉徹也是裝模作樣地傷心了一會兒就完了,這倆倒霉弟弟都這樣了,自然也沒人要求謹歡哭了。 所以到了這種關鍵時候,當然要讓“眼藥水”再出江湖啦。 只要一滴擦一擦,保管你真心實意哭到停不下來。 謹歡來之前就給她和李建成化好了妝,兩人瞧著都是風塵仆仆又憔悴蒼白的模樣,被宮女一路引進內殿之后,謹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了一下眼睛,順勢踢了一下李建成,李建成也借著謹歡的遮掩擦了擦眼角,姑侄倆一下子就眼淚汪汪起來。 “表哥,小姨她,我能去看看嗎?”楊廣正在外間守著,謹歡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不斷往下掉,偏偏還緊咬著下唇,不敢哭出聲,這梨花帶雨的清麗模樣,讓楊廣的小心臟咯嘣就錯跳了兩下。 “哦,能能能,只是母后現在還睡著……” 兩人說話間,里間就傳來了聲音,“娘娘醒了,娘娘醒了?!?/br> 當然會醒啊,謹歡都給她糊了風袖了,哪怕這個效果只是暫時的,但是也絕對是有效的呀。 楊廣大喜過望,“快快快,快去派人告訴父皇?!睏顖赃€在上朝,此刻自然不在,看到傳訊的太監跑出去之后,楊廣又道:“果然表妹帶福氣,你一來,母后就醒了?!?/br> 這時候里頭走出來一個宮女,看到謹歡后屈了屈膝,行禮道:“鄉君,娘娘正等著您呢?!?/br> 謹歡也顧不得其他了,二話沒說就直接進了里間,小步跑到床頭,還未開口,淚先流下,帶著幾分嗚咽,握著獨孤皇后的手道:“小姨,小姨?!?/br> 獨孤皇后確實是大限將至,原本那樣艷麗豐腴的人,此刻竟然已經形銷骨立,她躺在床上,若不是謹歡觀察仔細,竟看不出她的胸口還在起伏。 “好孩子,臨死之前還能見你一面,小姨也很高興啦?!豹毠禄屎笃D難地反握了一下謹歡的手,繼續用氣聲道:“小姨這輩子,什么都經歷過了,也什么都看過了,你這一生不嫁,倒也落得個清靜自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