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陳姑娘,你去認認人,看看下面跪的那個是不是你的仇人?!?/br> 曹寅回去找李煦的時候李煦正在屋里度春宵呢,被曹寅這么一嚇,險些沒萎了。原本那個妾還在那里作妖呢說是冤枉了她弟弟,曹寅背身冷笑了幾聲說是長公主在等,李煦一個激靈,二話沒說自己把人綁了跟著曹寅來了。 跪著的人就是燒成灰卿如都認識,她恨不得夜夜食其rou寢其皮啃其骨,只看了一眼便朝謹歡道:“正是此人?!?/br> “咳咳,本宮呢,也不是什么偏聽偏信之人,本宮做事向來講律法,講道理,若是老老實實交代嘛,本宮興許還能網開一面,要是敢弄虛作假,今日你們便下這秦淮河喂魚去吧!” 李煦聽了汗出如漿,周福財和周氏倒是開始磕頭喊起冤枉來。 “公主殿下,這純粹就是這個賤人在誣陷我啊,她當年想強嫁給我不成,心生抱怨,所以今日才會這般污蔑我,呸,臭不要臉!”周福財不住辯解道。 卿如眼睜睜看著這個該千刀萬剮沒天良的黑心貨色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氣血沖上頭,一時間站立不穩,要不是身后的丫鬟機敏扶了一把,就要摔倒在地了。 那周福財見狀還繼續道:“做賊心虛了這是!” “咳咳!”謹歡咳了兩聲,指了指自己的臉問李煦道:“本宮臉上刻著蠢貨兩個字嗎?還是說本宮看起來特別蠢,特別好糊弄?” 李煦現在就想一巴掌拍死周福財這個爛泥糊不上墻的蠢貨,居然敢在長公主面前口出狂言,誰給他的狗膽。 “行了,顛三倒四的,本宮不想聽,李煦你來說,記著,本宮要聽實話,實話!”最后兩個字被謹歡加重了音調,像是重錘一樣敲在了李煦的心臟上,讓他覺得心肝脾肺腎哪兒都疼。 “是,奴才遵命?!?/br> 當初周氏為了這個弟弟求到他的面前,這事的尾巴還是他親手給抹的,事情的緣由他自然清楚。要是眼前查案的不是謹歡,而是旁人,興許他還會升起幾分替周福財掩飾的想法,畢竟說到底,他也插了手,但是現在,他只敢將事情完完本本的說出來,一字都不敢刪減。這件事除了周福財自己之外,周氏也在里面干了不少事,比方說害死陳家老夫妻的人,就是周氏讓人雇的。 就算是瞞騙了也會被戳穿,如此了幾回之后不僅京臣,就是外地的官員也不敢再在謹歡面前弄虛作假。想想濟寧府昔年血流成河,這樣的教訓,誰都不敢去經歷第二次。 “這么說來,就如陳姑娘所言,這只肥豬不自量力,求娶不成,反而害死了陳姑娘的父母,若不是陳姑娘心地堅韌跑來了這秦淮河以全自身,只怕今日的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敝敋g擺著一張面癱冰山臉面無表情說道。 只是她越是冷漠,下面跪著的幾個就越是害怕,沒等說完呢,那周氏就嗷了一聲,暈過去了,她暈的突然,又沒人扶著,腦袋直接撞在了地板上,發出了“咚”的一聲,還帶著幾分沉悶的聲響。原本“昏”過去的周氏被這劇痛給刺激醒了,而后兩眼一翻,又昏過去了。 “甭管昏不昏,這該算的賬還是得算,暈了更好,省得聽人聒噪了。得了,既然這案件都明朗了,那就請陳姑娘去府衙遞狀紙吧,著知府給我好好審案,聽到了沒?”謹歡威脅了兩聲,李煦和曹寅連忙叩首稱是,“對了,給陳姑娘找個狀師?!?/br> “多謝公主厚愛,民女早已備好狀紙,只是一直未能送出,這些年來一直放在身邊,時時刻刻都不敢忘記?!?/br> “既然如此,那等到明日,你便自去交了狀紙,等到時候開堂審案吧,來人,把這兩個嫌疑人給我扔進去?!?/br> 出來欣賞“風景”還順帶著演了一出包青天,謹歡心里還是很得意的,拒絕了曹寅送她去行宮下榻的想法,謹歡領著侍衛,樂顛顛兒地回了客棧。 “子清,方才長公主身邊那幾位?”等到人影子都走得看不見了之后,李煦才敢跟曹寅提起這件事。一開始他們都沒注意到,只是都是龍子鳳孫,他們作為近臣,要是眼瞎到那份兒上,也就混不下去了。只是那幾位主動想瞞著,他們自然也不好戳穿。 “旭東,禁言,今晚長公主身邊只有幾位侍衛?!辈芤f道。 “是是是,子清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崩铎愦蛄藗€哈哈,將這個話題混過去不提。 回到客棧之后,謹歡讓小二上了一桌夜宵,四人團坐在桌邊,開始撫慰已經叫囂的饑腸。剛剛在畫舫上為了裝逼一直沒吃,眼巴巴的看著那么多好東西被浪費,謹歡這心哦,甭提多心疼了! “唔嗯,這事兒回頭你們誰去跟進一下,我就不管了,約莫再有個兩天圣駕就能到江寧了,到時候我把這事兒跟你們瑪嬤說一聲,她最喜歡聽故事了,這陳姑娘要是能得了她幾句好話,也算是得了庇佑,以后日子也能好過一點?!被侍笊狭四昙o了,養在身邊的胤祉也大了娶親了,原本康熙還問皇太后要不要再撫養個孩子來著,畢竟他現在別的不說,兒女特多,結果皇太后以自己年紀老邁給拒絕了。只是這前腳剛拒絕,后腳就被謹歡偷偷摸摸地帶出了宮。 皇太后這輩子最好的年華全都葬送在了這重重紅墻里,出了宮那叫一個高興。要說皇子格格們出門興許還有人盯著呢吧,謹歡這個兇神出門哪個不要命的敢盯著,不管躲在哪兒,不管裝成什么都會被揪出來,沒幾次,謹歡身后就再也沒有尾巴了?;侍髶Q上身邊老嬤嬤的衣服,跟在謹歡身邊,一點避諱都沒有,娘兒倆從城東逛到城西,看得康熙眼都紅了。 不行! 朕是皇帝,朕的肩頭擔負著萬民和江山社稷! 但是! 我也想過這么安閑愜意的好日子??! 謹歡不知道,她就這么不知不覺地把好好一個勤政愛民的皇帝,給帶歪了。 次日一早,卿如姑娘就去了江寧府衙,告狀去了。 她是匯芳閣最紅的姑娘,在江寧府的知名度絲毫不比知府低,一看到她去敲鼓鳴冤,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的,沒一會兒工夫,府衙門前就聚滿了人。 江寧知府昨兒晚上還在排查圣駕來江寧前的各項準備工作呢,哐嘰就被扔曹家一個侄子來,知府也知道曹家這位不學無術到處沾花惹草的子侄,原本還在盤算怎么處理呢,就聽到來報的人說是長公主派人把他給扔過來的。 殺星??! 一聽這個,知府哪里還敢猶豫,立刻就叫差役把人下了大牢。只是萬萬沒想到,前頭這個才處理了,后頭又接連扔了好幾個來,順帶著還有事情緣由,最后來送人的御前侍衛還告訴他,明日就有苦主擊鼓鳴冤,讓他秉公處理。 處理,當然要處理!這個案子要是不秉公處理,他就要被秉公處理了! 雖說時日已久,但是卷宗皆在,還有蘇州織造李煦的證詞,都不用打的,才把周福財這個慫貨拎上公堂,他就哭哭啼啼的招了。 “好,當真是大快人心!”府衙外的圍觀群眾看到的紛紛鼓掌叫好,聽得知府心里也有點小高興,他這么清正廉明,長公主知道了之后說不得還會在萬歲爺面前替他美言幾句呢。 案子審完,一身孝服的卿如姑娘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府衙,隔日便去了城外尼姑庵。 臨走前道:“此番我父母能夠沉冤得雪,全靠長公主殿下慈悲,論理應當報恩,奈何卿如淪落風塵,早已不堪,愿落發修行,只求長公主一生平安?!?/br> ******* “喲,看不出來啊,meimei,你這么討姑娘喜歡??!”行宮里,康熙照常來給皇太后請安,正好趕上謹歡給皇太后講卿如的故事,老太太聽得眼眶都紅了,擦了擦眼睛后吩咐身邊的嬤嬤,要給卿如賞賜。 “什么討姑娘喜歡?”既然大部隊已經到了,謹歡自然不好再搞單干,就從客棧搬回了行宮。今兒一早就來給皇太后講卿如的故事了,到現在還沒離開行宮呢,哪里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兒呢。 康熙將卿如落發修行的事情一說,聽得謹歡都愣住了。 “啥,求我一生平安?”這怎么跟立了個flag似的啊。呸呸呸,她一定會平安的,她一定會平安的。 康熙說這話原意是挪揄meimei來著,只是皇太后卻沒有聽出來,而是著急道:“這才多大,就青燈古佛一輩子了?” “我也覺得不好,皇額娘,要不咱們回頭偷偷把人給帶走吧?!?/br> “好?!?/br> 康熙的“不行”還沒出口,就被皇太后打斷,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第65章 大清藥丸 卿如琴棋書畫四樣皆通,性子也堅韌,謹歡是有意把她帶到女學去的,奈何世人多對青樓女子有偏見,謹歡只得先讓宜蘭帶著她,日后到了京城再做打算。只是既然準備離開,再叫卿如這個名字就不行了,卿如知曉了謹歡的來意之后流淚說她本名流云,取自“仿佛兮若清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云之回雪”,哪知道這一生反倒成了個“風流云散”,讓謹歡替她改名。 謹歡想了想,把這事兒又推給了皇太后,老太太還是挺高興的,只是她連漢語實在說不溜,想了想給起了“喜云”這個名字,聽著就像宮里的宮女的名兒,謹歡原本還想改改呢,哪知道陳姑娘當即就接受了。 于是宜蘭身邊就多了個喜云姑娘,一開始還有人以為大阿哥終于松口肯納妾了呢,回頭再一問,送到女學去的,一個個原本sao動的心如同澆了一盆冰水,那叫一個憋氣。 一共三組人馬,他們這撥人最少,調查的基本都是鄉間農民。三阿哥為首的扮成了出游在外的富家子弟,看到的都是江南的富商。而已女眷為首的一撥主要任務其實跟朝廷的關系沒那么大,謹歡有意在江南多辦女學,她們考察的就是這方面。 三撥人的收獲都相當之多,至于具體多到什么程度嘛,看康熙已經黑了好幾天還沒有放晴的臉色就知道了。 不過謹歡可沒心情安慰她哥,順帶著連幾個孩子都被她攔了下來,自己作的妖,跪著也要收拾了。 今天的康熙帝,依然苦逼。 原本既定的行程呢,是謁完孝陵之后再接見一部分官員,搞個你好我好大家好,跟著皇家有rou吃的聯歡會,奈何皇帝不高興啊,皇帝不高興了,下面的人還能高興? 大部隊徹底駐扎在了行宮,來,算賬! “你??!外面鬧成一團,你反倒跑太后這人享清閑來了?!眲倓偨右娡暌粨苊鼖D的鈕祜祿氏來給太后請安,一進來就看到樂呵呵地陪著老太太聽故事的謹歡,手里還抱著碗冰沙在啃。 謹歡又挖了一大勺子送下肚,“和我又沒什么關系,我就是個沒實權的公主,平日里看看戲聽聽故事孝順孝順皇額娘就行了,皇額娘,你說是吧?” “說得對?!?/br> 皇后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幕,謹歡那兒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么多新奇故事,她不但自己給老太太講,還講了之后讓伶人們給演出來,上了年紀就愛看熱鬧的老太太甭提多高興了。 “是是是,和你沒關系,反正天塌地陷的又落不到你頭上?!被屎鬀]好聲氣地白了謹歡一句,飲了一口茶道。還沒實權的公主,怎么就能有人的臉皮這么厚呢,簡直就是刀戳不進,水火不侵吶!謹歡這樣的要還是無實權的公主,那內閣大臣們就可以輪班去上吊了。 這人吶,就是不能對比。 官場動蕩,皇帝在前面忙得要死,相比較之下,她只要應付應付那些命婦們就好。只是轉眼再看看在皇太后這兒享受人生的謹歡? “太子妃和幾個皇子福晉都忙碌著呢,你個領頭的反倒撂了挑子了,這像話嗎?”倒不是皇后不相信幾個兒媳婦的能力,相反,等到回京,皇后就準備放權給太子妃了,她如今已經得了冊封,算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管起宮務來也算是名正言順了。被宮務煩了這么些年,皇后早就想扔掉不干了,反正她是明旨封的皇后,就算不掌宮務,難不成還有不長眼的敢短缺了她的東西不成。 過好日子才是真的,勤勞忙碌這些詞啊,都是屬于年輕人的。 “怎么不像話啊,又不是三歲孩子還要人領著走路,我越是放權,她們越是辦得好,何樂而不為呢?”謹歡覺得自己真的是超級有自知之明的,反正孩子們都能干,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咩,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勞,她有侄子侄媳婦,也是一樣的嘛。 “你這話說得倒也有理,”皇后愣了愣,隔了一會兒又道:“不對,差點讓你給帶進溝里了,你這哪是放權,你這分明就是偷懶?!?/br> 謹歡聳了聳肩,“嫂子,你第一天知道我懶?” 皇后:“……” 不,我知道很久了。 正趕上康熙這兩天太心塞,來找皇后求安慰,鈕祜祿氏就把這事兒跟皇帝說了,說完還不忘感嘆,“臣妾看謹歡過得那叫一個悠閑愜意,甭提多讓人羨慕了,等到回宮,臣妾也把宮務慢慢交道太子妃手上,既然進了皇家門,這些也到了該學起來的時候了?!?/br> 康熙對這個并不在意,皇后要是不放權,太子妃也有東宮要管,皇后若是愿意放權,那就管得多一點嘛??滴踉谝獾氖?,謹歡說的那句話。 越是放權,越是辦得好? “太子妃她們辦的如何?”康熙一個做公公的,沒事兒問兒媳婦那邊的情況作甚呢,一點都不莊重,所以他就是知道這事兒,也沒細問。反正有謹歡撐著呢,天塌不下來??墒潜换屎筮@么一提,他好奇心倒是上來了。 “哎,枉我管理后宮這么多年,竟還不如謹歡知人善任,皇上您是不知道,幾人整理出的各項什么數據,又做了方案,還真是頭頭是道的,反正我瞧著啊,必定是能辦成的?!倍乙粋€個心眼多得很,專讓太子妃打頭,下了狠勁兒辦實事吧,也不說搶了太子妃的風頭,一個個的心里清楚著呢。再想想后宮那群烏眼雞,鈕祜祿氏是怎么想怎么心塞。 這工作環境的對比也太大了。 “當真這么好?”康熙也有點難以置信。 “當真?!被屎髷蒯斀罔F道。謹歡都說了好,康熙怎么可能推得翻謹歡的結論,兄妹倆要是對上,想都不用想輸的到底是誰。 “那成,回頭朕也試試謹歡的法子?!笨滴跤淇斓刈隽藗€決定,聽得鈕祜祿氏一頭霧水。 哎,等等,做什么決定,她剛剛說了什么來著?這跟朝政有什么關系? 抱著這樣詭異的心情,鈕祜祿氏一夜都沒能睡好。相反,丟了不少包袱的康熙這一夜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哎,不上朝真好??!” 正在喝茶的謹歡一個沒注意,直接嗆進肺管子了,咳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揉著心中道:“哥,你說什么?” 天下這是下紅雨了? 她哥,一個大寫的工作狂,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人,居然會說“不上朝真好”這樣的話?雖然我真正的祖宗并不是你,但是這個時候的我莫名覺得有點對不起努、爾哈赤呢。 “你自己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天不亮死都不起床,怎么沒想過你哥哥我每天披星戴月的啊?!笨滴躅H有些不平。 謹歡像看神經病一樣看康熙,“我是公主啊,又不是皇帝,我睡到日上三竿難道會有史官記載下來嘛,元懿公主天性懶惰,每日不睡到日頭高起不起床?再說了,你披星戴月難不成是我逼你的???”明明就是你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怪我咯? 康熙被謹歡噎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只是這噎啊噎的,早就被噎習慣了,過了一陣之后,康熙自顧自說道:“等到回宮,胤礽也該替我多多分擔一些了?!北热缯f每日里聽政這事兒,完全就可以交給胤礽來做嘛,多跟這些jian詐狡猾的大臣們打交道,有益于胤礽將來做個好皇帝啊。 嗯,我果然是個親爹。 謹歡也不以為然,“隨你高興唄?!蹦闶腔实勰阕鲋靼?,“哎,等等,哥,那你會慢慢閑下來嗎?”過了一會兒,謹歡才意識到康熙說這話真正的意義,這是要交權??! 天哪嚕,她哥居然要松手交權了,這會兒他才多大,他還沒到四十呢! “朕都當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了,也該到了松快松快的時候,再等個幾年,等到胤礽能壓服眾人,朝政處理也熟練之后,朕就能輕松了啊?!闭l不愿意屁事不干的享受生活呢,這不是從前沒辦法嘛,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壓在他頭上,康熙這個皇帝當得也很苦逼啊。 “哦!”謹歡猛地一拍桌子,“說你那么積極修暢春園呢,合著是早有準備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