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仿佛余音繞梁在她腦海里回蕩,她一時被震撼,竟回不過神。 韓廷講完,等著她繼續??伤q自陷入思考理解中,說不出話。 他也不打擾。 會場內一時安靜得鴉雀無聲。 他在臺上,她在臺下,遙相對望著。 主持人插話進來,問道:“請問你的疑惑得到解決了嗎?” 紀星用力點頭:“謝謝韓先生!” 韓廷看著臺下的她,笑一笑,忽然問了句:“方便問一下,你是?” 紀星一愣,明白了。 她咽了咽嗓子,提高音量,清晰道:“星辰科技總經理,紀星?!?/br> 一字一句,在會場內回蕩,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星辰科技。 接下來的幾輪演講和研討會,紀星分外認真,筆都寫完了兩只。這次參會帶給她的收獲太多,已不是一本筆記能概括。 記錄都匆匆落在紙上,只待回京后系統地分解出來,慢慢消化。 比起這些,更叫她在意的卻是那些演講的人,參會的人,比如韓廷。他所關心的只是把事情做好,如此簡單。 回想自身曾經放下的豪言,改變市場引領市場云云,紀星面頰發熱。 她果真還是太浮躁,太狂妄,不夠腳踏實地。人就該多見見世面啊。 幸好,現在認識錯誤也不算晚。 論壇結束那天,紀星給韓廷發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消息,反思自己從為人處世到工作管理上的種種錯誤,感謝他的指導,并表態以后會改正且努力。 她誠誠懇懇地寫了篇作文過去,韓廷就回了一個字:“嗯?!?/br> 只是如此,紀星也很滿足了。 她可謂是滿載而歸地回到北京,就待接下來展覽會開展后,星辰走上正軌了! 到家時是下午四五點,邵一辰不在家。 紀星難得晚上沒事,興沖沖想給他做飯,于是發消息問他什么時候下班。 邵一辰沒回。 紀星周六給他發的信息他周日才回,昨天發的消息今天還沒回。她以為他工作忙,現在一想,莫名嚇了一遭,擔心他會不會出事,慌忙打電話過去。 過了很久,邵一辰接了電話:“喂?” 聽到他聲音的一刻,她心中的恐慌,擔憂一瞬間轉化成憤怒:“你怎么回事???給你發消息打電話你都不理的?!?/br> 那邊邵一辰默了一下,嗓音疲憊,說:“我在常州?!?/br> 紀星愣?。骸霸趺椿厥??” “我爸突發心梗?!?/br> “那現在……” “搶救過來,沒事了?!?/br> 她立馬拉箱子:“我現在坐高鐵去……” “不用,他沒事了?!鄙垡怀秸f,“我明早就回來了?!?/br> 兩邊都安靜了一瞬。 紀星忍不住怨道:“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又怎么樣呢?”邵一辰問。 他聲音很輕,跟一把刀一樣插進她心里。 她愣了會兒,深吸一口氣,心里疼得站不直坐到床上,她一字一句,咬牙:“告訴我我就會趕回去。出這么大的事,你不告訴我,現在還是我的錯了?” 邵一辰沒說話,良久,開口便是疲累:“我不想跟你吵架?!?/br> 紀星抓著手機,委屈,心酸,心疼,皆有。更是迷茫和害怕,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她眼淚啪啪往下砸,問:“你是不是幾天沒睡好了?” “嗯?!彼聊粫?,說,“你別哭。你一哭我難受?!?/br> 她抹眼淚,嗚咽:“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又是我錯了?!?/br> “星星,不是你的錯。是我。我怕你不會來,也怕不夠嚴重不值得你來?!彼f,似乎覺得很可笑,“我坐在病房外頭,不知道究竟嚴不嚴重。如果嚴重,我沒通知你,這可怎么辦?如果不嚴重,你白跑一趟,這又怎么辦?” 他很痛苦地呼出一口氣,說不下去了。 而紀星已是說不出一個字,只剩眼淚無聲。 第二天紀星推掉了一切工作。雖然現在公司所有人忙得團團轉,雖然展覽會明天就要開展,雖然展會極為關鍵決定著星辰的產品是否能正式進入臨床階段…… 可她通知過蘇之舟后,關了手機。 中午的時候,邵一辰回來了。 短短三天,他瘦了一圈,眼睛也凹了下去。 紀星只是望他一眼,眼睛便濕了。 他一句話沒說,把她攬進懷里緊緊抱著。 “星星?!彼麊舅?。 “嗯?”她哽咽。 你要說什么? 為什么你一句話都不說了? 那天,他摟著她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她也太累了。 房間里安安靜靜,兩人擁抱著沉睡,從白天到夜晚。 太陽從房間的地毯走到窗臺,窗外的天光從燦爛金黃蛻變成紅彤彤,又從姹紫嫣紅漸漸暗淡,消散。 兩人睡到晚上八點多才起床,外頭已是月色沉沉。 紀星說:“晚上吃什么?我搜一下餐廳?” 邵一辰說:“買菜回來做飯吧?!?/br> “好啊?!?/br> 兩人一道下樓去了附近的菜市場,在即將收攤的市場里頭買了花椰菜黃瓜,西紅柿雞蛋,牛rou辣椒,魚和豆腐。 邵一辰一手拎著塑料菜,一手牽著紀星往家走。 走在小區里,紀星仰頭,透過茂密的樹椏看見夏天的夜空中,牛郎星閃耀。 他輕輕扯了一下她的手,說:“怎么走路還是喜歡望天看?” “噢?!彼栈啬抗?,貼去他身邊,腦袋蹭蹭他肩膀,嘀咕道,“反正有你牽著么?!?/br> 邵一辰沒接話。 到家后,他做飯,她幫忙,很快做出一桌子菜,蒜蓉炒花椰菜,西紅柿黃瓜蛋湯,辣椒牛rou末,鮮魚豆腐湯。 兩人將一桌子菜一掃而光。 紀星吃了兩大碗飯,說:“我好久沒吃得這么舒服了?!?/br> 以前周末的時候,她總和邵一辰一起做飯玩。今年太忙,基本都吃外頭的。 邵一辰道:“你這樣下去胃受不了,以后都要好好吃飯,聽見沒?” “知道啦?!彼怨源?。 她幫著他收拾完碗筷,又洗了澡,一切收拾妥當。 邵一辰說:“在家看場電影?” “好呀?!奔o星爬上床,靠進他懷里,腦袋歪在他肩上。 是他們每年過圣誕都要一起看的《真愛至上》。 ipad屏幕里,故事緩緩講述著。 她靠在他懷中,輕輕摟著他的腰。不知為何,電影里并沒有多感動的情節,她卻幾度眼眶濕潤。不知是在看電影,還是在看什么。 兩人看著電影,全程一句話沒講,也沒發出一絲聲音。 直到表白那段,邵一辰忽然將平板扔去一旁,低頭用力吻住她的嘴唇。紀星摟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眼睫上已是濕潤一片。 他們互相啃咬著,撕扯著,年輕的身體像是互相較勁卻又緊密相依的小獸。他緊咬著她的脖子,她狠摳著他的肩膀,身體交纏著,斗爭著,仿佛要將所有的愛與恨,說不出來的,來不及說的,都在對方身上盡數發泄出來。他痛苦的呼吸,她哀弱的嗚咽,在寂靜的夜里交纏成悲鳴,直到夜深,散成一場空茫。 …… 紀星忘了定鬧鐘,第二天早上九點半才醒。 她睜眼的時候,邵一辰已經醒了,躺在一旁安靜看著她。眼里像有千言萬語,又像什么都沒有,只是看著她而已。 紀星怔松幾秒,她很久沒認真看過邵一辰早起醒來時的樣子了,干凈的,柔軟的樣子。 只是看了沒一會兒,她心里猛地一沉,轉頭拿過手機看時間。 她嚇了一大跳,展覽會八點半開展,她遲到了。 她立刻起身穿衣服洗漱,問:“你不去上班嗎?” “遲到一會兒不要緊?!鄙垡怀秸f,“我送你過去?!?/br> “會場跟你是反方向,還很容易堵車?!奔o星說著,匆忙拿手機叫車。 邵一辰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起床穿衣服。 紀星飛快收拾好自己,從頭發到鞋子都打理好了。她翻著包檢查資料和文件夾時,手機響了,車已到樓下了。 她接起電話,讓司機在小區外頭等一下。 邵一辰看著她忙碌得團團轉,又看她挑出來準備穿的皮鞋上邊有不少灰塵,他拿一塊布給她擦干凈,鞋子重新光亮起來。 電話又響了,司機催促問她什么時候下樓。紀星有些急,連連說馬上。她掛了電話,慌亂換鞋,兩只腳擠進皮鞋里,跺了兩下,說:“一辰,我先走了?!?/br>